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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我们那里去姨妈家的码头在我们附近的xx村。上了河堤走大约半里路可以看见一条白白光光的土路。顺土路下去,再转几个弯,便到了唐河渡口。
一条小小的木船上面放着一个张牙舞爪的铁锚,船头上站着撑船的人。他们一般都穿着紧身衣裤,头上裹着头巾,脚上穿着拖鞋或雨鞋,看起来干净利落。
眼看小船即将靠岸,那撑船人将竹篙轻轻一点,稍一用力,那船头便“嘭”地一声撞在了岸上。此时,船上的人们忍不住“哎哟”一声,身子向后微仰。
那撑船人见此情景,脸上露出微笑,将竹篙往船边用力一扎,然后双手抱住那竹篙,将身体的重心全部压在竹篙上,使劲往下坠。
这时,便会从船舱里面跑出来另外一个人。只见他弯腰拿起船头那沉重的铁锚,吃力的往岸上扔过去。
随着“咚”地一声响,那铁锚便深深地扎在了岸头的土中。数秒钟过后,过河的人们便陆续下了船。等在和这边的人们早已顾不得先下后上的礼节,迫不及待的向船上涌来。
我的父母也跟随人们上了船。上船的人有步行的,有推自行车的,有做生意的,有赶集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熟悉的不熟悉的,在一起闲聊起来。
那船于是在流水潺潺中载着人们向前驶去。
一般情况下,没有涨水的时候,唐河两边也就几丈宽的距离,那船在河中行驶不到十分钟就靠了岸。
上岸后有一条直路直通唐河另一边的河堤。在堤上往北约走一里地,又有一条路向下延伸。从这条路走到头再向左一拐,走不到半里地,就到了我姨妈家。
我父母在姨妈家住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吃过早饭,便顺着一条大路向湖北枣阳进发。
他们大约走了有七八里地,约莫已经到了湖北地界。看看天快晌午,便打算找个村庄问说书的事。
又走出约一里多地,便看见一个村庄:从外面看,那村庄呈长方形,周围大都是白杨树,那房屋呈南北走向一排排整整齐齐的排列着,大约有一二十排,每排又似乎看不到头。
在这一二十排房屋中间有一条大路,白得耀眼夺目,大路在村口的边上有一个好大的池塘,里面有浑浊得发绿的水,水上有几只鸭子在那里游来游去。
我父亲一看这村庄挺大,心想如果在这里说书一旦扎上桩,最少可以说十天半个月。那么,车费就不用愁了。
想到此,他就走上前去问一个刚从池塘里挑上来一挑水的中年人。那人一听我父亲说要在他们这里说书,不仅‘嘘’了一声,又望了望四周,摆了摆手,然后不声不响的走了。
我父亲感到莫名其妙,更打算问个究竟。又过了一会儿,从村口过来了两个年轻人,那男孩子推着一把崭新的自行车,女孩子两只手拽着围巾的两头跟在车子后边。看他们的样子很像是刚刚结婚的一对小夫妻。
我父亲就喊住那男孩子。那男孩子一听说我父亲要说书,也起身走了。没办法,父亲就向四周望了望。
只见村边上的一条沟里有一位老妇人在那里捡柴,我父亲便让母亲和她搭话。
那老太太一听我母亲的话,也嘘了一声,望了望四周说:“你们赶快离开这里,越快越好!”“为啥?”我母亲说,“我们俩一不偷二不抢,三不犯法,难道还有人要抓我们不成?”
“你说对了,就是有人要抓你们。”“为啥抓我们?”我母亲狐疑的问。那老妇人见我母亲一定要问个所以然来,就走到她身边悄声说:“我们这个村最讨厌说书的。
只因为前年春天也是有个人来说书,我们刚刚听了一个晚上,有好几家的牛都被偷了。所以,我们怀疑这个说书的跟贼是一伙的。我劝你们早点离开这里可是为你们好。假若那几家丢牛的知道了,说不定还敢打你们。”
我母亲一听这话,慌忙过来把这个情况告诉我父亲。我父亲一听神色大变,便带着我母亲匆匆忙忙离开那个村庄,再次来到那条大路上。
来到大路上,父亲跟母亲说:“娃他妈,咱俩运气不好呀。刚出来就碰到这种事。我看不如回家吧。”
“不回,”我母亲说,“这个村不行,咱们难道不会去别的村问问。”“难道你没听说过,好事不出名,坏事传千里吗?”
