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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忽然觉得,有这些念头的自己,很丑恶。
甚至比我被划伤了脸颊,甚至比我斯噶了声音,都还要丑恶。
我无力地对冯大人说道:“没事,我生了不该生的念头,觉得自己……很令人生厌。冯大人,请你告诉我,无名怎样了。”
我看着冯大人脸上的犹豫,续道:“你若不说,我便须亲自去看。”
冯大人点头道:“无名姑娘后背中了飞刀,伤及……伤及肺部。”
我惊慌道:“那……现在怎样?刀子……取出来没有?兵刃入体,不立刻拔去倒是没有性命之忧,拔去虽然危险,可若是迁延时刻,后果更为严重……”
冯大人颔首:“娘娘不必惊慌,匕首已经……拔出来了。只是无名姑娘还未清醒。”
我道:“那有没有找人医治啊!随军而来的御医应该也有不少吧!有没有告诉纪云琅,快让他派人回朝接御医……”我心中慌乱,说话已然有些不知所云,更何况声音嘶哑,一口气说了这许多话,更是混杂难听。
冯大人犹豫了一下,说道:“是,随军而来的御医,全部都在无名姑娘那里。还有皇上,亦在无名姑娘身边。皇上也已经派人传讯回朝。”
我微微松了一口气,但随即便反应过来,想到了冯大人方才犹豫的原因。
想必是因为我与无名同时受伤,而众人都围在无名身边,相形之下,我这里的处境难免显得尴尬凄凉。
我摇了摇头,让自己不要多想,只是暗自担心。
冯大人劝我休息,我虽然周身难受,却哪里还能睡得着。
不久帐外有脚步声响,冯大人忙走了出去,我听得有人低声说道:“无名姑娘还是没有清醒,这半个时辰开始发烧。”
冯大人沉吟不语,片刻方低声说道:“你去回皇上,皇贵妃娘娘尚未清醒,不过情况还算稳定,让他不要担心。”
他们的声音虽然低,我却仍是听见了。我明明已经清醒,冯大人为什么那样说呢?
我诧异地看着步履沉重的冯大人,低声问道:“大人何故说我未醒?”
冯大人微微一笑:“微臣想请娘娘再休息一会儿。敌军未退,明日天亮又是新的战局,娘娘有勇有谋,到时还需费心。”
我的嘴边勉强扯出一个苦涩的笑,嘶哑的声音与我内心的苦楚倒是相映。
“冯大人既然称呼我为娘娘,那么毓德大将军便已经不复存在了,是因为纪云……皇上来了吧。”
不知道为什么,纪云琅三个字说到了嘴边,我却忽然停住了。
“娘娘英明。皇上既然到此,自然是为主帅。若仍以娘娘为大将军,那么便是不敬皇上了。”
“那么我如今只是一介后宫女流之辈,抡刀动枪固然不合仪制,出谋划策更是干涉政事,大人又何来有勇有谋一说。皇上既然在此,那么明日的事情,就要请诸位将领全心辅助皇上了。”
冯大人躬身道:“郦国虽不如大迎那般将男女之分看得轻,但郦国的大臣大将们,也都不是墨守成规的迂腐之人。娘娘是女中豪杰,谋略胆识不让须眉,臣等皆是心中叹服。这场战事关系三国运势,若有娘娘助皇上一臂之力,那么我郦国虽然兵力不如敌军,却亦能出奇制胜。还请娘娘以万民苍生为念。”
冯大人的一番话说得十分诚恳,一副悲天悯人的胸怀从言语中流露出来。
我微笑道:“冯大人可将我说得太好了。其实冯大人自己,才是真正不拘泥世俗成见、不墨守宫规历法之人。若我没有看错,那么其实从魏太后在宫中谋反之日开始,从那天我跟冯大人第一次相见,冯大人便一直在暗中帮着我。”
冯大人躬身道:“是皇上相信皇贵妃能助他平定叛乱,所以才在亲自平叛西南战乱的时候,将大权交予娘娘,而微臣只不过是,奉了皇上的命令帮助娘娘。”
我道:“我要去跟大迎的主将议和,其实真正相信我的只有冯大人。只有你相信我不会背叛郦国。”
冯大人颔首:“微臣相信皇上的眼光无错。”顿了一顿,续道:“微臣自己,亦相信皇贵妃之为人。因为微臣后来听说了娘娘你在朝堂上、平定太后叛乱时候所说的一番话,心中十分动容,由此深信娘娘确是心怀万民的仁慈之人,只可惜微臣当日被叛军缠住、在延和殿前苦斗,未能亲至朝堂之上,一领娘娘的丰采。”
我心中自然是欢喜的,不是为了冯大人口中的丰采,而是因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得到了信任,得到了认可。
我微笑道:“多谢冯大人能这样说。有时候一个人做事,可能很多人都会不理解,可是不管有多少质疑,只要还有一个人认可,还有一个人理解,那么心里就不会那么委屈,而背着那些委屈坚持,也都会更加有意义。”
冯大人再次躬身:“所以微臣有一事相求。”
“何事?”
“不管皇上如何说,不管别的将领有什么意见,请娘娘坚持向皇上请命,继续做一名将军,为这场战役出谋划策。”
冯大人的话让我感到意外,我却没有立刻出口拒绝。因为我知道冯大人不是一个说话随意的人,他的每一句话,都必经过深思熟虑,他既然这样说,一定有他的原因。看起来他方才跟我说了那么多,其实都是为了说出这一个请求。
我与冯大人之间,只有我躺着的榻边放着的一张简陋的木桌,以及木桌上一盏昏黄的油灯。
我隔着那油灯的光辉仔细看着冯大人的面容,那脸上有着太多忧然之色,衬着昏黄的光线更显得疲倦沧桑。
许久,我方才缓缓问道:“冯大人,你是担心,郦国不能胜吗?”
