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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素问:“为啥?你以前带回来抄么?”
方伯丰摇头道:“晚上容易饿,且点灯还费灯油。”
灵素赶紧道:“那我把灯吹了吧。”
方伯丰笑道:“没事,不在这一会儿的。如今我们是两个人了,总不能还像从前那么凑合。再过阵子,等县考的结果出来,就都好了。”
灵素忽然一动,方伯丰看着她,过了一会儿,灵素才长出口气,对方伯丰道:“刚有人在进我们院子了,这会儿又走了。我下晌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大嫂子从我们院子里出去。不知道来做什么的。”
方伯丰听了皱起眉头,有些烦闷道:“总改不了这样行事!往后你有什么要紧的东西,就随身带着。我这里他们是翻拣惯了的,可又没有实据,连说也没法说,唉!”
灵素忽然道:“我往后也懒得往那边去了,左右我会捉鱼,又能打猎,咱们自己做饭吃不好?干嘛看他们脸色。且我自己还能练练手艺。在那里帮忙,就让我烧火和洗东西,没意思。”
方伯丰才想起来:“你还真是厉害,竟有这样能耐。”
灵素笑道:“那是,我往后学更多本事,更厉害的还在后头呢。”,想起来又道,“你能给我讲讲这山上的兽儿和河里的鱼么?都有哪些,长什么样儿,还有哪些是药材,这些,我都想知道。对了,今儿我还听人说一个什么王八,说两斤多重,就买了好些钱呢!我都不知道到底长什么样,就算碰到了都认不出来,不是可惜?!”
方伯丰听她一连串这许多话,便道:“你问的这些,我还真不懂。不过县里的县志应该都有,这些都算地方物产了。山上的鸟兽同河里的鱼,那得问打猎的人和捕鱼的人,他们心里都装着这些。药材,或者可以看看草药图志。只可惜这书我却没有的。至于你说的这个王八,哈哈,又叫做鳖,原是水里的一种鱼。长得有些像乌龟,只它壳上带着一圈鳖裙,是自来的珍味,自然不便宜。”
看方伯丰一比划,加上灵龟灵素却是见过的,如此一来她也知道个大概了,忽然想起方才在埠头河底时,似是见过这样的活物,整个窝在河底,只余个背壳顶在外头。啊呀,原来那个就是自己惦记一上午的“贵物”啊!可惜可惜!
方伯丰见她一时恍然一时懊恼的样子,笑着道:“你也别惦记了,那东西可不好捉。他不比鱼,你拿竹叉叉它的话,恐怕破不了它的鳖甲。且它还咬人呢,一旦咬住了,那可不松口的,不小心把指头都给咬断了去!”
灵素听了心里对那甲鱼敬意大增,总算也遇着一个带攻击力的物种,倒让她想起老家那些威名赫赫的妖兽来了。
灵素又问:“那个草药图志哪里能找到?”
方伯丰沉吟片刻道:“县学里肯定是有的,因典试里头有医这一科的,如今镇上的官学里却没见过。书店里恐怕也有,只怕也得县里书店才有了。镇上书店多半不备这些书的。且就算有,书也都贵,怕不得要一二两银子。”
灵素一惊:“这么贵!”
方伯丰笑道:“书价自来不贱,是以多从学馆里借了抄录者多。可你要的是图志,便是抄录亦不容易。”
灵素道:“我不过想看看山里哪些是药材,也可采了来卖给药铺去换钱。只看过记住了便罢,又不当大夫,也很不用买。”
方伯丰道:“你可识字?”
灵素摇头,又道:“不是有图的?我看图就是了。”
方伯丰道:“你若不看上头写的这药材长分布于何处,只看个图又如何寻得着它?”
