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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那短剑,看着兀自呜咽难言的燕莺,忽然就像看到了五岁那年,第一次挺剑刺中那个人的自己。
慌张,惊恐,不知所措。
我想,燕莺恐怕跟我当时,是一样的心情。
眼看娘越走越近,闻声渐渐走过来的士兵越来越多,我不由得后退了两步,并低声对燕莺说道:“夫人来了,你快回去。”
其实我知道自己是退无可退的,周围都是空旷之处,并没有任何阻挡,我只是想让燕莺快些跟娘离去,并且期望在这夜色之中,没有人看得到我黑色布衣上的破损,以及不断流出的鲜血。
可是没有等燕莺跟娘回去,娘的巴掌就已经落到了我的脸上。
第二四一章 小姑娘,你为什么哭了()
娘指着我里厉声说道:“阿芜,你不好好跟着将军,跑到这里干什么?你不跟着将军打仗,又找燕莺干什么?”
燕莺拉着娘,大声说道:“不关阿芜的事,是我……”
娘的目光却已经落在了地上的那柄短剑上,暮色已深,剑尖的血迹已经分辩不出,然而这时一把短剑,却是绝无可疑。
娘看了看地上的短剑,又看了看我手中兀自提着的剑,惊疑不定地说:“燕莺,这是你……”
燕莺道:“娘,是我拿了剑出来,我还……还刺伤了阿芜……”说着又是大哭。
夕阳已沉,连天边的红云也都失去了最后的光辉。
一座座营帐旁,刚刚升起了点点火把,围观过来的士兵,却都是空着手的。所以我向着娘望去,娘的表情甚是模糊,似乎是有些震动,但随即又变成了冷漠。
娘拉着燕莺,声音冰冷而生硬:“阿芜,你给我记着!以后不许你再来找燕莺,更不许你跟燕莺动这些刀枪棍棒的东西!别仗着将军教过你,你就到处逞能。没本事上战场杀敌,你就安安稳稳地呆着!生这些事端干什么!”
燕莺拉着娘的手哭道:“娘,是我要让阿芜教我……”
娘截断了燕莺的话,厉声说道:“不许再说!”
娘对我或严厉或冷淡,我都已经惯了,可是我还从来没有听过,娘这么厉声地对燕莺说话。
燕莺的抽泣像是被用利刃截断,硬生生地停在了那里,片刻之后,我才又听到了燕莺更委屈的哭,于是我知道,燕莺的确不曾听到娘如此对她说话。
燕莺哭着挣脱了娘的手,往旁边退了几步,娘怒道:“燕莺,你过来,跟娘回去!”
燕莺求助似的站在我旁边,低声哭道:“阿芜……”
娘十分严肃地说道:“燕莺,快过来,跟我回去。”
燕莺只是顿足:“我不,我不回去!我不想回去学绣花,我不想回去逗那金丝鸟儿唱歌,我想学骑马,我要跟阿芜玩!”
燕莺的话,还是在跟娘撒娇一般,可是娘的声音,却郑重地没有一丝纵容的意味:“燕莺,你……你竟不听娘的话,你竟敢不听娘的话!你……你要找阿芜,那你以后……别再叫我娘了!”
娘的声音语气,让我感觉自己是个很不详的人,而燕莺跟我玩,又是一件大逆不道的事。只是我从小便深知娘不喜欢我,所以也只是淡然处之。
娘说罢最后一句,声音都已经微微发颤了。然后我看见娘转身走来,在众士兵叫着“夫人”的声音里,娘的背影被火把照亮又在暗处隐没,忽明忽暗,让人觉得很不真实。
燕莺却在娘转身之后,放声大哭。
我深知这个妹妹,从小便是娇生惯养,爹娘不曾厉声呵斥过半句。我从来也只是听到她娇声软语的欢笑,明媚开心的笑语,当然也有委屈撒娇的哭声,但即便是哭声,也最多只是三分的伤心,倒有七分是娇嗔。听见阿芜这样的哭,我心里亦是不忍。
或许这就是手足间的天性,我心中一阵激动,便伸出手去,想要拍一拍燕莺的背。然而我的手终于在将要落下的那一刻,生生停住了。
燕莺微微耸动的肩头,带着倔强与柔弱,那是从小爹娘就谆谆告诉我,要让着要护着的人啊,可是如今,却离我那么遥远。
就是在我犹豫的那一瞬,有另一只手,落在了燕莺另一边的肩上。
一个男子的声音说道:“小姑娘,你为什么哭了?”
