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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在史大人那里冤枉人就不好了!”
“决计错不了!”柳如是低声道:“你看他们头上戴的,看上去好像斗笠一般,其实却是铁制的,与我国将士戴的兜鍪一般。倭丁喜欢,徐大人麾下便有一队倭丁,善使长矛鸟铳,在南方之中独此一家,决计错不了!”
说话间,那个冒襄的家仆已经打听回来了,原来是扬州巡抚徐鹤城在前面包下了冷香楼,请南京中各道官员在过中秋佳节,那些军士乃是徐鹤城的亲兵,在前面截断河流,以免往来的花舫打扰了他们赏月。
“如是果然好眼力!”冒襄向柳如是翘起了大拇指,不过他还是有些愤愤不平:“这个徐鹤城好生跋扈,一个巡抚便在秦淮河上如此托大!史大人那里是告不了你了,不过北京我可以给北京候世叔写封信,有你的好看!”
正当冒襄愤愤不平的时候,柳如是突然对一旁的船夫厉声喝道:“调头,马上调头!”
“如是,你怎么了!”陈子龙被柳如是这般样子吓了一跳,他与柳如是相交多年,从未见过对方这般失态。他赶忙伸手扶住柳如是,低声道:“如是,你莫不是身子不舒服?”
“我身体很好!”柳如是脸色苍白,目光中满是惶恐:“子龙,你还没看出来吗?徐鹤城这是要开鸿门宴,把南京的留守官员们一网打尽呀!此人是刘成的左膀右臂,他既然动手了,刘成肯定在北边也动手了,大明完了!”
杜固走上石桥,冷冷的目光扫过桥上站着的一行倭兵,这些日本士兵的火绳枪都已经上好了药子,只差火绳没有点着,不过他们身后桥上石栏杆上绑着的二十多根火把烧的正旺,点着也不过是呼吸间的事情。桥下的河面上被挡住的船已经有十几条了,几条花舫上打扮明显是士子的人正对桥上的倭兵叫骂着。看到这一切,杜固的嘴角上翘,浮现出一丝冷笑,口中低声骂道:“不知死活的东西,且让你们再得意一个晚上!”
“杜将军!”山田裕二快步迎了上来,此时的他已经完成成为一个青年了,充足的营养和大量的锻炼让他长得十分结实,身上穿着一副日本人称为“南蛮”式样的西洋铁甲,在距离杜固还有四五步远的地方单膝跪下:“不知尊驾来临,失礼之处还请见谅!”
杜固有些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起来吧,裕二,这个时候就别搞这些虚礼了!这边情况怎么样?吉田呢?怎么这里就这么点人?我记得你们吉田队足足有八百多人吧?”
“在巷子里!”山田裕二指了指两岸笼罩在黑暗之中的小巷中:“吉田叔叔觉得如果把全部人马都列出来会引起别人注意,反不为美,便让我领五十人在桥头守候,其余人都隐藏在两岸的巷子和宅院里,见机行事!”
“嗯!”杜固看了看两岸的巷子,问道:“有办法联络吗?”
“将军请看!”山田裕二拿起一个火把,走到石拱桥的最高处,跳上栏杆,将火把转了三圈,很快两旁的巷子里也升起两团火光,也转了三圈。
“好,很好!”杜固满意的点了点头:“裕二,你们在这里守好了,今夜就算只蚂蚁也不能放他过去了,明白吗?”
山田裕二一低头,沉声道:“杜将军请放心,若是有负重托,裕二自然会尽一个武士的责任的!”
冷香楼上歌舞升平,南京留都里的五品以上的官员几乎悉数在此。作为这次宴会的主人,徐鹤城坐在当中,他的右手边则是史可法南京兵部尚书。这位留都实际上的最高官员此时还不满四十,清瘦的脸上长着一双明亮的眼睛,正微笑着对徐鹤城道:“徐兄,你可层听说朝廷将对你另有重用?”
