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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头野猪头部一槍致命,何田先在猪颈部割一刀,用一个木桶接了猪血,才从猪小肚子开始,完好地剥下了猪皮,剥到头颈时,切掉猪头,放在一边,皮反着对折,再卷成一卷,连着猪头放进草编包里。
入秋之后,蚊子和苍蝇也在一夕之间销声匿迹,倒舒服了些,可是野猪内脏一倒出来,气味还是很难闻。
何田把猪心猪肝收好,其他的内脏就扔在一边,易弦一看连忙指着猪腰子和猪肠子问,“这些都扔掉了?”
何田看一看,把胰脏捡出来,“这个可以留着,做肥皂的时候加一点进去,肥皂更好用。”胰脏有很多活性酶,洗净晾干后还能用。
易弦指着大一堆猪肠子,“这些也可以吃啊!肠衣留着可以做香肠。”
何田皱着脸,实在不敢相信,“这些?”
易弦跟她说了一通香肠和腊肠怎么好吃,何田只好捏着鼻子把猪肠子给装了一个包。回家的时候,远远放在船尾。
回到家,何田让易弦去处理那副猪肠子,自己反复洗净手,回到屋子里,换了身外衣,升起火,先蒸上米饭,再把猪肝洗净,放在滚水里烫一下,再轻轻揉洗,去掉上面的一层粘液,然后,新鲜猪肝切成片,和白菜的内心一起炒,不用炒很久,猪肝一变色就可以盛出来了。
猪心里残余的血挤出来,先吃一半,切成片,涂上油盐,用竹签子穿了,放在平底锅上煎了,再放在炉火上烤一小会儿,就香气四溢,可以装盘了。
另一半用酱油、豆瓣酱、糖腌上,放在陶锅里,腌到晚上,等猪头处理好了,一起卤上。
鲜肉月饼()
易弦洗了半天猪肠子;终于明白香肠没那么好做的。
何田叫他吃饭时;他还在山涧边和猪肠子奋战呢。
何田看了看;肠子里的脏污倒是洗净了;可是内膜黏唧唧的;离能煮来吃还早着呢;更别说什么做成半透明的肠衣灌香肠了。
她是知道易弦的性子的;仔细问了他香肠的肠衣是什么样子的,再看看篮子里怎么也洗不干净的肠子,“应该是只用小肠。大肠先搁一边吧。”
她想了想;又提来一小箱草木灰,先用一支竹钩子把小肠给掏翻过来,冲洗里面;再跟易弦一起把肠子放在竹匾上沥干水。等它干得差不多了;再洒上一层草木灰。
何田说,“先吃饭吧;等吃完了饭;草木灰把油腻都吸走了;就容易洗了。”
果然;吃完饭回来;草木灰沾上了那层油腻的内膜;用手揉搓几次,再用竹刀一刮,冲洗一下;肠子就洗干净了。
这段小肠;从猪肚子里掏出来的时候倒不觉得有多长,全都伸开了,有十米多长呢。
易弦和何田把洗净的猪肠挂在竹竿上晾着,又在菜地边的空地升起火堆,用一根鱼叉插起猪头,放在y型支架上,转动鱼叉手柄,火苗就把猪头上的硬毛都给燎掉了。当然了,气味不是很好闻。
易弦在这收拾猪头,何田提来一桶水和一个大铁盆,猪头收拾好了,就在火塘上放上铁盆,加上水,把猪皮放在滚水里烫了烫,去掉脏污血肉,晾干了之后用线绳绷在一个大竹圈上。
何田找到猪脖子,用一把小刀剃掉了上面的鬃毛,收在一个小竹盒子里。
这些猪鬃可以用来做牙刷和各种大小的刷子。
何田家的牙刷都是自己做的。
也不难做。用竹子削成手柄,给手摇钻孔器安上直径一毫米的小钻针,那尺子量了,在牙刷头上整整齐齐钻出五溜小孔,每溜十个洞,这手柄部分就做好了。
