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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悲剧-第1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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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点儿太粗暴了。但这就是因为,我接办这个案子后神经也真的太紧张了。我以为我拼命追缉的那个人跟你是类型完全不同的。不过,现在我见到了你是怎么个人,了解你此时此刻的心情——说真的,你被已经发生的事态给吓懵了——刚才我想到,也许这个案子还可能有些情况有些情有可原的情况,现在要是你把这些情况告诉我,说不定会使人们对这件事有略微不同的看法。当然咯,我一点儿也不知道。这事你自己应该能作出最好的判断,我只不过是毫不隐瞒地把这个想法告诉你就是了。因为,不瞒你说,这些信就在这儿。再说,当我们到了三英里湾——因为我们明天将会到达那里,我希望——那里还有你那天晚上从大比腾往南走时碰到过的那三个人。而且不止这些人,还有草湖旅社掌柜、大比腾客栈老板、出租那条游船的人,以及从冈洛奇站开车送你和罗伯达奥尔登的那个司机。他们个个都认得你。难道说你以为他们都认不出你——一个都认不出你——都说不准那时你是不是跟她在一块?也许你还以为到时候陪审团都会不相信他们?”

    这一切,克莱德都一件件记在心上了,就像扔入一枚钱币咯噔一响的自动收银机似的,但还是一声不吭——浑身冻僵似的,只是瞪着两眼直望着前方。

    “而且还不止这样,”梅森以非常柔和讨好的口吻继续说道。“还有佩顿太太。她亲眼看我从你房间那一只箱子和你壁橱顶格里把这些信件和明信片取出来。还有你和奥尔登小姐工作的那个厂里所有的姑娘们。她们一知道她死了,难道就不会回想起你跟她的全部关系吗?唉,真是太愚蠢!不管你怎么想,这些最简单的道理,你自己就应该很明白。当然咯,你也别指望这样你就能逃脱惩罚。看来你真的要变成一个大傻瓜了。这你自己心里就得闹明白才好。”

    他又顿住片刻,希望克莱德自己坦白招认。可克莱德还是坚信,有关罗伯达或大比腾的事,只要一承认,就会把他完全毁了。所以,他依然两眼瞪着,但梅森却继续说道:

    “好吧,格里菲思,现在我就再告诉你一件事。即使你是我的亲儿子或是亲兄弟,我对你也提不出比这更好的忠告了,因为我是拼命想要设法挽救你,而不是仅仅想把你的真话套出来。现在你要是真的想多少改善一下自己的处境,那末,你像刚才那样一味否认,说真的,对你一点儿好处都没有。在别人看来,你只不过是自找麻烦,到头来还是害了自己。为什么不说:你是认识她的,你是跟她一块去大比腾的,这些信就是她写给你的——为什么不肯痛痛快快,一说出来就完事?反正这事你怎么也躲不掉,哪怕是你希望证明自己并没有沾边也不行。凡是头脑清醒的人——就算是你的慈母吧,只要她在这里——也照样会这样劝你。你的这种表现,简直太可笑了。这反而说明你有罪,而不是你没有罪。为什么不在此时此地把这些事实——如果说真是有的话——通通谈清楚呢?为什么不趁早谈出来,不是多少可以减轻罪孽吗?而且,要是你现在就这么做,我多少可以帮帮你的忙,那末,我将在此时此地向你保证:我一定非常乐意帮你的忙。因为,说到底,我上这儿来,并不是要把一个人置于死地,或是逼他供认他并没有干过的事;我只不过是要让此案真相大白罢了。可是,当我告诉你,说我手里已掌握了全部证据,并且可以得到佐证时,你甚至连认识这个姑娘一事还想抵赖,那就——”说到这里,这位地方检察官两手便向空中高高举起,表示非常厌烦和无比嫌恶。

    可是这时,克莱德依然脸色煞白,一声不吭。尽管这一切梅森都向他亮明了,还说出了看来友好、出于善意、似乎含意很深的忠告,可他依然坚信,倘若他一承认自己认识罗伯达,那就无异于给自己招来了灭顶之灾。只要一承认,在宿营地一行人心目中,他也就永远抬不起头来了。他对桑德拉和辉煌生活寄予的全部梦想,也全都化为泡影了。因此,不管怎么样——他还是一声不吭。可梅森反而恼羞成怒,终于大声嚷嚷:“啊,那末,很好。这就是说,你已最后决定闭口不谈了,是吗?”这时,克莱德没精打采、有气无力地回答说:“我跟她的死一点儿都不沾边。现在我能说的,也就全说了。”但即使他在回话时,心里还在暗自揣摸:也许他最好不这么说——也许他最好是说——啊,到底该怎么说呀?说他当然认识罗伯达,甚至还跟她一块去大比腾湖的——不过,他从来没打算把她弄死——她的溺死是一起不幸事故。因为,他压根儿没有砸过她,如果说砸过的话,也只是出于无意,可不是吗?不过,也许最好还是完全不供认他砸过她,可不是吗?因为,在如此复杂的情况下,有谁会相信他用照相机砸她只是出于无意呢?最好压根儿连照相机也别提了,反正各报迄今都没提到他身边携有照相机。

    当他心中还在琢磨的时候,梅森却大声喊道:“那末,你承认你是认识她的?”

    “不认识,先生。”

    “那好吧,”梅森转过身去对他手下的那些人说,“在这种情况下,依我看,没有办法了,我们只好把他带回宿营地去,看看他们是不是了解他的情况。也许那样可以从这个家伙身上挤出一点东西来,让他去跟他那些朋友当面对质去。我相信,他的手提箱和一些东西还在那边一个帐篷里。诸位先生,我们就把他带回宿营地去吧,看看他们是不是知道有关他的其他事情。”

    随后,他马上冷冰冰地转过身要去宿营地,这时克莱德想到即将等待他的是什么而吓得浑身发抖,便大声嚷嚷:“啊,求求您,千万别这样!难道说您是真要把我带到那儿去吗?啊,请您千万别这样做!啊,求求您,千万别这样!”