灵素想了想道:“那什么时候借着了,你念给我听好了。”
方伯丰笑道:“这倒是个法子。”
灵素又道:“我今天还算了要买的布,还得做衣裳呢。只是我会缝却不会裁剪,这也得同人学去。还要做两床大点的被子,你不是说接下来要更冷了?光靠如今这被子可不成。”
方伯丰听她提被子,面上就不由得发起热来。只灵素哪里知道这些,正一门心思算计要多少布匹棉花呢,方伯丰便在一旁听她絮叨。一时砂铫煮的水开了,两人便洗漱了上床歇下。
胃暖好困觉,方伯丰沾上枕头没多久,就睡沉了。
灵素便闭着眼睛清点灵境中的东西。
要说她那点神识,也只在灵境中好用,放在外头,在从前是自不用说,便是在如今过凡人日子,都还差着意思。可在灵境中,盖因此境乃她融魂自有,是以极是灵便听用。她便将东西从一坨一坨的泥浆泥块包里取了出来,再归堆放好。
铜钱在一堆,碎银块金豆子在一堆,其他杂物再作一堆,大件的单放一边。
分出一件来她又常细看一回,有时候还忍不住拿到手上搓一搓,这么拖拖拉拉的,直到外头月色直照,才算消停。若非顾忌边上的方伯丰,她真恨不得现在就披了隐身衣再往河底淘换去!实在是太有趣太好玩了,这可比从前上仙人遗府寻东西有趣多了,那鬼地方一不小心就是一场大战,完了还不一定能得着东西。哪里有这里好?只扫扫淤泥,就能捡回这许多东西来!
转天一早,灵素把昨日剩下的汤煮开,下了点指头大小的面疙瘩,一人分了一碗,两人又分吃了一个馒头。方伯丰笑道:“昨日吃了那许多,早上起来还是有些肚子饿。可见这肚子是不能惯的,越给他吃他越能吃。”
灵素道:“不是说‘能吃是福’?”
方伯丰吃完了喝一口温水,叹道:“可不是福?真是有福了。”说完看着灵素笑。
灵素道:“今天我再四处逛逛去。你记得回家吃晚饭来,今日可别买馒头了。”
方伯丰笑着应一声:“知道了,娘子。”
灵素点点头有样学样:“上学去吧,相公。”
方伯丰哈哈笑着出了门,只觉着这天都比往常要高出几分来。
灵素把屋里都收拾干净,连昨日的鸡骨头鱼骨头都打扫到了一处,准备一会儿带出去扔掉。再看屋里真是“干干净净了”,才出门去。临出门前使个坏,把一根门闩拿起来架在门框顶上,一头虚搭着门,这可就等着人来推了。捂着嘴贼贼笑了一回,才往外去。
15。时不我待()
如此,连着几日,她都是早出晚归的,又零零碎碎买了几样家伙什,什么斧头、砍刀、切菜刀,加上之前的那把劈柴刀,已经很有些样子了,还总算买了个心心念念的小铁锅。碗却没买,因她在河底寻到一整筐碗碟,还都是上好的白瓷,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什么人给弄丢的。
方伯丰这日子只过得稀奇,没想到一贫如洗的自己娶了个一文不名的媳妇,却忽然过上了天天米面荤腥的日子,真是怎么算也算不过来。
他们自是不知道隔壁大宅里日日在晚间能闻着他们小院里飘出去的各种香气,又见他两个都早出晚归的,正各种猜测。尤其她从前还自来熟地去茶摊上帮了几天,又为着要学捕鱼捉虾和上山狩猎的本事同几个渔婆猎人媳妇走得近,还有个杀猪刘家的刘玉兰同她相熟。
她却不知道,方家在后山峪树大根深,方赟如今又是方家族长,正是后山峪说一不二的人物。偏偏那几个,因手头自有生意,跟方家的几百亩良田扯不上关系,却是不用卖方老爷子面子的。她偏同这些人走得近,实在让二房三个妯娌不得不犯猜疑。
更别说那杨氏来她们屋里“探察敌情”时还挨了那自天而降的一门闩,额角肿了老大一个包,心里恨得要吐血,却是没法声张的苦。
这日男人们正算秋账,杨氏同马氏两个在一旁端茶递水。好容易算完了,方有财便问:“晚饭吃少了,又有点饿,还有什么吃的没?”
