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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自然的。
至于“郁婕”，她跟施夷光走了，被限制着，不远不近的跟着。
“郁婕”合计，大抵后来的事与施夷光有关，所以才需要她跟着走一遭吧，说白了，哪儿有剧情，她往哪儿飘。
施夷光不再叫门，是因为她打算自己去地府，只是，不是谁都有无忌和尚那底气，能够独闯地府幽冥，就连向来脾气不好的施夷光都得承认这一点，所以，她打算智取。
她收敛了妖气，含了一枚丹药在舌头底下，装作鬼魂的样子来到鬼界，并没有鬼发现，她是活人。
她一路走去，取了引路蜂为自己寻找狐媚儿所在之处，一路前往，便到了无间地狱，即便到了，也不曾被鬼发现她身上有异，她见着驻守在无间地狱门口的恶鬼差役，便施法隐身进了无间地狱。
一路顺着引路蜂而去，终于看见缩在圆球里的狐媚儿，圆球的光很盛，她却依旧能看见那狐狸模样的小团子缩成一团，心中哀伤更盛。
她低声道：“小郁儿，小郁儿。”
狐媚儿融合了郁婕的记忆，自然是记得施夷光的，也自然知道，这个绝美的女子对她极好，是那种不怀恶意的好，尽管不知道为什么，她却相信施夷光不会害自己。
于是她睁开眼，却未散去光圈，她问：“你来做什么。”
施夷光抿唇道：“看你过得好不好。”
若是换了别人说这话，哪怕是无忌和尚说这话，狐媚儿都得像小刺猬一样，竖起尖刺，咄咄逼人的问他是几个意思，可是来看她笑话的，可因为问的人是施夷光，她便多了份耐心，只是含笑说了句话。
她说：“我这样子不论怎么看，都不能叫好吧。”
施夷光心疼道：“我带你走吧，离开地府。”
狐媚儿叹气道：“你能带我去哪儿？夷光，我已经死了，一旦离开鬼界就会因为承受不住阳间的阳气而灰飞烟灭的。”
施夷光下意识道：“我带你留在鬼界。”
狐媚儿依旧否决：“你是修道士，岂能久留鬼界，而我，可是被关押在无间地狱的恶鬼，你以为，我离开无间地狱，阎罗老儿不会派鬼差来搜寻鬼界是么？到时候，不定刑罚要判成什么样。”
施夷光羞恼道：“那你说怎么办，难不成你真心甘情愿的被关押在无间地狱，我听说无间地狱的时间流逝与阳间的时间流逝是不同的。”
狐媚儿耐心的告诉她：“的确，阎罗老儿判刑是按照人界的时间判刑，然而无间地狱的十劫才抵人界的一年，我还有得熬。”
“这么长时间一个人过，最后会硬生生的熬傻的。”
狐媚儿失笑道：“求仙问道本就要耐得住寂寞。”
“可哪有这种硬熬法子。”施夷光闷闷道。
狐媚儿轻笑道：“所以说，千年正道，不如一夕成魔。”
她静谧的笑了：“我知晓你恼我没半点儿上进心，可是，实在是因为我心灰意冷呀，在鬼界与在人间又有什么区别？你若惦念着我，便会始终惦念着我，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施夷光气恼道：“你怎么这么平静就接受了这个结果？一点儿都不像我印象中的你。”
狐媚儿反问道：“不然呢？难道还要我呼天抢地，捧着一颗心，对别人诉说着我得多喜欢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别逗了，夷光啊，人总得学着长大的。”
施夷光也许经历了无数岁月，终于学着长大，她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而狐媚儿从身体里逼出一滴血，送到施夷光手里。
施夷光诧异的看着这滴血，完全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她记得，鬼怪好似是无血无泪的，因为血泪都是与肉体有关，而鬼怪只有魂魄，没有身体，是以，没有血泪。
一旦逼出血泪，损害的是魂魄，来自魂魄的创伤，那才是真正的药石罔顾。
施夷光实在是不解，狐媚儿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举动来。
第875章 不负如来不负卿19（）
狐媚儿将理由告诉她：“以我之血还他之血，我当年欠了无忌和尚一滴血，他当年留下的一滴血浸在我内丹里，让我活了一次，如今便还给他吧，我和他本就不该的。”
他不该对她好，他一对她好，她就特没种的想起自己的夫君，又想起他是自己夫君转世，他对她这么好，她总会以为他爱她。
狐媚儿已经猜到自己为什么又活过来了，她当年内丹破碎前，本来是想挖了无忌和尚的心，然后吃了再苟延残喘，可后来，突兀觉得没意思，便将心脏还给他，还用内丹为他将心脏补好。
可是，她手上依旧沾了血，血在她取出内丹救治他时，浸染到内丹里面，所以，她的内丹会再次诞生出魂魄。
这是她欠了他的。
当然，她欠他的很多，他做她夫君时，她就欠了他。
倘若有机会，她愿意把她与他夫君之间的事讲与他人听，他对她太好，好到她宁愿选择死去，也不愿找个人度过余生，明明余生那么长，一个人太孤单，她都不愿意，明明她不是一个忠贞的人，她是妖啊，妖就该肆意妄为，可她，违背本性，只愿意等他。
她说：“我欠他那么多，总该还的。”
施夷光并不赞同：“他们佛修不都说什么四大皆空吗？他怎么不教教你呢？我看他，倒是四大皆空，拿得起放得下，错了，应该是不曾拿起，说什么放不下。”