冯大人的表情已经回答了我的疑问,他看着我热切地追问:“娘娘答应了吗?”
冯大人的诚恳、期许、盼望,让我不由得想到了在郦国皇宫北边的松林里,我曾暗中听到纪云琅跟冯大人对话的时候。
那时候我尚不知与纪云琅说话的人是谁,只感觉那声音是一个老者,而那时候的冯大人,也曾用这样深切又诚恳的语气,劝说过纪云琅,莫要因为为取得昌平公主的诛心血泪,引起大迎对郦国的怀疑与敌意,而致两国重启战争,生灵涂炭。
冯大人实在是,一直将生民放在心头。
如此忠良仁义之人,他的恳请,我无法拒绝。
第一九三章 好像是我的,手足()
我点点头闭上眼睛,答应了冯大人的话。尽管我坚信只要纪云琅到了这里,这场战役就有极大胜算,可是我也知道,为了这样以少胜多的战役,纪云琅定需付出更多的心力,而我也的确不能置身事外,看着纪云琅劳心,看着杀戮再起血流成河。
一时帐中静默,只是冯大人仍站在营帐的小窗前,并不离去。
我想问无名的情形,却知道冯大人担心我的伤势一定不肯说。
我只好静下心来,仔细分辨出纪云琅所在的方向,那是距离我的营帐不远的地方。我留神听着那个地方的动静,果然是纷乱的脚步踏飒来去。
无名的情势,真的很危急了。
而我心中亦感到慌乱无已,那其中除了替无名担心,还有的便是,与纪云琅之间的感应。
我知道,纪云琅是在担心。
我看着冯大人的背影,正琢磨着怎么开口去问他,忽然想起了刚才想到的那些关于诛心血泪的事情,脑中一个激灵。
我凝神思索片刻,忽然睁眼说道:“冯大人,你知不知道郦国有些身怀异术的奇门之士,他们虽不懂得医术,却仍然能治病救人,而且,他们能治愈的,都是那些高手医生治不好的疑难杂症,甚至是……无药可医的绝症?”
冯大人转过身来,面容平静地看着我道:“娘娘也曾听说过吗?南诏的确有这样的术士,只不过微臣也未曾见过。”
冯大人的神情语气,都是恰到好处的平和,可是他刚听到而未转身时候肩头的微微颤动,却已经被我收入眼底。
我不接冯大人的话,只是说道:“这样说,冯大人也是知道了的。”
冯大人颔首。
我道:“听说那些术士,大多数是特立独行之人,他们有的僻居深山不与人接触,有的总是说一些高深莫测的言语让人难以捉摸,有的则是穿着奇异的服装彰显自己与众不同的身份,有的却是手中拿着奇形怪状的法杖用来传递自己的法力。冯大人,你知不知道?”
冯大人道:“微臣略有所闻。”
我看着冯大人道:“对了冯大人,你手中的那个兵器叫什么来着?我看它长短不足三尺,两头尖尖,拿在手中应该还没有七八斤重,这样的兵器,上阵打仗能有用吗?”
冯大人向我凝视良久,忽然说道:“娘娘诸事留心,记得微臣的兵器。那是合二为一的雌雄双锏,锏在十八般兵器中排名十二,双锏是锏的一种,而雌雄双锏又是双锏的一种,微臣的兵刃,则是雌雄双锏上下合一。娘娘会武,定然知晓。”
是的,我会武功,当然知道雌雄双锏。可是冯大人的兵器,显然不单单是将雌雄双锏上下和铸那么简单。
我淡然道:“冯大人说我定然知晓,其实是想我定然不懂吧。的确,奇门异术学问,我确是不如冯大人渊深。”
短暂的沉默后,冯大人低声道:“娘娘想说什么?”
我按着跳动不安的心口,缓缓说道:“冯大人是聪明人,我亦知道明人不说暗话的道理。请大人你如实告诉我,无名的伤,是否有救?”
冯大人微微叹息:“娘娘应该知道,无名姑娘体质素弱。这伤势若是换了旁人,应该无妨,可是在她身上……”
我的手紧紧攥起,似乎全身的血液都在凝滞。无名之于我,从来就不是一个丫鬟,一个宫女,我从见到无名的时候就已经对她感到了熟悉,而这么久的时间,我更是早已经将无名的存在当做了习惯,视为理所当然。
就好像无名是我的一部分,或者是我的,手足。
那种将要失去的痛悔让我忍不住哽咽,我模糊的喉音加上压抑的哭泣,令我自己听来也觉惧意:“无名……若不是为了救我……”
冯大人忙道:“娘娘何须如此自责?其实当时无名姑娘若不推开娘娘,那些飞刀只会射中娘娘背上的铠甲。那么不仅无名姑娘自己,还有娘娘,都不会受伤……”
我忍不住怒道:“可惜我不如冯大人这般沉着冷静,竟能想得这般全面。难道无名为救我受了伤,我反要去怨她行事冲动吗?冯大人不懂得什么是情切关心,可是无名懂得。她是情急之下舍身救我,我怎能不自责?”
冯大人轻叹不语。
我沉声说道:“依冯大人看,无名还有几日?”
冯大人道:“若是今晚一直高烧不退,那么只有三日左右。”
“三日左右,消息也不过刚传到郦国,最快的御医也迟了。”我说着,将目光投向了冯大人。
冯大人很快会意:“娘娘希望微臣怎么做?”
我道:“请冯大人动用奇门异术,救救无名。”
冯大人道:“可惜微臣的修为不够,即便动用全部法术,也不能让必死之人回天。最多,只能为无名姑娘延续一些时日的性命。”
我道:“不是一些时日,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