牙刷毛用两种猪鬃,中心那一溜,用较硬的鬃毛,两旁四溜全用软点的毛,鬃毛用绒草揉成的线一束一束栓起来中间打个结,从牙刷头上的洞眼穿进去。穿线的时候,总一边最底部开始,向上走线,到了尽头转折向下,穿到最后,打个结,所有的毛束就都给固定住了。
这时牙刷已经基本做好了,再放在滚水加上盐里煮一煮,晾干之后就能用了。
一只牙刷能用上三四个月。
一头猪的猪鬃,能做上上百把牙刷还不止呢。
除了牙刷,按照大小用途,选择不同软硬度的鬃毛,可以做出各种各样的刷子。
给大米刷毛的刷子也是猪鬃做的,用了厚实的木头和最粗硬的鬃毛,能把大米身上沾的泥土砂砾,苍耳之类的小种子,还有蜱虫什么的全给刷下来。
这样的刷子,刷完后挂在阴凉干燥的地方,能用上十几年。
去年,何田只带回家了猪鬃,猪皮和大部分内脏都就地掩埋了。
等她割完猪鬃猪毛,易弦就把猪皮拿到硝制皮货的工坊,先泡进水缸里。
秋天硝制皮货倒是没有夏天蚊虫那么多,就是担心万一晒皮子的时候下雨,皮子就会发霉。
这些处理好,何田和易弦换了个大锅,加上水、盐、花椒和辣椒,把猪头放进去咕嘟起来。
两人在火堆一边搭了个架子,把猪脚吊上去,开始分切猪肉。
先取下来的是贴着皮那层脂肪,还有贴着腹部的那层网状油脂。
猪油是重要的油脂来源,洗净放在盆子里,等着炼油。
炼好的猪油凝固后是雪白色,闻起来很香。放在密封的陶罐里,搁在地窖里,能吃上很久。
到了第二年春天,野鸭野鹅飞来,又有了新鲜的油脂来源。
接下来,各个部位的肉分别切成块,两扇排骨切成几片,留下一片,暂时放进地窖里保鲜,其余的,放进大木盆里,涂上盐和草木灰花椒面混合的粉末,挂起来风干,小块的肉把脂肪切下来,也扔进脂肪盆里。
何田留一些肥瘦相间的肉,问易弦,“你从前吃月饼,是吃咸味的,还是甜味的?”
易弦笑,“都有。怎么,这就要做月饼了?”
何田点点头,“我看小米已经可以收了,收了小米,我们就做月饼吃。”
森林里春天来得晚,秋天却来得早。
真要按照农历等到中秋,恐怕到时赏的不是月,是雪。
于是何田家每年都是收获小米之后,管它月亮是圆是弯,先做上月饼,时令食物有了,等月亮圆了,要是天气还不太冷,也可以一家人在门廊前面摆个小桌子,一边吃月饼,一边看月亮。
易弦从前住在南方的水城,和这里气候很有些差异,虽然夏天最热时也不过二十四五度,冬天也有零下二十度,但是秋天要来得比何田这里晚差不多一个月。中秋时除了吃月饼,还能赏桂花。
气候有差异,食物就能反映出来。
易弦细数他吃过的月饼,“五仁的,蛋黄莲蓉的,还有鲜肉酥皮月饼,皮是一层一层的,碰一下就雪片似的掉下来,入口即化”
何田接口,“这个酥皮我也会做,是水油皮,面粉里加了很多猪油。”
易弦一听很高兴,“那咱们也做。”他又说其他的月饼,“还有水果馅儿的,我倒不喜欢吃,太甜了,哪儿还有一点水果的味道呀。不过,有种绿茶馅儿的倒很不错,外皮是半透明的”
“那肯定是用的糯米面做的皮。”何田现在已经有了经验了,吃食再精致,这世上有的原料也不过那么些。
“嗯。”易弦食指拇指相触,比了个大小“这么大一点儿,半透明的冰霜一样的皮儿,里面裹着一团浅绿色的馅儿,看着就觉得喜欢,吃起来不会太甜腻,凉凉的,嗯可能放了薄荷?还有点回甘。”