狐媚儿笑了，她的确知道四大皆空这几个字，她以为她可以四大皆空，可他偏偏是她放不下的空。
她错了，她和他一开始就不该相遇，如此便可不相聚相伴，更不会欠了他，他们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等到曲终人散时，只是伤别离。
她苦笑着说：“对不起。”
“我来不是为了听你对我说这句对不起。”
“那你想听什么。”
“跟我走。”
狐媚儿并不是一个矫情的妖，她只是分外的意兴阑珊而已。
她摇头：“不了，夷光，你帮我把这滴血还他吧。”
夷光看着她，终于点头。
夷光离开鬼界，来到无忌和尚所在的院子，她敲门，无忌和尚依旧不开门。
她说：“你徒弟让我给你带东西。”
门开了。
施夷光看着他，问他：“我不太懂，既然你并没有忘了她，为什么不救她。”
“我是在救她。”余下的，无忌和尚不肯多说。
刚刚施夷光说的话不过是个猜测，她没想到无忌和尚就承认了，她知道和尚是不说诳语，尤其是无忌和尚这样的僧人。
她纳闷道：“那你为什么不告诉她？藏着掖着做什么？该是怎么样的就怎么样，你不论为她做什么，你都该告诉她。”
“我不想她愧疚。”
不仅施夷光被噎住了，第二视角的“郁婕”也噎住了，这作风，还真是公孙先生一贯的作风啊。
施夷光嗤笑着将那滴血给他：“小郁儿说了，她欠你的还你，从此之后两不相干。”
无忌和尚没说话，只将血液收好，便要关门。
施夷光却将门踹开，她问：“她那么喜欢你，喜欢到我都能看出来，你为什么会无动于衷。”
无忌和尚反问她：“那你希望我怎么做？舍了一切将她带出无间地狱，与她隐居？她现在是鬼，而我是佛修，我能做的也不过是救她出无间地狱。”
施夷光哑口，她也不知道让无忌和尚怎么做最好。
三千大道通平安，她之一生不求阿旦富贵逼人，但求一生平安无忧，可她做不到，甚至，她救不了她，她也帮不了她。
她只得一味重复着：“你知道，她现在有多难过吗？”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我不懂。”
“世间快乐总是短暂的，稍纵即逝，过犹而不及，他日，她与我共处，发现所觉美好不过是我身上一具皮囊而已，那时，她又当如何，一切都是不长久的。”
“那你说该怎么办。”
“放下。”
“放下即自在？”
“是。”
“可我看不破。”
他只是笑笑，并不说话。
施夷光见他笑，越发不开心道：“有什么好笑的！你辜负她的心意你还笑。”
“世间事并非绝对公平，并非付出就会有回报，也并非，她喜欢我，我就必须得回应这份心意。”
他和她的过去已经过去，而他们注定是没有未来的，就算是现在，也快到头了。
他和她的确没有什么该执着的。
施夷光却苦笑道：“我知道你说的对，可看着她这样，我难过啊。”
他平静道：“你师父那里有一味药，能够让人忘记自己所爱的人。”
她难以置信道：“你为何要让一个人忘了她喜欢的人。”
“至情至性，苦的只能是她自己。”
夷光听说过那种药，药效也是知道的，的确是能够让人忘记自己最喜欢的那个人，当然，也只会忘记最喜欢的人。
她终于反应过来，冷笑道：“是，如果她对你没有半点儿好感，自然不会忘记你，如果，如果她对你浅薄如枝上飞絮，根本不会忘了你。可她必定会忘了你，忘了你也好，忘记自己的师父是个什么样的人，免得白白伤心。”
“我宁愿她忘。”
夷光气急败坏道：“你说你宁愿让她忘，你却忘了，这样你不仅失去了你徒弟，也失去了一个爱你的人。”
“求之不得。”
他关门，院中结界再次出现，将施夷光关在门外。
他本应该回自己的房间颂念佛经，可不知不觉间便停留在了狐媚儿之前的房间。
那时，她还名为郁婕，是一个什么都不会的狐狸，成天里最大的乐趣就是在附近的小溪里捉鱼，又或是央求着他带她下山去买桂花糕，吃一块儿王大娘家的桂花糕，她便十分开心，十分的好哄。
他还记得，他曾经问她：“你既然怕，为何总想着下山。”
“因为山下有趣，想着便也不觉得怕了。”
她总是这样的大胆，想到就去做，不顾后果，却招人喜爱。
他的确喜欢着她。
第876章 不负如来不负卿20（）
这么多天里，他一边颂念佛经，一边念着过往，他不得不承认，他的确喜欢她，就像男人喜欢女人的那种喜欢。
可那又怎么样？他与她中间隔了太多东西，纵她活着，他们也不能在一起。
他心里叹了一口气。
他定定的看着房间，仿佛房间里还有那个狐耳暖萌少女。
良久，他终于叹出声，他不得不承认，那个暖萌的少女已经死了。
他回到房间，继续诵经。
而施夷光则听从无忌和尚的话，找她的师父——无名去了，她想了又想，是觉得无忌和尚说的对，如果，她不能让她拥有她想要的，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让她忘记。
忘记才能放下，放下便不觉得苦。
她回去的时候，无名并不在，于是她自己拿了药就再度去往无间地狱，将药拿给了狐媚儿。
狐媚儿并不多问，反正，就算是让她魂飞魄散的药又能怎么样，羁押十万年后，她照样魂飞魄散，现在提前魂飞魄散了还免得受这百余年的苦。
她觉得十分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