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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朕的儿子们,各都有自己的封地,它日敌国来犯都会成为平儿最强有力的御敌助手,护卫我大明江山永保太平。”
当真是愚不可及!很多事在现实中我有口难言,但在梦中却是不吐不快了:“最高权利的相争你认为单凭一条传位需传嫡就能制衡?兄弟阋墙与否在于的是人心,人心向善自然兄弟和睦,人心贪婪便欲望越大,哪怕刀架在脖子上都会反!”
“放肆!”朱元璋听我所言大怒而喝。
反正我放肆也就这一回在梦里,不管不顾又道:“你以为以此诏书杜绝了你的子孙兄弟阋墙,可是没有兄弟还有叔侄!你觉得你那许多精明世故又各个神勇善战的儿子,会服一个比他们低了一辈的侄子当皇帝?甚至要他们俯首称臣?”
朱元璋眯起了眼,眸光沉寒:“你指谁?”
“谁都有可能!他们都曾跟你怒马战场,出生入死,论军功有军功,论权谋有权谋,论势力有势力,你把阿平推上位有没想过要如何自处?”
“不对,你是知道了什么?”
一个人疑心病重的首要条件便是直觉敏锐,他已然从我话中体察到了什么。我也不怕他如何,无所顾忌地道出事实:“在你之后阿平登帝位,建立国号建文,然,不过四年,改朝换代,有人取而代之,而取代他的人正是他的叔父。朱元璋,你可知你的一意孤行是在害了阿平吗?你以为的那个太平盛世根本不存在,四年内战起于此,没于靖难之役,皇城覆灭,一场大火将一切燃烧殆尽。”
“你胡说!”
我讽凉而笑,我也希望自己是在胡说,希望自己曾经看过的不是历史,也或者史书记载有误,根本就没有什么建文帝,没有永乐大帝,只有我银杏村里的傻子丈夫阿平。
第254章 梦醒天变()
朱元璋骤然直起身体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从齿缝中迸出三字:“他是谁?”
我盯着他,不答反问:“你认为呢?”
那双沉狠如刀的眼中浮现震惊,他如此睿智,还需要我说出那个名字吗?试问他的众多儿子中有谁能与朱棣相睥睨?假如不是朱棣,是其它任何人的话,那如果来反皇又怎可能过得了朱棣这一关。唯一的可能只有是,朱棣亲自领兵杀进皇城,取而代之。
朱元璋顿悟后眼中尽是不敢置信,口中喃喃:“不,朕不信。”他一把将我推开,而这股推力也将我推出了这个梦境,我竭力想要保持清醒但抵不住黑暗再次降临,就像是连做梦都要耗费我残余的气力。
之后再无梦,偶尔意识恍惚片刻又再沉沉睡去。
真正有意识的时候开始能够听见外界的动静,不过依旧很安静,就跟演默剧似的没有人说话,起初我会怀疑自己是否听觉神经有问题,但后来能够听见有人在身边呼吸,有轻细的脚步声,那便排除了这个可能。
再然后感官也渐渐有了,虽然眼皮还睁不开,但是隐约可以捕捉到影像在晃动。接着就感觉有流质食物被灌进我的嘴里,不过味觉似乎还没有,完全尝不出来味道。
有一日身边特别安静,连个走路声都没有,我等了很久不由心情焦躁,陡然间眼睛就睁开了。刺目的光首先使我下意识本能地又闭上了眼,是太久沉在黑暗里,眼睛不适应光亮。等再睁眼时知道慢慢地先眯开一道缝,让眼睛的酸涩感减缓时才一点点睁大,第一直观是影像模糊,聚不了焦,看什么都像隔了一层膜。
过了好一会才渐渐聚焦起来,能够看清头顶上方的蚊帐,目光流转,环视整个屋子。确实没有人在,一时间脑子还不灵光,思维都是迟钝的。
