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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岳早有准备,不怒自威:“此系大夏内政,殿下似全无立场过问!”
虎符为调兵信物,如无虎符,我也只能调动京畿和宫廷的禁军。
我想了想,对竟陵王道:“暂时无妨。”
刑太尉胁迫我入京,太皇太后必不敢将军权全然移我,这也是存了自保之念。若是将刑氏逼急,到时玉石俱焚,反于我不利。
我披发跣足,登上朱雀门城楼——我曾在这里饱含屈辱、以血溶墨,书写罪己诏;今日重登,却是我君临天下。
我将天子之玺平托于胸前,接受臣民叩拜。
“圣天子修明德,与日月同辉!”
我在一声声的唱贺声中,轻仰起脸来。
天边墨云翻滚、电闪雷鸣,雷电交加,似要代替金钟玉磬,庆我亲政大典。暴雨倾盆而下,打湿了我的长发、衣衫
眼中泪水肆意流出,同雨水融汇在一起,顺着我的脸颊淌下。
我深吸一口气又呼出,站在雨中一动不动,我要用雨水洗刷我连日来受制于人的委屈和羞辱!
我感到劫后余生的轻松爽然,当真是天意无常、否极泰来!
第171章 制衡()
亲政典仪结束时,我通身尽被雨水浇透,只得先行沐浴更衣,而后到太庙,在列祖列宗神位前奉上太牢礼,拈香叩拜。
自太庙出来时,暴雨已然停歇,又是晚晴天气。
竟陵王袖手立于阶下,抬头微笑看我:“皇帝神采焕发,亲政前后仪态殊为不同。”
“舅父说笑!”我含笑揖手,“朕有一事不明,还望舅父为朕解惑。”
“皇帝是在好奇,臣呈递圣颐太后的羊皮手卷上,究竟写了什么吧?”
我心中所想被他一语道破,愈发恭谨:“请舅父明言。”
“羊皮手卷所写,是我大梁同北胡间的一纸协议,只是其中牵扯到北夏。”
竟陵王淡笑:“去岁年初北胡被你北夏的骠骑大将军打得落花流水,王庭于是西迁,在并吞西南戎狄部落后,与我大梁西境接壤。两国时有互市交易。北胡大量购进我们的茶叶、苏木、丝帛并瓷器漆器,我们则买进他北胡的马羊铁器皮革。由两国边贸发展到遣使邦交。故此羊皮手卷盟约,若是刑氏胆敢出兵大梁石头城,北胡绝不袖手旁观!”
竟陵王只提“刑氏”,而不言“北夏”,是恐我颜面上不好看。他言下之意是,只要刑氏胆敢扣押他为人质,那么北胡、南梁合力,大夏难免腹背受敌!
南梁用北胡牵制刑氏,看来无论是朝堂还是邦交,都要制衡。
我虽从中收益,可心中依旧不自在,只得借笑容掩饰道:“原来如此!今日之事朕不知该如何感谢舅父。”
竟陵王笑着挥了挥宽幅袍袖,突然想到什么,说道:“臣来时,阿兄心心念念一物,臣只得作此不情之请。”
我略加思索才知道他口中“阿兄”,便是南梁皇帝。
“舅父但讲无妨。”
“皇帝曾送来大梁两位公主的行乐图,其中御制华妃行乐图上,宁儿身着一袭浓绿长袍,神情有似仙子,阿兄见画甚是心仪。是以敢问皇帝,这制式唤作什么?皇帝这里可还有那种衣袍?”
我心下暗笑,万没料到步仙袍竟引起南梁君主的关注。不过我观南梁服色,这步仙袍还真是暗合了南梁宫廷的喜好。
“画中宁儿穿的肥袍子,本唤作‘步仙袍’,由兖州镜花绫制成,值银二千两。因其风靡洛阳城中达官显贵,嘉亲王特地送了七袭步仙袍给朕。宁儿得了其中之一,舅父既然见问,朕便半数相赠好了。三袭步仙袍分别赠送南梁皇帝、皇后及舅父。”
竟陵王咋舌道:“二千两纹银?!臣自知无福消受,还是悉数送给阿兄好了!皇后身染沉疴,正自卧病不起,想来也穿不得步仙袍了!”
