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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菌鲜鱼汤,能不好喝么?!方伯丰吃一口鱼喝一口汤,叹道:“神仙日子也不过如此了。”
灵素摇头:“神仙可过不上这样的日子,他们顶多吃颗丹药,哪有鱼汤喝。”
方伯丰听了大笑起来,只觉着自家娘子这语气笃定得十分好笑,笑了一会儿道:“咱们这汤这么香,可别把什么兽儿招来,入秋了上里的野物都厉害着呢。”
灵素问:“怎么厉害?为什么厉害?”
方伯丰道:“都得为了过冬预备啊,存粮的存粮,存膘的存膘。”
灵素道:“为啥过冬要预备存粮,不是就冷么?它们都有皮毛的,连棉衣都省了,还要预备个什么!”
方伯丰笑道:“你还说自己是猎户呢,连这个都不知道了!冬日里哪里还有什么吃的,不下雪还好,下了雪再一上冻,饿死的鸟儿都有,何况那些大东西。”
灵素一惊:“冬天没吃的?”
方伯丰道:“总没有秋天多。咱们这里还好,冬日里还能长些菜,再北边真是冻野千里,只能吃秋日里存下的吃食。秋日是好些瓜果菜蔬下来的时候,都趁着这时候晒干的晒干,腌的腌,要吃到来年春深才有新鲜菜蔬接得上。”
灵素心里一通乱转,连连道:“幸好你同我说了,要不然我什么都不预备,冬天不是要饿死了!”
方伯丰呵呵笑道:“人可不比那些野物,只要不是荒年,便是家里没有存粮,只要能捣腾出几个钱来,总能寻着地方买粮食的。”
灵素问:“什么是荒年?”
方伯丰道:“就是逢了大旱大水,颗粒无收,人人没饭吃,米价飞涨,买米跟买珠子似的了。几个人吃得起?那时候,成片成片的人饿死的。其情其境,惨不忍睹。”
灵素倒抽一口凉气:“是啊,太可怕了,这人是一天都断不得顿的。咱们这里有过饥荒么?”
方伯丰道:“自然有过的,只是几十年前了,我都没出世呢。县志上有记载,十室九空,饿殍遍野”
两人都沉默了,灵素才反应过来:“赶紧,趁有的吃的时候多吃点,来,再喝碗汤!”
方伯丰失笑,把碗递过去,由着灵素又给添了一勺汤,一块鱼肉几只虾,微微笑着道:“官府也一直在这块儿上心,朝廷还下发过灾荒备要、扶荒本草等书,都是为了这个。”
灵素道:“哎呀,那我可得看看。万一哪日真的闹了灾荒了,我可得知道有什么能吃的。”
两人闲聊着,喝完了一锅汤,灵素收拾东西,方伯丰赶紧过去看螃蟹,边上小沟里还有往里爬的。只刚才爬进来的那些,却不见踪影,难道是顺着别的小沟又爬走了?
灵素收拾得了,挎着她那大篮子过来,看方伯丰正挠头呢,她嘿嘿一笑,把两手往那小水坑边上一伸,两胳膊一较劲,竟端出一个挺深的陶盆来,略略一斜,把陶盆里水倒出一多半来,就见底下叠起来的大螃蟹。
两人赶紧开始往鱼笼里捉,灵素冲方伯丰笑:“我开始用竹筐来着,不成,能爬出来。还得这个,边上滑溜,下去就出不来了。”
方伯分一行捉螃蟹,一行摇头叹息:“你这脑瓜子都不知道怎么长的,哪儿来的那么些主意啊。”
灵素哈哈乐了起来。捉完螃蟹,仍把那陶盆放回去,两人便带着这一晚上的收获回家了。
转天方伯丰起床时,灵素从外头进来,手里还端着个陶盆,笑道:“我把那地方填回去了,若是害哪个摔一跤,可就惨了!”