杨氏正要说话,方有贵忽然吸了吸鼻子道:“哟,什么味儿这么香,你们早就给预备夜点了?”
马氏忍不住道:“咱们都掩着火呢,能出来什么味儿?!那是隔壁在吃小灶呢!刚来的时候天天跑来蹭饭吃,如今自己有本事了,就一脚踢开我们吃独食去了。还说什么读书明理呢,我看读书增奸恶倒是有的。”
男人们相互看了一眼,都不言语,杨氏道:“各家各家的盼头,昨儿我倒想过去叫他们过来吃饭,哪知道人两口子关起门商量事儿呢,我倒不好进去了。赶紧往回走,只听着一耳朵‘等着县考结果出来便好了’。也不知是什么好。”
方有贵鼻子里出气道:“那还不好?说不定人家就成了老爷了,往后我们见人家都得行礼跪拜呢!到时候只怕连咱们站的地儿都没了。”
牛氏刚端了盏热茶进来,奉给正座上一言不发的方赟,才退回来说方有贵:“你瞎说什么呢?翁爹还在呢,哪有小辈说话的份儿,他读了那许多年的书,总不会连这个道理都不懂。”
方有贵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自来官比民高,他小时候就说过,到时候要给他娘报仇,要让咱们都好看呢!这话我记一辈子。后来忽然就读成书呆子,什么都不管了?我才不信,不叫的狗才咬人呢!”
杨氏便道:“说来也有些让人犯嘀咕。那弟妹就偏跟杀猪刘、茶摊上的还有鱼贩子走得近。不是我说,这些人都是眼睛里就认得个钱的,便是亲兄弟去买点东西也得明算账的主儿。同这样的人走得近,还能有好儿?要说来,咱们家如今也是家大业大,日子也好过,这一家人和和乐乐地不好?可有些人就偏喜欢弄些你的我的,倒伤了和气,唉,真是没法子!”
一时妯娌三个都下去做了汤面上来,男人们吃过,各自回房不提。
晚上杨氏就问方有财:“你说翁爹到底是个什么意思?那边都这样了,也没见他老人家说句话儿。”
方有财道:“咱们家几兄弟,我就算最知道爹的了。他心里,最想的就是把家产名正言顺地归到自己名下。从前是有那房的厉害老太太在,别看身子骨不好,那话可硬的很。且这事儿若真要做,就得一次做成,要不然可不止丢脸,真是丢脸又丢份的事儿了!你们急,他老人家心里更急呢,只是到底如何,咱们也不懂,还得他自个儿拿主意。”
杨氏暗中撇撇嘴:“我倒是也不在意,若是分了家也不过这么过日子,那费不费那劲都两可。我只盼着能让娃儿们读书就好了。”
方有财道:“你真这么想的话,年底咱们往书塾里交些钱,过完年让雄子同阿当去不就成了。”
杨氏咬牙道:“上这书塾有何用?!要上自然是要去鲁夫子那里还好!”
方有财倒抽一口冷气:“你这也想太远了,那哪里能够。那小子这几年书读下来,当年他娘的那些陪嫁都折里头去了。那里头可还有当年的聘礼呢。怎么着也得百八十两吧。这还是念出来了,能去镇上官学里了。若念不出来呢?可就白扔了!我劝你啊,也别老看着旁边山上的草好,雄子同阿当也未必就是读书的料。这一村里多少读书的,出息的几个?不如省省心也罢。”
杨氏道:“正为着他两个不爱读书,才要送去好地方才能读的进去些!”
方有财挥挥手:“睡吧睡吧,白说这些也没用。你要说这里书塾还能想些法子,要说鲁夫子那里,我可不知道该怎么办。你要非这么着,你自己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