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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云琅忽然停下了脚步,低声怒道:“你为什么总是那么迟钝啊!”
迟钝这个词,真的是很少有人用来形容我,就像在前往郦国的路上,纪云琅说我冷血无情一样。他用来形容我的,都是些比较新鲜的词汇,每次都给我耳目一新的感觉。
我愕然道:“迟钝?还总是迟钝?纪云琅你确定是在说我吗?”
“不说你说谁啊!”纪云琅生气地说完,又生气地往前走了。
我刚刚有些信心的好好说话可以解决问题的道理,瞬间又有些动摇了。
不是我不想好好说话,是纪云琅根本就没有打算跟我好好说。蛮不讲理才是他的真性情,谦谦有礼绝对是他为了教化郦国众生之便而进行的伪装。
我回想了一遍刚才发生的事情,想不出纪云琅所谓的迟钝究竟指的是什么事情,只好三步并作两步撵上了纪云琅,本着好好说话的原则问道:“你说我迟钝可以,但我是迟钝在哪里,你告诉我好吗?”
纪云琅又停下了脚步,毫无欢喜之意地笑了两声,说道:“你连自己那里迟钝都不知道,果然是迟钝极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好脾气地说道:“就是因为我不知道,所以才问你啊。”
纪云琅冷笑一声:“现在说还有什么用。”说完又继续走了。
郦国人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我欲举杯邀明月,奈何明月不饮酒。
我觉得我和纪云琅的思想啊意识啊,是完全不在一条路上行走的。
我已经如此虚心地接受了他的思想,准备好好跟他说话,没想到他却是这样的态度。什么礼仪教化,什么郦国风俗,都是为了跟我吵架临时搬出来唬人的大话。
我走到纪云琅的身边,拉着他的衣袖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道:“现在我明白了,纪云琅。”
纪云琅斜着眼看了看我抓住他衣袖的那只手,轻忽不屑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只动物的爪一样,他的声音里冒着冷气说道:“你明白什么了。”
“我跟你是完全没有默契的。”
这句话是我说的,但不是我一个人说的。
是在纪云琅问我明白了什么之后,我和他同时说的。
好像是上天在给我们开一个玩笑,我跟纪云琅居然同时同刻、一字不错地说了同样的一句话,用这种我们从未表现出来的最大的默契,说了最不默契的一句话。
好在唯一的不同,是我和纪云琅两个人的语气。
纪云琅还是顺承了他方才的冷淡,而我则是带着几分一字一顿毫不含糊的意味。
接下来我和纪云琅,又同时默契地站在了那里,面面相觑。
我首先笑了起来。
纪云琅用冰冷的表情掩盖住了差点露出来的笑意,淡然道:“在这一点上我们倒是能达成共识。”
我有点揶揄地笑道:“那说明我们真的没有默契。”
纪云琅眉目间闪过一丝不悦,说道:“事情已经过去了,多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我早就知道跟你没有默契,说什么都是白说。”
我奇道:“什么已经过去了,什么是白说。纪云琅你今天说的话我怎么越来越不明白了。”
“太后已经对你的病起了疑心,还有什么好说的。”纪云琅怒道,“亏我还好心提醒你!”
我也忍不住生了气,说道:“太后对我起疑心,还不是因为你。再说了,我看出来太后的表情不对,不是及时拿话岔开了吗?怎么还要埋怨我。”我顿了一顿,又说道:“你说什么好心提醒我,你几时好心提醒过我了,又提醒我什么了?你自己不要太后帮你选妃嫔,你可以自己说,非要让我去跟太后说。我去跟太后说那些话,太后当然会疑心我不是真的忘记你了……”
纪云琅铁着脸说道:“什么我不让太后帮我选妃嫔,我又让你说什么了?你自己在太后面前胡说八道,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我只觉得脑子里轰轰作响,一个人,自己做过的事说过的话,当然不是不可以忘记,但是片刻之前做过的事说过的话,却不能这么快就忘记。
我气得瞪大了眼睛也无话可说,看着纪云琅一脸全然不知所谓的呆样子,怒极反笑,指着纪云琅说道:“纪云琅,原来失忆的人是你!”
说完转身就走,他都失忆了,我还跟他说什么。
这次却换作纪云琅不依不饶地跟了上来,拉着我的胳膊说道:“你说什么?”
我哼了一声,实在不愿意理他。
纪云琅却拉着我的手不放,有些奇怪地问道:“你一直说些奇奇怪怪的话,到底是怎么了。”说着忽然神色警惕:“你的病是不是又要发作了,你还认不认识我。”
第一一二章 已经远的让人感到触不可及()
我被纪云琅气得哈哈大笑,说道:“纪云琅啊,你真是脑子有问题。我正想问你还认不认识我,你却来问我认不认识你。我就算是失忆了,也总记得太后叫我上前去的时候你对我摇了摇手,却没想到你反而自己忘记了。”
纪云琅松开我的手,舒了一口气,说道:“原来你没事。我什么时候否认我对你摇手的事情了?我摇手提醒你,你要记住自己失忆了,在太后面前说话注意分寸,是你自己……”
我脑子有些转不过弯,半晌才惊讶道:“你说什么?你摇手不是要让我告诉太后,你不要太后帮你选妃嫔吗?”
纪云琅怫然不悦道:“我要不要太后送来的人,我自己不会跟太后说吗,要你忙些什么。”说着咳了咳,脸上堆砌了厚厚的尊严说道:“我后宫缺少妃嫔,太后选择温良贤淑之人为我充实后宫,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你又说什么我不想要了。”
我不去理会纪云琅在“温良贤淑”四个字里加重语气的含义,只是睁大眼睛惊奇地看着纪云琅,好像面前站着的,是一个我从来没有见过的绝世新奇的东西。
隔了片刻,我才反应过来,有点艰难地问道:“你摇手的意思,不是不要吗?”
