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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女眸倾天下-第1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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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继道:“那我就杀了你。”

    我心乱如麻,可是手中却没有兵器。灵机一动,忽然想起纪云琅到西南去平定战乱的时候,曾送给我一把折扇,倒可以当做武器。

    那把折扇白玉为柄,扇面上画着一名雪地上纵马的女子的背影。

    我曾一再地想,纪云琅画得那个女子,是谁呢?

    不过那女子的身份,显然不是纪云琅想要留给我的嘴要紧的东西。

    最要紧的东西在扇子的尾部。

    从那莹白的玉里面,可以弹出一枚细小的银针。就算是用来绣花,那段半寸长短的银针也嫌有些太短太细,可是那根银针,却有着致人死命的本事。

    因为银针上淬有剧毒。

    那本是纪云琅留给我,让我在平息太后叛乱时候,防身而用的。但不是为了让我杀人,却是为了让我在无路可走的时候自尽。听说这种毒一旦沾身,不但见血封喉,尸身也会迅速变得漆黑僵硬。

    这也是我一直想不通的另外一个问题,就算是成王败寇,我又为何一定要死得这样惨不可言呢。

    可是我还没有机会问纪云琅。

    当日叛乱中,这柄扇子没有用上,今日,我还随身带着。

    阿继如今什么都不在意,只有我的生死,或许能惊动其心。

    我,又要故技重施了。

    我取出扇子,倒转扇柄对着咽喉,说道:“阿继,我不会随你走,也不会让你再错下去。你退兵吧。”

    纪云琅的脸上已经变了颜色,他终于不似一直表现的平静,伸手道:“燕莺,不可……你……你快将扇子放下。”

    我侧身一避,闪了开去。忽然手中猛地一震,扇子当地一声掉落在地,还有一根弩箭插在远处的树上,摇摇晃晃。

    原来是一个侍卫用弩箭射下了我手中的扇子。

    阿继沉声道:“我不会再让你,用这种方法威胁我了。”

    看着四周齐刷刷的弩箭,我也不由得为之胆寒。阿继的声音听起来那么不真实:“燕莺,你要怎么办?纪云琅,你要怎么办?”

    我已然是手足无措,不知如何开口,纪云琅却问道:“容方铭继,燕莺若不随你走,你是不是连她也要杀了?”

第二二一章 如你所言,刀山火海() 
阿继茫然的眼光如同这树林中的影子一样斑驳陆离。

    阿继的声音听起来如同陌生人一般疏离:“为了燕莺,我可以做任何事。”

    这句话,相当于不答而答了。任何事,包括杀了我吗?为了我而杀了我,阿继的这番话,当真令我毛骨悚然。

    四下默然中,一个清越的声音说道:“我也可以。”

    我侧首看着纪云琅,却无法分辨他的语意,究竟有几分是在回应对方,又有几分是真意。

    “你今日若伤了她,我自有办法百倍加还于你。”纪云琅续道。

    我看着四周剑拔弩张的侍卫,生怕什么时候便会有人从何处射出一支冷箭,于是伸手拉了拉纪云琅的衣袖,让他不要多说,以免激怒了这些人。

    阿继却大声说道:“燕莺,你看清楚!”

    我回过头去,看见阿继正挺剑指着纪云琅,神情激动:“你看清楚这个人!你好生想清楚,他是如何对你!你看看你眼角的伤疤,你看看你颈上的伤疤,你看看你这一身的风尘仆仆,你看看你那原本毫无忧患的脸上,如今有多少风霜的痕迹!你莫要忘了你这一切都是因谁而起,都是拜谁所赐。他根本是在骗你,他不可能会为了你做任何事。甚至于最简单的保护,他都没有给你。”

    我无法开口置评阿继所说的这些事,因为扪心自问,我自己何尝没有因为阿继所说的这些理由,怨过纪云琅呢?只是我跟纪云琅之间的事情,终究不是他对我好与不好这么直观的道理,阿继看到的太过简单,而那些复杂又隐秘的,我却没有办法告诉他。

    我只能以更大的声音压住阿继的话,大声说道:“阿继,不清楚的是你。是你根本就不知道我的思想,就来无端横加干扰我的生活。”

    “那么他呢?”阿继打断我的话,“他却懂得你的思想,然后给了你想要的生活吗?”阿继的声音忽然变得柔和:“燕莺,不是我要强行改变你的生活,你不知道……我……我知道,你再这样跟他下去,终有一天,就要将性命送在他的手上!”

    心中一震,不知道阿继的这句话,是真的意有所指,还是无意说出口的。

    我不由自主地便联想到了诛心血泪,虽然这是南国郦国的一种失传的秘术,只有寥寥几人知道,阿继几乎没有知道的可能,但然后我便跟着想到,阿继,也曾是一个跟诛心血泪有关的人。

    无名的诛心血泪,受益的有两个人,一个是我,一个便是阿继。这件事情,我曾听纪云琅跟冯大人在宫北的松树林中私下商议过,也曾在前几日在营帐中听冯大人亲口跟我提起过。

    那么,或许阿继,也知道这件事,也知道我要救无名的事情吗?

    可是这一番推测,我却不敢说。说不定阿继本不是特指这件事,却被我说了出来,以致横生枝节。

    我只是抑制住心中的种种想法,缓缓摇头道:“阿继,怎么会呢?你放了我们,我回到郦国,定然会安然过活。今日若非你将我们围在此处,用这些长矛利箭将我围起,我又怎会有什么性命之忧?阿继,你回去吧……”

    阿继的情绪再一次激愤:“如果纪云琅真的会对你好,我又怎会不辞万苦筹划这一切!他只是在利用你,利用你巩固他的皇位,他根本不会对真心对你好的?”

