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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伯则是滚刀肉,犯浑起来除了她爹林国强谁都拦不住,丰源村就没人敢在他面前狂的。
“四叔四婶,你们快回去看看吧,要不然就不好收场了。”全福叔这话听着像回事,仔细听却怎么都有一股撺掇人看热闹的味道。
只是在场都是看不惯王招娣的人,不说林小乖,沈秀和罗玉芳都面露意动,最后还是沈章明一脸犹豫道:“从县城到村里可是要走上两三个钟头的。”
“没事叔,我把村里的拖拉机开过来了,回去用不了多长时间。”全福叔赶紧道。
“那就去吧,老婆子,你给孙媳妇拿件大衣披上。”最后,沈章明拍板道。
他们到的时候,好戏正是最精彩的时候。
沈家院里院外都围满了人,院子中的空地上,一个身材干瘦却精神矍铄的老头拎着一个满脸鼻涕眼泪的小胖子,满脸凶悍道:“就是他吧,差点害得我侄女流产的小畜生?”林小乖认出那是她二伯。
“呜呜……放我下来,奶奶快救我!”往常横得谁也不看在眼里的小胖墩吓得够呛。
“你,你快把我孙子放下来,要不然,要不然你别想走出袁家庄!”极其尖锐的声音带着颤抖响起,想要放狠话却只让人觉得色厉内荏。
林小乖微微皱眉,这样令人生厌的声音,还真是久违了。
“呵……”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嗓音在空气中弥漫,拐着拐杖的老太太在一个年轻男人的搀扶下走到王招娣面前,语气淡淡道:“口气倒不小,真当别人都是被吓大的不成?”
王招娣此时的处境并不好,她整个人趴伏在地上,头发凌乱,脸上满是抓痕,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正坐在她身上喘气。
“孝平,给你娘倒碗水过来,妈蛋,几十年没动手,骨头都不好使唤了。”说着,她还用力在王招娣腰上坐了坐。
“哎,阿娘你等着。”站在她旁边的中年男子应了一声就往屋里走去,一旁呆立着的沈敏成和沈柱夫妇愣是没敢开口阻拦。
林小乖捂脸,二伯娘实在是……
“几位……我阿娘年纪大了,你,你们……”沈柱有些磕磕巴巴地开口道。
林小乖撇了撇嘴,若说她对王招娣是厌恶是憎恨,那他对沈柱夫妇却是打心底鄙视。
别看在这个家里,王招娣偏心他们,沈敏成指望他们养老,但最没有存在感的也是他们,没有主见,什么都听王招娣的,几乎没有独立的人格。
王招娣自己泼辣,却千方百计给自己儿子找了个鹌鹑性格的媳妇,让她能够继续在家里称王称霸。
记得当初,她在沈家老屋里被王招娣百般刁难的时候,这对夫妇不是没有过同情愧疚,但除了眼神有所显露,那两人根本就没有任何作为。
沈小宝被王招娣宠得无法无天,三天两头惹祸招的村里其他孩子的家长上门,夫妇两明明对此有不堪疲惫,但却什么都不敢说。自己生的孩子却不敢教育一句,何其可悲。
三老如同没有听到沈柱的话,林年强把目光对向沈敏成,“姓沈的你怎么说?我林家的女儿被个毒妇那般糟践,你们沈家今儿个非得给我个交代!”
他目光凶悍,神色满是冷意。
“什么林家的女儿,不过是我们家沈迟花三千块钱买回来的媳妇,是生是死都拿捏在我们手里,搁旧时代就是下人奴才一个,就是杀了也和你们没干系!”王招娣突然开口,语气里满是恶毒。
第16章 票据()
闻言,三位老人纷纷变了脸色,二伯娘周凤琴阴沉着脸怒道:“去你娘的下人奴才!谁家娶媳妇不要礼金的?难道都把闺女卖给婆家做下人了?三千块钱怎么了,我侄女那么好的品貌,连首都大学都轻而易举考上了,难道不值三千块钱的聘礼?”
