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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天明。
次日清晨八点,陆言准时醒过来。
冬日里白天短暂,但是此刻天已经大亮,天气阴沉,没有太阳,厚厚的积云在天边低垂着,欲压下来。陆言下了车子,在院子里喂鸡的黄国树见到迎了上来:“早上好,陆大哥。厨房里有热水,去洗把脸吧?我煮了玉米粥,你一会儿喝点。”
陆言并不拒绝,拿了脸帕和牙刷往厨房走去。
洗漱完后,黄国树端上一大碗的玉米粥,粗瓷制成的海碗里,黄色的玉米棒子粘稠,散发着浓浓的粮食香味,让陆言不由得胃口大开。接过用竹子削制的筷子,陆言蹲在场院里,看着院子里散步的几只母鸡,和远处的薄雾农田,大口地喝着稀饭。
陆言吃完稀饭,黄继国并没有醒来。
老人有病,熬不了夜,天明也起不早。他把正在忙和的黄国树叫到跟前来,将随身携带的两万元放在这年轻人的手上,说:
“你父亲的病,还是要到医院去看一下的。老是熬些草药,也无济于事。这钱你先拿着,过两天带着你父亲去大一点的医院去看病。”
黄国树望着手中这两沓钞票,有心拒绝,但是想起县里医生的病急告知,又犹豫着。陆言见他纠结,宽慰他道:“这并不是送你的。昨天我们虽然没有签署合同,但是话语我都记在心里了。这钱算是给你提前预支的工钱,为了你父亲的健康着想,你就不要推却了。”
这样一说,黄国树才红着脸将钱收下,放到堂屋神龛下的柜子里锁着。
陆言见黄继国老人还没有醒来,便不再等待。只是说让黄国树代为转达离别之意,天也不早,陆言拍着这年轻人的肩膀,再次嘱托一番,在八点半的时候,驱车离开。
行在村子泥泞的路上,陆言忍不住感慨造化弄人。
他并不是正义感无限膨胀的人,之所以给这个黄国树一笔钱财,除了与他父亲有着一晚畅聊的情谊外,也只是感叹这年轻人跟以前的自己,有着太多的相似之处。
都是有着些许学生气,都是在这社会里被磨砺得棱角剥离,都企盼着有一天能够有尊严地活在当下,去拥有可以安心努力即有回报的明天。
可是现实太残酷。
车行出村头,道路便平了许多,往东折走十分钟,复行几公里,便可上了省道。
远远地有人在高喊陆言,陆言从车后视镜里看去,却是那黄国树骑着一辆破旧单车,从村子里远远追来。
第一百三十八章 钢铁印记与靖平()
陆言停住车子,打开门下来,往回看去。只见传着蓝色旧校服的黄国树,奋力骑着单车,一路晃着手猛踩而来。
还好陆言听觉灵敏,不然汽车出了村口一加速后,只怕也追之不及。
黄国树满头大汗地骑车过来,在车前三四米停下,也不顾糊住眼睛的汗水,解开斜挎在身上的一个绿色布包,递到陆言面前来:“我爹醒来,晓得你走了,让我把这个东西给陆大哥你送来。”
这是一个军绿色的单肩军用背包,颜色有些褪痕,洗得发白,而且还有黄色泥土的沾染,陆言看了看黄国树,身上也蹭了一些,显然刚刚摔了一跤。里面好像装着瓷盘子一般的东西,从布包边缘能看到盘子的圆弧形状。
陆言迟疑地接过来,问:“这是什么?”
