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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承岩双手还攥着他弟弟，气得脸上青一阵红一阵，赵承峦还要还嘴，被他两眼一横，也不敢再说了。众人见他们消停了，便也都各自归座，乐善郡王便悄问恪靖道：“你今儿是怎么了？拳脚无眼你还往里撞，磕着碰着了可怎么好？往日也没见你这么爱管闲事。”
恪靖却不答，只管往窗外看，乐善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只见林珏面前站了一位姑娘，穿着掐金挖云红香羊皮小靴，披了一件大红羽纱面白狐狸里的鹤氅，正站在雪地里红梅树下，一个丫头正往她头上戴雪帽，乐善便出言赞道：“虽然隔得远些，看不清面目，这清弱风姿却是掩不住的，也真不愧是‘问梅人’了。”
恪靖听了瞪他一眼，道：“你都定了亲了，别看人家姑娘。”乐善一听不由笑道：“怎么你没定亲就能看了？我也没说轻薄的话，你急什么？”说着忽然茅塞顿开，道：“别是你看上了人家姑娘罢？我说你怎么总往林大人府上来，方才还给林小弟镇场儿。你既有意，怎么不赶紧提亲？宫里太后娘娘正给你相看着呢。”
恪靖见他猜着了，便也不隐瞒，小声道：“怎么没提？皇兄已答应了亲自做媒，只是一旦皇兄开口，人家不答应也得答应了，倒像逼婚似的，所以就暂且没提起，先看看林大人的意思。”
乐善便嘲笑他道：“你那周全劲儿都用这上头了？真有你的。哥劝你一句，也别拖得太久了，方才我听着，那赵家的兄弟俩可是跟林家姐弟从小儿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这一条儿你就比不过。林大人疼女儿是出了名的，他能不考虑这个？你别拖来拖去，叫别人抢了先。”
恪靖听了这话，一时沉吟起来，忽然又见底下赵家兄弟站了起来，往门外去。赵承岳既是他俩的族兄弟，又是林珏的师兄，这一会儿忙得焦头烂额，两边都不听他劝。此时见赵承岩拽着他弟弟出去，赵承岳便忙问道：“大哥你们又干什么去？”赵承岩道：“去给林妹妹赔罪。”
赵承岳听了还没说什么，恪靖先出言道：“赵公子且坐下罢，带了令弟去，可别又打起来，伤着人家姑娘。”
赵承岳忙附和道：“就是就是，大哥你们消停些罢。承峦这脾气一看就是还没下去呢，再跟林珏动起手来，我们离这么远可拉不了架。赔罪什么时候不能赔？再说你跟林姐姐一姑娘家怎么开口？承峦方才那几句话你好意思再说一遍？林珏没带着伤出去已经是给你我面子了，他姐弟二人感情极好，你现在带了承峦过去，撞到人家气头上，这不是找骂吗？更别提林大人一向疼女儿比儿子更重，京里出了名的，再闹起来，传到他老人家耳朵里，有你好受的。”
赵承岩却道：“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别忘了，林家进京前原是我们家的邻居，他姐弟俩跟我们是打小儿的交情。承峦和珏儿那是从路都走不稳时就常打架的，不算什么大事儿，你别担心，他俩的事儿我处置得多了，如今去赔个不是，挨林妹妹两句骂又算得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读者“澧有芷兮”；“华丽丽的小叮当”灌溉营养液感谢筠樾gri扔了1个地雷，请赐予我无双美少年扔了1个手榴弹爱你们么么哒づ
第89章 第一次亲密接触（）
