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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迎虽然和郦国毗邻,双方也互相有大量的来往贸易,可是因为两国边境曾经多次交战的缘故,大迎人暗中称呼郦国人为南蛮子,郦国人也不客气,暗地里自然称呼大迎人为北蛮子了。
自然,大迎人和郦国人口中的蛮子,也都包括在两国之间流窜的靺鞨等部落。
我奇道:“出城百里,也离京城不远啊,怎地会有北蛮子呢?”
那老板忧然道:“就是说啊,这素来是太平世界,怎么好端端的有北蛮子呢。”
云良不置可否,只是打量了我一眼,拉着我出门去了。
仍然是两人共乘一骑,出了城,云良果然催马一路往北。
我看着头顶的星星说道:“那老板说北面不太平,有北蛮子呢。说不定是一些靺鞨人。”
云良只是冷淡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要往北走?”
“皇城东西南北都有集市,你出了宫门就一路往北,既然不是特特要来北面的集市,那一定是到北边有事了。”
云良一笑,声音淡淡,却不作回答。片刻,方才说道:“你倦了,就合上眼睡一会儿吧。”
我是有些倦了,却不想睡,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云良说话。云良的话不多,我说上几句,他答上一句,总算说得都是极不相干的事情,两个人倒没有在半夜吵架。
四围漆黑,云良的雪蹄马却是奔行如风。
我笑道:“你我都是一身黑衣,又骑着一匹黑马。有人远远看见了,只能看到马儿四个白蹄子。会不会以为是怪物呢。”云良只是不答。
终于走到了一处驿馆,云良拿出一个牌子,驿馆里的人忙安顿我住下了。
或是错过了困意,我躺在驿馆久久安睡不下,辗转一会儿,只好重新披衣起身,走向窗口。
正月的最后一日,月末时分,月影全无。好在天气晴朗,天上的星星倒是一颗颗闪亮。
离驿馆不远处,一顶漆黑的帐篷高高耸起,帐篷前火光犹亮,接着光亮,还能看到云良席地而坐,手中拿着一断干柴,望着火堆静默。
已经是郦国的雨水节气了,路上的小草、路边的树枝,都已经萌生出了嫩绿的新意。只是晚上的天气还是十分寒冷。
我移过烛台,迤逦走到帐篷前面,说道:“驿馆里还有那么多空房,你为何要住在帐篷里呢?”
云良抬头一笑,说道:“我将你一路从大迎接到了郦国,住的可都是帐篷。”
我道:“我从大迎到郦国,你也跟着吗?”
云良点了点头,说道:“那一路上的事情,你记得些什么?”
我吹熄了烛台,在云良旁边坐下来,说道:“记得很多啊,因为我到郦国,还是不久前的事情。我记得送我来的徐阿姆,无名、小兰和小琪,小诗小雅她们,还有大迎的大将军连卓氏。还有许多朱漆箱子,连卓将军领着大迎的士兵在后面跟着,郦国的侍卫在前面开路。我坐在马车上,就这样从大迎到了郦国。”
云良微微一笑,说道:“郦国派了当时的皇太子前去迎接你,你忘了吗?”
我惘然地看着火堆忽明忽暗,顺手向里面扔进去了一段枯柴,听着火中发出了一阵哔哔啵啵的声响,我缓缓说道:“不记得了。”
云良仍是微笑说道:“那时候我让徐阿姆给你做了面纱带上,恰好你的嬷嬷和无名到了郦国国境,便用她们学的郦国礼仪对你。你误会了,以为是我让她们跟你说话时句句都带上‘回禀公主’,气冲冲地就从驿馆里冲了出来。你的脾气火急火燎,不问清楚,我当时就想,大迎的昌平公主性子好急。那时候你差点跟我吵起来了,你还记得吗?”
我摇摇头:“不记得了。”
云良说道:“那就是我。你先记在心里,时间久了,就能回忆起来了。”
我道:“那样就不是我自己回想起来,而是对你的话加以想象,再当做自己的记忆记起来。”
云良唯有苦笑,说道:“谁说你失忆了就没有灵气,我看你脑子好用得很。”
我心中立时想到了那天在宫北的小树林里,听到云良和一个老者的对话。
那时云良问道:昌平公主若是不恢复记忆,取出她的诛心血泪还有用吗?
那老者应道:即便有些用途,也没有什么灵气。时效不会长久的。
云良默然片刻,终于语气坚定地说道:好,朕会尽力。
云良会尽力,干什么呢?顺着他们的话倒回去想,云良会尽力,让诛心血泪有灵气,效果更长久一些。而为了让诛心血泪更有灵气,效果更久,云良就会帮我恢复记忆。
我微微一笑,说道:“是啊,你说的,我都会记在心里。或许哪一天,我将你告诉我的事情,贯穿一气,心中忽然觉得,这就是我失去的那一些记忆。然后……”
“然后怎样?”云良问的有些着急。
“然后你就觉得,我是已经恢复正常了。”我微笑道。
云良神色肃然地看着我,默然片刻,方才说道:“我不会再跟你说过去的事情了,全靠你自己去想吧。如果你没有恢复记忆,千万不可谎称你记起来了,那样有害无益,你要记住。”
“什么有害无益,大不了以后,把这一切事情忘记就算了。”我淡淡说道。
火光簌簌,映得云良眼中也有火苗跳动:“我会帮你想起来的。”
我不置可否,只是问道:“云良,我们明天还要往北面走吗?”
云良点头,说道:“还要往北。”
第九十四章 风驰电逝,蹑景追飞()
我看着一边静静啃食青草芽的雪蹄黑马,说道:“那明天上路,你能不能给我也买一匹马?”
