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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就没了一半,娘怎么还让我娶她?”
虽然李子一直跟着沁儿这个大姐大玩,听她的话,供她使唤,打心里是敬佩她的,但是从来就没有想到会有一天娶了沁儿这个母老虎!
马沁儿虽然有一个秀才爹,但是她的凶悍也是在十里八乡出了名,去年庙会时,就以一敌十,十个小子居然被她一个姑娘给收拾的没了脾气,一个个打心眼里怕着这个凶悍女。
所以听到娘要自己娶沁儿,李子只觉得自己的双腿软了,魂魄也飞了,一双眼睛失去了神采。
何氏看着儿子这副样子,忍不住瞪了他一眼,怒喝着:“姑娘家哪里能够在水里泡久了?要是伤了身体,以后嫁给谁去?你不娶她,那你就给我做和尚去!”
在老娘的雌威下,李子只得低垂着头,一副愁大苦深的表情,想到不娶沁儿,就要做和尚,整个人没了一点精气神了。
何氏走后不久,门外又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杨氏以为是大山叔将药抓回来了,忙起身朝外面走去。
此时柴门被人重重的推开,因为急促和用力过猛,被推开的柴门发出咯吱的声音。
“不好了,大事不好了。”说话的人却是小叔马志礼,他脸色因为快速奔跑而胀红着,看见杨氏站在房门边,不等杨氏开口询问,他张嘴就冲杨氏叫着:“出大事了,嫂子你赶紧将东西收拾一下,我们马上就要走!”
丢下这句话,他就直接往上房进去了,一路咋呼着,和他往日里沉稳的形象大相径庭。
“这是怎么了?走?走哪里去?”杨氏顿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想张口问沁儿的药抓回来了没,又看到小叔已经进了公婆的房间。
想了想,她心中终究是不放心,若是抓药,直接让大山叔带回来就好了,万万不至于让小叔亲自跑一趟,还这么神色慌张的。
她抬步朝上房走去,人还未靠近,就听到婆婆有力的惊呼声:“啊?什么?”
杨氏的脚步顿了顿,眼神有些黯然,听这声音就知道婆婆根本就没病,可是偏偏在沁儿发病的时候,脱口不舒服,硬是让自己的丈夫不能照顾沁儿。
不等她伤感完,屋里又传了声音出来,婆婆连氏住的正屋是用青砖砌的,铺着青瓦,看上去还是很气派,只是家里钱银不够,因为连氏好体面,所以就起了这半边青瓦房,除了正屋三间,其他的依旧是以前土砖砌的的老房子。
三间正房一间用做待客、吃饭的堂屋,一间是连氏和马老头住,还有一间是马秀才的大哥夫妇住的,三弟在镇上药铺做坐堂大夫,为了方便就住在镇上,唯有马秀才一家还住着土砖房了。
这样的安排,一来是家里情况如此,二来也是婆婆连氏特意作践杨氏的缘故、
天下婆媳间总有这样那样的矛盾,而在杨氏和连氏之间,她们的矛盾也不少,从没有见她们吵过,但是谁都知道她们的关系很不好。
“这次我跟着掌柜的去京城进货,正要回来的时候,看到一个皇榜,上面写着说清河马氏心怀叵测,犯下弑君大罪,天子大怒,下令斩杀马氏九族,并且告知马氏犯罪官员的亲系旁系已经于今日午时菜市口斩首示众,钦差沿运河而下,前来清河村诛杀其他九族之人,我看到这里,心里吃了一惊,顾不上和掌柜的说一声,就拿着钱银快马跑了回来,别的先不说了,如今钦差估计已经快到这县城了,我们得赶紧走,否则只有死路一条!”马志礼气喘吁吁的说着。
“你说的是去年进了中书省的马大官人?他……他怎么会犯下这样糊涂的罪?弑君啊……这天底下哪个人敢啊!他这个祸害,自己得了官,不提携我们族人,反而来祸害我们,真是……真是……唉!”这是连氏长子马志廉的声音,马志廉读书多年,却只中了一个童生,连个秀才都没有中,而晚读书几年的马志仁却中了秀才之后,因为家境困顿,去了学堂坐馆,农忙时也下地帮衬着侍弄庄稼。
虽然如此,但是马志廉却铁了心要考秀才,于是万事不动手,一心读书,他婆娘谢氏跟着他也做起深闺妇人来,鲜少去做家务杂事,家里的活计基本都是杨氏在做。
“小叔啊,这事情可大了,你确定你没有看错?”谢氏小心的求证着。
连氏也拿眼睛看着小儿子,虽然心里知道这个儿子不会拿这种事情来骗她,但是心底还是存着一丝侥幸。
这种灭顶之灾可不是小事呢,要是不走,也许就要人头落地,要是走了,谁舍得这青瓦砖房啊!这可是一辈子的身家呢,还有那十二亩田地呢,怎么拿走?