何田凝思,“皮倒是好做,馅儿可难了。我们这里又没有茶叶。”他们最常喝的,不过是春天摘的嫩柳叶和竹叶晒干之后冲泡的,此外还有松针,玫瑰花,薄荷,菊花这几样,再就是干果切片泡的苹果茶,红枣茶等等。
她想了一会儿,“过几天我再试试做你说的这个冰霜绿茶月饼,咱们先趁着材料新鲜,做几个鲜肉月饼尝尝。”
“好啊好啊!”提到吃,易弦总是高兴的。
两个人切好收好了肉,剃出的大骨头也放在一个盆里。
他们又在空地上起了一个火塘,架上一个大陶锅,把猪骨全都炖上,里面除了水只放了一点点盐调味。
收拾完刀子瓢盆,猪头也咕嘟地差不多了,何田叫易弦把猪头捞在一个竹筐里。
这时已经到了下午四点多,林子里开始变冷了。
易弦催着何田去加了件衣服,他穿上一条皮围裙,提起沥干的猪头放在膝盖上,用小竹夹子夹掉猪耳朵上的细毛,割掉两只耳朵,切成条,和那半个猪心一起腌在酱料里。
猪头煮了半天后,就容易劈开了。
何田教易弦怎么把猪头劈成四瓣,“先从下颚这边拉开,然后这么一劈,猪眼睛我们就不要了!”
猪脑早在杀猪之后就喂给小麦了,现在要处理的是猪鼻子和猪舌头。
她看看易弦,“你从前肯定没吃过这个。”
易弦点头笑,“确实没有。”
“驯鹿的舌头比猪舌更好吃,只用水煮了,撕掉外皮,连盐都不用怎么放就很好吃。”何田把猪舌上的外皮撕掉,先放在一个盘子里,“你要是乐意,等会儿就尝尝。”
易弦是相当乐于尝试新食物的。
毕竟,连蚕蛹、王八和王八蛋都吃过了。野猪至少也是猪呢。
接下来这几天,连带着小麦,都吃了不少好吃的。
猪头肉从骨头上扒下来,撕成小块,和猪心、猪耳朵一起卤。
这次用的卤汤也是好料,是用猪骨炖的,什么都没放,大锅放在空地上,一根木柴炖了一天一夜。骨头都炖软了,汤汁是乳白色。
卤肉的时候放上红糖,姜,两片干辣椒,盐,酱油,再炖上一天,老远就能闻到香味。
因为是放在空地上炖的,何田还总担心香味会把熊之类的猛兽引来。
小肠里外都洗干净了,先用盐水浸泡一天一夜,再切成一段一段的,挂在竹竿上晾干。半干的小肠现在看起来就和易弦所知道的肠衣很像了,变得像柔软透明的纸,里面有些非常细小的蛛网状的纹路,没有任何异味。
等肠衣彻底晾干,卤肉煮好,小米也收好了。
这几天天气一直晴好,何田和易弦一起拿上镰刀,一人站在地一头,慢慢割着割着,就遇到了,把谷穗捡到筐子里,再割一垄。
因为易弦要留下,何田今年种小米的时候就多种了一些,当谷穗还长在绿油油的叶子上时,看起来比往年多了好多,可是全部割完,再把谷穗集中在一起,就顿时少了好多。
何田有点担忧今年粮食够不够吃。
易弦就乐观得多,“不够吃的话就拿些野味皮毛跟别人换嘛。你不是说了,秋收之后还有一次集市。”
秋收后还有一次集市,是山民们自发组织的,地点还是春天集市的那片河滩。
不是每户人家都能打到每样猎物,如果一家的鱼大丰收,他们家就能带着鱼,跟另一家野鸭子或者种的粮食大丰收的人家交换。
去年何田没什么多余的东西拿去交换,又想到遇到察普兄弟受的气,干脆都没去。
“对啊!”何田又开心起来,“今年我们可是又一扇大猪肉可以拿去交换呢。”
她不知道察普家是怎么捕捉到野猪的,这就和她家用松树拱门陷阱抓貂一样,是家传手艺,但是,她也捕到了野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