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聿容,你是留过洋的人,想事情该更开放些才行。
再说了,什么算配,什么算不配?几分钱的洋火也能点着几百块钱的雪茄;世上少见的满汉全席,还是离不了几毛一斤的咸盐。
不说别人,就说我和你嫂子。我博览群书,学贯中西,还留洋了好几年。可你嫂子呢,大字不识一箩筐,扁担横过来都不知道那是一个‘一’,她对我来说岂不是更不配?所以,你又何必妄自菲薄呢?”
康聿容摇摇头,低声说:“这些都不是重点。我离过婚。”
“你离过婚木蓝又不是不知道,明明知道你离过婚,他还是一股劲儿的在你屁股后面追着撵着。这就说明,他除了你这个人,别的什么都不在乎。”
康聿容两手握着杯,沉默了。
宋兆培盯着对方的脸,片晌,又问:“聿容,你老老实实的跟哥哥说,你对木蓝是真的一点意思都没有吗?他在你心里真的是一点地位都没有吗?”
没有吗?
康聿容握杯子的手,不由的紧了紧。
怎么会?
他驱散了她忧郁,给予了她关怀与辅助。她不再忧伤,也不再作茧自缚,更不会在人群里无所适从。
他把她带进了一个丰富多彩的世界,把她心里的那抹苦涩与自惭,慢慢驱赶的烟消云散。
他是温暖她整个人生的人,怎么会没有地位呢?
宋兆培又说:“看你脸色就明白了。既然你对他也有那么点意思,那你何苦非要绷着抻着呢?把他搞的是痛不欲生,你也高兴不到哪去。”
康聿容张口想反驳,宋兆培打断她继续说:“聿容,你就是把老祖宗留下来的那点老传统老观念太当回事了,所以你才从那些老封建的条条框框里跳不出来。这样,苦了你,也苦了木蓝。
你知道吗?因为这些年他得不到你丝毫的回应,以至于一见到你的儿子就死死的认定了你对章盛呈还念念不忘。”
康聿容低叫了一声:“怎么会?”
“怎么不会?”宋兆培把昨天和章盛呈谈话,原封不动的重复了一边。
康聿容忍不住嗤笑一下,说:“他怎么会有这么愚蠢的方法?”
“他有这样的想法,完全是你造成的,因为你没有回应过他,没有给他吃一颗定心丸。所以,你身边只要有一丝丝的异样,他就会胡思乱想寝食不安。”
康聿容怔了一下,不以为意的说道:“一个大男人,需要吃什么定心丸。”
宋兆培笑道:“为什么不需要?他想得到你的认可你答应了吗?你不答应给他一个明确的理由了吗?因为你要留在英国,他煞费苦心找房子;因为你被欺负了,他四处奔走召集人马为你讨公道;为了让你挺直腰板不自卑,他没白天没黑夜的帮你补习英语。这些事,看起来或许不是多伟大,却是实实在在为你做的。但是,你有为他做过一件,让他窝心的事吗?”
康聿容紧抿着唇,突然觉得有些喘不过气。他对她的好确实说不完,反过来她对他,好像还不及他对她的千分之一。
宋兆培接着说:“我说这些,并不是要你真的为他做些什么。你只要对他稍稍有那么点回应,就足以让他感激涕零。
感情是相互的,他付出的同时,也需要你的回应。如果你真的是在乎他的,就给他颗定心丸,让他在追你撵你的道路上,看到一点希望。”
最后,宋兆培说:“聿容,木蓝这个蔫了巴乎的书呆子,都能无所畏惧的鼓起勇气追求你,你又何必用一条腐朽的绳子把自己死死捆住呢?聿容,听哥哥的,洒脱点、放开点,让自己的感情世界饱满起来,别让自己留有遗憾。”
宋兆培走了,康聿容也返回了学校。
只是,宋兆培的话搅乱了她整个身心,让她的思绪恍恍惚惚,做任何事都提不起精神来。
唯一庆幸的是,今天下午没有英语课,她干脆撂了蹶子,什么都不干了,坐在办公室里,专心致志的发起了呆。
她靠在椅子里,回想着她跟柯木蓝认识的点点滴滴。每一个画面都是柯木蓝对她的付出,每一次付出都是那么的真挚而又暖心。
可她又为柯木蓝做了什么?
退缩、拒绝;拒绝、退缩。
所以,他没有信心信念了。
所以,她是不是该有所改变了?
