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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菡萏出身虽低,可心比天高,对七皇子的前途自然寄予厚望。若非如此,她当初怎的会可以早产,给七皇子降生制造一个大吉大利的祥瑞之兆呢?只不过顾临怡的这一番,将七皇子的前途彻底的搅了。卫菡萏与顾临怡先有夺子之恨,如今又因着顾临怡,一手毁了儿子的前程与自己的指望。卫菡萏嘴上虽不说,可眼中已经浮现出层层的恨意,咬牙切齿的模样,是深恨不能把顾临怡生吞活剥了。
“娘娘醒了,娘娘醒了!”云千雪话音未落,便听见黄槐大喜过望的高升呼喊,“李姑姑,你快给娘娘瞧瞧!”
云千雪得了这话,哪儿还顾得上卫菡萏。只草草的吩咐了宫人,追回小回子,让人去西苑围场的时候,正可以将七皇子接回宫。匆匆交代完,云千雪立时赶进倾香殿。
姜子君已昏迷了三日三夜,这会儿刚刚转醒,虚弱的了不得。整个脑子里也是一片空白,看见云千雪进门,在床上眨了眨眼睛,微动了动嘴唇,声音却是无比的微弱。
云千雪见她已经醒转,激动地眼含热泪,上前直接跪坐在了脚榻上,轻柔的拉住姜子君的手,微微哽咽道:“姐姐,你醒了!”话一出口,眼泪也跟着滚了下来。
姜子君还是微微张嘴要说什么,云千雪瞧着,立时凑近了姜子君。她嘴唇开合,微弱的气息喷薄在云千雪的耳边。声音嘶嘶的,道:“皇上,皇上可好?”
云千雪心中又是心疼,又是难受,紧紧握住姜子君的手道:“好,皇上……”她顿了顿,并没有将当日的事实说出来,而是道:“亏得姐姐让黄槐去了西苑,及时救驾。是姐姐救了皇上!”
姜子君听见这话,顷刻间露出欣然的微笑,连道了三声好。便再也无力说什么,沉沉的闭了眼。
云千雪瞧见这幅光景,心里徒然一惊,忙让香薷进前查看。
“娘娘且放心吧,德妃娘娘的性命无碍了。只是往后要精心养护了……”李香薷这话似乎没说完,可她却不再往下说了。而是劝云千雪道:“娘娘在这陪了三夜,也不曾好好安歇。这会儿回去眠一眠,等德妃娘娘再醒过来,娘娘也有精神陪着说说话。”
云千雪心里一松,这才觉得自己有些支撑不住的发困。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叮嘱黄槐,若有什么动静,必定要去与她言语一声,这才放心的出了关雎宫。
姜子君这一睡,又睡了一日一夜,到了第二日,才总算睁开眼。之后用人参吊着气,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养了大半月,才恢复了一些精神,勉强能坐起来,与云千雪说上一个时辰的话。
两人言语中,绝不提姜子君小产的事儿。直缓了数日,姜子君才忽然神色清淡的问云千雪道:“顾临怡如何了?”
云千雪并不细说霍延泓如何将这叛乱压下去的,只将当日霍延泓如何气恼,如何刺了顾临怡一剑的事儿与她细说了一番,话了,眯目道:“顾临怡如今还押在西苑,等姐姐身子好了,便可以亲自去料理了她。你若是不想看她,便是赐了三尺白绫,也是一样的。”
姜子君面带疲惫,却是冷静的摇了摇头,“别让她死了。”她这会儿身体极虚弱,说话便是有气无力的低柔。可神情,却并非是大度原谅与不计较的意思。反倒是极度愤恨之下现出的冷静,便如同云千雪当初对王茜萦一般。“死了便是一了百了,倒是让她解脱了。她这样的人,放不下名利地位,该让她长长久久的活着。原本是她的东西,她永远只能看着,才能长长久久的痛苦。”姜子君一字一顿,语气虽然的轻缓,可那恨意刻骨,带着森然冷意。
云千雪自然觉着姜子君这番话极对,当即点头应了,琢磨着缓声道:“她罪孽深重,念在安定太主的面儿上,饶她性命。便将她废为庶人,送入青心庵,待罪修行吧。这一生一世,在不得踏出庵门半步。”
姜子君连连颔首,“落草的凤凰不如鸡,这世间人人皆势力,从来跟红顶白,踩低拜高。她既是待罪修行入了庵堂,想来往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云千雪若有所思的一笑,清凌凌道:“还放着一个莲贵嫔在,她与顾临怡新仇旧恨,如何会轻易的放过她!”