    这时克劳特才开了腔,说:“他在树林子里就问过我,能不能跟您谈谈不要把他带到宿营地去。”“啊,原来是在摸摸动向,是吧?”梅森一听就大声叫了起来。“脸皮子太薄,不敢在第十二号湖上那些小姐、先生跟前露面。可是你甚至连在自己手下做工的那个可怜的小女工都不肯承认。真是妙极了。那末,好吧,我的朋友,要么把你确实知道的事情全都抖搂出来,要么就干脆回到宿营地去。”他顿住了一会儿,看看这句话对克莱德发生什么效果。“我们会把宿营地那边的人通通召集拢来,向他们说明这是怎么回事,那时候看你还愿不愿意站在那里,矢口否认一切!”但他发觉克莱德犹豫不决,便继续说下去:“把他带走,伙计们。”梅森转过身去,朝宿营地方向踱了几步,这时,克劳特和斯温克分别架住克莱德的胳膊,把他推推搡搡向前走去。不料,克莱德突然大声喊叫说:

    “啊,求求您,千万别这样!啊,请您千万别把我带到那儿,好吗,梅森先生?啊,求求您,我可不能再回到那儿去。这并不是说我真的有罪,不过,就是我不回去,我在那边的东西您照样可以拿走。再说,现在回到那里,对我简直太难堪了。”瞧他那惨白的脸上和手上又是大汗如豆。他浑身上下像死人似的全都冰凉了。

    “你不想去,嗯?”梅森一听见他这么说,就大声嚷道,随后停了下来。“他们要是全知道了,会让你丢了面子,是吧?那末,好吧,现在你就回答我想了解的一些事情——而且要迅速,要彻底——要不然,我们连一分钟也不耽搁,就干脆到宿营地去!现在,你是打算回答呢,还是不回答?”他身子又侧转过来,走到克莱德跟前。这时,克莱德茫然不知所措,嘴唇直哆嗦,眼里露出困惑不定的神色。他终于忐忑不安地说:

    “当然咯,我认识她。当然我认识。那是不用说的!这从信里就看得出来。不过,那又怎样呢?我并没有害死她。就是我跟她一块去那儿,也不是存心要害死她。我压根儿就没有。我就是没有。我跟您说!这完全是一起不幸事故。当时我甚至并不想要把她带到那儿去的。是她要我去的——要我带她一块到那儿去的,因为——因为,嗯,反正你也知道——从她那些信上一看也都明白了。而我一个劲儿说服她一个人到什么地方去,好让我清静些,因为我并不想跟她结婚。原来就是这样。我把她带到那儿,压根儿不想害死她,只不过是一个劲儿要说服她——就是这么一回事。再说,我并没有把那条小船翻掉——至少我不是存心要翻掉。风把我的帽子给刮跑了,我们——她和我——同时站了起来去捡帽子,小船就翻掉了——就是这么一回事。她的头部还跟船舷相撞了。这个我是看见的。但一看见她在湖水里拚命挣扎的样子,我吓坏了,不敢游到她那边去,因为我深怕一游过去,说不定连我也要被她拖下去。接着,她就沉下去了。我游到了岸边。这都是千真万确的,我指着老天起誓!”

    他说话时,脸突然涨得通红,双手也是这样。他那痛苦、恐惧的眼睛里充满了绝望。他在暗自寻思——也许那天下午几乎没有什么风,说不定人们会发现这一点。说不定藏在圆木头底下的照相机三脚架,也会被发现的。人们要是一找到,会不会认为他就是拿了这东西砸了她呢?他浑身直冒冷汗,瑟瑟发抖。

    但这时梅森却又开始盘问他。

    “那末,让我们再想一想。你说你把她带到那里去并不是存心要害死她,是吧?”

    “是的,先生。”

    “好吧,那末,你为什么要在大比腾和草湖旅社登记时申报两个不同的名字?”

    “因为我不想让人知道我跟她一块去过那里。”

    “啊,我明白了。是不愿意因为她怀孕闹出什么丑闻来?”

    “不愿意,先生。是的,先生,正是这样。”

    “不过,要是以后她的尸体被发现,因而她声名扫地了,那你就反而无所谓吗?”

    “但我并不知道她会淹死啊,”克莱德回答得既狡猾又机警,马上发觉了圈套。

    “不过,你当然知道,你自己是不会回到那儿了。这你心里很明白,可不是吗?”

    “怎么啦,不,先生,这个我可压根儿不知道啊。我想我会回来的。”

    “很机灵,很机灵。”梅森暗自思忖道,但没有说出来,接着冷不防突然开口问:“所以,正是为了你回来的时候尽可能显得从容、自然,你就把自己的手提箱随身带走,让她的手提包寄放在火车站。难道你不是这样做的吗?这个你又该怎么解释呢?”

    “不过,我把它带走,并不是因为我要逃跑。我们决定把午餐点心放在里头。”

    “‘我们’,还是你?”

    “我们。”

    “这么说来,为了带上一点儿午餐点心,你就非得提一只大皮箱,嗯?难道你不能把它包在一张纸里,或是干脆放到她的手提包里吗?”

    “是啊,您不知道,她的手提包装满了东西,而我从不喜欢拿着任何纸包的。”

    “啊,我明白了。你太骄傲,太敏感了,嗯?不过,那天晚上,拖着一只笨重的提箱,足足有十二英里地,一直步行到三英里湾,你倒是不认为有失自己身份,即便给别人看见,也不觉得难为情,是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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