“另有重用?”此时的徐鹤城满怀心事,被史可法这么一说不由得吓了一跳:“竟有此事?”
第一百一十六章 鸿门宴下()
“嗯!”史可法矜持的点了点头,他的目光从堂下的舞女身上不经意的瞟过:“徐兄,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觉得熊大人招安闯贼这件事情做的是对是错?”
徐鹤城又不是傻子,史可法都用闯贼来称呼李自成了,如何还听不出对方的意思。他暗自冷笑了一声,装出一副谨慎小心的样子:“熊大人乃国之重臣,其招抚流贼也是为了国家,非在下敢于妄加评论的!”
“呵呵!”史可法笑了笑:“徐兄你是实诚人,我岂有指责熊大人招安之策的意思?当初他招抚闯贼是对的,国家内外交困,自然是要攘外需先安内,但此一时彼一时。如今东虏已平,国家兵力鼎盛,岂能让闯贼这等恶人富贵荣华,终老天年,天理何在?世道人心何在?”
史可法的声音越说越大,两旁本来在观赏歌舞的官员们也都听到了,纷纷点头,一副心有戚戚焉的感觉。一名官员高声道:“大司马所言甚是,闯贼攻陷中都,掘皇祖之陵墓,实乃旷古未有之巨贼,若不将其寸寸处死,岂能震慑天下之妄人?”
徐鹤城的目光向那官员看去,只见其生的白面长须,外表看上去颇为威武,自己却不认识,史可法见状低声为其介绍到:“这位便是新任的庐凤总督马瑶草马士英!”
“嗯!”徐鹤城点了点头。那官员看到徐鹤城的目光,微微一笑,拿起酒杯走到徐鹤城面前,笑道:“徐大人,天下精兵数九边,九边之外便要数您麾下的数千夷丁了,剿杀闯贼之事,非您莫属!”说到这里,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将空杯对着徐鹤城,目光中满是殷切之意。
“徐大人,马大人这杯酒你是非饮不可了!”史可法在一旁笑道,他是今晚在场中人中官职最大的一人,他一开口,四周的官员也纷纷起身相劝。徐鹤城看着眼前这些围过来的留都官宦们,脸上露出尴尬的笑容,自己今天是想摆鸿门宴将这些人一网打尽的,可这些官儿却一门心思指望着自己去收拾李自成,是这些人太蠢还是这个世界太荒谬了呢?
正当徐鹤城尴尬万分的时候,楼下突然传来一阵争吵声,倒像是有人在大声叱呵一般,众人刚想从窗户往下看个究竟,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声,随即楼梯上便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只见杜固带着十几个满身披挂的铁甲卫士冲了上来,手中提着一枚血淋淋的首级,他走到徐鹤城面前,将首级往地上一丢,躬身道:“大人,一切都准备好了!”
“这,这是何人的首级!”史可法第一个从呆若木鸡的状态中恢复了过来,指着地上的首级对杜固厉声呵斥道。杜固却不理会,走到徐鹤城身后,按刀而立,随他上来的十多个铁甲卫士拔刀出鞘,站在外围。烛光照在雪亮的倭刀上,寒光四溢,场中众人见了,不由得噤若寒蝉,几个胆子小的腿肚子已经哆嗦起来,连站都站不稳了。
“徐大人,这些人是你的部下?到底是怎么回事?”史可法终于反应过来了,像徐鹤城厉声喝道。徐鹤城有点尴尬的看了看地上的首级,问道:“杜将军,地上这首级是怎么回事?”
“禀告大人,此人斗胆挡住我等的去路,末将便将其斩了,以震慑群小!”杜固沉声道。
“嗯,把这首级拿开吧,诸位大人都是明理的人,没必要拿出这种东西来!”徐鹤城沉声道,杜固应了一声,便将那首级提到窗口丢了下去。徐鹤城向众人微微一笑:“其实今晚在下请诸位大人来除了赏月以外,还有另外一件事情!”