当日,云千雪便将与姜子君商议如何处置顾临怡的事儿告诉给了霍延泓。霍延泓自然没有什么不准的,只是在第二天,霍延泓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宣纸废黜顾临怡。并列出了顾临怡的十大罪状:“贵妃顾氏,犯上作乱、大不敬、无所出、造起狱讼、朋扇朝廷、戕害皇嗣、构陷妃嫔、欺下瞒上、嫉妒失德、私相授受。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着废为庶人,入青心庵,待罪修行。永世不得出。”
当年扶风县地震之事,后宫一干大臣皆言顾临怡是先帝赐婚给皇帝的结发夫妻,逼着霍延泓将云千雪废黜,将顾临怡立为中宫。如今顾临怡犯上作乱,霍延泓又当庭说出这样的话。无疑是再打这一众朝臣的脸。
“后宫的事儿,左不过下个诏示。你何必这样促狭,把废贵妃的懿旨拿到朝堂上去宣读。古往今来,除去废后外,实在没有在朝堂上宣读废贵妃旨意的先例。”云千雪笑意盈盈的帮霍延泓揉着额角,轻柔的感叹。
霍延泓拉住她的手,将她揽进怀里。温软的笑了起来,道:“一是让这些人自己大嘴巴,晓得他们有多么有眼无珠。二么,”霍延泓意味深长的望着云千雪,那眼中流转着绵绵的情谊,极郑重道:“也是他们往后再过问后宫之事,我便可将顾氏这一桩将他们统统挡回去。也是,为你铺好了路,好走一些。”
云千雪自然之道霍延泓所谓的铺路是什么意思,当即垂首,颇有些犹豫,道:“进不进凤寰宫,做不做上那个位置,其实都是一样。我永远在你身边,咱们两个永远可以像现在这样并肩。”
霍延泓闻言,不禁一挑眉,还未开口,却见云千雪眉心一沉,低缓道:“我,不做皇后。”
第58章 不大简单()
霍延泓握着她的双手明显的停滞,却未开口询问,而是陷入了沉思中,拧着眉毛未语。云千雪也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胸口被什么堵着。她乖顺的窝在霍延泓的怀里,手里轻轻的摩挲着他衣服上刺手的金龙绣纹,道:“咱们就像现在一样,都好好的。”
云千雪口中的这一个“都”字,霍延泓心里再清楚不过,并不只有她们两个,还有德妃,他心下立时恻然。
“德妃一心向着你,她这般情谊,我也自愧不如。不知你心里做和计较,只是,总别让我越过她去。”云千雪睫毛轻轻颤动,心中流转的情绪极是复杂。
霍延泓重重的嗯了一声,这样的请求,正是他心里一直没有说出的疑虑。他心中感怀姜子君待自己如此赤忱,他自也不愿委屈了她。这样想着,他紧紧的拢住了云千雪的肩头,长长一叹道:“你也不必说那样的话,那日顾氏出手刺过来的时候,你也扑了过来。”霍延泓说着,轻轻抬起云千雪的脸颊,郑重其事的叮嘱道:“往后无论多凶险,我也不准你再做这样的事儿。青萼,这一生,你只要站在我身后。”
云千雪嘴唇微微一动,握着霍延泓受了伤的那一只手,摩挲着尚未痊愈的疤痕,道:“咱们三个的心意……都是一样的。”
如此,霍延泓再没向云千雪提起立后的事儿。
顾临怡、霍元慈两人因着犯上作乱,各自获了罪。被她二人利用,参与其中的温家、周家、曹家三家斩首的斩首、发配的发配。
出了正欲,柔然与乌恒的拭着前来京都议和,霍延泓借着这个机会,总算是为乌兰图娅发了丧。
这些琐碎的事儿都料理完,已经是三月里,又一年的春暖花开了。
姜子君自小产以后,身子算是伤透了。三个月的休养,也不过是勉强能下地行动。
这一日春阳正好,云千雪陪了姜子君到太液池边走动走动,晒晒太阳。
熏风徐徐袭来,绿柳扶风,白鹅游水,端的是春光大好。可姜子君却受不住这风,披了羽缎的披风在身上,走五步,便是直喘的上不来气,非得歇一歇才能缓和。
云千雪见她如此艰难,心里便恨顾临怡太过恶毒。她臻首一低,瞧着远处凛凛的波光,闻声道:“昨日我让映书去了青心观瞧她,她从前作威作福,现下的日子十分艰难。莲贵嫔让人去青心观特别关照过,整治的手段极狠。”
姜子君唯一咬唇,眼中浮现出些许轻蔑,澹然一笑,道:“往后也这般才好!”
