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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馎饦手托长剑,他已知我决断,我轻轻颔首。
今日的馎饦是我的心腹内侍,明日的秦博或许将会成为我朝中股肱重臣。三日前我持剑向他的场景,已如倾盆覆水再难收回。
我知这柄长剑,便是横亘于我与他之间的裂痕。因此我今日便将长剑赐予他,亲手弥补这一裂痕。
如此,无论是馎饦抑或秦博,才可心无芥蒂的为我所用。
我将此事了结,略停了停,终是进入正题。
“鹿脯,你那一日曾言,让山楂为周美人施针,便可”
我实在说不出那几个狰狞的字眼,只把眼望向鹿脯和山楂。
察觉出我语气的不善,鹿脯瑟缩了一下,却还是坚持看向我的眼睛,沉重点头。
“那你告诉朕,万一是女孩儿怎么办?”
鹿脯立时噤声,不敢再说话,我打了个喷嚏,摇头道:“朕知你是怎么想的,但你这主意太馊,朕不能同意。”
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出声,但所有人的眼睛都看向我,等待我作出决断。
我半低下头,望着一个角落出神,良久轻声道:“先让美人把孩子生下来,看看再说”
馎饦皱眉愣了一会儿,突然对我点头:“奴才也觉得,应该让周美人先把皇子生下来!”他曾眼看亲人被杀,较之旁人更能体会我此时苦楚。
鹿脯突然说道:“幸好主君将周美人移到了漪兰殿。”
话音未落,驼羹已是心领神会的点头。
见余人依旧不解,我吸一口气又呼出去:“漪兰殿远离宫苑,自漪兰殿到西宫,费时良多。周美人分娩时,西宫定会亲派女官接生。而依照宫规,在皇子皇女降生之后,这些女官务必亲至司天台事先占卜好的喜坑前掩埋胞衣,并烧掉所有染血之物,如此方算除去晦气。”
我所言,便是要利用这段孩子降生而女官又不得不离去的时候,行此大事。
说到这里,我感到彻骨寒心——不仅是因身染风寒的缘故,更为我此时还要头脑冷静的处置亲生骨肉的生死,我几乎难以自持。
我斜倚在香橘忙取来的大迎枕上,看向山药山楂:“距离周美人分娩还有三个月,这段时候你们依旧按时为周美人请脉,不可露出破绽!”
有一个不争的事实,我、馎饦、鹿脯和驼羹,都是心照不宣。以刑蕙祯对周慧的厌恶,此番周慧无论是诞下皇子还是皇女,她都难逃一死!
我无力的摆手,示意众人退下,只留山药山楂。
“山楂,你来为朕行针”,我故意不看山楂惊讶的眼神,“朕想尽快痊愈,朕还有很多事要做。”
第85章 悬赏()
我眼看着银针在我眼前闪动,呼吸不由一窒。
山楂轻声笑道:“主君还是暂时闭目小憩好了,这般紧张奴婢找不到穴位!”
我略显尴尬的挤出一个苦笑,对她点点头,从谏如流的闭上眼。
“奇怪,为何不疼?”过了一会儿,我只觉一阵酸麻,于是又睁开眼。
山楂没好气道:“奴婢这是施针治病,主君难道以为是暴室的针刑不成?”
被她针扎的穴位酸麻过后,又觉微痒,我因问道:“人身上有没有那样的穴位,一针下去,便可即刻致命?”
山药想到我三日前束手待毙的神情,恍然变色:“主君!”
我冲她笑笑,让她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汤饼恰于此时在寝帐外通传:“禀主君,慈寿宫遣人来看问候主君。”
我以目示意山楂,山楂点点头,出手如飞拔除银针。我坐起身,山药忙为我披上袍服:“奴婢以银针发汗,主君莫要受凉。”
我低头自束袍带,山楂以一方素白织帕为我揩去汗珠:“主君觉得如何?”
我揉了揉鼻子,果觉鼻息不似先前的塞重,便投去赞许的眼神。
山药山楂含笑退去。我略抚一抚腰间的金紫龙袋,搴开寝帐吩咐道:“让他进来吧。”
我看着来人一袭内监惯着的赭色布袍,小步趋至我前,行叩拜礼后起身。
“太皇太后忧心圣上御体染恙,特遣奴才过宫问候。”
说话间他微微抬头,我不由一愣,随即笑了:“怎么又是你?”
陈圆躬身道:“奴才陈圆,拜见圣上。”
既是陈圆,我便直接坐到席上,不复依宫规叩问西宫安好。
此前在慈寿宫里相见,我很感念陈圆出言告我“缓行”,不仅让我避开刑氏家族内斗,更让我于徽音殿外听了一场好戏。
因此我今日见是他,面容愈发和悦。
“让太皇太后记挂忧心,是臣之过。臣今日虽仍觉头晕喉痛,不过较前两日已是转轻。想来过几日便可恢复请安、朝会诸事。”
我极其顺畅地将场面话说完。对陈圆眨眨眼,随手抓起案几上摆放的果脯肉脯之类,招呼他道:“过来吃!”
