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郦国的军队似乎并没有停止战斗,那厮杀打斗的声音越来越响。
可是,阿继明明已经号令大迎的军队退兵了!
难道,是郦国的军队根本不愿意休战,仍然与大迎的某支军队缠斗不休?又难道,阿继竟然会悄悄下令,让某支军队不要放松?
不会的,我暗暗告诉自己,阿继不会这般不顾信义。
左前方刺眼的阳光下,有兵器在熠熠生光,我定睛一看,郦国的军队中有些特别长的兵器在舞动,竟然是狼牙棒。
我心中登时一片雪亮,原来与郦国军队缠斗不休的,竟是靺鞨人。
郦国国风崇尚文雅,国中的侠士多喜欢使用轻灵便捷的长剑,武士们以出手迅捷准确为好,并不一味追求蛮力,即便军营中的军士,也多喜欢使用长矛、铁枪等出手讲究技巧的武器。
大迎民风淳朴,没有郦国人那么多的讲究,国中习武之人甚多,军人们上阵作战,也都喜欢使用大刀。
只有靺鞨人,因为常年居无定所,游牧、打猎为生,是以国中男子人人会武,女子也多习武强身,而又因为靺鞨人生存环境较为恶劣,为了在野外防身,靺鞨人最喜欢使用的便是硬弓强箭和狼牙棒,硬弓则箭能够及远,杀伤力大,而狼牙棒器大量重,挥舞起来力道强盛,往往能够一击致命。
是以我一看到狼牙棒,就知道是靺鞨士兵。
大迎与靺鞨联合攻打郦国,却是彼此不受对方约束的。阿继虽然下令让大迎士兵退下,却无法约束靺鞨的士兵。
听说靺鞨出兵三万,但看眼前的阵势,与郦国军队争斗的,最多只有数千,想来还有两万多靺鞨兵士,并未分布在西大营。
哼,靺鞨人向来在边境游荡,不时掠夺边境上的人民,只是为恶不多,也就罢了,这一次居然趁着大迎攻打郦国的时候,借机出兵。虽只有三万兵马,却已经是一支不可小觑的力量。
我一挥马鞭,想道,靺鞨人若想凭着数千人便伤了纪云琅,却也是妄想。
我纵马前行,早已经有郦国和靺鞨的人看见了我。
我这一身郦国将领的装束,自然便成了靺鞨人的众矢之的。
很快便有靺鞨人上前阻挡,同时也有郦国士兵上前相助。
我身上有伤,又是连日奔波,体力上早已经有些不支,再加上昨晚一宿未眠,刚才在阿继的营帐里,我已经感到十分疲累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感应到纪云琅的那一刻起,我身上又逐渐有了精力。
我仗着兵器的锋利和坐骑的便捷,挥手砍翻了从上前来的靺鞨兵,只是并未要了他们的性命,我用靺鞨话大声说道:“去叫莫里巴布来,我有话跟他说。”
我没有再去理会他们,只是纵马向前。
靠着心中感觉的指引,我清楚地看见了纪云琅所在的方向。
骤然看见纪云琅,我的心中忍不住一震。
银色的甲胄外面是白色的披风,虽然是一身戎装,却掩不住他本身的潇洒。而那一袭白色的披风,在这军马交织、血肉横飞、尘土纷扬的战阵中,居然还是洁白如雪,未染纤尘。
这样的纪云琅,丰姿若神。
而就在我看见纪云琅的同时,纪云琅也看见了我。
他挥动手中的长剑,一剑一个,刚好刺穿靺鞨敌兵的咽喉,那姿势快捷而又轻灵,以一柄单薄的长剑对抗靺鞨人的重器狼牙棒,也丝毫没有显得落了下风。
而纪云琅的目光,却很少在进攻他的敌兵身上停留,即便是出手攻击,也是大部分依靠直觉,因为纪云琅的眼睛,几乎一直都看着我。
这样的关注,让我怦然心动,让我心中不安。
我既陶醉于这其中的温情,又隐隐感到身不由己的那种沦陷的不安。
然而,不管怎样,我与他,总算相见。
我低声喊着:“纪云琅。”
而我居然听到纪云琅在喊着我:“燕莺。”
无可依靠时一直强打精神制造的坚强意志渐渐软弱下去,被我咬牙忽略的伤口的疼痛也慢慢清晰。
冲向我的靺鞨敌兵已经被郦国士兵驱散,我纵马向纪云琅奔过去,千里迢迢,我们赶来相聚。
我与纪云琅之间的距离,只剩下了三丈。
忽然,就在我们二人相互靠近的路途中间,一个早已经倒地许久的靺鞨兵士忽然一跃而起,接着便有两道亮光激射出去。
我没有看清楚是什么,也没有时间去看清楚,就在那电石火光的一瞬间,我只想到了一件事——那两道光对着的方向,正是纪云琅。
来不及多想,我双足在马蹬上用力一蹬,合身往前扑上。
第一九一章 燕鸣啭啭,莺啼呖呖()
那一瞬间我脑中忽然闪现出了一个画面。
那是我失忆后,纪云琅带着我到郦国边境纵马的时候,纪云琅被手下的一个叛变的郦国人偷袭。
那个时候我也如同现在这般,毫无犹豫地,合身扑上。
那一次的箭,正中我的后背。
那一箭虽然没有射中我心脏,那个箭伤却时时让我感到已经与我心口的伤疤贯穿一气。
然而这一次,后背却没有预期的疼痛。
我的肩头被一只手用力一推,让后我的整个人都向一边倒去。
与此同时,我的右颈边猛地一凉。
我整个人重重地摔在地上,摔得似乎五脏六腑都颠倒了过来。而右颈边的凉意已经变为尖锐的疼痛,咽喉似乎磕中了地上的尖石,喉头一阵疼痛。我伏在地上,看到一滴一滴鲜红的血,落在被马蹄踏成了一堆烂泥的草上。
我努力思索着方才的情形,却听见纪云琅的声音带着惊痛。
“无名!”