    我无计可施,实在不知道怎样劝慰这样的阿继,却听纪云琅静静说道:“你要我怎么做?”

    “你如今做什么,都已经太晚了。”阿继说道。

    纪云琅却只是固执地问道:“你要我怎么做?”

    阿继森然注视着纪云琅,语声中也透出寒意:“不是我要你怎么做,是你应该做什么!纪云琅,你觉得你现在,还可以做什么?还可以为燕莺做什么?”

    “任何事。”纪云琅说得简单而笃定:“只要你让她回到郦国。”

    “你没有跟我提条件的余地。我是说,我不让她回郦国,你也愿意为她做任何事吗?”阿继凌厉地反问。

    “刀山火海,在所不惜。”纪云琅说得坚决,“这不是我向你提什么条件,而是,你应该尊重她的选择。”

    眼看着两个人的话越说越僵,已经完全不是我能掌握的余地,我急忙喊了纪云琅,又去阻止阿继,可是他们两个不约而同地都没有听到我的话一样,只顾着相对而视。

    “好,如你所言,刀山火海!”

    这是阿继最后丢下的九个字。

    然后,我所看到的一切,都已经脱离了我能够联想到的,最丰富的幻像。

    平地而起,一把把刀刃或宽或窄、或长或短,刀锋却是一般无二的锋利的匕首、大刀、长剑,刀头的锋刃朝上,被埋在了地上。

    森森的寒刃映着一道道或粗或细的阳光,发出耀眼摄目的冷光,灼灼逼人。

    哪怕周围是这样闷热的温度,我却觉得脊背发冷。

    无论我怎么大声呼喊,怎么阻止、哀求或者斥责,阿继都如同一尊岿然不动的岩石像。

    我捡起地上的长剑,却被纪云琅伸手拦住。我拉着纪云琅的衣襟,低声说道:“纪云琅,我随阿继到大迎去!你……快点走吧!”

    纪云琅只是微笑着温然摇头,温声说道:“这已经不是你以前认识的阿继了,你不能随他到大迎去。”

    背后刀刃轻轻碰到的声音让我的心也忍不住为之轻颤,我的声音也如同那些颤动的寒刃:“纪云琅,你走吧……”

    纪云琅只是摇头:“事到如今,我怎能舍你而去。我一定会设法,让你安然回到郦国的。”

    惊惧恐慌间,我的脑中忽然灵光一动,我拉着纪云琅的臂膀,凝视着他低声说道:“纪云琅,你是不是……是不是担心我就此跟阿继走了,无名就……无名就无药可救?”

    我将自己的双唇凑近了纪云琅一点,虽然害怕却仍是郑重地说道:“你放心,你放心,等你回到军营,你让人送无名……送无名到大迎的军营中找我。不管怎样,我都会……都会救了无名……”

第二二二章 刀山火海() 
纪云琅闻言不语,只是垂首凝视着我。

    或许这是第一次,我在纪云琅眼中,看到了一种痛心而失望的神色。

    纪云琅的目光,像是要直直看到我的心里去,像是要将我看穿一样。

    不知道为什么,我居然在纪云琅的目光里,有些躲闪,我似乎已经感觉到了,让他这样失望痛心的人,好像是我。

    然而,终于,纪云琅的神色渐渐变了回去,又成了刚才一直那种淡淡漠然的样子。

    终于,纪云琅轻轻开口说道:“对,我当然希望无名能早点好。只是我不同意你的办法,你跟了容方氏回去,他定然不让你再见任何一个从郦国去的人了,哪怕是跟你从大迎到郦国的无名。你也绝对不会再有救无名的机会。”

    我怔怔地看着纪云琅,心里也在慢慢体会这句话的意思。纪云琅的语意非常明确,他是为了无名,所以才肯对我这样做,可是我心中却隐隐约约觉得,总有什么,是不对的。

    我与纪云琅相顾无言,那边的声息却也渐渐静了下来。

    等我再回首去看,一颗心几乎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我真的看见了,刀山火海。

    一柄柄利刃向上泛着寒光,而与这片寒光交相呼应的,则是将这些分散的刀剑丛林连成一体的火光。

    不知是火燃烧在刀丛中,还是刀林立于火海。

    寒光中映着火光,火光又照应着寒光。这种冰火交融的景象,背后却是让人无法形容的冰冷。

    我看看阿继,再看看纪云琅,两人都是一样淡定如恒,一样的浑若无事。那些围着我们的大迎士兵,也都保持着凝立如山的样子,手中的长矛与弩箭,也没有丝毫晃动。

    只有我,似乎只有我,被眼前的景象摄去了魂魄,手足酸软。

    然后,这一条长达十数丈的刀剑火光的道路尽头,那些挡着的侍卫缓缓散开。

    包围,就这样有了一个缺口。

    一切含义不言而喻。

    要么,被强弓硬弩万箭穿心,要么,就走过这刀山火海。

    我从来不是一个胆小的人。

    “刀山火海,在所不辞。”这句话,我不仅听人说过,并且也曾自己说过,有时候人们喜欢用一种过于夸大的语言来表现自己的决心,其实说穿了那只是过甚其辞。

    比如不得好死,比如天打五雷轰,比如死后沦入十八层地狱,比如万劫不得超生。

    人们之所以敢于极尽所能地将一些话说得很决绝,主要是因为不曾见过那些决绝的场景,类似于无知者无畏。

    可是此刻,我是真的被眼前的景象惊吓到了。

    我强自镇定,对纪云琅说道:“你好生保重,不管怎样,不可枉自逞勇,送了性命。你我二人,当图后会。”

    我知道,我能求的,只有阿继。

    可是我虽对纪云琅说当图后会,其实我自己根本不知道后会于何期。我害怕的是从此一别或许永无相见之日,更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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