“娘娘,您看!”
两人正说话间,便见黄槐向着不远处一指,便看见七皇子君燐跑到湖边,噗通一声就跳进了太液池里。事情发生在瞬息间,惊得云千雪微微怔愣,才道:“快,快去救七皇子!”
君燐只一人跑过来,旁边并没有跟其它的宫人。如今独自跳进太液池,那一边没有守卫巡视的宫人,只怕溺毙在里面也无人知晓了。
姜子君紧盯着湖面,道:“这是闹得什么?”
亏得黄槐眼尖,发现的及时。这会儿众人跳下太液池,七手八脚的便把七皇子给救了上来。可到底在水里挣扎了一会儿,这时已经陷入了昏迷。
好端端逛着御花园,竟忽地生出这样的事儿。两人索性带了七皇子,亲自将他送回采薇宫。
一行人刚进了嘉祉门,正碰见失魂落魄的莲贵嫔。她惶急的从采薇宫跑出来,正要出门的功夫,正撞上了姜子君与云千雪的仪驾。瞧着七皇子被人抬着跟在两乘肩舆的后面,吓得她登时双膝发软,把请安的事儿都忘在了脑后。
云千雪生怕莲贵嫔多思多想,立时清凌凌开口道:“方才本宫与德妃在太液池边儿上散步,瞧见七皇子忽然跳了进去。这是出了什么事儿!”
卫菡萏脸上一阵惨白,眼中含着的泪珠子登时跌了下来。心中似又无数只小虫子在撕咬,疼痛不已。她一时垂泪,难过的说不出话。
姜子君蹙了蹙眉的,声音低缓而虚弱的提醒她道:“有什么,先把七皇子抬进去安置下再说。”
卫菡萏这才回过神来,忙发慌的让了路,让人立时将七皇子送进南薰殿。
因着云千雪早让人去请了御医来,不多时,何晟便被人引着进门。细瞧了一番,着人将七皇子倒提着把肚子里的水都吐下去,可七皇子始终昏迷不醒。
何晟开了方子,吩咐人去煎药,才向几人禀道:“虽说进了春日,可这天乍暖还寒,到底还是寒凉。只怕七皇子这一折腾着了凉,若是服下药之后,发了热,务必让人时时用冷帕子擦身子,过半个时辰就喂些水给七皇子。”
卫菡萏焦心的应了,不禁问道:“燐儿无碍吧?”
何晟抿了抿唇,低缓的向她回道:“脏水是全吐出来了,可七皇子到底年幼,受不住凉,若是不发高热还好一些。若烧起来,只怕不好。”
卫菡萏听见这样的话,不禁掩面,委屈的失声痛哭。
何晟自不敢再多说一句话,向殿上坐着的德妃、元妃看了一眼。德妃略一颔首,软糯无力的说道:“下去吧。”何晟喏喏应下,立时领着内侍退了出去。
卫菡萏哀声哭泣,这幅样子无比凄凉哀伤,桔梗如何都劝不住,黄槐瞧着,忍不住劝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