此时史可法的脸色也变得越来越难看,他亦不畏惧身后那些持刀铁甲卫士,厉声道:“另外一件事情?徐鹤城,你有话便直说,不用绕弯子!”
“诸位!”徐鹤城脸色一整,方才的笑容一扫而空,他从怀中取出一份帛书,骈四俪六的念诵起来,可能用词过于古奥,徐鹤城的文化水平也一般的缘故,他念的断断续续,众人也听得七零八落,到了最后徐鹤城也实在念不下去了,索性将帛书一卷大声道:“总而言之,天子身边有奸臣,方才冤害了忠臣杨首辅,将其打入狱中。越国公决定起兵进京,清君侧,靖国难。诸位都是国之重臣,还请一同附议!”
场中顿时静了下来,众人面面相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留都的官员虽然无法与京师里的同僚那么接近政治核心,但好歹也是十年寒窗,三轮科考里面出来的,自然明白徐鹤城说的清君侧,靖国难是什么意思,只是内容也太过匪夷所思了。过了几分钟,人群中突然冒出来一个声音:“徐大人,你莫不是疯了?这种话岂是可以出自我们人臣之口的?”
此时徐鹤城已经将自己的情绪完全稳定了下来,他听到那声音,也不说话只是冷笑了一声,身后的杜固上前一步,高声喝道:“就在今天越国公的大军已经越过松亭关,直逼京师。尔等若是不附议,便是从贼!”说到这里,他拔出腰刀,虚劈了一下,刀上还带有几滴尚未凝固的残血,众人看在眼里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说不出话来。
“诸位!”徐鹤城的声音变得温和了些:“我也不瞒诸位,就在方才,我麾下的大军已经进了南京城,镇江也已经被拿下,漕运已经被截断。另外一支大军也从天津卫登陆,自取通州,诸位都是明白人,应该明白这意味着什么?”说到这里,他将方才那份帛书放在几案上,在后面空白的地方点了点:“在这里签个名,诸位便都是有功之臣!”
“徐鹤城,你竟然敢附逆!”史可法厉声喝道。
“史尚书,是靖难!”徐鹤城沉声纠正道。
“杨文弱是奸贼,刘成是奸贼的走狗,你跟随奸贼的走狗,一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史可法指着徐鹤城骂道,抢上前去便想用打对方。可徐鹤城如何会让他抓住,右臂一横便将史可法推开了,沉声道:“杜将军,你把史大人带下去,小心看管!”
“是!”杜固应了一声,手臂一挥便有两个膀大腰圆的卫士上前把史可法抓住了,拖了下去,史可法大骂不止,随着声音渐远,显然他被带走了。徐鹤城冷笑了一声,从卫士手中取出一支毛笔来,在砚台上沾了沾,问道:“有哪位大人愿意第一个人签名附议的?”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既没有勇气像史可法那样当面痛斥徐鹤城,也不敢当着众人的面上前签名。徐鹤城皱了皱眉头,正当他打算再说些什么的时候,突然一人走了出来,却是方才说话的马士英,他从徐鹤城手中接过毛笔,笑问道:“徐大人,若是签了名便可以走了吗?”
“不错!不过暂时还不能出城!”
“只要能回去就好了!”马士英笑着在锦书上写下自己的名字,笑道:“一直在这里待着也不是个办法!”
“马大人果然是个识时务的!”徐鹤城笑道:“来人,送马大人去休息的地方!”然后他对剩下的人晃了晃手里的毛笔,笑道:“还有人要来签名吗?”
秦淮河上,扁舟之中。
“如是,你怎么能确定这是徐鹤城搞得鸿门宴?”冒襄疑惑的向坐在船尾正紧张的向远处的武定桥望去的柳如是问道。
“辟疆兄,现在我没时间和你解释,请你相信我!”柳如是回过头来,脸上满是焦虑之色:“现在我们要尽快出城,希望还来得及!”
董小宛道:“出城?柳姐姐,可是这个时间城门早就关了吧?”
“总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