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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柔竹十指交握在一起，攥得骨节发白，压抑着忍耐着，一字一句地说道：“阿姨，您疼爱儿子的心情，我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如果您因此就要侮辱我、侮辱我的职业，我是不能够接受的，网络游戏现在已经是一个很发达的产业，它是一种新的社交形态，可以跨越空间的距离，和世界任意一个角落的人成为朋友，这是一份正经工作，而且是高科技行业，我的文凭虽然拿不出手，但我的同事大多都是国内外顶尖名校的毕业生，公司所在的集团也是个上市企业。”
吕阳碰了碰她：“小柔。”想让她别再说下去。
但叶柔竹没有理会：“至于我的家庭，当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也没有什么背景，我父母都是普通工人，文化程度不高，而且非常重男轻女，毕业八年，我就回过家三次，每次打来电话都是要钱，上次还把我骗回去，想卖个一个富二代。”
吕绮虹：“我不相信。”
吕阳作证道：“是真的，当时我也在场。”
吕绮虹顿时诧异非常：“你也在场？你怎么会在场？你见过她父母了？”
叶柔竹：“就是元旦刚过，当时我们在闹分手，我被骗回家，阳阳追过去想跟我道歉，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吕绮虹还是缓缓摇头：“为人子女，你居然这样说你的父母，你父母要是知道，心都要寒透了，他们含辛茹苦把你养大，给你吃穿供你上学，你这样说他们太过分了。还卖给富二代，最多就是安排了个你不满意的相亲，出发点还不是为了你好？你不领情也就算了，还在外人面前这样诋毁他们，我都替他们难过。”
“妈，”吕阳斩钉截铁地说，“父母也是人，也会有自私的时候，也会犯错，重男轻女、卖女儿补贴儿子的事在国内更是随处可见，你说什么不相信，只是你不愿意承认罢了。”
吕绮虹脸色难看，紧抿着嘴唇一言不发。
叶柔竹又说：“阿姨，我知道在我之前，您已经用各种办法，让阳阳分掉很多女朋友了。”
吕阳大惊失色：“小柔！”
叶柔竹不理他，继续说：“您是他的妈妈，这么多年一个人把他抚养成人，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委屈，这些我都知道，在他心里，最尊敬最爱的人永远都是您，即使他和任何人包括我，在一起，也改变不了他是您的儿子这个事实，您不会失去他的，我也不会做这么残忍的事。”
吕绮虹目光幽深地看着她，表情仍是严峻，但嘴角已经放松下来。
“我的父母虽然都还健在，但是对我而言，我已经失去他们了，所以我明白，我明白这种至亲在但是又等于不在了的痛苦，”叶柔竹说着说着，眼泪开始不受控制地往外流，“我不会让您再次体会这种分离，我和阳阳，现在只是在交往中，未来会怎样，谁也说不准，我好与不好，您喜不喜欢，您可以，慢慢观察，如果到最后，您还是觉得，不能接受我”
说着，她摊手苦笑了一下：“反正我这辈子已经这样了，在遇到阳阳之前，我以为我这辈子不会结婚了，就算将来分手了，也只不过是，回到了当初的状态而已，没有什么。”
吕阳眉头紧皱，心里很不是滋味，一边握着她的手，一边给她递纸巾。