门吱呀一声从外被推开,走进来一个端着水盆的年轻女人,一袭淡蓝色的宫装。她并没注意到这边,端着水盆似要搁到桌上去,等走了几步若有所感地转眸,哐当一下水盆落了地,水花四溅,将她的鞋袜与裙摆都扑湿了,而她脸上满是震惊。
“醒了,醒了……云姑,娘娘醒了,快告诉皇上娘娘醒了。”在惊喊中她慌不择路地冲了出去,只留了个背影给我。
不过我从她喊的话中获悉到云姑这个熟悉的名字,立即脑中便反射出了那张脸,逐渐与之相关的事都慢慢浮现起来。很快门外传来脚步声,两道身影撞入视线里,首先我认出了云姑,她跑进门就惊喜交加地扑向床边:“娘娘你醒了!”下一刻眼中就有泪夺眶而出。
我想要给予回应,但是除了眨眼似乎什么都做不了。而目光落向还停滞在门边的身影时不由微微一震,那个满面泪痕的少年依在门框上竟然哭得像个孩子,但见他青涩的脸也确实还是个孩子,只是看我的眼神却那般的悲伤,使我想要伸手去轻抚安慰。
云姑让开床边的位置向他招手,“快过来啊。”
少年一步步走近,来到床边,忽然双膝一跪就扑在了床沿,“阿姐!”
我心中一痛的同时已然知道这是谁了,小同!只是为何他的左手臂又有了?不是已经断掉了吗?小同哭着对我说:“阿姐,我以为你再也不会醒了,我以为真的就只剩我一个人了。”
眼眶湿润,很想抱抱他,是不是我睡了很久把他吓到了?没事,我现在醒过来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只能在心中如此念想,欲图用眼神让他明白。
但可能长久以来的压抑与克制,在见我终于苏醒后全部爆发,不光是小同失声痛哭,就连云姑也在旁暗暗抹泪。而门边站了之前端水进来的小姑娘,她面露着怯意,却又时不时地往里看,忧心忡忡的样子。
忽见她神色一变,立即站直了身。随后便见一道明黄身影遁入视线,没来得及看清脸面便已经快步到了跟前,小同是被从床前拽起了送到一旁的,接着就有气息逼近过来,将我从床内轻抱而起。目光从眉心起,一点一点转移,渐渐看清那张轮廓英俊的脸上黑眸湛然,如古井幽潭般深不见底,却紧紧锁凝着我不放。
努力扯动嘴角,想对他开口说一句:我回来了。
但是这个简单的动作对此刻的我而言也比较困难,除了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外,无从言表,而且觉得在他这般强势的目光下显得自己很脆弱。
忽而气息靠近,他将唇印在了我的额头,怀抱紧致。
随而感觉他在轻吻我的眉心,移转眼睛时我阖上了眼,鼻子、脸颊、唇角,最后,落在了唇上。我感受到被温柔以待,没有一丝的急切,只是轻轻地吻着。
他没有退开,抵着我的唇轻语:“兰,我等了好久。”
只一句话就让我感觉鼻子泛酸了,昏沉的时间没法度量,好久是有多久我不知道,可是却觉他的语气与眼神有种历经千帆的沧桑感。
事实上比起上次我最后一次见他时,他又变了好多,轮廓依旧英俊,但眉眼里的光泽变得幽暗而沉敛,只是望着我时带了分殷切的渴求。他双臂将我紧紧揽在怀中,旁若无人的吻着我的发,像失而复得心爱的宝贝一般,直到门外脚步声再次响起时他都没有一丝要放开的意思。却听那脚步来到了近处,恭声而道:“皇上,请让微臣为娘娘诊脉。”
我反应慢了半拍才在脑中有了一个认知,然后心里想着连朱元璋也闻讯而来了吗?但等身边的人微微侧转过身,将我的手腕拿出到外时眸光掠转一圈并未看见朱元璋。