只是听那声音,我便知道这是三皇子容方铭继。只是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到了这里,又听到了些什么。
燕莺哽咽着抬头,夜色中我还看到一颗晶莹的泪珠映出了士兵们逐渐移近的火光,越发变得明亮。
短暂的沉默,有一路上护送娘和燕莺的亲兵队举着火把跑了过来。
我实在不愿见到这么多人,更不愿看见这么多光亮,便趁着众人的目光都看着三皇子的时候,悄无声息地,退出了人群。
在这种开阔的地方,夜晚天空的阴晴,如同白天一样,看得清清楚楚。
要么是满天星辰,要么是乌云遮月,一抬头,整个苍穹都一览无遗。
今天晚上的天空便特别晴朗,满天都是闪烁的星光,从大地的这一端,一直到大地的那一端,起始是天与地相接的地方,终结也是天与地相接的地方。
我漫无目的地在旷野中走着,马儿十分乖巧,也不须我牵着,乖乖地跟在后面。我知道那些亲兵一定会送燕莺好生回去,不管用什么方法,或者娘拿燕莺没有办法,但是那些亲兵还可以传讯叫爹爹亲自过来。
而我,需要做的,只是找一个僻静的地方,独自裹好身上的伤。
在这接近大迎边界的狂野上,想要找一个藏身之处,可是着实不易。虽然极目远望,能看到远处似乎有重重叠叠的山,但目测那些山的位置,已经是在大迎与罗刹交界的地方了。而眼下我能找到的最好的栖身之所,就是不远处的一棵大树。
在这里看见大树,已经是十分不易的事情了。
我也不敢奢望走的更远会找到更好的地方,便在这树下草草裹了伤。
军队驻扎的地方还能看见,一个个火把指引着一处处营帐的所在。傍晚到后军的时候,也有士兵为我和三皇子分别准备了营帐,可是我此刻却不愿回去。
回去或者会碰见娘,或者会碰见燕莺,或者她们两个已经回到自己的营帐安歇了。只是我想不到万一遇见了,我该怎么办。
三皇子呢,或许他也在那里,我忽然想起了他的手搭在燕莺的肩头,温声问道:“小姑娘,你为什么哭了。”
当时我并没有怎么在意,此时回想,却是分外清晰,三皇子问了这句话之后,燕莺似乎果真不再哭了。直到我悄然转身离开,也没有再听到燕莺的哭声。
我倚着树干看着天边的星辰,或许是因为受了伤的缘故,身上渐渐感到十分倦怠。
我眯着眼睛想,如果当时伸手去安慰燕莺的人是我而不是三皇子,那么燕莺会不会那么快就停止哭泣呢?
第二四二章 燕莺,我是你的阿姐()
神思恍惚,我渐渐地闭上了眼睛。
似乎燕莺又站在了我的身边,被娘斥责后,她倔强地躲到我身边,哽咽着叫道:“阿芜。”娘愈发生气,用严厉的语气说着斥责的话语,终于转身离去,燕莺则是越发委屈伤心,用手抹着眼泪,不住地哭泣。
我伸出手去,拍了拍燕莺的肩膀,生硬地安慰道:“燕莺,不要哭。”
可是燕莺的肩头扭了扭,呜呜咽咽,哭得更凶了。
我忙乱地说道:“燕莺,你再哭,娘要去叫爹爹来了。”
燕莺一甩手,怒气冲冲地对着我说道:“什么娘,什么爹爹,你是谁,敢这样叫我的爹娘!”