众人听了赵承岩一席话；都不以为然，既是同林家姐弟打小儿的交情，怎么又由着赵承峦说出那样冒犯的话？可见这交情实在有限。赵承岩还执意要带着弟弟出去向黛玉赔不是；恪靖坐在上首，面色就越发不好看了；乐善郡王在一旁瞧得分明，便出言道：“赵公子且停一停；听本王说一句。”
郡王发了话；赵承岩只得停住；听乐善郡王道：“既然你兄弟二人与林珏是发小儿，不过打了一架而已，只向他赔罪就是了；又何必去罗唣人家姑娘？于情于理都不合。若是为出言不逊而有心赔罪；那却该正经登门，与林大人赔罪才是。”
赵承岩欲要反驳，乐善郡王却口中不停，啰啰嗦嗦说了一番大道理；直至隔着窗子瞧见外头黛玉已转身走了；林珏也回来了，乐善方道：“如今也不必去了，你瞧瞧，林珏正往回走呢。”
如此赵氏兄弟站在底下更尴尬了，出去也不是，不出去也不是；只得讪讪回去坐了。一时林珏进来，众人都笑问他道：“如何？瞒过去没有？”林珏垂头丧气道：“嗐，别提了，哪里瞒得过我姐姐。咱们还是喝酒罢，这梅花酒往后可没得喝了，我姐说我酒品太烂，勒令我戒酒。”
众人听了哄堂大笑起来，道：“这话说得极是，索性今儿你也别喝了，留给我们细品才好。”于是大家都把先前之事不再提起，只插科打诨，又重整了席面觥筹交错起来。赵承岩有意赔罪，却寻不着时机，也只得罢了。
至晚散了，赵氏兄弟回家路上便吵了起来。赵承峦还埋怨他哥哥偏向林珏，把赵承岩气得火冒三丈，恨声道：“你不看看今天席上都是些什么人？人家林珏本是好意，借机拉我们认识京中的这些王孙公子，你倒好，一点儿规矩没有！原来我就时常说你，把那争强好胜的脾气改改，如今怎么样？”
赵承峦还嘟囔道：“我那只是一时气不过罢了。”赵承岩听了不由冷笑：“气不过？你这一个气不过，连累你哥我都丢了大脸！还当是在扬州呢，人人都得捧着你？他们哪一个不是王孙公侯，认识你是谁？跟人家有交情的是林珏！你这一闹，你瞧瞧谁还理你？丢脸也就算了，林珏先时还说要向翰林院掌院林学士引荐我的，你看他如今还肯吗？”
涉及赵承岩的前程，承峦嗫嚅几句，也不敢再说了，一时到家，又向他哥求情道：“好歹帮我瞒着，千万别叫爹娘知道。”赵承岩只冷笑道：“这会子知道怕了？晚了！这事儿若林珏那里瞒住了还罢了，他没瞒住，只怕如今已传到林大人耳朵里了。打架还是小事儿，冒犯人家姑娘却不能轻饶了你，不然不单连累我，还连累了父亲。”
说着又不免怒从心头起，瞪向承峦道：“父亲刚进了户部，你就得罪了户部尚书，真有你的！”于是也不顾承峦苦苦求告，径自进了内院，将前情一五一十禀了父母。赵大人听了自然怒不可遏，厉声喝道：“拿家法来，给我打死这个小畜生。”杨氏忙上前拦道：“老爷，虽然承峦有错，他也挨了打了，况且他说得原也有理，我本就有意向林家提亲的，如此也不犯林家姑娘的名声了。”
话音未落，赵大人便将她一把甩开，气道：“无知蠢妇！承峦这样口没遮拦，人家能看得上他？便是承岩也不过尔尔，连族里承岳那几个也比不上，更遑论那些世家大族的孩子。都是你惯的！今日我不好生管教他，明日他还不捅破了天去！”
杨氏拦之不住，到底眼看着幼子被狠打了一顿，次日还要备厚礼给林家赔罪。林家却对此嗤之以鼻，黛玉只关心林珏伤着哪儿了，忙着请医问药；林如海是以此为例，教导林珏人情世故。听说赵大人夫妇亲自上门赔罪，林如海见是见了，话也说得客气，礼却没收，心里也将赵大人降了一档。至于赵承岩兄弟，更入不了他老人家的眼了，好在杨氏被骂了一顿，也不敢提亲事，林如海不知道他家还存了这等念想，也就罢了。
