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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的一声,似有心灵感应一般,思隐阁外响起小公主的啼哭,难道她知道,与她同来至世上的弟弟,即将舍她而去?
听见孩子的哭声,周慧自睡梦中惊醒,嘤咛一声,于寝帐中失声叫道:“我的孩子!”
我心下一惨,眼泪扑簌簌落下,掉在孩子娇嫩的脸颊上,又被我手忙脚乱的抹掉。
该让周慧见见孩子们了,我示意让人把公主也抱进寝殿。
帐帘揭起,周慧躺在床榻上,已然清醒,见我就站在眼前,她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惊喜:“圣上?!”
下一刻她挣扎着就要坐起身:“奴婢见过圣上”
“你刚刚生产,身子疲乏,就莫要见礼了。”我将皇子交给身后馎饦,亲自扶周慧半坐起身,又在她腰后垫了迎枕,“慧儿辛苦,你给朕生下一双儿女,先看看孩子吧。”
我唯恐迟了,就来不及了。
我让人将两个婴孩抱到她面前,周慧看看女儿,又看看儿子,再看向女儿她一双黑色眼珠左右逡巡,竟似怎样也看不够一般。看着看着,不住潸然泪下。
我用衣袖替她抹去泪水:“你怎的还是这般爱哭?都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鼻中一阵酸涩,我再难说出一字。
周慧对我笑笑,她面色苍白,唇上也是毫无血色:“奴婢只是觉得,这一切都不是真的从熏风殿承幸到今日,上天好像特别厚待奴婢。所有一切都像一场梦不切实际。”
我突然想起吴盐临去前也曾说过“二十年来一场大梦”,不由凛然作色:“不许胡说!”
周慧身子瑟缩了一下,我叹口气,捏住她的手指碰了碰两个孩子的脸颊,告诉她这不是梦——这是比梦境残酷千倍万倍的宫闱一隅的现实!
周慧似是认同的点头:“奴婢胡言乱语了,这若是梦,我们的孩子不就会消失么?圣上可曾想好这两个孩子的名字?”
“名字哦”我心如刀绞,却近乎自虐的搜肠刮肚去想最好的名字。
我先是抱了抱被红绸包裹好的女婴:“咱们的女儿,封号——‘椒丘公主’可好?”
我用手指在她手心上写下“椒丘”两字,周慧含笑点头:“椒丘公主?圣上,这封号真好听。”
“朕还要给她取一个小字‘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如今外面正值漫天大雪,小字就唤作‘思思’,你可喜欢?”
“思思”,周慧直接抱起女儿,将脸贴在女儿的小脸上,“以后我们有名字了,就叫思思!”
我稍稍偏过头去,不忍看周慧的眼泪,却更不忍看她的欢颜。
“圣上,女儿的名字有了,那儿子的呢?”
我怀抱思思,扭头看一眼被周慧轻柔抱起,裹在宝蓝锦缎中的儿子,咬牙说道:“皇子的名字朕也想好了,依大夏皇室族谱,他名中当嵌‘悠’字,朕给他赐名为‘夏悠周’。”
“悠周?”周慧眼现迟疑之色,她不敢将皇子名字里的“周”字,同自己联系在一起。
我却认真点头:“朕就是要让皇子名字里,带上你的姓氏,慧儿。”
其实周慧不知道,悠,本就有思念的意思。
我深吸一口气,替她抹掉眼泪:“至于儿子的小字,你来给他想一个,可好?”
“我?”周慧探寻地看向我,我笑着对她点头。
周慧思量片刻,小心翼翼说道:“悠周的小字就叫‘珠郎’,可以吗?”
“当然可以!”我豁然站起身,想要逃离,但是理智逼迫我,重又坐回去——这个“珠”字,暗含了承幸之初,我赐给她的那颗珍珠。
周慧仔细审视两个熟睡的孩子:“思思和珠郎长的都酷似圣上。”
“嗯,像朕!”我低头端详一番,“不过他们的眼睛都像你!”
