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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段雪藕般的胳膊上布满了蜈蚣形状、令人恶心的伤疤。这不算什么,真的不算什么,让康聿容更惊诧的是,这根触目惊心的玉臂到手腕处就再没有别的东西了——这女人,失去了她的左手。
怪不得她要在这个季节穿着不合时宜的大衣。原来,她在用那厚重的衣袖遮盖那不愿为外人道的丑陋与残缺。
这样的手臂,看在康聿容的眼里,她有种想哭的冲动。
相比康聿容的激动,吴秀枝就显得平静多了。她把袖子放下来,看着康聿容说:“你‘三顾茅庐’的精神确实感动了我,这也是我把你请进来的原因。但我,真的帮不了你。”
得知了真相,康聿容不再多说一个字,更不会去追问那些伤疤与残缺的由来。因为她知道,不管怎样那对吴秀枝来说,都只是一段痛楚的回忆。
她说:“我知道了,打扰你了,告辞。”
康聿容转身去拿桌子上的纸盒,只是一个没拿稳,盒子掉到了地上散开。
吴秀枝下意识的弯腰捡起那件裙子,抖开,看了看说:“这衣服并不繁琐。”
康聿容不走心的回了句:“是挺简单的。”说着就想把衣服拿回来。
吴秀枝却把手一扬,躲开了康聿容伸过来的手,问:“你做过衣服吗?”
“没做过。不过,成亲前倒是帮妹妹们修改过不少衣服,但那都是中式服装。”
“跟我进来。”
吴秀枝拿着衣服进了左边的里间,康聿容随后跟去。
康聿容猜的没错,这就是间卧房。这房间和外面的客厅特点一样——干净,粗陋。
吴秀枝把衣服平铺在炕上,拿出剪刀、针线、尺子等用具,对康聿容说:“我来说,你来做。”
康聿容愣了,这是要帮忙了?
见对方愣着不动,吴秀枝嘴角意一斜,略带讥讽的问:“怎么?不敢?”
康聿容把脖子一挺,说:“怎么不敢?”这还真不是她瞎说。
康聿容所谓的最后“杀手锏”,其实就是她自己亲自上阵。她想的是,如果老天不肯帮她,那她就靠曾经帮姐妹修衣服的经验,奋力一搏吧。
无人帮忙她都敢想亲自下手,那就更别说有“大师”在旁指挥相助了。
在吴秀枝的指点下,康聿容认真的量尺寸、走剪刀、穿针引线、密密缝合。看着挺简单的,可真正忙完已经是两小时之后了。
康聿容把衣服小心的展在炕上,看着,难掩欣喜的说道:“真是太好了。”
吴秀枝也看着那衣服,皱着眉说:“看这尺寸,这衣服不是你穿的吧?”
康聿容如实答道:“你说的没错。”接着,她又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详细的说了一遍。
静静地听着康聿容把话说完,片时,吴秀枝看着对方由衷说道:“就冲你这股‘较真’劲儿,想不发财都难。”
康聿容笑了,说:“那就承你吉言了。”
总不好叫人家白帮忙,康聿容把衣服收好后,从外衣兜里拿出一沓纸币放到炕上,说:“这次真的是谢谢你了。”
吴秀枝把钱又推了回去,说:“谢就不必了,我只希望你以后别再来打扰我就行了。”
康聿容想,她还真不能给吴秀枝做这个保证。
当然了,能不打扰她尽量不来打扰,但是到了万不得已,那可就说不准了,她得给自己留条后路。
所以,康聿容只是笑了笑,没接吴秀枝的话茬。
天不早了,康聿容还想着赶回去给顾客送衣服,就没再多待,拿上衣服起身告辞。就在她一个无意间的转眸,目光被屋里的两面墙给吸引了,她不自觉的走过去。
那两面墙还是普通的白灰墙,只是墙上排列整齐的贴满了数百张的服装图稿,有冬季的、有夏季的、有洋装、也有旗袍。
康聿容一行一行的看过去,那些新颖、别致的“衣服”,她真的是见都没有见过,哪怕是在英国的时候。
康聿容忍不住伸手去触摸其中的一件“洋装”,想象着,如果按这样的款式做成衣服的话,该有多漂亮。
她歪头去看吴秀枝,问:“这些真是太漂亮了,你画的?”
