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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一出,宫人们纷纷赞叹太后宽柔,对待一个小小才人,也这般厚道体贴。纪云琅也赞道,太后体恤六宫,后宫中事,多劳太后操心了。而对于薛灵嫣,皇上却似乎全然没有留意到一样,甚至连好生休息的话也没有说出来一句。
薛灵嫣对我笑道:“我当时对太后说,嫔妾只是略有不适,免去晨昏定省,恐怕有失礼仪。结果太后说,昌平贵妃也是因为养病,所以免去定省礼仪,一并连我们这些新人,也不需早晚向贵妃请安的。”说罢嫣然一笑,继而带着微微苦涩说道:“贵妃你看,太后倒将我与你相提并论了。其实似我这等没有福分、被皇上遗忘之人,又如何能比贵妃呢。而我今后这一旦免去了晨昏定省,只怕皇上,更不会知道我是谁了……”说罢,是一声极轻微的叹息。
我忍不住笑道:“拿你我相比,原本就没有错,又有什么福分不福分的。我也久已不见那个人了,御医说我是将他忘了,你说可笑不可笑。其实我以前根本就不识得他,是他总说着一些奇怪的事情,奇怪的话。”
是啊,我也久已不见纪云琅了。身上的狐裘换了夹棉袄,夹棉袄换了绸衫和披肩,绸衫和披肩换了单薄春衫,淡薄春衫又换了初夏的绡纱衣裳。可是除了宫中那匆匆几面,我已是久不见纪云琅了。
想到这里,我忽然轻声说道:“不过说不定这么久,他也将我忘记了。”
薛灵嫣忙道:“不会的,皇上对贵妃娘娘一片痴情,怎会忘了娘娘。”
我恍然回过神来,为自己的失神而暗觉惊讶,回味了一下薛灵嫣的话,心中又是羞涩又是失落,缓了一缓忙说道:“你说什么?你说那个人对我一片……那个什么痴情的,这不是开玩笑吗?”
薛灵嫣脸带微笑,容色却甚是端正,一点开玩笑的意思也没有的,只是侧首看着我说道:“难道娘娘你不知道吗?”
我唯有苦笑:“我不知道。”纪云琅怀着一片痴情的人确然是有的,不过不是我。若说纪云琅对我还有一片痴情,那我可真是不知道了。
薛灵嫣微微诧异:“皇上入夜之后,常常到延和殿周围,静立片刻的,娘娘难道没看见吗?”
诚然,我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心中是有一瞬时欣喜的,毕竟这偌大的皇宫,只有延和殿方是我的居所。然而我很快便意识到,延和殿住着的,非独我一个人,而纪云琅到了延和殿外,也并不是为了我。
第一一九章 纪云琅的停留()
我不由得想起啦那天晚上,我从慈宁宫中一路小跑出来,循着心中的感觉一直跑到了秋阑殿外。夜幕低垂,天色暗沉,星月无光,秋阑殿外小道上挑起的宫灯下,纪云琅的影子被拉得格外修长。他那一身白色披风里灌满了冬季凌冽干燥的冷风,竟是一种遗世独立的模样。
那时候,秋阑殿里是安然睡去、香梦沉酣的无名,殿外是默然静立、身影孤寂的纪云琅,而我一路匆匆随着心中感觉的指引而来,凌乱的脚步踏飒,却打破了那冬季夜晚空气如画寂静的寒凉。
那时候纪云琅静候在秋阑殿外,并非是为了我。如今纪云琅在延和殿外,亦是那般与我无关的缘由。
纪云琅到延和殿外,我看见与不看见,又有什么区别呢。
我摇了摇头,说道:“你又怎么知道了?”
