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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隔了良久,她才离开他,也仍是抬头眼巴巴地看着他,低低地说:“师尊,不要再抛下心儿了。”
顾清岚抱着她,低头在她额上轻吻了下,叹息道:“好。”
路铭心从未在他口中听过如此许诺,哪怕知道他或许只是在安慰自己,也忍不住喜极而泣,重新又去吻他的唇。
第二十章 出云(8)()
路铭心刚在顾清岚身上讨到点甜头,一时半会儿哪里肯放开他,就这么抱着他让他半躺在榻上休息,自己则在他胸前蹭了又蹭。
她那模样,倒似抱着肉骨头死活不肯撒手的小狗,顾清岚也觉有些无奈,带笑地抬手摸了摸她头顶。
路铭心抱着顾清岚蹭得够了,又抬头吻他唇角,突然说:“师尊还记不记得,我小时晚上睡觉不老实,师尊都是这么抱着我睡的?”
她幼时实在不能算得上是省心的小孩子,不仅白日里淘气爱动,晚上睡觉也不肯闲着,踢腿翻身,若叫她一个人睡,一不留神就要滚到床下去。
更何况她体内的真火之气,常常需要顾清岚用真气压制,那时顾清岚总会抱着她同塌而眠,睡时手掌也总会抵在她丹田处,方便随时输送真气过去。
她提起来那时,顾清岚也露出怀念神色,柔和地弯了弯唇角,带些打趣的意味:“你那时还总爱说师尊辛苦,说长大了要好好孝敬师尊。”
路铭心握住他的手,将他掌心移到唇边轻吻了下才道:“我那时知道,师尊是世间对我最好的人,我长大了自然要报答师尊,不让师尊再这么辛苦。”
她幼小时一片赤子心肠,只是凭本能觉得,顾清岚哪怕平日里有些清冷,并不是温柔外露的师父,也仍是待自己极好。
却反倒长得大了些,见多了为名利私欲争来夺取的人,不肯再全心信赖他,不再信这世间有全心付出不求回报之人。
她想着忆起自己不懂事的那几年,顾清岚所受的诸多折磨,心中顿时一阵辛酸,侧头又在他掌心轻吻了吻:“我后来做了那么多坏事,不仅没有孝敬师尊,还害死了师尊。师尊没有罚我,还肯原谅我,对我仍是那么好。”
她那种动不动就寻死觅活的来头,顾清岚还真没有办法不原谅她,若不原谅她,难道他就忍心真看她自裁谢罪?
顾清岚想着就轻叹了声,低头在她额上轻吻了下,轻声道:“我说过不必再提那些事”
他说着又微微笑了一笑道:“你若还是愧疚,不如在论剑大会上好好表现一番,也算慰我心怀。”
自路铭心学成之后,这还是第一次有机会在他面前表现,顿时振奋精神起来,抱着他狠狠亲了一口:“我定不会叫师尊脸上无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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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旁人来说,也不过是等了几日,但对他们这几个曾卷入琉璃镜中的人来说,这个论剑大会可谓姗姗来迟。
不过哪怕再迟,论剑大会正式开赛的那一日,也终于是到了。
其时,青池山的论剑峰上,众修云集,峨冠相接,灵力重霄,连带日光,也仿佛比往日更格外灿烂辉煌。
论剑峰是青池山最高峰,耸立在青池云海之上,天边霞光万丈,照耀在白玉砌成的论剑台之上,将四周那五根金铸的蟠龙云柱照得熠熠闪光。
