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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们上路,现在就走,去红杉古道!”鲁一弃顿了一下“前方哈兄弟说的那个地方肯定是个有宝有珍的地方,但绝不是我们要找的地方。以后闲着无事,那地方倒是可以探一探。”
鲁一弃说话的气度真的有大家风范,让人无法表现出一点不同意的意愿。当然,一弃没有忘了安慰一下惊愕在那里的哈得兴,同时也是给大家一个改变目的地的理由。
柴头突然变得很积极,抢在前面领路。
哈得兴虽然有些沮丧,但是他没有表现出太大的不情愿。他由领头变作了断后,仍然没有忘记砍根大树杈扫平大家的脚印。
任火旺突然蹲下身来,脱下棉鞋倒了倒落进去的杂物。哈得兴拿着树枝站在他身旁,一直等任火旺起身往前走了,他才仔细地扫平所有痕迹,继续往前行进。任火旺回头看了看那扫平痕迹的树杈,微微皱了下眉头。
红杉古道是离得不远,但是想到达那里也真的不是很容易,并没有像柴立开嘴里说叨的那样轻松。不只是道路艰险,还因为他们在这路上遇到了些人,一些他们似曾相识的人。
没走出半坡,独眼就发现周围的土石有动过的痕迹。
付立开也发现树干朝风面的积雪掉落的有许多。他握紧大锯,同时从背着的褡裢里掏出一件东西。鲁一弃在他后面看得清楚,那是把锉刀,三角槽口的锉刀。这是木工修整锯齿用的锉刀,只是一般木匠用的没有柴头手中的那样尖锐。鲁一弃寻思着,那天柴头从小镇浓烟中带大家出来时,用来敲击锯条发出声响的大概就是这锉刀。
发现异象还有鲁一弃,他感觉出异常气息的存在,但这气息却不是他以前碰到的那种杀气和血气。这气息中反倒有些慌乱和不知所措。而且他还在怀疑自己的感觉有没有欺骗他,感觉出气息的地方他仔细观望了一下,都是平坦雪地和树干树冠,根本没有人和其他物件的存在。
“当心!”最先发现那些人的倒是瞎子,他左手将鲁一弃轻轻推向独眼那里,右手盲杖抖动,往路边的一个雪窝中刺去。
一股血泉顺着盲杖从雪堆中喷出。瞎子抖手想往回拔出盲杖,一时竟没能拔出。于是他手中力量猛加,“嗨!”一声发力,盲杖终于应声而出,但是杖头上却还挂着一个巨大的白色雪团。白色中已经飘红,在四处翻飞的积雪中显得艳丽刺目。
盲杖刺穿雪堆中白衣人的左肋,那人一手抓住盲杖死死不放,另一只手紧握着把窄长的尖刀,手臂直伸,直指瞎子。
那刀短了些,够不着瞎子,于是那流血的雪团突然发一声大喊,勇猛地往前冲过来。盲杖在继续刺入,不是瞎子要继续刺入,瞎子知道,已经刺穿的盲杖继续刺入没有更多意义,最多是让伤口稍稍变大更疼而已,他想做的是抽回盲杖再继续第二刺。但是那白色的雪团死都不放手,并且突然出了这样一招,让瞎子有些始料不及。
瞎子往后退步,这应该是应付这种不要命最好的招式。老贼王的反应快,动作更快,可是他眼睛看不见,他不知道周围的环境,耳朵可以听见活动的物体,却听不出耸立的大树在哪里。他的后背一下子撞上棵大树干,没了退路。
刀尖离着瞎子面门还有不到两寸,已经躲无可躲的时候,白色的雪团突然倒翻跌出。这是因为任火旺从旁边一大锤横砸在那身影雪团的面门上。
瞎子抽出了挂满鲜血的盲杖,靠着树干深喘一口气,打了个寒战。