我心下猛惊,秦皇后病重?!而且竟陵王只字不提皇后是否已小产。
他看似无心述说,却又好像是在向我暗示这一消息。
正当此时,就见陈圆快步行来。乍然望见慈寿宫的人,我脸上笑意瞬即收敛。
陈圆迎着我见礼:“奴才恭贺圣上亲政!”
我默立有顷,方与他玩笑两句,给了一份重赏。
陈圆谢恩后起身:“太皇太后慈谕,圣上拜谒太庙后,依礼当往叩拜两宫太后。现下皇太后恰在慈寿宫里,故太后娘娘命奴才来迎请圣上。太后娘娘笑言,如此倒可省却圣上来往两宫的一番周折!”
“多谢太皇太后体恤朕躬。”我见他依旧躬身站立,不由问道,“还有何事?”
“回圣上,太后娘娘拟于今晚在慈寿宫花园鹤鸣园设宴,一者是庆贺圣上亲政大典,再者也是款待南梁贵使竟陵王殿下!不知圣意如何?”
“甚好,朕稍后和竟陵王同往西宫。”我随意看一眼竟陵王,发现他盯着陈圆出神,似有话要说,便知道他是想打探华妃音讯。
于是我问陈圆:“皇太后身侧,可有妃嫔服侍?”
“回圣上,华妃娘娘一直陪侍皇太后左右。”
平心而论,我眼下还真有些怕见太皇太后!我被刑太尉挟持而归,险些就此幽禁,我不知道经过此事后,我和太皇太后祖孙间该用什么态度彼此相对。
竟陵王看出我的心事重重,提醒我道:“刑太尉是奉请皇帝还朝亲政,而非其他。”
我沉吟半晌,点了下头——只要未成既定事实,刑氏就只是迎我还朝,而非谋篡!
太皇太后果然姜老弥辣,她目含慈光注视我行礼如仪,而后侧头对皇太后满是欣慰道:“皇帝终于亲政,老妇可无愧于先皇了!”
不过也好在刑太后的这个态度,若今日不见,拖延时日相见只会愈发尴尬。
夜宴设于鹤鸣园湖畔。
仲夏夜晚,最宜秉烛宴饮。夜风徐徐,水汽夹有木叶青氛弥漫于四周。
太皇太后以姻亲家宴为由,并未邀请朝臣。两宫太后高坐首席,华妃在母后身侧服侍。竟陵王被尊在客席,由刑岳作陪。另一侧我和皇后与之相对。
我注意到,宴上七人都是来自夏、梁、刑三族,姻缘相承、血脉相通。
可惜我没感到多少亲情,只看到了三家彼此牵制、相互制衡!眼下之局,谁也别想妄图独尊!
宴饮正酣,我起身为太皇太后上酒祝寿,除皇太后外,尽皆避席垂手而立。
太皇太后含笑满饮我奉上的旨酒,突然看一眼刑岳:“老妇依稀记得,虎头教石奴练剑的场景。这几年石奴为政、虎头率兵,不知剑术可曾荒疏了呀?”
刑岳起身笑道:“太后娘娘,臣请与皇上舞剑,以助宴饮之兴!”
太皇太后意在化解皇帝与外戚间的隔阂,我微笑不语,行至场中与刑岳月下舞剑。
我和他曾不止一次在慈寿宫舞剑为戏,当年默契,直至今日配合依旧天衣无缝。刑岳显得漫不经心,似乎这几日长安城中风平浪静,所有的事都与他无关。
我无端被他这态度激怒,今日他仍以为他可以置身事外?
竟陵王突兀的喊好,我失神的同时手上失了力度,挑飞刑岳的剑,一道如霜剑影刺进无边暗夜。
我还剑入鞘,对稍显错愕的刑岳抱拳:“表哥承让!”
第172章 御门()
竟陵王适时起身,以不胜酒力辞谢两宫太后。
“主称千金寿,宾奉万年筹!”竟陵王脚步虚晃,“臣恐酒醉失仪,臣请告退。”
“正好!朕送舅父!”我醺然站起,岂料脚下一个趔趄,幸好皇后眼疾手快起身相扶。
“多谢皇后”我扭头看她,顺便喷了她满脸酒气。
两宫太后含笑摇头,笑言“皇帝也醉了”——诚然我和竟陵王可谓豪饮!