再说了,若是真逃了,这户籍就没法子用,就成了流民,一个流民怎么生活?
不得不说,一辈子精明的连氏也慌乱了。
马志礼却因为长途奔波,人早已经累的不行了,他自从得知这个消息,就一路担心受怕,日夜兼程的赶回来,就怕自己回来晚了,就看到亲人全部人头落地。
娘和大嫂的侥幸他也不是没有,所以在京城时,就打听了不少关于这马大官人的事情,传的有声有色,先不说这弑君之罪,单凭马大官人先前犯下的受贿、杀人的罪名,就够他死个干干净净了。
太祖先帝最恨的就是官员受贿,在明朝初年,谁敢受贿,就得做好被杀头剥皮的准备。
如今虽然过去百年,不如起初那般严厉,但是整个风气还是有的。
“是千真万确的,这种事情我能拿出来开玩笑吗?”马志礼的反问让大家顿时缄默以对。
最终却是一直沉默的马老头说了一句:“愣着做什么?等着被砍头啊!就算做流民,也比做冤死鬼强!我们一辈子在土里刨食,没什么钱,但是也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你们谁想陪着马大官人一起死的,就愣着,别去收拾!”
说完,又冲着连氏叫着:“起来,装什么病?赶紧去收拾!”
连氏被自家老头子戳破了装病,脸上微微的尴尬,有心回几句,但是此时却来不及了,老头子的怒喝让她也明白,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能活着的时候,谁想死啊?
连氏自去收拾,马志廉和他婆娘也惊慌着回屋去收拾了。
听了屋里的话,杨氏吓的脸色苍白,巍巍颤颤的,几欲跌倒。
马志仁从屋里出来,就看到杨氏这模样,心里也疼惜她,因为沁儿生病的缘故,她一晚上没睡,又心里惦记着,谁知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马氏一族的人竟然会惹上这等生死官司。
“别急,我们会好起来的,现在先去收拾了,马上就走。”他走过去扶着杨氏的身体,宽慰着她,马志仁的心里也不好受,虽然因为家里的缘故,他没有办法再继续读书考试,但是一旦他成为流民之后,这个秀才的功名就要被革除了。
为之努力一辈子的荣誉,就要这么没了。
转身从秀才成为一个罪人,若非因为亲人的安危需要顾及,马志仁也想狠狠的发泄一番。
终是压抑的久了,他也只是想想而已,扶着杨氏回了自己居住的土砖屋,开始收拾东西来。
“志礼在回来时的路上就想清楚了,我们要走水路,现在正是秋汛涨水的时候,河面宽,爹这几天去河边看了,估计着若是再下一场暴雨,估计要决堤了,若是运气好,只是小水灾,若是运气不好,大水患也是有的,我们渡河之后,马上从青山村那边穿过秀石山,一路往南边走去。”马志仁宽慰着妻子,又说:“赶紧收拾吧,志礼已经去联系过河的船只了。”
杨氏深呼吸平息着激动情绪,也知道这个时候慌不得,忙小跑着回到自己的房子里,嘴里急促的吩咐着:“晗生、永安快、快!快回屋去收拾好你们的东西,我们马上就要出门。”
待进了屋,杨氏一下子就看到躺在床上发烧的沁儿,顿时心中一苦,猛地回头,神色凄然的看着自己的丈夫:“我们的沁儿……沁儿该怎么办呢?”