“我给你三千块,你考个大学生给我看看?”
这话其实有些牵强,但周凤琴的脸色实在吓人,仿佛谁敢反驳就砍谁一刀,周围人愣是没敢出声。
林小乖低下头吸了吸鼻子,心里既有感动又有讽刺,她的伯父伯娘以及堂兄都来了,那几个亲哥却不见人影。
沈敏成抽着烟,一言不发地不知道在想什么,良久,慢吞吞道:“你们今天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林年强了冷笑一声,猛地伸手将沈小宝的脸捏得变了形,“我把这小畜生丢到粪坑里,你再来问我为了什么可好?”
说着,他目光在四周转了一圈,很快就盯准了院外菜地旁的粪池。
那架势,沈敏成要是说句不中听的话,他肯定说到做到。
沈小宝完全傻了,原本还敢挣扎,这下动都不敢动了。
沈敏成手一抖,零星带着红光的烟灰从烟斗中撒出来,他也顾不上,好声好气道:“有话好好说,无冤无仇的……”
“无冤无仇?”周凤琴猛地将王招娣的脸摁进泥地里,音量拔高道:“你跟我说无冤无仇?谁家闺女差点被害得流产能说是无冤无仇?你沈家大方,我林家的姑娘可不吃这种哑巴亏!”
她指着沈小宝骂道:“这小兔崽子才几岁,就敢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长大了还不得杀人放火?”
周凤琴的话虽有耸人听闻的嫌疑,但并不是没有道理,周围那些原本就看不惯沈家这般宠孩子的袁家庄村民窃窃私语起来。
沈敏成面色涨红,有些支吾道:“小宝怎么会像你说的这样,他只是太皮实,一不小心撞了迟娃媳妇,迟娃媳妇身子骨原就不壮实……”
“我呸!”这回说话的是大伯娘李芳妹,她面带薄怒,“你说谁身子骨不壮实?”她看向周围的村民,“各位乡亲父老,你们可以去打听打听,我侄女虽是老来女,却是足月出生的,胎里也没带什么毛病,她爹妈又疼她,吃穿都紧着她,营养不良贫血这些其他人有的毛病她一样没有,怎么嫁过来不到两个月就身子骨不壮实了?”
她冷冷盯着沈敏成,“自己做的孽,别想给别人泼脏水。”
“说什么孩子皮实。”周凤琴凉凉道:“当我们没打听不成?皮实的孩子我见过不少,但就没见过三冬腊月将其他孩子推进河里差点丢了命的,也没见过一言不合把鞭炮往别家孩子脸上丢的,更没见过被教训几句就拿大石块砸破族里长辈的脑袋的!”
“还有不少呢,还要不要我继续说?”
还别说,因为王招娣的纵容护短,沈小宝没少作孽。就说那个被推进河里的孩子,原本不说壮实但也绝对健康,自那之后却落下了病根,一到冬天就要喝药,偏偏他父母是老实的,对上王招娣那样的泼妇,不要说赔偿,反而被奚落了一通。
那个脸上被丢鞭炮的孩子也没好到哪儿去,虽然没毁容,但一只眼睛却伤到了,虽然没瞎,却有上千度的近视。只是那女孩只有一个寡母,想讨公道也没地方去。
剩下那个被砸破脑袋的族里长辈更是倒霉,六十多的老人了,颜面扫地不说,还在床上躺了小半年。这家也是唯一得到点赔偿的,只是一麻袋红薯,还不够人家十天的药钱。
而此时,刚好有两个当事人家里有人在场。其他人一看到他们,心里就有些嘀咕,说起来,这孩子好像的确有些顽劣……
更有一些“同病相怜”之人声讨了起来。
“上个月我家里的鸡少了一只,那天只有小宝来找我家牛牛玩进了院子,隔天就在敏成家院外闻到了鸡肉香,我还特地数了下她家的鸡,一只都没少。”
“我家更倒霉,我卖了鸡蛋的钱放在桌布下打算买油盐的,不想在厨房剥了斤毛豆出来就没了。那会只有小宝在院子里玩累了进来找我要水喝。”
“我小儿媳没奶,就托了亲戚弄了点城里的奶粉,我家**妞就靠着那点奶粉过活,小宝却总是趁我们不注意抢了**妞的奶瓶,害得**妞晚上饿得直哭。不是我小气,那奶粉实在不便宜。”
……
“那你们怎么不上门去讨说法?”
