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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一盏烛灯在圆桌之上慢慢燃烧,烛台的正对面,垂目凝神的宣月淮正在专心的轻弹着手下的五弦古琴,他修长有力骨节分明的根根手指,在古琴的五弦之间似祥云流水般的勾弹自如,随在他的动作之中,是琴声自然流淌出来的天籁之音。
这声音时而缓歇婉转,时而激烈昂扬,纠结在一起时不时的相互碰触,在空气之中撞见出无形的火花。
就好像此刻正在弹琴的宣月淮的内心一样,充满着一种矛盾的纠缠,这种缠绕在心里的感觉让他说不出道不明,唯能用这琴声加以表达发泄。
他垂目映照着五弦琴的瞳孔之中,逐渐凝结出了一个浅淡的人影,这人影有着窈窕的腰身,闭月沉醉的面庞,天资卓越的气场,和……总是挂着狡黠算计微笑的唇角。
他不知道这个人影是什么时候悄悄溜进到他的心房的,可是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却是怎么抹也抹不掉了。
‘呼’的一阵风声,顺着敞开的雕文木窗刮进了屋子之中,一个黑色的人影在烛灯光照下映照在了洁白的墙面之上,还没等弹琴的宣月淮抬起头来,便听得自己的对面传来了一道带着清晰气味的话语,“琴瑟在御,莫不静好,想不到这世间竟然真有如此美妙惬意的琴声啊。”
食指上的动作愕然而听,辗转反侧的琴声也随之哑然而止,宣月淮不可置信的听着声音抬起了眼眸,瞳孔之中的那个狡黠的笑容,逐渐清晰明乐了起来,与面前的人儿重合在了一起。
年莹喜自顾自的坐在凳子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仰头将手中的茶水一饮而尽之后,才发现宣月淮依旧呆愣的瞧着自己,放下手中的茶杯,她起身走到他的面前弯腰,在与他近在咫尺的距离伸出自己的五指,慢慢的在呆厄的眼神前晃了晃,“健忘了?失忆了?还是抽风了?”
淡悠的气息顺着她的指尖传进了他的鼻息之中,宣月淮回神之际,连同自己泄露出来的心思也一同收敛了起来,“嫂嫂?”恢复了以往的淡然,他又变回了那个温和不喜世俗的浪子,“而且嫂嫂是如何找来的?据我所知,嫂嫂好像是从来没来过这里才是。”
“你这问题还真多。”年莹喜不屑的起身坐回到了椅子上,“你同宣逸宁既然能准确无误的找到我,我又如何找不到你们?”
古代好就好在了这里,国家小的像个城一样,人口密集的屁股挨着屁股,想要在这里找个人的住处,总比打个车还要堵半天的二十一世纪要好的多。
宣月淮被年莹喜不满的样子逗笑,“那我是不是总要问问,嫂嫂为何会来?莫不是来要那一百两的一票?”他说话的时候,唇边深深凹陷进一个圆润的酒窝,像是比棉花蜜糖还要柔软。
年莹喜戳阔的一摆手,像个土豪,“放心,今晚不是来要银子的。”说着,噙着一丝笑容再次起身走到了他的面前蹲下,神秘的问道,“你可知司南王妃身边有一个贴身的小丫头?”
宣月淮倒是没想到她会问这么个问题,仔细拧眉的垂思了半晌,才幡然的抬眸点了点头,“确实是见过,那小丫鬟还算是机灵,嫂嫂为何会问起她?”