忽然她又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来,仓惶的说:“小叔他有没有带药回来,沁儿病着,我们必须要给她药吃!”
马志仁看着病的小脸通红的女儿,无奈的说:“来不及了,先收拾东西吧,志礼已经让弟妹带着乐儿小宝回来这边了,应该是带着一些药的,到时候再弄给沁儿吃。”
杨氏没有办法,虽然她心疼女儿,却也只能这样,只是她心里总觉得亏欠了这女儿,族人犯罪,可和他们无关呀,更和自己这可怜的女儿无关!
逃难路上,一个大人都有可能吃不消,更何况这个生病的八岁小儿了。
这还是马志仁第一次看到生病的女儿,女儿刚从水里被救出来后,自己还在学堂上课,等回到家,来不及去看望一眼,就得知娘亲连氏身体有恙,一直呆在上房守候着。
生病的沁儿不如健康时的那般红润,调皮,看上去十分难受,小小的嘴巴因为张开嘴呼吸,嘴皮已经干干的了。
马志仁大体上并没有酸儒书生的清高,对待妻儿,他总是愿意关怀照顾的,若非要说马志仁身上的缺点,那就是这个时代的大悲剧……至孝!
至孝不是悲剧,但是愚孝却是悲剧,这种愚孝在读书人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因为做官的前提条件,就包括了考生孝不孝顺这点。
进了屋,马志仁先是亲自端起炕边上的水碗,轻轻的给生病的沁儿抿上一口。
舌尖感觉到水的滋润,已经苏醒的张沁儿迫不及待的张开嘴,大口大口的喝着,因为是躺着的原因,水流的太急,差点被呛住。
马志仁轻轻的拍了拍沁儿的胸口,让她缓一缓。
“沁儿,你醒了?”杨氏看到沁儿睁开眼睛,忙走到床边,拉着沁儿瘦弱的小手,呐呐的说着:“沁儿,娘对不起你。”
这是怎么回事?此时大脑依旧处于罢工状态的张沁儿彻底对眼前的事情懵住了,顺着杨氏抓着的自己的手看去……
瞳孔不由自主的紧缩起来!那双手不足十岁大小!这,绝对不是她的手!
身体……怎么变小了?缩水了?
“别想太多,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来照顾沁儿,你快点去收拾,待会三弟一家就要从镇上回来了。”马志仁宽慰着妻子。
杨氏点了点头,自去收拾去了。
晗生和永安都是乖巧的孩子,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一看气氛有些诡异,也都不多嘴询问,而是静静的拿着包袱皮将自己的衣服收好。
“晗生、永安这一次我们家出大事了,估计不会再回来了,你们将平日里最好的衣服都收拾上,晗生,你帮着福儿将她的收拾好。”杨氏吩咐着。
晗生应着,只有福儿还小,还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一脸惊慌的看着娘亲。
不多时,炕上就摆着大大小小数十个包袱,杨氏又跑到厨房去,厨房里放着一些米面杂粮,家里肉食鸡蛋都被连氏掌控着,厨房里放着的是当天需要使用的份量,如果是肉食鸡蛋,还需要像连氏请示。
灶下面有火,杨氏想了想,忙舀出几瓢面粉,快速的拿水和了,也没有去用老面疙瘩发面,直接放些油摊了些饼子出来。
这样匆忙做出来的饼子是死面和的,很硬,不爽口,摊到一半的时候,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