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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件宫装。”这番话说完,三步并作两步,很快的离开了。
那宫女原本以为惹皇上动了怒,就算死罪能免,怕是也活罪难逃了。谁承想这么轻易的过去了,是千恩万谢恭送了皇帝,也不劳尹航派过来的人费心,很快将撞翻的食盒收拾好,提着快步回了顾临怡住的金莲映日去了。
今次伴驾随行的一众妃嫔,没人只带了四个宫女与两个太监。如此,还是精简了人数的。这送吃食的宫女,并不是顾临怡宫中最得力的人。此番出门,顾临怡将最得力的两个留在了宫中照看。只带了一个贴身心腹宫女卉春和未央宫里的太监总管良安。剩下的宫女,多半都是平日里勤勤恳恳,敦厚老实的人。
“菡萏让你好好的去给皇上送点心,怎么这幅狼狈的样子就回来了?”
卫菡萏刚进院子,便被另外两个当值的宫女拦住了去路。
她唯唯诺诺的缩着脖子,抬手用湿漉漉的袖子抹了一把脸,怯生生道:“两位姐姐让一让,容我换身儿衣裳,进去给娘娘复命!”
水鸢嬉笑的看她狼狈不堪的样子,道:“太后赐下来的坐胎药还在小厨房里温着,娘娘刚小憩醒过来,你换过衣服,一并给她拿过去吧。”
卫菡萏听着水鸢这话,不禁一颤。想起顾妃往日里对坐胎药的态度,不免有些不安,想要推脱,嗫嚅着说道:“有劳两位姐姐去送一下那药,我总不能这样进屋子。等换过衣服,怕是再耽误娘娘用药。”
水鸢冷着脸,讥讽的一笑道:“不碍的,左右娘娘往日对这些药也是从不上心。你换下衣服,再去也赶趟。”
因着卫菡萏平日里性子和软,顾妃宫里任何一个人,都能欺负她一番。她不敢回绝,再难的活儿也只能应下来。如此,这些人便愈加得寸进尺。好活儿都是争着抢着的去,那不好的活,都要推三阻四,到头来就都落在了卫菡萏的身上。
便如给皇帝送点心这上,顾妃也晓得皇帝从来不吃这一套。却是听她母亲汉阳大长公主的提点。说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她只要在衣食住行上真心的去关怀皇帝、体谅皇帝,总有一天能让皇帝觉出她的好。
只不过皇帝对她此番从来不为所动,顾妃即便是烦了,也不愿意让皇上说她不过是做的面儿上功夫,有始无终。起先让卉春日日送去,皇帝不给好脸儿,她也心疼自己的贴身宫人,便让了旁人去送。这样费力不讨好的活计,谁都不愿意接,只得落在卫菡萏的身上。
卫菡萏换过衣服,背着人哭了一回。才慢吞吞的将那坐胎药送去顾临怡的屋子里。
此时,顾临怡一身秋香色的家常撒花衣裳,随意的靠坐在贵妃榻上。尚未瞧见卫菡萏,只是闻着那浓重的药汤味道,便蹙了眉。蹭的一下坐直了身子,厉声道:“本宫不是说过,不许将那药再端进来么?以后这药,通通给本宫倒掉!”
卫菡萏听见顾临怡这声音,吓得花容失色,噗通一声跪地道:“奴婢,奴婢……”
倒是卉春极快的进前,将卫菡萏端着的坐胎药接了过来,睇了她一眼,低声道:“你先出去吧!”
卫菡萏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逃似的退了下去。
卉春将那坐胎药放在小桌上,忍不住劝顾临怡道:“这药是太后赏下来的,叮嘱了随行的妃嫔,一日不落的喝。木兰比不得宫里,人多眼杂的。娘娘就算心里不痛快,也万不能让旁人察觉。”
顾临怡看见那药,便想起从前在凤寰宫中,端敏皇后逼着她喝下的那碗药。一时有些恼怒,扬手,嘭的一声,将那碗药扫到地上,打的四散。她这一拂,手掌被灼,烫的生疼,下意识“嘶”的一声,深吸了一口气。闭目,自眼眶里滚落了一行清泪。内心是无比的酸楚与痛苦。
卉春被惊得,连忙去瞧顾临怡的手,见已经红起来,忙让良安取了烫伤药过来。
顾临怡伏在贵妃榻上,痛不欲生的绝望说道:“喝这东西有什么用?这么些年,本宫喝进肚子里的东西还少吗?一碗接着一碗的喝,这五脏六腑,都是药汤的酸臭味了,可有什么用!”她说着,有些撕心裂肺的低吼,反复道:“有什么用?”