纪云琅带着懒得跟我废话的表情,扭过头去准备离开。
我回过神来跟了上去,语气涩然地问道:“纪云琅,你摇手的意思,不是不要吗?”
纪云琅怒得无奈:“你不是都已经知道了吗,还磨着我问什么。我摇手是告诉你,你失忆了。”
我觉得自己的脑子已经不够思考用了,纪云琅的一句话,涵盖了我的思维不能理解和容纳的庞大而艰深的信息。
我几乎是结结巴巴地说道:“摇……摇手……如何……能代表……失忆?”
纪云琅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他只是像看着一个无可救药的人一样带着怜悯之色轻叹了一声,然后淡淡地说道:“别想了,回去好好休息。”
然后纪云琅又在我的出神中离去。
我再一次回过神来的时候,纪云琅已经挥手让几个宫女把我包围了,她们笑着向我问好,纷纷说道:“皇上让奴婢们送贵妃回去。”
我兀自沉浸在纪云琅带给我的惊奇中不能清醒,任由几个宫女领着我前进。我恍惚听见一个宫女说道,皇上对贵妃真是体贴。又恍惚听见另一个宫女说道,贵妃得了失忆的病,皇上是怕贵妃不认得路了。又恍惚听见另一个宫女说道,皇上待贵妃这样好,可惜贵妃唯独不认识皇上了。
我真的快要不认识纪云琅了。
在他离开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在反复思考着纪云琅这么久以来的言行举止。
可是纪云琅之前的种种一度令我惊奇不已的话,在今天这句话面前都已经算不得什么惊奇。诸如他说会娶无名当皇后,向大迎皇上请婚娶我等等,今天想来都算不上惊奇。
哪怕我曾经一度被纪云琅毫无逻辑的话挡得无话可说,可比不上这一次,我被纪云琅惊得不会说话这样厉害。
而纪云琅也似乎正为了选新妃嫔的事情忙碌了着,连延和殿里的宫女们,都在闲暇的时候悄悄议论着,今日进宫的女子如何如何,比起昨日进宫的如何。皇上对哪个女子多看了一眼,哪个女子对皇上笑得最灿烂了。
如今延和殿的宫女,也有好多生疏的面孔,但听无名说,都是纪云琅给我安排的。无名从秋阑殿搬到了延和殿,原本和她一起住着的三个大迎的陪嫁丫鬟却只来了一个。
我问起无名,无名说太后请她们去了织锦局,指点那些专门为我织布裁衣的郦国裁缝,看我在大迎喜欢哪些花纹或者衣服样式。
无名说,那是个清闲的好差事,反正她们几个闲着在秋阑殿,也是整天绣花做衣服。如此,我便放下了心,不再以此为意,继续困扰我的,还是吃惊的情绪。
这一次的吃惊让我消沉了好几日,这不仅仅是我听不懂纪云琅的一句话那样简单的问题,而是代表着,我和纪云琅的思绪,离得远的已经让人感到触不可及。
由此我展开了对于人生的一系列思考,我绞尽脑汁,竭力想要清楚自己生存的意义。可是有的问题越是纠结就越是想不清楚。
直到有一天我把自己的疑惑告诉了芸妃,这个被我视为方外之人的人。
我问她,为什么有的问题别人是一个想法,我却是另外一个想法,而且不管怎么样,我都不能接受别人的那个想法呢。
芸妃淡淡一笑,给我端了一杯冬天的雪水沏的梅花茶,她的声音像沁心爽口的花茶那样直透心底:因为你心中还有固执的是非之分。
芸妃的话的确很有道理,解开了我心中的一个疑团,却又使我陷入了另一个疑团里——我心中为什么会有这么固执的是非之分呢。
芸妃说,就像这个季节,已经没有雪和梅花了,但我们不能固执地认为雪和梅花便是不应在此时存在的东西,不然,我们就尝不到这样的梅花茶了。
芸妃的话绝对有道理。可是这个道理,似乎更在我所能接受的藩篱之外。
这一番消沉整整持续了半个多月,我除了去过一次芸妃那里,整日便是独自在宫里漫步思索。
宫女们特特告诉我,太后知道我害怕蛇虫,所以一到惊蛰节气,专门将宫中所有偏僻角落都整理检查了。我怔了一怔,才想起自己失忆的起因,是因为头上爬了一条小蛇。
漫步的时候我只是在思索,基本不会看路记路,所以常常走到后来,便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
有时候遇上了宫女或者侍卫,我会让他们把我带回到延和殿去。有时候走得地方比较偏僻,而我转来转去找不到方向,纪云琅就会派人在宫里四处找我。
不过尽管这样常常迷路,出门又不许宫女跟着,纪云琅在找到我之后也没有不满的神色。有两次竟然是他亲自带人在宫中寻找的。
第一一三章 这就是与我心灵互有感应的男人()
第一次纪云琅找到了我,看着我茫然若失地站在那里,对我很关切地说,“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摇摇头,说道,“我只是在思考一些问题。”
纪云琅正经的脸孔后面隐藏着笑,显然是不相信我会思考什么,却还极力做出一副认真的样子奇道:“什么问题?说出来我吧帮你想一想。”
我说:“人生,时间,世界。”
纪云琅的目光告诉我他不明白我在说什么。
“人从何而来,为何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