吴秀枝看也不看她一眼,不冷不热的说:“你该回去了。”
康聿容没理她,眼睛在房间里骨溜溜的乱转,像是在应征着什么。
果然,在炕上挨着窗户的小桌上,康聿容看到了一摞白纸和几支铅笔,她惊喜的叫着:“还真是你画的,你真是太厉害了。”
“是不是我画的,还有我厉不厉害都与你无关,你该出去了。”吴秀枝又重复了一遍,音色又冷了起来。她真是后悔,不该一时心软把这个不速之客给请进来,惹来这么多的她并不想碰触的话题。
康聿容看吴秀枝掉了脸,只得把自己的好奇心收了起来。
康聿容和梁愈走出了吴家,吴秀枝并未出来送客,梁愈主动反手把门关好,两人往村口走去。
梁愈笑了下,说:“那个女人还真是个怪异的人。”
康聿容想到那条丑陋残缺的手臂,心尖上流过了一抹清晰的痛。
她看着远处,说:“每一个行为乖僻的人,背后都有一个不为人知的故事。她,是个有故事的人。”
康聿容说的没错,吴秀枝的确是个有故事的人,而她的故事,从一开始就注定是个悲剧。
第128章 孤女叹悲凉()
康聿容猜测的没错,吴秀枝就是唐曼瑛。
吴秀枝不是去北京城里给人当童养媳了吗?
怎么又去了上海了呢?
这说来说去都是拜她那个舅舅所赐,她舅舅就是把她推向深渊的罪魁祸首。
秀枝娘是家里的老小,上边原本有两个哥哥,只是二哥在七岁那年意外死了,于是家里就只剩大哥这一个能传宗接代的独苗苗了。
对于这个宝宝贝,爹娘宠的简直都无法形容了。
秀枝娘的娘家就在北京城的城边上,家里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秀枝娘长得也不差,按理说再怎么着也不至于嫁给家境不怎样的秀枝爹。
然而,秀枝娘走到那一步,也都是因为她那个大哥造成的。
被爹娘宠坏了的大哥,不学无术好吃懒做,后来还迷上了抽大烟。家里原本挺好的光景,没几年就让他给霍霍光了。因为这,爹娘也活活气死了。
秀枝娘到了出嫁的年纪,就因为家里有个大烟鬼,谁家都不愿意娶,就连媒婆都绕着她家的门口走。
一看这样,大哥就放出了话,只要三十块钱,谁给钱谁就把人给领走。
秀枝爹是个木匠,成天的走东村串西村消息比较灵通,得到消息后就东挪西凑的把钱给送了过去,把人领回了家。
秀枝爹虽然穷,但人老实勤快,对秀枝娘也好,秀枝娘也就死心塌地的跟着他过日子了。两口子一条心,又都不怕苦不怕累的,所以没几年日子倒也好过起来。
也就是从那时开始,秀枝那个不成器的舅舅就又隔三差五的登门了。不过,家里的财政大权在秀枝爹手里掌控着呢,秀枝娘就是想给自己大哥钱,也给不了多少。
秀枝爹死了,秀枝娘一病不起。秀枝的舅舅不想着如何给妹妹治病,不想着如何给妹夫伸冤,而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打着给妹妹找医生看病的幌子从秀枝娘手里不停的抠钱,拿到钱就赶紧去抽大烟。
家里本就没有多少存款,没几天秀枝舅舅就再也从妹妹手里骗不出来了。拿不到钱了,秀枝舅舅也就不在上门了。至于秀枝和秀枝娘是死是活,那就不是他的事儿了。
两月之后,秀枝舅舅再次上门,这回他打的是秀枝的主意。
他把秀枝带走,根本就不是给人当什么童养媳,而是卖给了人贩子。