吕绮虹反倒舒展开了眉头，平静地看着她，放缓了声音：“别哭了，眼泪擦擦，妆要花了。”
叶柔竹“嗯”了一声，擦掉眼泪，两眼通红地坐在那儿，时不时抽噎两下。
“你哭成这样，别人看到要以为我是个坏人了，把好好一个小姑娘搞得这么狼狈，”吕绮虹说着，语调中透出一丝淡淡的疲惫，“孩子长大了，总是要成家的。你说的没错，我可能是有点偏见，年纪大，不容易接受新事物，和你们也有代沟，理解不了你们。”
两个小辈安静地听着。
吕绮虹情绪也很复杂，眼睛望向窗外，没有看他们：“阳阳的爸爸，不是个好东西，但阳阳毕竟是我的儿子，有我的一半血，我希望他能像我，而不是像他爸爸那样，对待感情草率轻浮，对家庭没有责任感。”
吕阳轻声说：“我不会的，妈。”
吕绮虹瞪了他一眼：“你不会？你以前跟那些乱七八糟的女的在一起的时候，你以为自己很成熟吗？你为了她们和我顶嘴的时候，和你爸爸当初一模一样！分不清轻重缓急，只知道意气用事！”
吕阳心虚地又低下了头，叶柔竹在一旁破涕为笑。
“我养了你十几年，耳濡目染，言传身教，但每次你跟我吵架我都发现，你还是像你爸爸，你太聪明了，聪明到只要花80％的功夫就能做别人100％的事，但是儿子，你要记住，感情不能用头脑去取巧，那些女的喜欢你聪明，最终都会被你的聪明所欺骗，只有喜欢你笨的一面的人，才是真的喜欢你。”
吕阳神情一震，想起了自己过去的许多所作所为，许多习得的套路、巧妙的隐瞒、包装过的谎言原来，妈妈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更了解自己。
叶柔竹忍不住说：“他刚开始玩游戏的时候，是够笨的，新手礼包想也不想就扔了。”
吕阳：“”好好说话别翻旧账好吗！
吕绮虹：“新手礼包是什么？”
叶柔竹就给她解释了一下，越解释问题越多，她连解释带比喻，把游戏里的遭遇用现实化的语言解释给吕绮虹听，吕绮虹居然也听得进去，于是聊着聊着，饭桌上就变成了两个女人在讨论吕阳居然这么笨的吗，吕阳本尊坐在一边满脸写着无语。
“是嘛？你们这些小年轻真会玩。”吕绮虹停下来倒茶喝，发现没水了，吕阳马上起身去叫服务员，暂时逃离了这个尴尬场，饭桌上的话题也暂时告一段落。
叶柔竹已经完全缓过来了，打照面时的紧张、被歧视的愤怒以及对未来不幸的难过都已经淡退，刚结束的这段聊天，就像是跟一个普通的长辈闲聊，没什么包袱，自然得不能再自然了。
她说：“其实游戏也不是只有年轻人才玩，我们之前就遇见过一个阿姨，孩子都上大学了，她觉得有代沟，就想知道女儿每天都在忙些啥，所以也跑游戏里来玩，您要是有兴趣，我们可以带您一起玩。”
第288章 长辈气场（）
288、长辈气场
上一秒动如疯兔，下一秒安静如处。
……
叶柔竹说：“您要是有兴趣，我们可以带您一起玩。”
吕绮虹摇了摇头：“算了，搞不懂这些太复杂的东西，玩的不好别人要笑话我的。”
“不会的，玩游戏就是图个开心，不图名不图利的，没有必要太厉害，就当做去另一个世界徒步旅行一趟，”叶柔竹热情地邀请，“而且游戏是全息的，非常真实，阳阳上学离开您这么远，打电话啊视频啊这些，始终还是隔着，游戏里就不一样，感觉就跟现实里一样。”
吕绮虹眉头一动，似乎被“跟现实里一样”打动了，随口说：“那以后有机会我也玩玩，上去看看你们平时都在干什么。”
叶柔竹笑道：“可以啊，欢迎，我们在游戏里有好多朋友，大家都在不同的地方，但都是特别好的人，我现在就有一张多的卡，您要试试吗？”
吕阳回来了，只听到最后一句，就问：“什么试试？”