薛灵嫣忙捂住了嘴,似是不小心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见我的神色好奇,脸上微微一红,终有说出了真相。
原是进宫未久,纪云琅第一次到灵嫣阁留宿,却因为政务繁忙,到灵嫣阁还带着奏章。入夜后薛灵嫣悄悄到了小书房去给纪云琅送茶水,才发现纪云琅已经睡着了。喊又不是不喊又不是,为难之下只好给纪云琅盖了披风,又悄悄退下。
“可是没过多久,我就听到皇上又起来了。”薛灵嫣的脸颊红得犹如新搽了胭脂一样,双眸莹然,泛着光芒,“皇上出了小书房的门,没有叫一个人,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整个人都呆在了那里,我拼命地想着,该怎么跟皇上行礼,怎么跟皇上说话,还有……还有一会儿要怎样,请皇上到……卧房里去休息。”
纪云琅第一次到灵嫣阁留宿,不知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可是薛灵嫣的神色和语气,便宛如纪云琅此时此刻,就在眼前一样。此时此地,只有夜半披衣而起的纪云琅,和不知所措满心慌乱娇羞的她。
而她,全然是一个少女,初次对人动心的模样。
我,也有过这样的时刻,满心慌乱而不知所措。
“后来呢?”这三个字,其实我是不想问的。如果时间可以停留,我也会选择将时间停留在正月十五清晨,纪云琅为我画眉的那一刻。至于后来,不美好的回忆实在太多。
“然后……皇上竟走出了灵嫣阁。”薛灵嫣的语气中不无失落:“不过皇上不知道,我其实就站在书房门外的拐角里。我跟着他走了出去。”
薛灵嫣娇羞地微微抬眸,目光与我的双眼相接,便又立刻敛了下去。似是正在做一件害羞的事情,忽然被发现了一样。
我看着薛灵嫣眼中的光芒流转,心中微微一动,她的这种小女儿的娇羞情态,与她嫣然巧笑明眸流转一样,实在是令我感到熟悉。
我不由得伸出手去,握住了薛灵嫣的手说道:“你曾到过大迎去吗?”
薛灵嫣略带惊奇地抬起头来,明净的双目凝望着我说道:“嫔妾生于江南,从未到过那么远的地方啊。”
我想也未想,说道:“你记得清楚吗?”
薛灵嫣笑道:“自然清楚了,嫔妾还记得两岁时候的事情呢。出门最远的地方,就是此次进宫了。若是去过大迎那么远的地方,自然是终生难忘的。”
我微感失望,却是有些不甘心地问道:“你家里有姐姐妹妹吗?”
薛灵嫣眼中露出了一些寂寞的神色:“没有呢,嫔妾是家中独女,只有兄弟。”
白隼在苍蓝色的夜幕下最后一个回旋,展开的纯白色双翼昭示着它与生俱来的高贵与威仪,在空中缓缓滑翔,最终降落在凌嫣阁的屋檐之上。
红墙黑瓦,上面是孤傲的白隼,在初初入夜的苍穹笼罩之下,凝固成一幅杰构。
我望着白隼的目光中带着许多茫然,身边的人,素未谋面,感觉却是这样的熟悉。
“娘娘有许多姐妹吧?听说前段时间,大迎的三皇子曾来宫中。”薛灵嫣说道。
我缓缓摇了摇头,大迎皇宫众人皆知道,我是大迎边将须利隆的女儿须利燕莺。然而除此之外,没有人说起须利隆还有别的儿女。缓了一缓,说道:“我父亲是因功被封为宗室的,我本家……并没有兄弟姐妹。”
可是,与薛灵嫣在一起的时候,我总觉得这个女孩儿这样令人熟悉,她对我依恋,仿佛便是妹妹一样。
薛灵嫣忽然站了起来,低声说道:“娘娘若是不嫌弃嫔妾,嫔妾便认你为姐姐吧!”