无名?什么无名?纪云琅莫名其妙地喊什么无名?
难道……
脑中忽然感到清醒。
刚才推在我肩头的手,那样的力道,不是哪个士兵。一个士兵的力气会更大,不会一推之下还不能将我推开,终于还是被一把飞刀割伤了脖子。
我蓦地回头,颈上的鲜血流个不住,让我感到一阵眩晕。
然而更加令我感到眩晕的是,纪云琅抱着一个人,士兵的装束,却垂着一头长长的头发。纪云琅叫她,无名。
我的双手都在跌下马的时候擦破了,撑在地上十分疼痛。
我心中默默地想,无名,果真是无名!这个傻姑娘,还是悄悄地来了。
可是,无名来了,为什么纪云琅的声音,却像是在哭呢?
我心中忽然一凉,想起了刚才的那两道亮光!
割伤我的那柄飞刀落在我前方的地上,而另一把!
我挣扎着跑到纪云琅的身边,惊道:“无名怎么样了……”
眼前是纪云琅惊痛欲绝的神情,和胸前染着鲜血的无名。
我只觉得眼前一阵眩晕,然后整个人,都失去知觉了。
醒来的时候,眼前有一灯昏黄如豆。
我知道自己忽然失去了知觉,然后整个人向后倒去。那个时候,纪云琅手中还抱着无名。我看着头顶的阳光变得格外耀眼,但那样明亮的光线却并不让人感到温暖,相反却是一片冰冷,我看着天空离自己越来越远,终于,我的后脑在地上重重一碰。
合眼之前,我看见纪云琅在喊着无名,可是我已经听不见了。
我感觉自己似乎是睡了一觉,在睡着的时候,我能感到失去的力气似乎正一点一滴地回来。
没想到再睁开眼,天已经黑了。
伤口依然痛楚难当,大量失血的无力感却已经消失了很多。我环视营帐,却看见一双俊朗有神的眼睛在一边望着我道:“娘娘醒了。”
我怔了片刻,方才认清楚这人的面容,原来是冯大人。黑暗中我一时没有认出他的面容,却发现他的双目格外有神。
只是冯大人的声音与面容,显得太过苍老,与他湛然有神的双目并不相配。
看来在我晕倒之后,纪云琅终于杀退了那些靺鞨人,与郦国的大军汇合了。
我用力张开干涩的嘴,出声问道:“无名呢?她……”
然而一句话未曾说完,我整个人都怔住了。
我的双眼直盯盯地看着营帐顶部,绣丽繁复的彩绘牛皮营帐在暗光中只剩下一团花花绿绿的模糊,让我格外地感到发懵。
我的声音,我的声音为何会变成了这样!
那不是伤风发烧后的那种嘶哑,而是整个声线都变得模糊,那种声音听起来,跟怪兽受伤后的嘶鸣不差多少。
同时,我的喉头也有些痛楚的感觉,似乎正被包裹着。
我不敢伸手去摸,只怕一摸之下,发现自己的咽喉真的受伤了。
冯大人慢慢说道:“娘娘不必担心,等回到宫中,找高手御医一齐商议,总有办法医治。”
这句“总有办法医治”,在我听来不啻于“无法可治”。随军的御医中尽有高手,可是冯大人却要我回到宫中医治,那么这症候之重,不言而喻。
我恍惚想起了一句话,燕鸣啭啭,莺啼呖呖,所以你的名字叫做燕莺。
这似乎是我小时候听到的话,其中蕴着对我的美好祝福,可是如今,如同燕莺般的声音,我再也没有了。
可是我的伤心,并不只是为了我的声音,我居然更多地想起了纪云琅,想到从此以后,我纵然能有机会与之相对,却再也无法对他说出温柔婉转的话了。
想到纪云琅,我便跟着想到了无名,我忙起身道:“冯大人,无名怎样?”
冯大人忙走到我的榻前,伸手虚按,神色郑重道:“皇贵妃娘娘请勿起身,娘娘右颈边的脉搏被割破,失血甚多,而娘娘俯身跌倒的时候,喉头又被战场上遗落的断刀割伤,伤及咽喉,以致发声困难,娘娘需要好生休息,尽量不要开口说话。”
原来如此。
不幸的是刚好我扑倒的地方就有断掉的兵器,恰好割伤了喉咙,万幸的是,总算只是不能说话,却没有要了我的命。
可是……可是……
我的声音,终究找不回来了。
若非当时纪云琅他……
选择扶住了无名!
我忽然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忍不住大喊一声。冯大人被我的举止惊到,忙问:“娘娘怎么了?”
我垂首不语,只是用力摇头。
我怎么会有这样的念头,我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我居然是在——
嫉妒无名!
我冲上去为纪云琅挡开飞刀,同时无名忽然出现,伸手推开了我。然后我跟无名同时跌倒。
可是纪云琅,选择在那个时候,扶住了无名。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知道自己喉头在跌倒的时候收了伤,我便忍不住想,若非纪云琅扶住了无名,若是纪云琅伸手扶住了我,那么或许我便不会受伤!
这样的念头虽然一闪而过,却让我看见了自己心里的阴暗角落。
无名伸手救了我,我却反而怨责她不该那个时候出现了。
我甚至想到,若不是无名出现,纪云琅一定会扶住我,因为我刚刚与纪云琅见面的时候,他的眼光,明明一直都看着我。
第一九二章 这些念头很丑恶()
我忽然觉得,有这些念头的自己,很丑恶。
甚至比我被划伤了脸颊,甚至比我斯噶了声音,都还要丑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