我对太皇太后揖手道:“皇祖母,孙儿也怕酒后失仪,惊扰了皇祖母,就此请退。”
太皇太后笑得慈蔼:“快回去,让你宫里的香橘给你沏杯醒酒汤!”
“母后,儿臣酒醉难支。求母后割爱,把华妃让给儿臣”我大着舌头,恃酒自娇道。
皇太后无奈转头,对立于身侧服侍的华妃含笑道:“去吧!”
华妃颊染羞红,浅浅福身对皇太后施礼,一路向我行来时眼中不觉泛起感激笑意。
我醉里带笑、眼含柔情回望向她。华妃已行至近前,可皇后仍就着刚刚扶住我臂弯的动作,不肯放手。
我若无其事拂开她手,醉眼迷蒙中恰见皇后向华妃投去满含妒意和忌惮的阴冷瞥视。
皇后自恃出身太尉府,又是天子表妹,难免骄矜自贵。可华妃南梁公主的身份丝毫不逊于皇后,若论与我的血脉亲缘,谁疏谁亲皇后自然清楚。
更何况刑蕙祯中人之姿,梁清宁却是艳如骄阳,柔似春水。
竟陵王根本不注意这些,他当先而行,袍服宽绰的长裾拖过廊阶,我忙快步跟上。
“还是北夏酒浓味醇,大梁的酒喝来似甜水!”竟陵王豪饮酣爽,朗声大笑,连依旧宴饮的诸人都可清晰听闻。
“朕宫里还有几十坛的旧年珍存,今年饥馑荒年却是酿不得了。难得舅父欢喜,朕悉数相送!”
“承皇帝慷慨,臣恭敬不如从命。”竟陵王对我拱手致谢,低声道,“皇帝若有心馈赠,还请明日将酒连同步仙袍送进臣城外帐营。”
我不觉讶异,正要发问,就听竟陵王在我耳边低声道:“臣留副使毕礼,明日就要起程归国。”
至此竟陵王言谈中已不见半点醉意,彼时我们一行人已步出慈寿宫的门外。
我听出夜长梦多之意,竟陵王搓搓手掌,不经意的环顾四周:“皇帝今日这亲政大典委实凶险,日后既不可操之过急,更不能掉以轻心。”
华妃闻听得凶险二字,眼中浮上忧心,她频频把眼望向我欲言又止。
竟陵王侍仆来请殿下登车,他站住脚回视站在我身旁的华妃,声音略带些沙哑:“宁儿,来!”
知女莫若父,竟陵王看女儿满脸惶急,便知她想问些什么。当下宽袖猛甩:“咄!男女有别内外有差。为父今日见皇后对你有不悦之色也只作不见,同理后宫也不得问外事!”
原来,他都看见了!
华妃敛衽为礼:“儿当劳记父亲庭训。”
竟陵王颔首,意态稍缓。端详女儿良久,徐缓自衣袖中拈出一支银质素钗,笑得甚是欣慰:“吾儿得托良人,为父可无憾了!”
说话间他将银钗亲手为女儿簪戴于发髻上。
羊角宫灯辉映之下,我见竟陵王眼圈泛红,只不知是因饮酒,还是别的什么缘故。
竟陵王看一眼哭得哽咽难抬的女儿,点点头向车舆行去。
“还请阿爹擅自珍重!”华妃轻声泣道,竟陵王身子猛地一颤,背影双肩抖动。
从此南北相隔,华妃又身在后宫,此一别还不知父女二人今生可还有相见之期。
竟陵王执意不肯回身,缓声道:“臣从不娇惯女儿,是以放心宁儿远嫁北夏宫廷。宁儿脾性孤傲,日后若有触忤皇帝之处,还请皇帝顾及皇太为颜面,慎勿介怀!”
我揖手行下半礼,算是领命:“请舅父放心,朕日后定会善待宁儿!”
我话音未落,就听车帘微动,竟陵王已登车,决然命驾离去。
当晚我先将华妃送回永和宫,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