卉春含泪,小声劝解道:“听说太后赐的这坐胎药极好,纯昭容不就是因为喝了那坐胎药的缘故,怀上的孩子吗?”
顾临怡一双手捂着双眼,眼泪顺着指缝儿涌了出来,呜呜的哭道:“本宫就是成百上千碗的喝下去,喝水一样的喝下去,肚子还是瘪瘪的。本宫永远不能有孩子了!本宫……”她说着,越发心灰意冷,“本宫还有以后吗?本宫这辈子,算是完了吧?”
第51章 不孕之痛()
卉春是顾临怡的家生丫头,从小伺候着顾临怡长大。这么些年里,她何曾见过顾临怡如此歇斯底里的失态样子?
顾临怡一直是雍容大气的国公府姑娘,自小便被视为未来的皇后教养,可如今竟沦落到这个地步。别说顾临怡,便是她看着,也是多少个不平与不甘在心里!
“娘娘快别这样说,怎么会完了呢?娘娘可忘了吗!曾经有相士说娘娘是大富大贵的命相,往后的路还远着呢,都会好起来的!娘娘与皇上往后的日子还长,皇上从前,不过是被妖妃一时迷惑。如今不是,不是将云氏打入冷宫了吗?”卉春替顾临怡擦着眼泪,忍着悲意,宽声劝解她道。
顾临怡狠狠的咬牙,道:“可是,她如今出来了。她竟然有了孩子,从冷宫里出来了!”顾临怡一双眼睛通红,透着浓重的恨意,咬牙,不能自已的沉浸在愤怒中,“她怎么这样好的运气,竟能有了孩子,竟还能从冷宫里出来!”
卉春道:“出来了又如何,皇上不是仍旧不闻不问的吗?”
顾临怡拼命的摇头,否道:“不,不。她有了孩子,就是有了依靠。你看看先皇后宫那些没有孩子的后妃,是什么下场?她有了孩子,皇上,总会回心转意的!”顾临怡说着,拼命的锤着小腹,恨不能自已,痛不欲生的说道:“可是我呢,永远没那个可能,再也不会有自己的孩子了!”她说着,愈发激动起来,“苏絮,你好狠毒,你好狠毒!”
卉春被顾临怡这一句惊得立时扑上前,捂住顾临怡的嘴道:“娘娘,她是先皇后,可不能这样直呼名讳!往后这样的话,是说也不能说出口的。”
顾临怡伏在卉春的怀里,失声痛哭,“我不能哭,不能恨,我要雍容端庄,要保有顾家的体面与教养。我……”顾临怡一梗,被呛得剧烈咳起来,“我还是人吗?我还是人吗?”
卉春晓得,顾临怡今日是被这数年来的委屈,压得崩溃了。是这么些年里,少有的发泄。
卉春一壁拍着顾临怡的背,一壁心疼的说道:“娘娘,端敏皇后不是也不能生育?可她不还是有皇上在膝下照养。还有,还有太后。太后也未曾有过孩子,一直养着从前的大殿下。如今,得到了万人之上的尊贵。孩子有没有又有什么相关呢,手段厉害才是关键。就算端敏夫人,也不及太后的手段。那个位子,娘娘早晚会熬出来。放眼六宫,谁比得过娘娘的名正言顺?”
顾临怡咬牙,道:“对,他霍延泓欠本宫一个名分。本宫是太子妃,是先皇册封,八抬大轿抬进宫的嫡妻。霍延泓便是皇上,也不能停妻再立旁人为后!”