人贩子把秀枝带到上海,转手又卖给了那里的妓院。年龄太小,老鸨子就让她先做起了丫鬟。
一年后,四十上下的嫖/客唐先生无意撞见了秀枝,见她模样不错就把她买了回去。
进了唐家,唐先生没把秀枝当丫鬟使,让下人们称“小姐”,给她改了名,还请人来家里专门教她文化知识、教她琴棋书画、教她外国礼仪和语言。
唐先生参加社交的时候,有时也会带上秀枝,对外宣称是义女。
那种锦衣玉食的生活,让吴秀枝觉得自己是大难之后,迎来了后福。对唐先生这个义父,自然是感激到了骨子里。
只是让吴秀枝想不到的是,她这个义父,也是一只披着人皮的狼。
十四岁的吴秀枝被唐先生占有了,唐先生一边穿着衣服一边对死尸一般的吴秀枝说:“你以后会有很多男人,但第一次必须是我来,因为我不能白白养活你这么几年。我是个商人,我不做赔本的买卖。”
吴秀枝当时又害怕又懵懂,她不知道唐先生那句“她有很多男人”是什么意思,难道又把她卖到妓院,让她当妓/女吗?
唐先生说的没错他是个商人,唐家在上海滩曾经那也是叫得上号的,只是被冤家对头使了阴招落败了,可唐先生一直想着东山再起。
做生意,不光要有灵敏的嗅觉,还要有广阔的人脉。
吴秀枝破了苞之后,就被唐先生正式推上了上流社会层,每天周旋在那些位高权重、豪门贵胄之中,为唐先生拉生意,找人脉。
吴秀枝身材苗条、长相甜美,还多才多艺,不到两年她就成了上海有名的交际花,在上海提起“唐曼瑛”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吴秀枝名声鹊起之时,也是唐先生在生意场上风头正盛之日。
唐先生利用吴秀枝笼络到的资源,慢慢的成了上海滩的霸主。
树大招风,何况唐先生阴狠、残暴,做事不择手段,仇恨拉的自然就多了。终于引来了“群起而攻之”的局面。
大势已去,再无回天之力,唐先生收拾了细软,变卖了家产,带着家人偷偷地逃到了国外。
当吴秀枝被那几个大仇家堵到唐家的时候,才知晓此事。
那些人抓不到唐先生,就把所有的愤恨发到了吴秀枝的身上。不光找人轮/奸了她,还用尽一切损招虐待她。要不是她装死骗过了他们,或许真的就玩儿完了。
回到自己的住处之后(为了方便她接待所谓的朋友,唐先生特意给她买了一幢房子),她用衣服掩盖了自己的残缺,然后若无其事的卖了房子,遣散了下人,悄悄地回到了老家。
她十几年的交际花生涯就此落下了帷幕,“唐曼瑛”这个名字,随着时间的流失也慢慢的从人们嘴里消失了。
回来后半年,舅舅就出现到了她的面前,一遍遍的对她悔恨、诉苦、要钱。舅舅的死缠烂打,终于把吴秀枝的新仇旧恨一股脑的全都勾了出来,盛怒之下她挥起了刀。
舅舅连赌咒带骂人,捂着伤口走了,自此再没来过。是死是活,谁又知道。
这就是吴秀枝不堪回首的往事,不为人知的故事。
康聿容走后,吴秀枝看着那满墙的服装图稿默默的愣起了神儿。
在上海的时候,身材过于纤瘦,买来的衣服大多都不合身,丢弃又可惜,闲暇时她就自己修着玩儿。熟能生巧,慢慢的她做的倒也有模有样。因此,她还对服装有了兴趣。
那时候,上海的洋装也都是从洋装店里买的成衣,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