“讨说法?怎么讨说法?王招娣是会讲道理的人吗?别被倒打一耙就好了。”
那些人声音越来越大,沈敏成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反倒是王招娣,不仅没有羞愧,反而一脸愤恨。
“够了,别说了!”沈敏成看向李芳妹,“是我们沈家对不住,亲家伯娘说吧,只要是我们能做到的,我们都不会推脱。”他算看出来了,做主的是这位老太太,要是不让她满意,今天他们家就别想安生。
林小乖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这位公公,似乎并不像她以为的那样……没用。
不过也是,王招娣再厉害也只是个女人,还是个带着拖油瓶二嫁的女人,要不是沈敏成的心偏了,她在沈家也不能如今的猖狂。
“分家!”李芳妹掷地有声道。
现场一静,不等众人哗然,就有一个身形瘦小的小媳妇站了出来,“各位父老乡亲,不是我们林家咄咄逼人,实在是……”她叹了口气,一脸苦笑道:“这次我们小妹出事,沈小宝就不说了,再如何顽劣都只是孩子,只是这些大人……我们小妹喊肚子痛的时候没人理会,一个大活人在房里流了那么多的血,却愣是没个人注意到。要不是沈迟刚好回来,说不好就要一尸两命。我们实在是怕了,再跟这样的长辈住在一起,我们小妹有十条命也不够啊。”
说着,她目光含泪道:“沈家的情形不用我说你们也比我清楚,要是亲婆母,我们再多苦都只能往肚里吞,没有分割人亲骨肉的道理。但她只是继母,我们便是心宽,也不能把自家闺女给人糟践。”
记忆太久远,林小乖废了不少力气才想起来,这小媳妇是她孝喜哥的老婆,看着娇娇弱弱,却是个利落直爽的,最得她大伯娘的喜欢。
按理,林小乖应该叫她堂嫂,但他们三家人亲近,二伯总说叫堂嫂生分了,她自己又有亲嫂子,都叫嫂子容易混,后来还是二伯娘拍板,说婉婉还小,不用正经叫嫂子,叫姐姐就好。
这位闺名叫汤含芳,初中毕业,在这会绝对算得上是文化人,林小乖一直是叫她含芳姐姐的。
“有些事我是不吐不快。”汤含芳擦着一脸一脸气苦道:“大伙儿都知道沈迟娶我们小妹的时候出了三千礼金,把家底都掏出来了,其实却不然。”
周围的乡民面面相觑,这话是什么意思?
汤含芳红着眼睛道:“不怕大家笑话,当初小两口定亲时,我阿娘是开口要了三转一响六十四条腿的,沈迟也是毫不犹豫应下的。只是真到结婚时,什么个情形大家都清楚。”
“这我知道,沈迟是问沈淑要过这个钱,但沈叔的钱都用在了沈柱结婚和给小宝身上,根本拿不出。”袁家庄一个爱看热闹的媳妇开口道。
“要真这么说我们也没话说,”顿了顿,“哪怕沈柱只是个继子。”
汤含芳打开身上挎着的布包,从里面拿出一沓纸,递给乡亲们看。
“这是什么?我不识字啊。”
“有些眼熟啊。”
“财发,给你老子说说这是什么。”
“这是票据!”
“什么票据?”
“寄钱的票据!”
“什么!?”
乡亲们如同炸开了锅,一个个都放了十二万分的注意力到手上的票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