19。面对()
这日鲁夫子正在家招待故旧,夫子夫人笑着进来道:“我可要乱一回规矩了,来,你看看,你学生刚送来的节礼。我问了一回,说是自己去抓的,好几日,攒下了这些,都给你送来了。”
鲁夫子忙起身去看,只见两个尺半长两三寸深的柳骨草编筐,里头整整齐齐码着稻草扎好的大螃蟹,看那个头,一斤幺不来三四个。不禁大喜道:“唉哟,哪个这么有孝心?!”
夫人笑道:“就是后山峪的方伯丰。”
鲁夫子捋着胡子道:“嗯,是刚考完县考的,成绩倒是不差,整好叫进来我问问面对的准备如何了。”
对面坐上的老者苦笑道:“你可真是越发的混不吝起来了。”
鲁夫子笑道:“你只坐在边上不要开声,我们师徒对答,不是更方便你看清人品?”
老者摇头道:“说得如此冠冕堂皇,我就不信你那么些徒子徒孙还真一个个都见了的。说起来还不是让这大螃蟹给收买了!”
鲁夫子翘翘胡子:“那行,你有气节,待会儿你别吃。”又招呼自家夫人,“还要有劳夫人了”
鲁夫人道:“镇里集上都没寻着这么齐整的,你们先说话,我这就让人收拾去。一会儿再温上两壶糯米黄,再好没有了。”
鲁夫子道:“不用两壶,就我一人喝。”
那个赶紧道:“哎!你啊!得了得了,让人进来吧。”
鲁夫人笑着走了。一会儿方伯丰便让人领了进来。
县考的成绩还没下来,他见老等这个也不像回事,自己等得,那螃蟹可不一定等得,便先送节礼来了。从前每年来,夫子也都会见他们一回,略问几句。今日他也在外头侯着,果然一会儿便有人来请他进去了。
给夫子见了礼,见边上还坐着一位老者,也不见鲁夫子引见,只好行了个晚辈礼,便在一旁站定。
鲁夫子笑道:“那螃蟹是你自个儿捉的?”
方伯丰差点没脸红,点头回道:“正是学生同家人从河渠里捉来的。”
鲁夫子一听来了劲:“哦?你是怎么抓的?我日日让人去集上看,都没寻着这么大个头的,还这许多!”
方伯丰只好把这几日同灵素干的那些没溜的事儿说了一回,什么竹丝蚬肉钓的、浅沟夜灯引的、河边草丛里抄的、蟹路埋缸捕的
鲁夫子听到高兴处,还问两句细节,边上不认识的老爷子也来凑趣。说着说着就顺便说起这附近的水文地理,山野产出来。方伯丰这阵子为了回答灵素稀奇古怪的问题,还有陪着认那些青草药和菌子,正一肚子材料呢。自然说得顺。
之后又说起灾荒备粮等话,恰好头天捉螃蟹那日提了,转天灵素就让方伯丰从官学里借了灾荒备要和救荒本草两本书来,晚上就着灯光念给她听。她又喜欢追问,真是一本书读出两本厚来。
如此座谈一席,鲁夫子笑道:“县考成绩恐怕这两日就得下来了。往后你是预备科举还是典试?”
