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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我害羞,见我发问,一口就接了过去,她说话语气平稳,就说:“你叫我玲儿吧!”
“玲儿,这名儿好听!”我一边赞叹着,想起了之前的那事儿,就问她:“你刚出来那会儿,在我背后说我运气不错儿,是在说啥子啊?”
她低了头,捋了捋那长发,半晌没说话。
我还在等着,她却抬了头,走我跟前说:“天都亮了,我们先回去吧!”
回去就回去吧,我也不再说啥,带着她,也带着满肚子的疑惑,我们一起往九家窑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我们谁也没开口,玲儿一副沉思状,不知道在想啥,而我呢,自始至终都在想着这么多天来发生的这些事儿,脑子里有些迷糊。
爷和父亲的事儿我就一直没弄懂,先不说,还有后天文王八卦图,大红袍子,卜天盖子,赑屃御碑,鬼祭坡子,水窝子和老滩把子,以及我身边的这个小滩把子,这一切,我连个大概都没弄懂。
但是我知道,这一切,都和水窝子有关。
我在心里打定主意,先不去多想,慢慢的深入,我相信,迟早有一天儿,事情会水落石出,一切都会真相大白。
玲儿在一旁走着,低着头,眉头紧锁,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儿。
我看她在想着啥,也没去打断她。
走了很久,玲儿开口说话了,她走我前面停下,我也停下,她跟我说:“伯父和仁爷爷,他们还好吗?”
我一惊,心里想着,她咋会问我这种事儿,水窝子难道没告诉她吗?
转念一想,我冷哼一声,水窝子倒也识趣儿,我父亲和爷的事儿跟他有关,他还知道顾及点儿良心和脸面儿。
心里恨生气,但我没表现出来,也不是玲儿的错,我就没发火,只是很痛心,我就跟她说:“我爷和父亲,都不在我身边了!”
听我说完,玲儿“啊”的一下叫出声,她用手捂着嘴,很吃惊的样子。
她可能也一下子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楞了半晌,才问道:“是与师伯有关吗?”
我震惊了,她应该不知道才对,我收起一脸惊惧,就问她:“玲儿,你咋知道?”
她一脸平静的跟我说:“我虽然还没长大,但我并不笨,有些事情,不必说,我也懂!”
我有些难以理解的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孩儿,我不知道,自己把她看扁了,原来她这么聪明!
她若有所思的低头沉吟,然后跟我说话,她的语气很坚定,又执着,她跟我说;“我相信水窝子师伯!”
我无奈的笑,也不再说啥,玲儿她是水窝子那边的人,自然要向着他,为他说话也在理儿,而我黑娃子,那可不好说!
一路上,不大愉快,两个人各有心事,我也想去问玲儿的身世,但我还是忍住了,没问,因为我知道,以后和她相处的时间不会少。
九家窑到了。
已经是中午了,到村头儿的时候,我就看见,每家每户儿的烟囱都冒出了烟儿,外面除了些牲畜和小孩儿跑来跑去,我没见着几个大人。
我没想到的事儿一拨接一拨。
我领着玲儿走到自家门口,我正摸索着开门儿,只听得后头有人叫了声儿:“哨子爷回来了!”
这一声儿传了出去,我不得安生了,家家户户的大人们,还有孩子们,一窝蜂儿的冲到我家门口。
我还没开口,王家二舅子冲我跟前给我鞠个躬,很恭敬的说:“哨子爷,都一年了,您终于回来啦!”
第二十章 颂魂曲子()
我和玲儿面面相觑。
我不明白还情有可原,玲儿也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
我走到陈二舅子跟前,我问他:“你刚说啥?”
他不明白,盯着我问:“你不是黑娃子哨子爷吗,咋问这奇怪的话儿?”
我说:“后一句!”
他挠挠头,还是不明白,又问我:“我是说您出去这么久了,终于回来了,全村儿都值得高兴啊!”
陈二舅子说完,周围围着的乡亲们都不住的点头,一个个见着我跟见了神明似的,我这心里就一万个不明白了,之前还把我当瘟神一样的躲着跑,现在却完全变了个脸色,一个个客客气气的。
不过,我关心的是另外一个问题。
我看着陈二舅子问:“你刚刚说我,走了多久来着?”
他楞了,大家都楞了。
他们肯定以为我傻了,自己的事儿也记不得,还去问别人。
但是玲儿理解我,她很镇静的看着我,脸上满是平静。
陈二舅子没回我,他往后几步,退后边儿去了。
旁边的一个年轻小伙子,长得挺像狗蛋儿的,但是比他高,也比他瘦,他走我跟前说:“黑娃子,你傻了啊,到外面玩儿了一年,不管我们九家窑的乡亲了!”
这次我听得真真切切,心里顿时迷惑了,呆那儿好久没说话,我看着玲儿,她还是那般平静,好像早就知道似的。
我声音有些颤抖,我问这个小伙子:“你,你是哪个?”
他刚站我跟前吼了一阵,这时被他家大人扯了回去,我抬头看,是狗蛋儿的父亲和母亲!
他还没答话儿,我又问他:“你,你是狗蛋儿?”
他看我一时半会儿没认出他,心里有些火大,没好气的回我说:“黑娃子,你厉害,连一起玩儿大的伙计也能忘干净了!”
我确实没认出来。
狗蛋儿的父亲又把他扯了回去,一边扯一边说:“谁准你这么跟哨子爷说话的,没大没小!”说完,他又很客气的跟我赔小心说:“哨子爷,别生气,这小伙儿不懂事儿,别跟他一般见识!”