却说恪靖回去之后，将乐善郡王劝他的话想了一遍，觉得十分有道理。那赵承岩与林家姐弟有青梅竹马的情份，若不是其弟无状，林大人未必不会考虑他。反观自身，虽也颇得林大人赏识，与林姑娘却没见过几次，还争论了一回，这就有些不妙了。于是这日又挑了个休沐日往林家来，熟门熟路到了深柳堂，同林如海、黛玉见过了，因问道：“怎么不见林小弟？”林如海笑道：“他这些日子都玩儿野了，所以我又命他每日去上学读书了。”又问：“王爷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恪靖便道：“我恐怕要给府上添麻烦了。”林如海听了不由奇道：“这话从何说起？”
恪靖便笑道：“先前皇兄使我到理藩院办差时，有好些番邦小国进上的贡品，皇兄都赏了我一份儿。其中有两条吐火罗进贡的长毛犬极得我喜欢，偏它两个天天打架，隔开也不管用，只要在府里就能打起来，我就寻思着送一条去别家寄养。原是要送给十五哥的，但他最厌这些长毛的玩意儿，只爱养鱼，所以就没送出去。因此来求大人帮忙来了。”
林如海听说便笑道：“这是什么稀奇种儿不成？王爷这样精心？也让我们开开眼。”恪靖听了，便命外头的小太监抬了一个笼子进来，林如海和黛玉父女二人近前细看，只见那笼中犬通体金色毛发，果然非同寻常，恪靖还笑道：“这还有一只长毛猫，与这狗一齐贡上来的，宫里娘娘公主们都十分喜欢，我便也要了一只来，就送给姑娘罢，只当是这狗的添头。”
林如海冷眼瞧着，只怕这猫才是正经要送的，狗不过是借口罢了，可架不住黛玉喜欢，抱上就不撒手了，还向恪靖道：“这狗关在小笼子里怪可怜的，不如将它放出来罢？”
恪靖看她神色就知道是送对了，又听了这话，便忙命小太监将笼子打开，谁知那狗得了空便窜出门去，黛玉便忙起身跟出去了，恪靖也忙随着她出去，一面还安慰道：“姑娘莫怕，这狗是驯好了才能进得了宫的，不咬人。”
黛玉道：“我不是怕它咬人，是怕它跑进花房里去踩了我的花儿。”
他二人一路追上去，黛玉深闺小姐，哪里能跟上，到半路便有些喘起来，恪靖忙道：“姑娘先歇一歇，叫底下人去寻它就是了。”黛玉也着实走不动了，便点头答应。
于是恪靖便将身上披的玄狐皮大氅解下来铺在山石上，请黛玉坐了，然后命底下人去寻狗。如此一来，此处便仅他和黛玉二人，正是难得的独处良机。恪靖便心里酝酿一番，笑问道：“我看姑娘对这猫挺喜欢的？怎么先前竟没养一只？”
黛玉道：“小时候也养过的，与这白猫不同，就是寻常的狸花猫，最爱跟着我娘。后来娘去了那年，那猫也很老了，没出两月也去了，就在姑苏老家寻了一处空地把它埋了，再往后我就没有养过猫了。”
恪靖这一问就问到了人家的伤心事上，不由十分懊恼，见黛玉低头一下一下捋着怀里的猫，若有所思，他欲要开口，又不知该说什么。还是黛玉自己缓了过来，抬头向他笑道：“还是多谢王爷，这猫我也很喜欢。”
恪靖看她眼中微微含泪，心软得都要化了，一时手足无措，忙道：“喜欢就好，就是适得其所了，可见我没送错人。”又沉吟片刻，犹犹豫豫地道：“姑娘也莫要过悲了，死者长已矣。”
黛玉便道：“多谢。是我一时伤感，倒扰了王爷的兴致。”恪靖听了忙道：“这又是哪里话？为人子女者，这再寻常不过了。我与姑娘是一样的，母妃也早早就去了，我连她的面也没见过，所知的都是钟嬷嬷告诉我的，还及不上姑娘你呢。”
钟嬷嬷先前也说过恪靖生母难产而死的事，黛玉此时听他提起，不免生出同病相怜之感，叹道：“怪不得王爷那样敬重嬷嬷。”
恪靖却不忍见她这样恹恹的，便道：“所以嬷嬷在你这里养老，我还要多谢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