方伯丰道:“学生是想要参加典考的。”
鲁夫子道:“哦?为何不考科举?典考便是通过了,也不过县府小吏,可称不上宏图大业。”
方伯丰道:“学生一者年纪偏大,二来才能有限,希望能于一地民生上先做些事,才知以后如何。”
鲁夫子点头道:“也好,典试出身的权臣高官也不是没有,有多少能耐干多少事。你虽缺了些雄心壮志,倒是踏实,也不错。”
说完转脸看边上老者,方伯丰没注意老者狠狠瞪了鲁夫子一眼。
果然过了两日,县考成绩出来了,方伯丰榜上有名,三日后要去县里官学预备复考,这回却是要当面应答京里遣来的学差了。方伯丰这时候再细想那日鲁夫子与自己所说之事,越发觉得其中甚有深意。便赶紧在那几日里把当日对答时心里尚存疑虑之事一一复核了一遍,或查书或问人,甚至还往埠头镇去了一趟。
因后山峪到县里要多半日的功夫,面答完还要等个三两天才有结果,方伯丰便同灵素商议,不如趁此机会两人都去县里,等结果出来还要往城官镇去看看自己名下的田地房屋。若是都顺利,趁着年前搬过来也好。
这么一算,出门前后恐怕得十来天,灵素少不得要收拾收拾。这里的客栈,只有上房才是带铺盖的,那房钱可贵了去了,自然不如自家带了去好。灵素心里还想着在县上买处房呢,只不知道价钱。
这日他两个正收拾呢,方有财同杨氏过来了,杨氏开口便道:“伯丰你可真是的,要搬走了也不来说一声儿。虽说如今分家了,到底还是堂兄弟不是!东西多不多?要不要给叫辆车来?这院子是小了些,也是没法子,谁叫家里人多呢!不过你们在城官镇那里可是有大宅子的,也难怪这么心急了,要我,我也着急住好房子去不是?!”
方伯丰还没来得及回话,那边杨氏已经催上方有财了:“你还愣着干嘛呀,赶紧去给伯丰他们叫辆车来!记得先把车钱给了,也是咱们送行的意思。你们走得这么急,连杯践行酒都来不及喝了,这也是我们一点心意!”
就这么着,本来只打算过去住个十几日再回来的,直接给整成搬家了。且他们这里收拾东西往大车上搬,那边方有富就已经张罗人把些物件堆到这院子来了。
本来也没多少东西,不过是被褥帐子,锅碗瓢盆,灵素只刚给两人各做了一身衣裳,方伯丰也只一箱书金贵些。没多会儿就都搬空了。两人上了车,赶车的问一声:“去哪儿啊?”
灵素高高兴兴地开口:“去县里!”
赶车的答应一声,甩出个鞭花来,那骡子就拉了车走了。杨氏同方有财还冲他们挥了挥手。
方伯丰气得笑了出来,见灵素两眼亮晶晶的,一团高兴,纳闷道:“你不生气?”
灵素不解:“生什么气?本来就分家了,那就是他们的屋子了。不乐意给我们住就不住呗。哎呀,你说,我们去县里可买个什么样的房子好呢?你往后是在哪里读书的?要离你近些才好。你不是说冬天很冷?大风大雪的若是离得太远可就遭罪了!
“咱们得买个带院子的。这样我好在外头晾晒东西。还有灶台得大,厨房得大些。最好能多间屋子给你做书房。那屋子他们不乐意我们住,我们还不乐意住呢!一下雨就到处漏水,幸好要不然连接水的碗都不够了!”
方伯丰一腔子气被她东一句西一句扯得四散,摇头道:“你还真是什么都难不倒啊。”
灵素笑了:“生气管什么事儿呢?再说我真挺高兴的。你说好不好啊?我方才说的那屋子的样儿?院子一定得大些,往后我们生了娃,他们好有地方耍!”
方伯丰被一口口水呛着了,大声咳嗽起来,灵素赶紧给他拍背。
好容易喘匀了气,灵素还问:“你说好不好呀?”
方伯丰赶紧点头:“好,好,再好没有了,你打算得很好。”
灵素乐了,高兴了,又继续叨叨各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从县里能不能养鸡,到县里的河水里出不出螃蟹,再到该配多少碗几个碟子,最后落到县里的房子多钱一间
方伯丰初时听着只觉好笑,慢慢的也被他绕进去了,一本正经得打算起来。最后说定,年前先住在城官镇那边山地边上的房子里,等开春官学开学了再去县里看。若是有合适的就买。没有就先租着或者典一处。
如此商议了一路,到了那边时已经到下晌了,杨氏这回没骗人,车钱还真是给过了的。两人寻了一处客栈住下了,把一众东西都卸下来先堆在了房间里。方伯丰每次来县里住的都是这一家,只从前都是住的生员三人间、四人间,一人只合十几文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