又一个乡亲走上前来,我认出来了,是隔壁屋的刘大姐。
她走我跟前,一脸恳求的盯着我说:“哨子爷,咱乡亲们就指望着您回来呢,现在您终于回了,别再出去了,行不,九家窑乡亲们需要您!”
我听的一愣一愣儿的。站那儿好久,又沉思了许久,挥挥手,叫他们散了。
我打开门,领着玲儿进了屋。
地板上留了一地儿的灰,一看就好久没住人了,连屋上也到处都是蜘蛛网和各种灰尘。
我找来一个扫帚,先放一边儿,又拿一块抹布,打点水儿,准备把屋子收拾一遍儿!
玲儿很礼貌,也很听话,她叫我先去扫地,自己拿着抹布沾点水,开始忙活起来。
我们两个忙活了好久,各自瘫了般坐着。
我问玲儿:“你知道水窝子,他有个宝贝儿叫卜天盖子吗?”
玲儿点点头,她问我:“你问卜天盖子干嘛?”
我连摆手,一边摆一边说:“没事儿,没事儿!”
嘴上说没事儿,心里其实明白,都是水窝子作祟,我一共才进了两次卜天盖子,每一次被他折腾的血肉模糊,身体也经不得消磨,这些尚且算做小事儿,至少我没死,但我不明白,这时间,为什么会越来越快!
第一次,半个月,第二次,整整过了一年,跟时光机似的,我自己只是感觉一瞬间,但真实的世界,却一刻不停的流逝着。
玲儿应该是看着我的眼神不太对,她跟我说:“说出来吧,说出来了。心里会好受一点!”
我不知道她是不是看穿了我的心思,心里也挺佩服玲儿的,她看起来才十四五岁,顶多和我一般大,但是心里装的也多,懂的也不少。
我把一切都跟她说了。
玲儿只是笑笑,她跟我说:“黑娃子哥,这些玲儿也不懂,不能怎么帮你,但是以后,我们会懂的!”
我看着她的眼神有些游离,似乎藏着什么秘密一般,但我没去揭穿。
我问她:“玲儿,你饿不饿?”
她点点头,有些委屈的说道:“我真有点饿了!”
我叫她先歇息一下,我起身去做饭。
玲儿答应着往卧室去了,她看起来挺累的,眼角都带着血丝,她的脸上也湿湿的,好像不久前才哭过一般。
我没问她,让她去了,我淘了米,摘好菜,放到一边儿,起身去看玲儿。
玲儿睡着了,却哭了。
她就睡在我的床上,小小的身子蜷缩着,那床薄薄的被子遮住她的身子,也遮住了她的脸。
但是,她的眼角在淌泪,我看到了。
我没去打搅她,也没有吵醒她,反而跟做贼似的,蹑手蹑脚的出了房间,拉好门。
我叹了口气,继续做饭。
说实话,我做的饭很难吃,又硬又做不熟,炒的菜就更不用说了,难吃的要命。
但是这次,我做的很细心。
不止是因为家里有客人,我自己也好不容易才回来,回来的第一顿,怎么着也得吃一次好的吧。
有些热,我把身上的袍子脱了下来,扔到一边儿。
灭鬼谱子也掉了出来。
这种事儿,我忘记了,幸好没掉火里,我庆幸的捡起地儿上的谱子,一边吹一边掸着。
我的手翻动了书页儿,我看到的是颂魂曲这一章。
我把手上的活儿先放一边,拿着书搬把椅子坐下,开始琢磨起书中的内容。
我心里想着,这只曲儿,我一定得学好!
上面的符号晦涩难懂,好些个地方都不知道说的啥,连基本的意思我也看不太懂。
第四曲儿就把我难住了,彻底的难住了。
想起在祭河坡子出的那点儿破事儿,我的心里平静不下来。
我咬着牙,正打算继续折腾的时候,玲儿的声音从卧室传来:“黑娃子哥,饭焦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从卧室走了出来,哦不,是跑了出来,我看她连鞋子都没穿好。
玲儿撞到门了。
这下我心里慌得不行,也顾不得锅子里快糊了的饭菜,直直的冲玲儿跑去。
她倒我怀里,身子骨好弱。
我抱着她,半晌没放开。
还是她先醒悟过来,赶紧冲我叫道:“黑娃子哥,饭焦了!”
我不好意思的挠头,骨子里像一万只蚂蚁爬过,心里难堪的要命。
她倒是没介意,我也没咋说,草草吃了饭。
席间,玲儿看到了我放一旁的灭鬼谱子,她笑笑,跟我说话了,声音很小,但我听到了,她说:“黑娃子哥,你还在学颂魂曲子吗”
我讶异了,她咋知道的?
我就问她,她只是抿嘴笑笑,说她了解我。
她越不说,我心里越迷糊,我觉着这玲儿不是普通人,至少跟我不是同一层次的人,我不懂她,完全不懂她。她却懂我,特别懂我。
吃完了饭,玲儿说身子不舒服,去休息了,留我一个人坐着。
我感觉眼前一片茫然。
玲儿跟我聊天挺久了,我愣是觉着她声音我在哪儿听到过,还特别熟悉,又亲切,完完全全不像是陌生人,倒像是久别重逢的亲人。
我还在那儿端着碗,一口一口砸吧着吃饭。
我没吃完,也懒得吃了,碗筷也不洗。
灭鬼谱子还在那儿放着,它的书页儿被轻风吹着翻动,我盯着它起了神儿。
爷留给我的东西,太少了,我压根儿啥也不懂,反之,虽说不知道玲儿的功夫和手艺咋样,但是,我明显觉着自己不如她。
我不知道九家窑在这段时间发生了啥事,但我知道,肯定事儿不少,也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