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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凌立起身子,站在王景隆面前低低地道:“王景隆,你以为你吓到我了?你还不够资格!你的话只能令我产生杀意!”
他忍怒气,带着讥诮的语调道:“王景隆,你还真是个不成器的公子哥儿,以前是,现在还是。你不该激怒我,尤其不该拿我最重视的人来恐吓我,你这个蠢材!”
王景隆就象被割破了喉咙的公鸡,出嘶嘶的声音,但是他的声带再也不出恶毒的诅咒了。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么多父执辈好友找上门来为他说情,杨凌竟敢擅用私刑,将他杀了。
“这样也好,我是钦儿也不是想杀就杀的,杨凌,我用我的命来报复你!”王景隆渐渐焕散的眼神儿忽然浮上一层病态的喜悦。
但是他随即看到杨凌正向他走来,走到他身边解开了他身上的绳索,然后反手一剑刺在自己臂上,高声大吼道:“快来人啊,王景隆要杀我!”
“我还是未能忍啊!君子,可欺之以方。可他……不是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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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大忠似奸()
两名候在班房外的衙役正在闲磨牙;陡听房中一声惊呼;不禁骇了一跳;他们慌忙踹开房门一看;只见两张椅子倒在一边;那囚犯已挣脱了绳索;将杨大人扑倒在地。
二人急忙扑过去拧住王景隆胳膊;却觉他身子已软绵绵地毫无力气;身下的杨凌满身鲜血;也不知伤在何处;不禁怔在那儿。
杨凌喘息着道:快将他拉开;这人……这人疯了,挣脱了绳索猛扑过来,夺了本官的佩剑,险些将我杀了。
二名官差见杨大人不能说话,这才放下心来,忙将王景隆尸身丢在一边,赶紧地把他扶起来,一边向外边喊道:“快来人,囚犯脱困,行剌杨大人啦!”
大堂上诸位老大人正在焦急等待,杨芳、王鏊几人对杨凌成见已深,听了王熙凤平一面之辞,只道杨凌公报私仇,要利用督建泰陵的机会将王景隆折磨死,这在官场上是常见的事情,自然深信不疑。
王景隆求告无门,为示活命只能逃狱进京告状也实在可怜,一时动了恻隐之心,生恐杨凌利用权势压迫巡城御使将王景隆用刑打死,所以急急赶来,不料到了这里却见杨凌人证物证俱在,竟然是王景隆买凶报复,顿时傻了眼。
幸好李东阳一番入情入理的话打动了杨凌,只要他不追究,以众人的影响,皇上必不敢再加重王景隆的罪名,也算对故人有个交待了。刘健吃了口茶,犹豫地向李东阳问道:“宾之,你看杨凌肯网开一面么?”
李东阳捻须笑道:“大人放心,杨凌并非心狠手辣之辈,赶尽杀绝的事他是做不出来。何况三公六部为钦犯求情,就是皇上也要卖几分薄面,何况杨凌虽是苦主,事实上没受什么伤害。”
王鏊冷声。愤愤地道:“他的面子还真不小,进京不到一年,每个月都要闹出些事来,说起来帝陵一案,王尚书只是受人蒙蔽,才附议要求严惩杨凌,顶多罚优傣半年略施薄片也就是了,如今却被赶到金陵。王景隆一进糊涂,为了替父解围告他强买妓妾,按大明律以反坐论处,就算罪加三和等,处以最高刑罚也不过是杖一百、流放三千里,何况他被削去了功名亦可抵罪。偏偏他倒霉碰到皇上亲自听审,这钦犯当的实在冤枉。如果我们这些老家伙连这么一个世侄都救不下来,今儿这事传出去可是丢尽了脸面。”
礼部尚书王华打趣道:“大明开国以来,三公六部一齐出面求情的钦犯,不是官身的除了洪武朝的沈万三,大概也就只有王景隆一人了,难道杨凌的面子比太祖皇帝还大么?”