周慧哭笑不得:“才刚出生的孩子,眼睛都还没有睁开,圣上这话可不是在哄奴婢?”
“朕是说眼形,都是形如弯月,以后长大了一定好看!”
周慧若有所思道:“奴婢怀着思思和珠郎的时候,恨不得早一日生下他们,就可见到了。如今他们出生了,可奴婢又想着他们能快快长大,珠郎骑马射猎,思思嫁做人妇圣上,你说奴婢是不是太贪婪了?”
“为人父母,都想看着儿女尽快长大成材,朕心与慧儿相同!”
慈寿宫的女官至喜坑掩埋胞衣后去而复返,双手捧了一个提篮:“奴婢奉命迎皇子、公主前往慈寿宫,拜见太皇太后。”
“圣上?”周慧满眼惶恐,她看看我,又低头看向两个孩子。
我握紧她的手:“放心,不过一个时辰,她们自会将思思和珠郎给你送回来。”
周慧乖巧点头,将唇印在一双儿女的额头上,才将孩子交予我抱出。
来人是慈寿宫遣出的女官,我不敢流露半分破绽,当下喜笑颜开接受女官的恭贺,我笑道:“今日漪澜殿上下都有重赏,你们也是!”
“奴婢谢圣上。”女官躬身行礼,双手奉上提篮。
我笑着接过,先是抱起思思,我笑哄着她:“朕的小公主,就要去见太祖母了。”
女官被逗笑:“圣上喜得皇子公主,这时候就不依不舍起来!”
我笑笑,将思思轻柔地放进篮筐里,再抱起珠郎。
珠郎脸颊已没有刚刚的红润,我不忍再看,本想立即放入,谁知这孩子的小手竟紧紧攥住我的食指,就是不肯放开。
我倏然转身,半扬起头竭力忍泪。馎饦见状,不动声色的接过襁褓,最后一眼,我看见我孩儿半握成拳的小手在空中用力挥舞
我心如刀绞,却故意敞怀大笑。
第123章 赐药()
慈寿宫的女官已然告退,寝帐中的周慧也早没了声息,我正要离了思隐阁,就见周美人的心腹侍婢捧持漆盘进来,其上是一碗正散发寒苦之味的浓褐药汁。
我看看站住,侧首皱眉、明知故问:“这是什么?!”
侍女笑盈盈的福了福身:“回圣上,这是慈寿宫特地遣人送来的安神汤。”
我猝然回视馎饦,他对我一点头,彼此都明白这是一碗索命的毒药!——谁让周慧生下了皇长子呢?
我迟疑了一下,神情略显凝重的端起那一碗药:“朕来喂周美人喝药,你且退下。”
珠郎是我的骨血,周慧是我儿的母亲、我的枕边人,将毒药亲自送到他们口中,我心所承受的痛,远胜那一日气血逆流的寸傑之痛,可我却不能退缩。
我在用自我折磨的方式惩罚我自己,谁让我身陷危局困境,谁让我为人之傀儡?
馎饦眼中流露出不忍之意:“皇子公主降世,主君要依礼去叩拜两宫太后,还是”
“不过是一碗药的功夫”,我略低头看向药汁,“不争那点时间!”
侍婢不明所以的笑道:“圣上对我家娘子可真好!”
我垂眸,以羹匙一下一下的搅弄汤药,不置可否。
我手持药碗,回到寝榻前,却见周慧已然入睡。她想来是累坏了,就着半坐半躺的姿势,睡得相当安稳。
我脚步微滞,终是狠狠心唤道:“慧儿,醒一醒,吃了药再睡。”
周慧低垂如蝶翼的睫毛动了动,她缓缓睁开双眼,迷蒙的双眸中隐有疑惑:“什么药?圣上。”
我以为她不懂,直言道:“这是太皇太后赐下为你补身的安神汤。”
周慧“哦”了一声,看一眼那碗药,又看看我,似乎鼓起生平最大的勇气:“奴婢并未觉得身子不适,可以不喝这药吗?”