叶柔竹兴高采烈摸出包里咫尺相思的那张卡：“阿姨说想玩玩净土。”
吕阳的表情瞬间如同听到了天方夜谭：“什么？”
左右饭也吃得差不多了，叶柔竹便怂恿着不如去附近找个网吧给阿姨体验一下，吕阳一想到自己最后一块私人领域也要被妈妈染指就欲哭无泪，偏偏还不敢拒绝，只能在前面带路。
学校附近网吧不少，不过节日期间游戏舱大多都被占了，吕阳顶着大太阳跑在前面探路，回头看后面两个女人，居然手挽手地……之前不还只是尴尬地挨着吗……共撑一把太阳伞，顿时对“到底谁才是亲生的”产生了怀疑。
到了网吧，先是教怎么使用设备，然后教怎么登陆。叶柔竹本来想直接把这张卡的归属转给她，但吕绮虹拒绝了，理由是随便试试而已没这个必要。
吕阳悄悄松了口气。
吕绮虹先进入了游戏，全息的视野和光凭意志就能活动的模式都让她很不适应，站在帮会领地内茫然四顾，即使听到了耳机里滴滴滴的音效，也没意识到那是有人在频道里说话。
帮会藏海花：咦，滚滚你这会儿不是应该在上海吗，怎么上线了？
帮会半世安乐：该不会是盗号了吧。
帮会子夜清曲：她大号也上线了！怎么肥四！
帮会卧琴瘦步儒：跑上海去了还不忘打游戏啊，是多大瘾。
叶柔竹刚一上线就看到自家小徒弟这句话，马上反击：“徒弟弟你个逃学打游戏的网瘾少年好意思说我吗？”
本尊一开口，大号可以确定身份了，那小号呢？叶柔竹解释道：“那是阳阳的妈妈，说上来体验一下，你们别乱说话啊，谁乱说话我砍死谁。”
帮里一群没节操的顿时就有点蛋疼，你们好好地见你们的家长不行吗，干嘛非得拉到游戏里来溜一圈。
不过为了表示友好，大家还是各自从景点、副本、竞技场等地赶了回来，藏海花换了一身特别良家妇女的外观，半世安乐开了个变声器，墨菲干脆就换了个号，以免被伯母从名字上发现什么端倪。
众人在帮会里见了面，吕阳尴尬地介绍：“这个号现在是我妈妈在用，妈，这几个都是我平时游戏里玩得好的朋友。”
男男女女诚惶诚恐地：“阿姨好。”
吕绮虹：“你们好。”
谜之安静了两秒钟。
白潇潇问：“阿姨还习惯吗，这样的全息游戏？”
吕绮虹：“还好，走路的时候有点头重脚轻，站着就还好。”
白潇潇：“哦哦！那您适应能力相当不错呀，我爸第一次玩这个游戏的时候连怎么走路都不知道。”
吕绮虹：“呵呵”
又谜之安静了两秒钟。
子夜清曲问：“阿姨你现在在上海吗？”
吕绮虹：“对。”
第三次天使降临，所有人都有点扛不住，这宛若教导主任训话时间的即视感是肿摸一回事！还能不能愉快地玩游戏了啊摔！
叶柔竹灵机一动：“不如我们去看风景吧！”
看风景只需要走路，扭头，没有高难度操作，就算是最小白的新手也能驾驭，虽然没啥意思但总好过一群人杵在这儿大眼瞪小眼不是。
其他人显然也是这么想的，于是纷纷响应，子夜清曲建议：“去昆仑？昆仑的雪景好看，还有冰雕呢。”
墨菲说：“昆仑路太难走了。要么去草原吧，都是平的。”
半世安乐说：“草原的地形交互太复杂了，萝莉走进去直接就被草埋了，万一走散了找都找不回来。还是去长安吧，大街横平竖直，还可以去看杂耍。”
白潇潇说：“长安才是真的要迷路好吗，我们去滕王阁吧，水天一色，大家去那边合个影怎么样？”
“大家的好意我心领了，但”吕阳不得不打断他们，“我妈第一次玩游戏，还是不要让她去需要交通工具转来转去的比较好。”
众人：“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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