付立开也和人对上了手,刀手是从一棵大树上滑落下来的,身上衣着也是累赘得很,颜色有绿有白有褐,藏在积雪的树端很难被发现。但是累赘的装束并不影响他的行动,柴头没等他落地,就对着那人连推出两锯,竟然都被那刀手躲过。
刀手离得柴头近了,便从树上扑纵下来,身体展开,柴头就在这扑击的中心。距离已经很近,柴头要不是蹲下,刀手就已经能碰到头部。而且这么近的距离竟然还没能看出刀手的兵刃在哪里。
蹲下的柴头缩作了一团,展开的刀手将他罩盖住了。谁都来不及援手,因为跟在付立开背后的是反应最慢的若大娘和鲁一弃。这样一个交手的间隙只够鲁一弃把若大娘往身后拉一把,同时拔出腰间的驳壳枪。
惨叫之后,将柴头罩住的刀手重新跳起,但他没有站住,而是直接摔在地面,胸口出现了一个三角形的洞眼,就如同鲜血的喷泉。
付立开打了个滚儿站了起来,这样可以躲开刀手喷洒出的血雨。大家都能看清,他手中大锯的锯齿卡挂住一把短而窄的尖刀,他左手拿的三角槽锉的锉尖滴挂着鲜红血珠。但是大家却看不清柴头的眼中是什么眼光,脸上是什么表情。他那张不自然的脸这一刻让人更加难以捉摸。
山林中传来一声沉闷的啸声,仿佛让山林抖了三抖。
瞎子和任火旺迈步往啸声传来的地方冲去。
“不要去!”鲁一弃并不响亮的一声喝叫竟然让两个久闯江湖的高手嘎然止步。
两个刀手被杀之后,鲁一弃感觉到林子中有茫茫的杀气突然一盛,紧接着又都隐伏下去。这一瞬间的气息升腾让他知道这里的暗伏分布很广,点也密,但是没有规律阵形。
一弃很奇怪这场厮杀对方并没有主动发起袭击。也许对家在此处的埋伏不是要对付自己这些人?的确,自己刚刚才改变主意换了路线,对家不可能知道,从他们来不及掩盖的种种痕迹,说明他们的隐蔽很仓促。他们所表现出的目的好像就是要避开自己。
“继续走!,不要理会他们!”鲁一弃的声音依旧不高,但有些人觉得声音在林子里久久回荡,这让好多刚才试图袭杀而出的高手心中暗暗庆幸。
他们走得很快,哈得兴也不扫脚印了,扫也多余,对家都和自己这些人动手了,扫掉脚印又能掩盖些什么呢?
“这些人的功夫很怪异,好像比小镇上的那些刀手还厉害!”任火旺说这话时的声音很高,他是想给瞎子一点安慰,同时也希望有知道这种怪异打扮杀手的人给自己说道说道。
“像东瀛忍术。”独眼的话很少,见识倒是不少。
“不是,忍术其实是中国唐朝时的一种特别功夫,后来被带到东瀛,发展成现在那样的忍术,不过他们的招式确实不是忍术。”瞎子对自己的判断很自信,因为他当年帮甘肃菩心寺和尚盗抢宋版《百义律规》时,曾经和东瀛忍者交过手。但他也确实不知道刚才那些人使的是什么招式。
“唐朝时的‘惑神术’,到东瀛发展出忍术,而在明朝时,被明厂卫高手发展成‘障目袭杀式’,刚才那些应该是这种功夫。”说这话的是付立开,他说这话时没有回头,所以没人能看到他的表情。
没人再说话,只有沙沙的脚步声。但是沙沙的脚步声一样可以掩盖掉其他一些声响。就像一些人的话语和行为可以掩盖这个人真实的一面。
鲁一弃觉得自己又疏忽了些什么,他的心中又莫名地想到“铺石”一工中的“对巧”之技:先寻缺,再定矩,然后方可对巧。
黑瞎子是关东人对黑熊的一种叫法,但这黑瞎子沟却好像不是代表的这个意思,因为这种地方就算是黑熊,也不会愿意久呆。
如果只是从字面上理解,这黑瞎子倒很是名符其实。一个是因为沟很深窄,两边坡上林木茂密,树冠交织在一起,遮天蔽日,再加上现在积雪掩盖了树枝缝隙,难见到一点天光,进了沟就如同进了一个巨大暗道。沟下面是低矮杂木丛生,沟壑交叉纵横,多少分支环道纠匝,难辨方向。人们进了黑瞎子沟,就像到了黑夜,就像变成了瞎子,这大概就是此处地名的真实含义。