“长者赐,不可辞”,我对她笑笑,舀起一勺药,平稳地凑到她唇边:“这是太皇太后的一片心意。听话,喝下去!”
周慧苍白的嘴唇轻抿起一抹神秘微笑,她似乎知道什么,可就是不肯道破。
周慧要接过药碗和汤匙:“还是让奴婢自己喝吧”
我抽回端碗和持勺的双手,微笑摇头:“朕喂你喝。”于是周慧不再坚持。
我将羹匙里的药倾倒回碗中,重又舀起一勺。周慧以唇轻触药汁,却并不饮下:“这药还有些烫,可不可以等一会儿再吃?”
“好。”我勉强笑笑,低头搅动羹匙,有一下没一下地吹着。
周慧倚坐榻上看我,慢慢的她修长的睫毛上凝出泪滴,双眸随即沾染了湿气,化作两弯月牙湖——我记得周慧曾说过,她欢喜会哭,悲伤也会哭。
那么,她现在,是为何而流泪?
“奴婢斗胆,可以问圣上一句话吗?”
周慧语含悲咽,让我想到大雁临死前的悲鸣,我持碗的手歪了歪,药汁险些倾翻而出。
我垂头闷声道:“你问!”此刻无论她问什么,我都会据实以告。
周慧的声音轻渺,似与我隔了崇山峻岭:“圣上以后可还会记得慧儿?”
“这就是你想问的问题?”
我撩开眼皮,我以为她已察觉药里有毒!
周慧深深点头,笑得轻然纯净:“是啊。”
我深吸一口气,说不出心里是轻松还是越发沉重。我曾因兴之所至宠幸于她,之后我便将她抛之脑后。即便她被诊出害喜,我依旧没有将她挂在心上,甚至数度忘记她的名姓!
“慧儿”我张张嘴,想问她“可曾怨过”,但却问不出口。
周慧她怎么可能会怨我?她只是我宠幸过的后宫无数女子中的一个,我却是她的全部!
“傻话!朕怎么会再忘记慧儿?”
泪水滴落在药中,泛起一圈涟漪。我慢慢探身过去,在她耳畔许下诺言,“终此一生,誓不忘卿!”几乎用尽了我全部的气力。
周慧不复言声,她缓缓闭上眼,泪珠儿不停地从眼角滚落,满面泪痕阑干,她的嘴角却悄然上扬,露出一抹释然的笑意。
系我一生心,负你千行泪!周慧,这个熏风殿的奉茶侍女,她总是喜欢穿一身鹅黄水绿,无意中误打误撞闯入我的生命,虽也曾被我彻底遗忘,可是最终,这个似乎被眼泪做成的女子,将在我心底留下浓墨重彩的印记!
使我再难忘怀
周慧认真抹净眼泪,对我点点头:“可以了,这药应是凉得差不多了圣上,让奴婢吃药吧。”
“好!”我重拾汤匙,与碗壁磕碰发出瓷器叮叮当当的凌乱声音,我将药一勺一勺喂给周慧,喝到碗底时,周慧展颜,露出轻松一笑。
我见了,手指忍不住的颤抖——我想到吴盐临死前那再无牵挂的安详笑容!
周慧放平迎枕躺下,我替她掖好衾被,又擦去挂在嘴角的药汁:“好好睡一觉。”
我转身离去,寝帐在我身后徐徐放下,我突然转身,周慧本已闭上的眼睛重又睁开,她眼神中虽有不舍,可更多的却是不甘
我心下一凛,寝帐已缓缓放下,隔开了我和她,也隔开了生与死。
我快步走出思隐阁,在外殿停下脚步,大口大口喘气。
汤圆突然出声提醒:“主君!”
我懵然抬头,就见姜纫秋正站在我对面,我发语艰难:“纫秋”她是来看视周慧的。
纫秋并未如旁人一般贺我添子之喜,只是淡然向我屈膝行礼,而后从我身旁经过,擦身而过的瞬间,我不假思索突然出手,紧紧攥住她手腕。
她扬起脸,冷眼看我。
“别去!”我哑声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