但凡入道,修士一生穷极心血,为得不过是得道成仙,而这一刻,恐怕是这些人间修士们,在通过登仙台的雷劫正式飞升之前,最为接近仙人的时刻。
今日所有修士俱都着了礼服,连月沧澜和石师铎都换了在魔修盛会中才会穿着的曳地长袍,一派宗师风范。
论剑大会开始的仪式虽不能说繁复冗长,但李靳身为道修之尊,惯常还是要在高台之上说些开场之词。
只不过以往来过论剑大会的人都知道,李道尊的随性张扬,在此情此景下,仍是能体现得淋漓尽致。
过往的论剑大会开场,他从不说那些千篇一律的啰嗦话语,反倒会随兴所至,讲一些陈年掌故,或是自己历练之时的经历,说到法术剑法的关键精妙处,也从不私藏,诸多点评解说。
三宗门的长老们或许不喜欢他这般说话,但宗门中的年轻小辈修士,小宗门中的修士和各世家凡修,倒是很喜欢听他这么说上一说。
今日只见他着了青池山掌教那身绛紫的繁复长袍,缓步上了台微勾了下唇角,就开口道:“诸位道友想必知道,青池山得名‘青池’,乃是因为一人”
青池山那些长老们早就知道已经管不住他,听到他说出这句话,就有几人顿时瞪大双目,只期望他不要说出太过惊世骇俗之语。
有不少兴致勃勃前来聚集在此处看热闹,甚至特地来听李道尊讲故事的小辈和小宗门修士,听到这里却以为李道尊是要讲什么自己未听过的掌故,俱都露出认真倾听的神色。
李靳只微微顿了片刻,就又笑了笑道:“此人自然就是当年被尊为‘青帝’,而后又被隐去尊称,不许直呼其名,只能称为‘罪仙’的沐青。”
三山宗门之中,此时其实已无什么人,当年经历过道修在独首山对青帝的围攻。
哪怕长老们,大半也只隐约听自家师尊长辈,偶尔提及过“罪仙沐青”,说道他最后是叛逃去了魔修地界后才陨落。
当年之事,其实并非青帝对不起道修,乃是道修对不起青帝。
更何况当时的道修,都能算是青帝门生,多多少少受过他指点恩惠,哪怕有一丝良心未泯,对着青帝,也编造不下去更多抹黑污蔑之词。
李靳功力深厚,自然也目力惊人,扫过在场这上千修士,看得出除却三宗门有几个长老们脸上有些不自在,还有寥寥几个魔修脸上露出哂笑之色外,其余的修士还仍是满脸兴味之色,显然是等着听李道尊继续讲下去。
李靳却又顿了顿,露出些诡秘的笑容,卖了个关子:“诸位道友想必也知道,此次论剑大会,我将传说中的阴阳轮转琉璃镜也设为了大会榜首的奖励那么我也先请诸位道友一观这件法宝的威能。”
他一面说,一面就笑着看向身侧道:“烦请云泽山寒疏峰主,寒林真人登台。”
昨夜李靳就到顾清岚所住的别苑中同他打过招呼,说要顾清岚今日在论剑大会开幕之时配合自己,顾清岚虽早有准备,却也没想到他就在这里将青帝之事捅破,还要演示琉璃镜的威力。
此时众目睽睽,顾清岚也只能低叹一声,抬步登上高台。
李靳侧身迎接他,还微躬了身伸臂供他搭手,甚至在顾清岚登上高台后,他还错后半步,站在了顾清岚身侧靠后一些的位置。
如此郑重其事,却是对着师尊或者长辈才要行的礼数。
若是不明真相者,会疑惑为何李道尊身为道修之首,反倒要对云泽山一个峰主执晚辈之礼。
但若是知晓旧事,又心思周密的长老们,却有些已猜到什么,暗暗变了脸色。
顾清岚明白李靳的意思,此刻又站在众修环视之中,连这个论剑台,在数百年前,也是他还身为青帝之时,时常开坛授道之处。
光阴倏忽,他未曾想过数百年后,沧桑变幻,物是人非,自己竟又要以青帝的身份,重临人间。
他又几不可闻地低叹了声,站在他身侧的李靳仍是带笑着娓娓道来:“青池山既然是因‘罪仙’得名,又为何数百年来不改其名?此人既是罪仙,又为何并无什么罪行流传世间?