第90章 冰释无前嫌()
一晚上,康聿容都睡得迷迷糊糊,早上很早就醒来了。
宋兆培昨天说的话,到现在还在脑子里缠来绕去。她几乎想了整整一晚,将这些年柯木蓝对自己的感情,来来回回的梳理一番。
这段感情,柯木蓝付出的很明朗,她明明心有体会,却因为自己的胆怯懦弱掩藏的很严实。即便心里认可柯木蓝,对外却没有表露丝毫。
自己不鲜明的接受他,又做不到快刀斩乱麻老死不相往来。嘴上含含糊糊的拒绝,行动上却优柔寡断拖泥带水,这倒有了种欲迎还拒的嫌疑。
宋兆培说得对,她不给他定心丸吃,让他没有一点安全感。而他从一开始,就认定了她。
越是这么想,心里就越是觉得愧疚;越愧疚,就越觉得欠了他的,就越觉得该补偿他点什么,该为他做点什么。
这么想着,康聿容就再也躺不住了,换了衣服,进了厨房。
她熬了柯木蓝喜欢的小米菜粥,又做了两样小菜,然后出了门。
出来的时候,刚刚六点一刻,天灰蒙蒙的,康聿容沿着巷子往裕东街上走去。
已进入初冬,树上大面积的叶子变黄,失去了往日绿色的枝条,偶尔抗拒晨风挥动一下,几片树叶,自树而落,归于沉寂。
顺着裕东街往南走七八分钟,就是那家老早餐摊了。老远,康聿容就瞧见摊前儿的队伍排得老长,还有陆陆续续的人涌过去。她的小脚倒腾的快了些,排到了队伍的末端。
队伍虽然长,但是走的挺快,康聿容等了不到二十分钟。
康聿容挑了柯木蓝喜欢的油饼,和清儿喜欢的焦圈,给自己来了一根油条。
付了帐,原路返回,她提着手里的早餐,不禁的想起那年。
那时还在英国,因为面临她人生里最重要的一次考试,她的压力很大,食欲直线下降,跟得了厌食症似的,看见任何的食物都极其反胃。
柯木蓝急得不行,就是无能为力。
有天早上,她无意识的说了句,想吃油条。第二天早餐桌上,就出现了新鲜的中国油条。当时没多想,只是惊讶英国居然还有卖油条的地方。
后来她才知道,为了满足她的口欲,柯木蓝是四处打听,最后打听到一家中国餐馆有得卖。
其实,那家餐馆不出售早点,只是隔三差五的做点自己吃吃而已。柯木蓝去的那天,人家并没有准备,是他连哄带求了半天,又都是中国人,餐馆师傅才同意的。
那家餐馆在六里之外,那时刚刚立春,天比现在可冷得多。他的时间也挺紧张的,却为了她还要跑那么远的路,仅仅这一件事,就叫她自愧不如。
有些事儿,不能细想,越是细想,就越觉得亏欠。
越细想心有点疼。
康聿容没有直接回去,而是站到了柯木蓝家的门口。看着那两扇紧闭的木门,她的心情有些紧张。
她在门口站了良久,才扬手轻轻敲了敲门。
不一会儿,她熟悉的男声,带着点沙哑,从里面传了出来:“来了。”
接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
康聿容不由得紧张的站直了身体,等门一开,抬起头,立马触上那对好看的眼睛。
只是,好看的眼睛,这会儿没有了往日的光彩。
眉梢眼底,处处都带着难以掩饰的苦恼。而那深陷的眼眶,和布满了红丝的双眼,更显示着他已有几天没睡好了。
嘴唇发干,原本的红光满面被一片苍白所代替,皮肤黯淡无光,仿佛蒙上了一层灰。
看着这样的柯木蓝,康聿容的心又疼了一下。
柯木蓝没想到会是她,整个人都怔住了。
她主动来找他了!这还是第一次啊!
柯木蓝的心脏瞬间雀跃起来,他的每一个细胞甚至都在欢腾。
不过,这喜悦还未来得及抵达眼角,他的眼前就掠过许许多多缤纷的影子。这些影子,如同电影中变型的特写镜头,交迭着对他扑过来。
有她对他的淡然客气;有她对他疏离推却;还有前几天她的冷漠转身;还有他以为的,她对章盛呈的念念不忘
那些镜头,一波又一波的扑向他,像一根根银针,从他的心上一针一针的划过,让他痛楚,也让他心灰意冷。
根据她以往的表现,这次突然出现向来也未必会是什么好事。
突然他心里起了个猜测,她是房东,莫非真的是要他卷铺盖卷滚蛋?
一想到有这种可能,柯木蓝心里的那点小雀跃倏然不见,本来就木然的脸,现在竟有些冷冰了。
柯木蓝看着她,瞳孔微微缩了缩,紧抿着唇,良久才道:“你怎么来了?”
看惯了柯木蓝的和颜悦色,此刻对着他冷冰冰的脸色,康聿容心里觉得特别的难受,尴尬又失落。
康聿容将手里的早餐放到身后,勉强扯出一丝笑,勾起唇角,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异样。
“我,我来问问,你住着习不习惯。”她说。
柯木蓝隐在眼角的那一点点光亮黯淡下去,沉默了几秒,说道:“还行。一大早过来就是为了问我这个?”
柯木蓝的话跟往日似乎没什么区别,康聿容却突然从里面读出了一种失望。
她抬头望着他的眼睛,紧了紧手里的袋子。许久,轻声道:“不是。”
柯木蓝没接茬,静静地等着她后面的话。他手上的动作与她一致,也是两手背在后面,右手攥着左手,因为用力手背上爆出了明显的青筋。
康聿容垂着眸,从身后拿出早餐,声音有些轻颤,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沙哑,喃喃道:“我买了你喜欢的油饼,也煮了你喜欢的菜粥,还有酱菜和花生米”
说到后来,康聿容的声音突然哽咽起来。良久,轻声的,有些委屈的说:“我就住在你的隔壁,你却几天都不理我。这几天我一点都不好过,做什么都出错。我有个儿子,我爱他,我一辈子都不会离开他的。可,可我,没有因为我儿子对章盛呈念念不忘。
我要是还对章盛呈存有一点幻想,我当初就不会签字离婚。因为我儿子的原因,我和他接触也是再所难免。但是,从签下字那一刻起,他在我心里除了是我儿子的爹之外,就什么都不是了。你说我对他念念不忘,你这样没有根据的乱说就是冤枉我。”
柯木蓝一把将她拉进来,紧紧抱进怀里,心里揪得生疼,轻声道:“你不好过,我也不舒坦。整天跟个没有魂儿的行尸走肉,一点生趣都没有。”
康聿容嘟着嘴回了一句:“那你还不来找我?”
柯木蓝说:“不是不想去,只是害怕你再给个大白眼。”那样就会越来越失去自信。
“”康聿容想想以前,给他冷脸的时候还真不少,心里亏欠又加剧一分,她说:“对不起,以后不会了。”
柯木蓝摇摇头:“不用道歉。你能来找我,就足以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