而床前站的是一位女医,年龄大约三十岁左右,面色和蔼。她为我诊脉片刻后轻轻将我手腕放回身侧,然后才开口对阿平道:“从脉象上看娘娘的身体还很虚弱,能够醒来当真是奇迹,臣为娘娘开一剂调养身体的药,得循序渐进为娘娘调养过来。”
阿平沉吟片刻低令:“下去吧,小七,你去抓药。”
“是。”随着一声应我的视线转向那处,看见小同身旁站着个青年男子,正是燕七。他正在看着我,眸中有着惊喜,脸上还有克制的激动。
看着他们脑中渐渐恢复了昏沉过去前的记忆,不由欣慰,虽然沉睡很久,但至少醒来时他们都安在。还有小同的左臂,应该是老太医为他做了一条假肢,不管能否有行动能力,但至少能让他的左袖不再空着。我知道小同其实十分介意自己的残缺,本身他就因体弱多病而自卑,残缺的身体让他自卑心更重,现在他终于不用再活在别人异样的目光下了。
而这一切相信都是阿平在做的,我回转眸,视线落了明黄,怔愣了一瞬,脑中有道光一闪而过,我缓缓抬起眸凝向近前阿平的脸。
自古历代皇朝,明黄色都被列为禁忌,因为它不仅属于皇家,还象征着那最高的权利。即使后来朱元璋不再穿明黄的龙袍,但是他黑金袍上也绣了金龙。在阿平的身前与袍摆上,龙形图案栩栩如生在上,我不太敢去想这个事实的背后意味着什么,但是听见旁边的云姑低声而询:“皇上,娘娘刚醒过来,是不是要为娘娘端些补汤来?”
阿平轻应:“去吧。”
这回我想我的目光是真的呆滞了,云姑唤他……皇上?
他敛回眸,见我这般吃惊状却没急着解释,只将我往身上又揽了揽,而他自己则除了靴也坐上了床,这才对我低道:“兰,皇祖父去了。”
什么?皇祖父?朱元璋?
“在他归去后我就登帝了,现在国号建文。”他在说着这些时语气很平静,就像是发生了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可是,他是在说朱元璋……死了吗?
刚刚还在庆幸至少身边的人都还安好,却没想还是有人缺席了,而这个缺席的人却是阿平的天,我究竟昏沉了多久,以至于一觉醒来连这天都翻了?
第255章 一个字都不会去信()
阿平对他皇祖父是有多崇敬我最清楚,除却皇族责任,当时他该有多悲恸我没法感同身受,却觉此刻的他似乎将所有情绪都沉淀了,不见悲伤与喜怒,只是单纯陈述。
我无法去拥抱他,却可以流泪,眼角滑落了的泪水是为他悲伤,也为那一代帝王的故去而难过。这位老皇帝从未真正对我苛待,甚至得他仰仗我能在这皇宫中得以生存,而他常去兰苑的那许多日子里,我们渐渐变得像是朋友般。我会不当他是帝王,而他也放下了帝王的威严与身份,单纯地来喝茶、品酒。
有人说朱元璋是一代枭雄,他的生平并不被后人赞誉,可是在我眼中,他就是一位慈爱护犊的祖父。
阿平轻抹我眼角的泪,“别哭,兰,皇祖父知道你惦念他,走时还交代一定要等你醒来,也说你一定会醒来的。看,皇祖父向来料事如神,最后都把这件事给说对了。”
有时候悲伤不一定得大哭,表面越平静悲伤便越沉得深。即使这时我能开口,言语也无法抚慰,只能等他自己沉淀,让时间来愈合这失去亲人的痛。
云姑端来补汤,阿平并没交给别人,一手环过我端着碗,一手小心翼翼地用勺子舀起汤送到我嘴边。舌头的味觉还没回来,吃什么都觉得寡淡无味,不过还是尽力吞咽下肚。因为自己昏沉得太久,急需要营养来补充体能。
一碗补汤入肚后感觉身体暖融了不少,云姑将碗端走时拉了拉站在一边的小同,示意他也离开。而小同虽面露了不快但还是跟着走了出去,走到门边又担忧地回头来看我,他的脸上还挂了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