“那咱们先坐车到襄樊再说。”我母亲提议道。我父亲一向知道我母亲执拗,若违背了她的意思,两个人未免要拌嘴。假若拌嘴,在勾起她想儿子的心病,哭闹起来,在这他乡他地的,局面可不好收拾。
想了想就说:“那好吧。可是,咱们要先打听打听附近有没有集市。再看看集市上有没有去枣阳的车。”
于是,他们就向人打听附近有没有集市。有人告诉他们,往前走二里地倒是有一个集市,集市上也有去枣阳的车。我父母就来到集市上,坐上了发往枣阳的车。
到枣阳后,他们又转车到襄樊。
从那条集市去枣阳需要三块钱每个人,从枣阳到襄樊又花掉四块,我父母身上只剩下20块钱。可是,已经到了车站,总得问问票价吧。于是,他们就来到了火车站广场。
第二十三章,卖艺()
到了广场,父亲让母亲找个地方先看着行李,自己去打听票价。好不容易排到跟前,女售票员问他去哪里。我父亲说:“武昌。”
“要几张?”售票员问,“一张多少钱?”“十五。”女售票员说。我父亲一听,慌忙又挤了出来。
他找到母亲跟她说:“娃他妈,我刚才去售票厅打听票价,我们去武昌车费都不够,更别提去南昌了。我看咱们现在身上的钱刚好够回家,不如咱们先回家再等消息吧。”
母亲说:“要回去你自己回去,我一个人就是讨饭,也要找到咱娃。”那时候已是中午过后,广场上的人们都已吃饱喝足,有的坐在行李上看报纸,有的蹲在地上打盹儿,有的三五成群在那里围着打扑克。
售票厅的出入口更是熙来攘往,络绎不绝。离广场不远处的餐馆里不时飘来阵阵诱人的香味,还有卖小吃的不时的在那里高声叫卖。
父亲感到饥肠辘辘了,就问母亲道:“娃他妈,你饿不饿,我去打听打听饭价,咱们也吃点东西吧。”
“你身上有多少钱?”母亲问父亲,“二十块。”“还是先别去问吧,咱们得省着点花,不然怎么能找到儿子。”
“就是再省,这钱也不够去南昌。再者说了,咱们饿死了,还怎么去找儿子?”母亲听父亲这样说,只有答应他去饭店问问。
不一会儿,父亲一脸沮丧的回来了。他一见母亲就说:“车站的东西贵得很。我刚才去看了,一小碗面条都要五块钱,看样子还不够挤牙缝。”
“我说不让你去呀你偏要去,这一下可好了。”“那你现在饿不饿?”“不饿。”母亲虽这样说,但父亲明明听到她肚子里面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就劝她说:
“你这样硬撑哪里行?我记得咱们走之前你不是烙了一些煎饼吗?为何不拿出来垫垫肚子?”
我母亲本来打算勉强撑着,经父亲一提醒,才想起那些煎饼来,就从身边的提包里扒了半天才把那些煎饼扒出来。
母亲把包煎饼的报纸打开,拿了一张慢慢吃起来。父亲也凑上前去,一手就抓了两个。当他另一只手又去抓的时候,被母亲按住了:“我吃一张,你吃两张就行了,剩下的路上还要吃呢。”
父亲听母亲这样说,就把另一只手缩了回来。他们吃完煎饼,又把壶里的开水喝了一些,算是勉强充一充饥。
他们又在火车站坐了一会儿,父亲有些耐不住了,就跟母亲说:“咱们现在要车费没车费,吃饭你又不让吃饱,你倒是生一个找娃的办法来。”
“我生不出办法。”母亲说,“是啊,你又生不出办法,难道让我陪你死在车站?”
“死就死,反正娃不一定能找到,我活着还有啥意思?”母亲说着,又哭起来。
父亲见母亲这样,不由得站起来,焦急的搓着手,来回踱着步,不时地发出几声长叹来。
母亲见父亲这样难受,就提醒他说:“我以前在家里的时候,老是听你说你有十八般武艺,何不拿出来用用?”
读者知道我父亲有哪十八般武艺?咱们撇开别的不说,单说文艺这块,我父亲可是一个多才多艺的民间艺人。我们那里大部分的民间小调,无论是鼓词,还是花鼓,不管是旱船调,或者是梆子戏,他几乎无一不学,一学就无一不会。
如今在困顿之中,父亲未及细想,刚才经母亲一提醒,不仅恍然大悟。只见他狠狠地照着自己的天灵盖拍了一掌,咬了咬牙说道:“也罢!也罢?”
母亲见父亲这个样子,因为他生出了什么妙计,就侧耳在那里细听。
父亲走近母亲跟她说:“我看咱们不如去收街,你看行不?”何谓收街?我想读者们也许见过,就是拿着一件乐器到商铺或者货摊前面敲一阵子,再唱一段,等着人家打发钱。
母亲想了想说:“那就试试吧。可是,咱们去哪里?”“去xx商场。”父亲很自信地说,“我以前在家里的时候听人们说xx商场是襄樊一个有名气的商场,那里的商家大部分卖衣服,鞋袜,很有钱。咱们就去那里。”
父亲说完,也不经母亲同意,就向车站的人打听xx商场。有人给他讲完详细路线后,父亲就拉着母亲,向xx商场走去。
一路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但我父母没有心情看那些,只疾步如飞向xx商场走去。
还没到地方,刚转过一栋楼,离xx商场还有一百多米远,就看见一个弓形的大门,上面写着几个红红的大字。大门下面玩头攒动,密密麻麻地挤满了人。
父亲一见心情高兴,拉着母亲走得更快了。他们穿过人群,来到第一家商铺。
那商铺是一个卷帘门。门外左右各放一个大而且长的木板,木板上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袜子。门内四周柜台上面也摆满了袜子。地上有许多蛇皮袋,里面装得鼓鼓的。
可见,这一家是批发袜子的。门口站着一位黑瘦而且个子不大的中年男人正在那里招呼顾客。
我父亲用手在脸上摸了一把,硬着头皮走了过去。他从母亲手中拿过鼓架,小心翼翼的放好,然后又从自己提的蛇皮袋中拿出鼓槌和钢板,走上前去。
我父亲清了清喉咙开始唱起来:“走过一洼又一洼,咱们来到第一家。要知这家在卖啥?原来是在卖丝袜。这家的丝袜多如麻,这家的丝袜人人夸,
小孩子们穿上它,一定每天笑哈哈,老年人穿上它,心里一定乐开花;年轻小伙穿上它,追他的姑娘大把抓;漂亮的女孩穿上它,好比锦上又添花。——”
父亲唱完,站在那里等着那人给钱。可是,那个人就像没听见一样,似乎连头也不肯抬一下。
大约又等了五分钟,父亲不服气,就有敲了一边鼓,把刚才唱的又唱了一遍。
那人好像用眼角瞟了我父亲一眼,仍然忙着和顾客讨价还价。我父亲就又敲了一边鼓,又唱了一遍,而且嗓门更大了,声音中还带着反抗与生气的味道。
第二十四章,货车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