他这么一说,大家面上神色顿时缓和下来。说得也是,沈万三多次拂逆君上,洪武皇帝最后还不是卖了臣子们面子,收回圣旨,改赐死为配么,如今坐在大堂上的官员哪个品秩不比杨凌高?不过是要他网开一面,免致王景隆于死地,他敢一意孤行?
户部尚书韩文扫了众人一眼,见杨芳、王鏊等人一脸的得志志满,不禁暗暗摇头,凭着他们的面子,他倒不信杨凌敢把王景隆怎么样,他只是担心王琼爱子心切,罔顾王法,果然遣人救王景隆脱逃。王景隆要不是倒霉成了钦犯,以王家势力,这诬告罪也没什么大不了,但是如今既是钦犯,救他脱困就是无视君主,这罪可就不轻了。
他想了一想,瞧见胡周也在堂上,又不便说出心中担心,杨守随坐在旁边,瞧见他脸色,知道老友心中所虑,不禁微微一笑,伸出一指在他襟上飞快划了几字:“家奴擅主,查无实据。”
韩文瞧了轻轻声,是了,王琼在朝中没有仇家,只消以此理由搪塞,谁会落井下石,对一个七旬老人救子行为穷追不舍,岂不令人不耻么?
他向杨守随微微一笑,正要有所示意,便听到堂下传来惊呼囚犯行剌,几位大人不由霍地站了起来,又惊又疑地望向外边,只见一个衙差飞快地跑进来道:“启禀大人,那囚犯挣脱绳索,意图行刺杨大人。”
“什么?杨大人(那人犯)如何了?”胡周也顾不得自己官儿小了,和杨霖抑着问道。李霖问的是王景隆生死,他担心的却是杨凌的死活,如果杨凌在他这儿出了事,罢官滚蛋是免不了啦。
衙差哭丧着脸道:“杨大人受了伤,满身是血也不知有多重,那囚犯已被杨大人反手刺死了。”
刘健顿了顿足,领着几位大人慌忙向堂下临时囚禁待审犯人的班房跑去,到了班房中,早已闻讯赶来的玉堂春、雪里梅抱着杨凌正哭得泪人儿一般,几位大人瞧见杨凌一身是血,也不知是王景隆溅的,还真是吓了一跳。
杨凌毕竟是头一次杀人,虽说听了王景隆那般恶毒心思,怒不可遏,毕竟心中恐慌,加上自刺一剑也确实痛疼,所以脸色惨白,惊惶的神情倒不似装地,再看地上躺着的王景隆,那丝恶毒阴险的笑容还挂在脸上,显得异常狰狞,情形瞧起来真得如衙役方才所言。
李东阳震惊,痛惜、怀疑的神色在脸上一闪而过,赶过来扶住杨凌问道:“杨大人,你伤势如何?”
杨凌见他问都不问事情经过,那双眸子却紧盯着自己神情,似乎想从中看出端倪,心中也有点虚,好在他本来就脸色苍白,谁也看不出问题,杨凌答道:“大人,下官也有心放过他,孰料他恨意太深,竟突然挣脱绳索夺了下官佩剑在我臂上刺了一剑,幸好他体力不支,下官抢回剑来,反将他刺死了。下官……下官倒不碍事。”
李东阳看不出破绽,失望地站起身子,怔怔良久才叹息一声,无力地摆手道:“杨大人没有大碍便好。赶快替杨大人包扎一下,再送医好好诊治。”
杨凌见这些人个个目光如炬,生怕待得久了言语间露出破绽,忙挣扎着站起来道:“下官已简单包扎过了,只是失血过多,有些头晕,实在不克久持。各位大人,如此结局实出下官所料…官……下官先告退了。”
刘健等人瞧着他被玉堂春、雪里梅一左一右扶持着,摇摇晃晃走了出去,过了半晌杨守随怒吼一声:“胡扯!这小人分明是不想放过王景隆。居然假意应允,故意杀人,真是阴险!”