黄国树左手拉着单车,提起右手的袖子擦汗,气喘吁吁地回答:“我爹说这个东西叫做‘钢铁印记’,是我太爷爷留下来的物件。他说这东西留在家里也没有用,送给你,说不定还能够派上用场,本想今天给你,没成想你走得早,便急急地叫我借了单车,给你送来。”
陆言解开背包的扣子,掏出一个青铜色的圆形碟子来。
这并不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圆形,而是由多个切面堆积而形成的整体圆体。
它约摸比家里用来盛菜的盘子要小上一圈,扁平,圆心处有凹陷的瘤点。通体都是青色淡红色的锈迹晕染,上面有着由奇怪的契形文字组成的点状数列,总共有八个群落,均匀地分布在碟子两面。
说道碟子,陆言倒还真的感觉像是那种dvd的光盘碟。
至少大小差不多。
陆言皱着眉头推辞:“这可是古物,我可不敢收……”
既然黄国树说是他太爷爷荣坤公留下来的物件,而且作为大房流传下来的、具有传家宝意义的东西,定然是十分珍贵的,陆言不认为自己有这德能,收此重宝。
黄国树连忙往后退去,晃着手道:“不可,不可。我爹说要给你的,我要拿回去,不得被他骂死?你收着,就当是他的一片心意,可不能推辞呢。”
陆言递回来的这片铜碟,在他的眼里仿佛是烧红滚烫的烙铁,他拿也不敢拿,碰也不敢碰,见陆言还想说些什么,跳上自行车便往回跑,待行了十来米,才大声地朝这边喊道:“陆大哥,你等着,我一定回来找你的……”
说罢,竟自顾自地头也不回走开去。
陆言昨日见他一副苦闷青年的模样,哪知这会儿,却又露出了孩子一般的天真来。不由感慨,宽恕一个人的罪过,有的时候,确实是比让他受到惩罚,要能够拯救人得多。
陆言又将视线重新投入到手中的铜碟上来:它大概有十五厘米的直径,五毫米的厚度,左右看都只是寻常物件,材质应该是青铜的,看不出岁月,也许是商周的青铜器,也许是民国年间的小商品。
唯一特别的,大概就是那八堆点阵数列,每一颗凸起的青色符号,都是肉眼难见的大小,最后汇聚成的图阵,有着数学意义上的奇怪美感。
青铜……
可是为什么又叫做“钢铁印记”呢?
陆言闭着眼睛仔细地感受了一下名为“钢铁印记”的铜碟,试图用能量去与之共鸣。可是试了好久却并没有得到反馈,只好作罢。
虽然不确定,但是陆言心想黄继国老人如此急切赠予,定然还是有着很高的价值。虽然此刻发现不了,他也不急于一时,用背包将其收好,陆言回到车里,踩上油门,离开了这路途中经历的小村庄。
车行路上,一旦进入了赶路的节奏,便是一路的飞驰。特别是重回到了高速公路,陆言更是将车子飚到了二百三十多码,周围的景象朝身后飞快地退去。沥青的道路在陆言眼里变成了一条直线,他根本就不用进行思考,都能够毫不犹豫地找到最精准的切线行进。
一路西行北上,风越发的狂劲,刀子一般刮在高速行驶的车上来。天气开始变得阴冷,有那种大雨将至的沉重。
这种速度一直保持到出了岭南,下午来到湘湖境内的一家加油站时,才骤然停歇下来。那边加着油,陆言跑出加油站,背着风打电话给父母,说大概明天才能够到家。
其实他大概晚上十点左右能够到县城,县城离家又要一个半钟,太晚了懒得惊扰父母,所以便把时间故意推迟一些,晚上在县城先住一晚,明天早上再回家。
接电话的是父亲。
奇怪的是父亲语气里,并没有他往日里回家的那种惊喜感。
陆言不以为意,只想着可能是过几天办酒席,劳累所致,所以还特意提醒父亲,要注意休息,不要太过操劳了,一切等他回去办。
父亲说好。