“我若空口无凭,诸位道友也许会不能取信。因而还是交由我顾师弟,用琉璃镜之力,对众位道友,释疑解惑。”
第二十一章 平生(1)()
一片寂静中,顾清岚抬起了手,琉璃镜自他衣袖间脱出,兀自散发着荧荧光芒,飘在半空中。八八读书,。。o
台下众修目光间仍有疑惑,顾清岚开口道:“琉璃镜可观过去之事,当年之事究竟如何,要诸位道友亲眼所见,方能解惑。”
随着他淡淡话声,琉璃镜缓慢升高,镜中光芒渐盛,淡白色的光华笼罩下来。
只是一瞬间,所有在场的修士,都觉得自己眼前看到了亦真亦幻的奇景,仿佛透过镜子传来,不过却又清晰无比。
只见画面之上,是一个一袭月白长袍的身影,隔着镜子,也仿佛能感到那人身上的仙灵之气,不似凡人。哪怕只是一个背影,也有木华水泽灵气淡淡从他身上溢出,柔和如春阳细雨,叫人忍不住心生好感。
但在那月白身影之前,却又凝聚着一团黑色雾气,应是个魔物。
此时画面又转了一转,叫众人看清那月白身影的面容,只见他修眉入鬓,星眸半掩,却是和顾清岚的面容,足足有分相似。
众修在这时也几乎同时轻呼出声,这镜中的月白身影,显然就是青帝,但青帝的面容和顾清岚如此相似,那顾清岚是什么身份,李靳又为何对他执晚辈之礼,自然也昭然若揭。
众修听到镜中的青帝淡淡开口,那声音也和顾清岚甚为相似:“你不必再诱惑与我,我既一心向道,就绝不会为魔所惑。”
那魔物却桀桀怪笑起来道:“你已被我暗算中了魔气,哪怕已是散仙,也必会受尽折磨,耗尽灵力而死你如今从了我,同我合为一体,不仅还可享千年万载的寿数,还能称霸两界无所不能,何乐而不为。”
镜中的青帝仍是缓慢而坚决地摇了摇头,轻道:“你处心积虑,要入我体内,是想要拿这具身体去打开独首山地底的魔宫,将你那些同类放出来为祸世间,只要我还活着一日,决不会叫你得逞。”
那魔物听着,却又怪笑出声:“你以为你如此这般,我就对你无法可施?我已变作你的模样杀了几个道修,你现下在道修中,已是人人得而诛之的魔头,天地间你无处容身,身体又一日不如一日,你熬不了多久,不还是求我保全你性命。”
那魔物一面说着,真的就突然摇身一变,变作了同青帝一模一样的样子,站在他对面盈盈笑道:“青帝陛下,你且看我像不像你?”
那魔物岁变作了青帝的样子,笑得和似模似样,脸上却始终带着一股邪气,叫在场的道修看着,都明白他定然不是什么好人,又忍不住为青帝提心吊胆。
那魔物果然脸上突然转做恶毒之色,狞笑着抬手一收,青帝身子一颤,闷哼出声,脸色也苍白了几分,唇边更是有道黑血缓缓滑下,落在那青衫之上,看上去醒目非常。
就在此时,一个黑衣身影在天边怒喝了一声,落下后毫不犹豫一剑斩向那正在对青帝施害的魔物。
那魔物被一剑洞穿,却又飞快化成一团黑雾,照旧狞笑了几声,这才飞速逃向天边远远遁走。
虽无人说明这从天而降的黑衣人是谁,但众修也都听过当年的传说,又看到那一剑威力携带真火之气,知道这大概就是传闻中和青帝交好的魔帝夜衾。
魔帝在落地后没急着去追赶那魔物,而是飞快抱住了青帝摇摇欲坠的身子,悲痛喊道:“亦鸾!”
青帝唇边黑血仍不住滑下,却拉着他衣袖艰难道:“念卿,那魔物还要去青池山生事,快些带我去追他。”
众修在镜中看着魔帝神色显是焦急犹豫之极,最后仍是摇了摇头:“亦鸾,我若带你过去,非但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