韩文苦笑一声,用他刚刚划过的字回道:“暗室之事,查无实据,这事只能成为无头公案了。”
在场几位大人除了王华相信杨凌所言,李东阳有所怀疑外,其他人皆不相信王景隆会脱缚杀官,那不是自寻死路么?是以满面愤懑,可是这事儿真的是查无实据,又能无法质问杨凌。
谢迁苦笑一声,叹道:“只是……当初我等信誓旦旦会保得王景隆无事,如今实在愧见故人了。”
刘键此时已定下神来。微微摇头道:“多说无益兵马司验过尸身,老夫会派人来替他收敛尸体的。宾之,这事实在难以启齿,麻烦你写封信,告知王尚书吧。”
李东阳默默地点了点头,扭头对胡周道:“将一众人犯移交刑部审问,告诉他们,案情进展要随时呈送给!”如今刑部尚书位置还在悬空,暂由大学士李东阳代理刑部,此案既涉钦犯、又闹出了人命官司,小小的五城兵马司自然无权过问了。
胡周闻言如蒙大赦,赶紧忙不迭地答应了。
杨凌坐在马轿内,玉堂春、雪里梅也不避嫌疑地一左一右偎着坐着。王景隆只图一时痛快,一番恶毒语言气得杨凌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杀气大起下将他杀了,但自刺这一剑他可不会太深,身上的血主要是王景隆腔中所溅。
可虽说如此,眼见他脸色苍白,如今除了血袍,身上仍是一股血腥气,二女如何不怕?玉堂春眼泪汪汪地道:“老爷,都是婢子不好,婢子擅作主张,连累老爷受伤,婢子愿受老爷责罚。”
杨凌心中犹在想着王景隆那些恶毒语言,听了忍不住冷笑一声道:“那个畜生,不思己过,只知归咎他人,好象全天下都欠了他似地,该杀!”
堂春心思何等奇巧,听了这话一双妙目顿时诧然望向他,满面疑问。杨凌心中一凛,虽说二女不会害他,这个秘密还是永远不要揭开地好,他缓了口气,转寰道:“我好心想放他一马,他居然刺我一剑,还不该死么?”
要里梅恨恨地道:“老爷说得对,咱家又不欠他王家什么,一直是他们在找咱家的毛病,伏着他老子做过多年的官儿,朝中人事雄厚,一而再再而三,欺人太甚了,不懂得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么?死了都是活该!”
杨凌微微一笑,这小妮子比较单纯,又爱恨分明,倒是好哄得很。玉堂春见他神色缓和下来,心头一阵轻松。杨凌转瞧见,不禁又板起了脸,说道:“你不要得意,捅出这么大漏子,我不罚你,府上的人还不都翻了天去?就算你误以为是生”父上门求助,难道这事儿不该让我知道?”
玉堂春听他呵斥,一时自怜身世,不禁眩然欲泣。她是被杨凌赎买回来的,注定是人家的私有财产,无论是为婢为妾,都改变不了这种从属关系,就算是生身父母也决定不了她任何事。
如今她瞒着老爷将私蓄财产偷偷拿出来馈赠生父,杨凌只须报官说上一声,将她拉到公堂乱棍打死了也没人同情她,她虽笃定杨凌不会这么对她,听见杨凌这般正颜面厉色,心中仍是又惶又怕。她卷着衣角作垂着头不敢看杨凌,只是怯生生地道:“婢子知错了。老爷要打要杀,婢子都不敢有丝毫怨言。”
杨凌看她要哭出来的样子,也不忍逼迫过甚,他扭过头去道:“知错就好,回去自己打夫人领家法!”
雪里梅才不信杨凌舍得责罚她们,如今听他说让玉堂春找幼娘领家法。夫人那么好的人,待她们又象姐妹一般,怎么会舍得责罚,老爷这分明是有意放水了。她躲在杨凌背后不禁悄悄吐了吐舌头,从杨凌背后伸出手去。扯了扯玉堂春衣袖,向她扮个鬼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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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凌在亲军护卫下回到家中,韩幼娘得了消息紧张的小脸雪白,慌慌张张地拉着他手,又不敢擅自去解他臂上包扎的伤口。只急得跺脚道:去请文心姐姐来。”玉堂春见夫人模样,又羞又愧,垂着头站在一边不敢作声。
高文心这几日不知在忙些什么,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