就这样,我与薛灵嫣定下了互为姐妹的盟约。
除了一直照顾我的徐阿姆和随我两年多的无名,薛灵嫣成了我最亲近的人。只是徐阿姆如今已经不能跟我说话了,而无名也已经不是以前一言不发随在我身边的小姑娘。
虽然如今无名已经可以比寻常宫女更加睿智地看待问题,可以冷静而深刻地跟我商讨问题,可是我依然会在庆幸中感到不可抑的遗憾,因为那个如影随形却又沉默寡言的无名,已经不复存在了,如今的无名,沉静而不沉闷,眼神较之以前,亦是多了许多清晰明净,可是,我却总是难免感到陌生。
有时候我们之所以会惧怕时间,不是因为时间会让年轻变得苍老,而是因为时间会把熟悉变得陌生。
看着薛灵嫣我总是忍不住想,哪怕此次到了郦国一无所获,甚是会在这里失去我的生命,只要有了这样一个倾心之交,我依旧会感到庆幸。
结拜的环节让薛灵嫣脸上的伤感少了许多,再说起之后的事情,情绪也平复下来。
之后她一路悄悄跟着纪云琅,却发现纪云琅径直走到了延和殿外面。
“皇上就站在姐姐的延和殿外面的那株巨大的蓝花楹树底下,那一树怒放的淡蓝花朵遮蔽了满天星辰,落在皇上衣襟上的月光,如同一片白银被剪碎。风吹动时皇上的衣袂在春风中翩跹,白衣旁是纷扬舞动的蓝花。”薛灵嫣的声音轻得如同她的歌唱,而她极尽华丽铺陈的辞藻,更是让我脑中产生了带着清浅乐曲律动的臻美幻想。
第一二零章 似乎没有我置身的余地()
夜幕低垂,星月璀璨。一树蓝花楹盛开如同唯美的华盖。纪云琅黑发白衣,静立在落英缤纷间,等着他心爱的姑娘。
“后来呢?”我并非一定要知道这个故事的结局,只是我清晰而苦恼地明白,这样美好的画面,并不是我应该陷溺其中的幻像。
“后来啊,我就发现了皇上的这个秘密。”薛灵嫣的语气带着些微小孩儿的得意:“我常常白天睡足了觉,晚上则悄悄地走出去。我看到了好几次,皇上都站在延和殿外面。”
“是吗。”我淡淡一笑,不知是在笑薛灵嫣口中对我一片痴情的纪云琅,还是在笑明知纪云琅对别人一片痴情却还是这般可怜可爱的薛灵嫣。
薛灵嫣格格笑道:“娘娘怎么脸红了?”说罢挨着我坐下,略压低了声音对我笑道:“娘娘虽然记不起皇上,不知道你们以前发生的事情,难道就不会喜欢皇上,对皇上动心吗?”
我只觉得心中慌乱,“什么……什么动心啊!”
薛灵嫣想了想,笑道:“这样说吧,就是比如娘娘之前真的没有见过皇上,皇上就算是你新认识的一个人。娘娘只要这样想,就不必在顾虑以前的事情了。而皇上又是这样喜欢娘娘,娘娘如何不可以试着,重新喜欢皇上呢?”
薛灵嫣的话就如此在我心中生了根。只可惜这只是小女孩儿的一片天真,童言无忌,既没有前因作为依据,又没有实情作为证据。所以生出的根只能长成草,让我的心里终日慌乱却又无法刈除,而不能长成一朵娇艳的花儿,让我独自珍藏于心中细细玩赏。
让我试着去喜欢纪云琅,那是没有一点难度的事情,我本来就喜欢他。可是我并没有忘记纪云琅,亦不曾将他说的那些话忘记。如今的喜欢,再也不复当时的心情了。而且,此时的纪云琅整日便是与几个才人游玩宴饮,恐怕也早已经,将我忘记了。
关于诛心血泪的话,依旧不时在我耳边萦绕。纪云琅知道如今我已经恢复了记忆,却没有了下一步的举动,这样我难勉有些惴惴。
我亦常常私下问无名,你的身体怎样了,是不是有什么不妥。一次两次无名也不在意,问得多了,无名亦觉得奇怪,“我随公主已久,身体素来康健,公主怎么总是问我有没有不好呢。”
我淡淡一笑:“傻丫头,这是担心你啊。”
无名蹙眉愁道:“公主还是多在自己身上操点心吧。”
无名让我为自己担心的理由很简单,皇上终日沉溺酒色,对我越来越疏远。无名是希望我能快点记起来皇上,就算不能记起来,也要假装记起来,就算不能假装记起来,也要本着“我会努力记起前尘”的态度,多去见见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