“果然是好记性。”年莹喜笑着大呲呲的伸手拍在了宣月淮的肩膀上。
毫无准备的宣月淮被她大力拍的差点没趴在琴上,还没等直腰起来,便又听她的声音传进了耳边,“帮我找个人。”
“嫂嫂说的莫不是要找那个小丫鬟?”宣月淮诧异的直起身子,看着眼前她捉摸不透的笑容,不明白她为何要好端端的找寻一个丫鬟。
年莹喜直接忽略掉他诧异的眼光,自顾自的继续说,“那丫头叫碧荷,应该现在被人安置在客栈里了,你只要顺着客栈去查便可以,记住要快一些,我只有一天的时间等你。”
宣月淮还是第一次见有人求人办事竟然是这么一副必须去办的口气,不由得摇头好笑,这女人办事还当真是总能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年莹喜自然是看得出宣月淮苦笑的原因,起身再次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之后,转身询问,“怎么,觉得我是不是有些明抢了?”
宣月淮听到这话,啼笑皆非的差点没喷出来,“嫂嫂,这怎么能叫有些?”根本已经就是明抢了啊……
“放心,我不会叫你白白劳动的。”年莹喜笑着将手中的茶杯塞进了他的手中,“那一百两……”
没等她说完,宣月淮有些不相信的接着说,“一笔勾销?”
年莹喜摇了摇头,“是利息,一笔勾销。”迈着步子渡到了来时的窗边。
果然……宣月淮无语的垂眸发笑,虽然面上实在是因为这笔赔本的买卖而纠结,不过心里却已经是答应了下来要帮她尽快去办,当然,这其中的因由,是他根本无法开口说出来的。
“嫂嫂还有……”其他的事情么?没等他把话说完,再次抬头的时候,却是已经不见了年莹喜的身影,空空荡荡的屋子里除了那不知何时被压在茶壶下的一叠信纸,她的气息早已经被吹进屋子的微风吹散,整间屋子透着从来没有过的冷清与安静。
“呵……”心中的苦笑从口中轻轻的发出,像是他手指扣在低音的琴弦上一般,是无人能体会的寡凉清寒与无可奈何。
宣国皇宫,承乾殿。
空旷的大厅之中,唯有毛笔落在宣纸上沙沙的轻扫声,正殿的高台上,宣逸宁正拧眉批阅着手中明黄纹理的奏折,在他的左右两侧均堆满了已经批阅和没有批阅的奏折,这些罗成山的奏折无疑不是将所有的苗头指向一件事情——立后。
看着这些所谓为国分忧,为皇上担忧的折子,宣逸宁紧拧的眉头不曾舒展过一分一毫。
其实从他立后的初始,便早已想到了会有这么一天,只是他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些反对的折子竟然是这般的排山倒海,简直是让他应接不暇。
扔下一个奏折,再次打开一个,宣逸宁垂目的眸光之中突然变得有些凝神,因为这奏折是当今蓝都统所上奏的,而这奏折上的请辞竟然是指责当年年莹喜不顾礼义廉耻追寻在宣雨辰身后求嫁娶之事。
瞧着这满纸的指责与声声的不休,宣逸宁最终嗤笑着将它仍在了左手边一堆的奏折之中,仰头疲惫的放松身体靠在了身后的镀金龙椅之上,伸手捏上了自己有些泛疼的眉心。
看来他还是低估这年莹喜在宣国的号召力,自己只不过是立她成了皇后,竟然能引的满朝的文武百官无一不上奏折请求立后的驳回。
‘宣逸宁,不要脸也要有一个限度好么?’
‘宣逸宁,做人要厚道,说话太损是要遭雷劈的。’
‘宣逸宁,你这么无赖是怎么当上皇帝的?’
回想起她的蛮横,她的机灵,她的慧洁,她的机智,他终是忍不住在这空荡荡的大殿之中发出了低低的笑声,“年莹喜,你还真是一块烫手的山芋呢……”
一个黑色的人影,由着大殿的斜上方飞落之下,从五米高的大殿横梁直至于大殿的中央直直落下,稳稳的单膝跪在了光洁的地面上,没有半点多余的声响。
“皇上万安。”黑色的人影垂头开口,声音如钢筋般铿锵有力。
“方准,没想到你的速度又快了许多。”听见声音的宣逸宁,仅是瞬间便收回了收回刚刚所有挂在脸上的笑容,转眼恢复了疏远而威远,“事情办得如何?”