云良看着天际默然出神,似乎没有听到我的话。
于是我和云良一路向北,晓行夜宿。
往北路过的客栈和集市也不再像京城中的那样繁华了。
每到一处市镇上最靠边的客栈,几乎都有人惶惶说道,往北边走是有北蛮子的,。
我听得心中大奇,一路往北,常听到有山贼的消息,却不曾亲眼见过,总不成郦国出了城,往北一路上都有靺鞨人出没吧。
到得郦国边境的时候,已经是二月初五日了。
天色尚早,还在刚过中午的时候,我和云良已经远远看到了边境上的驿馆了。清晨,等我走出驿馆的时候,眼前却出现了一匹四肢修长、顾盼精神的白马。
我笑道:“你是要把我送回大迎去吗?”
云良淡淡一笑,说道:“你想回去吗?”
我极目远望,所谓大迎,所谓郦国,交界不过是人为划分的。其实这两国的中间,是一模一样的草地,一模一样的天空,一模一样的太阳升起,一模一样的月亮沉落。
我悠悠地望了一会儿,说道:“这样的草地,让人感觉特别熟悉。大迎的皇宫,虽然没有郦国的华丽,其实是一样冷冰冰的。”
云良看了看我,说道:“来赛马吧,到前面驿馆。”话音刚落,伸手在我的白马臀上一拍,同时催动雪蹄马往前走了。
今天的阳光特别的温暖,然而驰骋在空地上,激荡起来的风刮在脸上,还是有些凉。白马也是一匹好马,跟着雪蹄一起跑发了性,四蹄落地几乎无声,如同在飞行一般。
斗篷上的帽子已经被风吹了下去,一头青丝也被纷纷吹到了脑后,笔直地飘了起来。风声在耳边呼呼直响,眼前的地面渐渐成了青色。
是的,马蹄所踏之处,是一大片青翠,而极目四望,我所处身的地方,已经不知在什么时候,变成一片草地了。
那样的清脆之色,染上了初春正午阳光的明黄,让人一见之下,心神俱醉。
我欢喜地有些不知所措,对着身边纵马奔行的云良喊道:“看啊,是草地!”
云良回首微微一笑,说道:“加把劲,看谁先到!”说罢扬鞭催马。
我亦拍了拍白马,口中低声呼喝。白马追着雪蹄略略超前的身影,如风驰电掣般直追了上去。
墨色斗篷被风灌满,随着马儿的奔驰如同一面旗帜猎猎作响,我看到云良身上的斗篷斜向上翻飞,可以想象自己身上,也如同是长了一对迎风的翅膀。
我的白马渐渐超过了云良,终于领先一步到了驿馆前面。马儿又向前冲了几步,方才停下,回过头去。
云良笑道:“怎样?”
我奇道:“什么怎样?”
云良伸鞭指了指我的马。
我轻抚着马鬃笑道:“听大迎的马术师说过两句话,风驰电逝,蹑景追飞。形容好马,再合适不过了。”
云良笑道:“你知道的真多,我是问你,方才骑马,感觉如何?”
我笑道:“还是那八个字,风驰电逝,蹑景追飞。”
云良点头,“如此就好,驾驭白隼在草原的天上飞行,恐怕终难实现,你手中这马儿毛色如雪,奔行如飞,总算可以一偿你的心愿了。”
我怔在那里,许久方才反应过来,原来云良带着我走了几日的路来到这里,又给我找了这样的一匹骏马,与我赛马,只是为了一偿我骑着白隼在草原的天上飞翔的心愿。
那不过是,我在百无聊赖之际随口的一句话罢了。却没有想到,他竟会这样放在心上。印象中,似乎是不曾有人这样记着我随口的一句话的,尽管我是大迎加封了昌平公主而后送到郦国和亲的女子。除了那个每每看着我将一碗碗羊乳酥酪放凉、又在听说我要吃的时候,毫不犹豫地给我做来的徐阿姆。
可是云良对我,与徐阿姆,终究又是有些不同的。
我看着云良缓缓地说道:“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云良似是料想不到我会这样问似的,犹豫了一会儿,语气有些生涩地说道:“因为我是你的夫君啊。”
前一刻我心中就要搅起涟漪,可是这一刻我却立时平静了。我甚至有些后悔,听到了云良这样一句言辞、神色和语气完全不对应的话。
我不置可否,牵着转身往驿馆走去。
云良在我背后喊道:“怎样,记起来了吗?”
我记起来了,云良和那个老者在树林里说过的那些话。云良,你为什么会对我这样好,难道真的是想让我,了无遗憾地把性命葬送了吗?
你是我的夫君,我又算是你的什么呢?
“以前在宫里,人人都说你是皇上,而我是你的贵妃,我始终都不能相信,就算人人都说得绘声绘色,说你如何向大迎的皇上请了婚,说你如何声势地迎娶了我,我始终也只是将信将疑的。可是如今听了你的话——”我背对着云良,淡淡地说道:“我真的彻底不相信了。”
“你……”云良含怒的声音终于没有说出第二个字,他只是忽然温和言道:“你先回驿馆休息吧。”
天色渐渐到了傍晚,我忽然听到了远处的草地上传来了呼呼的哨声。我伸手在衣襟里一摸,金叶子果然不见了。
我推来窗子站在阁楼上一看,果然哨声是从远处云良所在的地方发出来的。
只是,云良背对着我。
夕阳落山,只剩下半个红彤彤的圆脸挂在山头。
云良穿着一身淡蓝色的衣衫长身玉立,夕阳的光晕染红了半边天上的霞彩,也给云良的长衫涂上了艳丽如残阳的光晕。
似乎是感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