从湘湖到乾东,一路都没有高速公路,陆言在省道上行车,路况又不熟悉,便开始小心翼翼起来。而且越往后走,山路也越多了。最后行过与毕云接壤的湘湖边境时,连绵起伏的群山便从远处层层压过来。
抵近有奇峰雄岭,完全不似岭南境内那种喀斯特地貌造成的独立山包。
山群莽落,峰上有峰,横空出世,气势磅礴。古时的十万大山,在这一地界便开始露出眉目来。
车行于山腰,蜿蜒盘旋,一边是凿石盘山,一侧是悬崖峭壁,间有奇洞环生。
若稍不留意,又或技术不精,心志转移间便能够驶下山崖,酿成惨祸。车道也狭窄,仅容两车并行。陆言再也没有之前的轻松惬意,眼睛盯着前路,遇到转弯、山体隔挡看不见时,还猛力地大按喇叭,惹得路过的司机不住在心里嘲讽。
好在陆言的这二手越野车恰好擅长爬坡能力,底盘又高,并不太惧怕颠簸的路段,这样子一路小心,陆言居然提前一个钟头到达了他的家乡,位于毕云市东面的靖平县。
手扶着方向盘,陆言行过了横水江大桥,望着这座位于三条江水的冲积平原处的小城,一种叫做近乡情怯的东西,油然爬上心头。
此时是晚上九点,县城的主街道上灯光明耀,然而行人并不多见,从江桥边行来,好多偏僻的临街店铺早早都已关门。靖平县城算是半个山城,小半部分居民住冲积平原的临坡上,从这边看去,半边山都是点点灯火,繁若星空。
这便是陆言家乡,这个生活节奏缓慢,休闲舒适、但又贫困的家乡,生他养他的地方,不管陆言在万里之外,还是咫尺之间,都魂牵梦萦的所在。这里有着他的亲人、朋友和相熟玩惯的青山绿水、黑色泥土……
有着他十八年的整个人生里,所有最真实、最生动的回忆。
难以割舍、挥之不去。
陆言打下车窗,呼吸着家乡里冷冷的空气,轻叹道: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陆言高中三年都是在靖平县第一中学里读书,这个县城并不大,陆言无比熟悉,开着车子在路上慢慢行驶,仔细地看着小城里的变化,每一处,都让他觉得无比的亲切和熟悉。行至最热闹的小吃街巷,空气里飘来一股令人神情一震的香味,肚子便开始咕咕地造起反来。
陆言这一路前行,除了早上在岭南贵岗的黄国树家里喝了一大碗苞谷棒子粥外,就只有在车里吃了些简单的吃食,此刻突然闻到烟火味道,不由得饥肠辘辘。
超能力赋予了他超越常人的体质和机遇,也同样赋予了他超越常人的胃。
时间还早,陆言也不急着找地方睡觉,他把车子靠边停好,走下车来,朝着香味飘来的地方走去。
寻着故早的记忆,陆言来到了小吃街东首的那个摊位。
依然是记忆里的那对老夫妻,差不多有五年多没见了,这摊子还是没有改变模样,只是经营摊位的这对老夫妻,脸上的皱纹又加深了几分,头发也花白了。陆言高中三年里,是这里的常客,那时候但凡有些余钱,便与陶砚、老萧和时贵几个人来这里一饱口福。
吃的也不是什么海味山珍,只是寻常的米豆腐罢了。
这是一种用大米淘洗浸泡后加水磨成米浆,而做成的“豆腐”小吃。摊主将米豆腐切成长5厘米的条或菱形的片放入盘内,将切好的酸萝卜、酥黄豆、酥花生、葱花和折耳根放于米豆腐上,用小碗放入红油、麻油、花椒油、酱油、醋、姜汁、蒜水等调料兑成汁,浇淋于米豆腐上即可食用,味道鲜美无比。
陆言在江城的有些时候,梦里面都会有它的身影出现。而且尤为是其中被切成寸段的折耳根,它又名鱼腥草,加入里面会有一种独特的清香,而这种香味,构成了陆言童年记忆里的一种特有元素。
可惜物是人非。
陆言突然想起来,当年一同的饕餮客,萧景铭、时贵漂泊到了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