据说这山沟里最多的除了掉落的枯枝烂叶外,就是尸骨,有人的,也有各种动物的。既然有这样多的尸骨,那么这沟子的黑暗中,不知道是否还会隐藏有其他什么东西。
黑瞎子沟里的情况是付立开告诉鲁一弃的。所以刚进到沟里,鲁一弃就吩咐哈得兴继续将背后的脚印扫平,他希望能利用这黑暗的并且像迷宫的黑瞎子沟,甩开他感觉中一直坠在背后的人。
一行人在暗沟中摸索着前进。领路的付立开非常谨慎,每到岔口都仔细辨认,摸索具有特征的标志记号,完全确定后才继续前行。
前进的速度虽然不快,但不知道为什么,一直跟在鲁一弃后面的独眼脚步渐渐慢了下来,一直落后到哈得兴的身边,而且还时不时地掉东西,寻东西,拔鞋子,理绑腿,搞得最后面扫平脚印的哈得兴很不耐烦,一个劲儿地催他。
独眼不爱说话,所以他根本没有理会哈得兴,只管做自己的事。他是在做鲁一弃要他做的事。鲁一弃知道他的特长,就是能在黑暗中视物。鲁一弃要他在后面观察一下背后有没有人追来,同时也可以注意一下他们这些人当中有谁不太正常。一般站在最后面,能够比较清楚地看到前面所有的人,也容易将他们相互比较。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没人知道独眼是夜眼,除了瞎子。
付立开好像没什么不正常,要是有的话就是他此时的认真和谨慎与他那德性和那张扭曲的脸很不相称。
若大娘也没什么异样,只是会时不时地摸摸自己的**,独眼不用细看就知道,她摸的是那张皮子,却不知道“只手派”标志的这张皮子对她意味着什么。
瞎子还是那样,虽然最近这些日子他多少有些乖戾,但是却比刚出北平的时候好多了,而且也没有什么威胁。但有个疑问一直萦绕在独眼心中,就是他们逃出小镇那天夜里,瞎子夜里突然出去,独眼便偷偷跟在后面,却最终没有跟上。但独眼发现了一件事,瞎子在黑夜的树林中能迅捷地将自己甩掉,这本身就很不正常,而他在林子里所走的脚印每步都准确地在树木之间的空隙,没有一个脚步是瞬间强行调整过的,而且脚步前后也没有一个盲杖点。所以他循着瞎子的脚印回到营地,一路始终低着头观察思考那些脚印,样子奇怪的他还差点成了鲁一弃射击的对象。这林子里到底有什么在指引瞎子行动?
任火旺是个江湖上早有名头的人,独眼很早之前就知道这个关东铁工奇匠。虽然他为这趟大事牺牲了个女人,可是他好像并没有表现出多少伤心。而且他说那夜从夜宿点出去是找那个老女人让她先打个头站,可是自己进沟前找机会偷偷问了一下若大娘,才知道那老女人住的地方离夜宿点很远,不可能那么快就走个来回。这铁匠到底还隐瞒着些什么?
刚才独眼借个陪同鲁一弃解手的机会将瞎子的事和任火旺的事告诉了鲁一弃,鲁一弃这才让他找借口落到后面再注意一下这些人。
剩下一个就是在旁边催着自己的这个哈得兴,这个傻小子应该没什么问题,他大哥为救鲁一弃而死,他原来领的路径也正确,只是那地界不是这趟要找的正点儿。
走了一会儿,独眼重新赶上了鲁一弃,并且扶着鲁一弃的胳膊往前走。其实这样一个动作让鲁一弃一边的肩膀头子耸起来,可以稍微遮掩一下鲁一弃的耳朵和自己说话的嘴:“还好,就炉挑子漏点灰。都让小哈扫了。”
要发现这些炉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