我惊恐道:“是我啊,燕莺,我是你的阿姐。”
燕莺怒道:“你不是,你是阿芜,不是我阿姐,爹爹不喜欢你,你不许问他叫爹爹,那是我的爹爹!”
然后我的后背猛地一痛,我才恍然惊觉,燕莺手中握着一把短剑。
我惶然睁开眼睛,叫道:“燕莺!”
后背的伤处被牵动,一阵疼痛。
然而眼前却没有燕莺的踪影,只有一阵黑沉,以及远处闪烁的火光与星星。
我定一定神,方才知道自己做了一场梦。梦境在我睁开眼的那一刻,早已经变得模糊,可是梦中我那种焦急又惶然的心情,以及那些锋利的话语,却犹在耳中。
“你醒了……”
耳边忽然有一个声音说道。
我吃了一惊,却没有办法立刻站起身来,然后我感到一只手探了探我的额头,那人又说道:“你发烧了,难怪做了梦还在说话。”
我首先分辨出来了这个声音,然后才借着模糊的光线,分辨出身边俯身看着我的人,是三皇子容方铭继。
头顶还有大树的影子,我知道我是在树下睡着了。
望着头顶团团的黑影,脑中昏沉的感觉让我再一次闭上了眼睛。
然而就在我将要睡去的那一刻,我忽然一个机灵坐了起来,看着三皇子说道:“我……我刚才说了什么!”
三皇子与我对视越久,我的心中便越是害怕。我能感觉到的是,他一定听到了某些话,只是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我心中记得清楚,我叫了爹爹,叫了娘,叫了燕莺,说了阿姐。
许久,我才听到三皇子轻轻叹道:“你放心,我什么都没有听见。”
这原是我想要听到的话,可是如今听到,却是绝对没有办法放下心的。
我扶着树干站起身来,心中只是混乱。万万想不到这个爹娘反复叮嘱、我亦自小为之吃了不少苦头的秘事,今日还是被我,说了出来,而且,是被一个不甚相熟的三皇子听到了。
我看着三皇子模糊不清的面容说道:“你……求你……”
三皇子似是了然我的心意,颔首说道:“我说过,我什么都没有听到,也不会对人说起。只是……真想不到,你竟是……”三皇子顿了顿,似是感觉难以措辞。
我心中方始略略安定,忽然却听见军营中的号角声响了起来。
这半夜三更吹响号角,而且不是在军队的前锋是在后军之中,其情势的紧急,不言而喻。
三皇子亦跟着站起身来,和我不约而同地望着军营的方向,只是我们两个人,却都没有上马。
因为,这号角的节奏,并不是冲锋或者进攻,而是号令众士兵,搜索并围堵敌军。
很快军营中升起更多火把,一队队向四周散开,也有两队士兵向着我们所在的地方奔来。
可是,没有丝毫征兆,怎么军营中便有了敌军呢?
士兵奔驰的马蹄声与脚步声中,有一阵混乱急驰的声音从阵营的对面也就是我们的身后传了过来。
这种慌乱的脚步声,显然就是半夜闯来的敌军了。
可是闯入者明明可以看到前面就是大迎军队驻扎的阵营,因何还朝着这个方向奔跑呢?
我侧首对三皇子说:“敌军身后,还有人在追。”
三皇子点了点头,招呼我上马,前去围堵。
不出所料的是,那些被追逐的人群身后,果然有火把的亮光,看来正是大迎的前队或者左右军的士兵,在追着这些人。
后追前堵,这些人看来已经是无路可逃了。
快马疾驰,眼看着不久就要与那些被追逐的人,三皇子忽然低呼:“须利将军!”
我凝目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