卉春忙颔首应下来,“正是,若不然,皇上就让那后位永远空悬。否则,早晚有一日是娘娘的。当初先皇侧立太子妃的圣旨还在娘娘的手里!娘娘才是真正的名正言顺!至于孩子,咱们从旁人那抱来一个便是了。到时候从小养在膝下,是不是自己的又有什么分别!便如同皇上待端敏皇后似的!”
顾临怡被卉春说的重燃希望,盘膝端坐直了,眼神也不似方才那般迷茫,有些犹豫的看着卉春,反问道:“抱一个?”
卉春低低的嗯了一声,提醒顾临怡道:“娘娘,今年有那么些个秀女入宫。世家女并无几人,剩下的都是寒门庶族所出。谁能将自己的孩子养在娘娘的膝下,自然要感恩戴德,千恩万谢!毕竟先是子以母贵,才能母凭子贵!”
顾临怡收了眼中的泪水,心觉这是个极好的主意。却是心存疑虑的说道:“不,虽说都是寒门庶族的女子,可到底也都是官家的姑娘。就算一时心甘情愿,往后却也怕不妥。抱回来的孩子,若是有个生母,总是祸患。留子就不能要那母亲。”顾临怡说着,忍不住幽幽一叹,道:“当年珍嫔有孕,是个好时机。只不过她到底无福,那么轻易的便死了。早知如此,本宫留子杀母。左右,不过是一个没身世的宫女而已。”
卉春想了想,忍不住说道:“从前出了一个珍嫔,又不是不能再出来一个。娘娘选了好掌握的宫女,寻机会让皇上宠幸也不是不能。”
顾临怡却有些迟疑,咬唇,酸溜溜的说道:“哪儿那么容易,从前那珍嫔,是因为模样像苏青萼的缘故。如今皇上将云氏打入冷宫,想是不会再宠幸与她面貌相似的女子了!”
卉春眼神骨碌碌的转着,凑近顾临怡,压低了声音道:“娘娘岂不知,这男女欢爱,也不必非要两情相悦。药物、香料也使得……”
顾临怡却是有些犹豫不决,怔怔望着窗外骤雨如注,幽幽道:“你出去,容本宫独自一人,再好好的想一想吧。”
卉春晓得顾临怡是真心待霍延泓。她这般眼不揉沙的人,怎么能心甘情愿的将旁的女子送到霍延泓的身下婉转承欢呢?也不再深说,立时将地上的碎瓷片都收了起来,捧着托盘退了出去。
她退出去,廊下却没有宫女守着。心里正奇怪,便亲自将那托盘送回去小厨房。却在殿前游廊的转弯处,听见尖细的窃窃私语。
“这么好的坐胎药,娘娘为什么不吃,一瞧见便是气不打一处来呢?”
“嘘!你小声一些,别让卉春姑姑与良公公听见,再撕了你的嘴!”
“娘娘这会儿在屋里发着脾气,卉春姑姑与良公公哪儿能那么快脱开身?还在跟前儿伺候着呢!”
“谁不知道太后给的坐胎药是好的。如今纯昭容有孕,旁的娘娘瞧见,每日在宫里,喝水一样的喝那坐胎药。还生怕给的不够,一碗一碗的管御医要呢。偏偏咱们娘娘不喝,你说能是什么缘故。”这声音清凌凌的一顿,混着颤颤的雨声,让卉春听不真切。
“什么缘故?”
“还能有什么缘故,只怕是娘娘喝下去也没用呗!”
这番话音一落,跟着的,便是幸灾乐祸的窃窃笑语。听得卉春登时怒火上窜,一下从转角处拐了出去。廊下有三个素色宫装的女子正在避雨,全神贯注的说着什么,并没有察觉卉春过来。
卫菡萏声音小小的,怯怯说道:“喝下去也没用,岂不是……”
“岂不是什么?”卉春站在卫菡萏的背后,声音低沉,透着森森冷意。
卫菡萏一惊,三人回首,瞧见卉春就站在眼前。当即都吓得双腿发软,立时跪了下去,齐声道:“没什么,没什么!”
卉春将手里捧着的托盘一把灌在地上,已经碎的四分五裂的瓷片儿,砸在地上,绷得四散开去。有一小块儿直蹭过卫菡萏的手背,登时便是一道浅浅的血痕。
为首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