叫方准的男子起身从怀里掏出了几封并没有撕拆过的信件,走上台阶交到了宣逸宁的面前,复而一刻不停留的又走下台阶,再次用单膝跪在了地上。
宣逸宁倒是没有直接拆开放在台案上的那些书信,而是对着跪在大殿之中的方准挥了挥手,“下去好好休息几日,两日之后朕自有其他的事情安排你去办。”
“是,属下告退。”方准低头领命,起身之时便一个闪身消失在了大殿的中央。
直到大殿之中再次只有宣逸宁依一人的时候,他才慢慢拿起那些信件,不过并没有拆开细看,只是略微的扫视了一眼那各个信封上面不同的国印之后,便笑着将这些信件一一扔进了身边的香炉之中。
其实他就知道宣雨辰给其他几国写了书信,并且等待着其他几国的回信,要不是提前预知,他又怎么会让方准前去?
而对于方准,他是有着一定的相信,毕竟方准是他的父王从小亲自挑选陪伴在他身边,与他一同长大的暗卫,这么多年的陪伴与特殊的训练,早就让宣逸宁对方准的能力有着肯定的认可。
至于现在这些书信的内容,就算他不去看,也知道里面无非是一些答应帮助宣雨辰谋反并且从中得到好处的书信,既然他已经知道了内容,就没有必要再去费时的去看一遍,所以只要他将信上的国印过目一遍便好,因为他只是想知道到底是那几个国家对他有着私心。
第一百零九章 起疑的宣雨辰()
一更时分,天色已是朦朦胧胧的黑,司南王府邸是一片沉秘的安静。
刚刚赶回来的年莹喜顺着司南王府的后门翻身而进,猫腰勾着什么极其快速的飞梭在一片寂静的小树林之中,朝着辰苑的方向赶去。
其实她去找宣月淮帮忙,并没有十足的把握碧荷还在宣国城里,毕竟她从见到碧荷被关开始,距离现在已经有了几天之久了。
这几天之中,齐嬷嬷很有可能已经将人送回到了乡下,嫁给她那个儿子了,也有可能此时的碧荷早已成了一名村姑,跟着乡下人一起种地务农了。
不过她不想就这么放弃这个到手的机会,就算是在为精密的计算之中都存在着丁点的误差,又何况是人了?况且,一旦她当真找到了碧荷,那么对付于淑兰就是轻松加一快的事情。
其实,除了用碧荷之外,她还有其他的一筐办法可以对付于淑兰,但奈何她的时间有限,所以才会想要用碧荷作为报复于淑兰的武器。
当然,她也大可以对于淑兰置之不理,任由于淑兰恣意下去,但只要一想起这夫妻俩拿自己当成傻子一般的算计,她这口气就怎么也吞咽不进去。
她从不是一个小肚鸡肠的人,但也绝对不是一个大善之人,谁要想在她的脸上抽一巴掌,那就别怪她瑕疵必报的将那人的祖坟都刨出来日晒雨淋。
辰苑里,仍旧是安静且漆黑,落身在地面上的年莹喜将地上还在昏迷的三名暗卫扛进了树林之中,在一一为他们解开了睡穴的同时,翻身躲进了附近的草堆之中,等待着这几个人离开之后,她好溜进宣雨辰的屋子之中。
三名昏睡的暗卫猛地清醒了过来,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是一副狐疑又沉思的样子。
大约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其中一名暗卫率先开了口,“你们可还记得发生了什么事情?”
另一位暗卫回答,“只是记得想要将在辰苑之中打滚的小丫头给抱走,可好像刚刚进了院子,剩下的事情便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那就当什么都不知情,这件事情就当没有发生过一般。”最后一名开口的暗卫似乎比另外的两名都要沉稳一些,他说话的同时,不免伸手放在自己的脖子下面一横,“不然这件事情要是让王爷知道了,你我他,谁也别想再继续的活下去。”
其他两名暗卫这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