陈圆迟疑的接过,将荷包装得圆滚滚的,叩谢道:“谢圣上。”
“回去禀奏太皇太后,就说秋冬之季、时令相交,最难将息,请太皇太后保重。”
陈圆躬身应诺:“圣上若没有别的吩咐,奴才请退。”
他说着,也不等我允准,迈步急于退出。
“陈圆!”他不过才退了半步,就被我叫了回去。
我皱眉看他:“朕这北阁里有人要吃了你不成?为何每次都是来去匆匆?”
“圣上恕罪,奴才急于回慈寿宫复命,若是回去晚了,唯恐师傅要骂奴才路上贪玩。”陈圆的师傅,便是大长秋冯拂。
我面色少霁:“如此,朕便打发汤圆去替你复命,留你在紫宸宫玩,如何啊?”
陈圆倏然抬眸,眼中微有喜色,但当他看见我玩味的笑意,眼神不由黯淡下去:“奴才不敢。”
我看着他倏忽变幻的神色,问道:“上次你说你大哥身染沉疴,现在可好了?”
熟料他乍闻我这一问,愣了一瞬,随即痛哭跪下:“圣上命御医亲至万年县给奴才大哥治病,又赏了奴才五十两银,奴才知道圣上是用这银子买奴才一命,奴才”
“朕不过是同你玩笑而已,你怎么竟当真?”我当日所言半真半假。眼下刑氏已对我动了杀心,我便再杀他也没有任何意义——我又不想拿他殉葬!
他的哭声立即止住,睁开一双哭红的小眼睛:“圣上现在没同奴才玩笑吧?”
我点点头,陈圆抹了把眼泪。
我揉着胀痛的额头,决定温言抚慰。
“你名唤陈圆,想来你兄长应唤陈方?”
“回圣上,奴才兄长,名唤陈白。”
我:“”一旁侍立的汤饼轻声笑了。
我回头悄瞪汤饼,继而问道:“你几岁选进入宫的?”
“回圣上,奴才六岁入宫。”
我仔细回忆他当日所言:“你曾自道今年一十六,也就是说你入宫已十年,却依旧无力医治兄长沉疴。你是太皇太后近侍,月银竟不够家人请医问药,何况寻常粗实宫人?看来这宫人月银,确是过低了。”
我看向汤饼汤圆:“着人告知淑妃,宫人患病自有专司负责。朕自拨帑银五百两,今后宫人三族内亲属但有染病,可至朱雀宫领银。”
二汤躬身答“是”。
我又对陈圆道:“你那大哥既是大病初愈,也该用心调理,朕再赏你五十两银”
我话还未说完,陈圆即忙跪下,叩首连连。我以为他要谢恩,谁知陈圆竟说道:“奴才上回斗胆领圣上赏银,是为大哥治病所需。此番奴才断不敢再领银子,求圣上莫再难为奴才。”
我讶然,盯着颤抖不已的陈圆,良久我说道:“好,朕不难为你,你退下罢!”
“圣上且宽心养病。”陈圆叩首退下。
汤圆小心问道:“主君可是觉得此人不识好歹?”
“不是不知好歹,是朕太心急了。”
我怅然,良久无语。
汤圆问我:“那五百两帑银,主君当真要奴才送到朱雀宫?”
“朕话已出口,岂能收回?你告诉淑妃,此项银款日后便成定例,依年支取。”
汤圆退去,自往御库领银。
我总觉陈圆适才话有不尽之意,于是吩咐汤饼:“日后陈圆任何时候至紫宸宫,你可立即引他来见朕。”
“是”,汤饼想了想说道:“陈白家住万年县,奴才领御医去时刚巧经过虾蟆陵,主君可还记得今春东陵山遇上的胡虾蟆?”
我已没有太多印象:“怎么突然想起那人了?”
“奴才昨晚听闻长安城的一段趣事,本拟主君御体大安后再说与主君,谁知今日见了陈圆,便想起了虾蟆陵。”
我挑眉看他,示意说重点。
“近日有人于长安城西市,以水晶盘、玛瑙瓶,并一领锁子甲悬赏兄弟二人。”
我回身盯视住汤饼的眼睛,隐约猜出是怎么回事了。
“这悬赏的兄弟二人,曾于今春五月现身于东陵山,俱是眉目清秀,不过衣着甚是蹊跷!”
“他这三样宝物,是朕的了!”
第86章 食肆()
我凭栏远眺,饶有兴致的望着楼下西南方向的人声鼎沸。炙烤羊腿并胡椒、美酒的浓郁香气充溢于我的四周。
这是一家康国人开在西市的食肆,绿眼棕发卷须的店伙脚步轻快,来往于客席之间,奉上来自西域的各色美食。
楼下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人群里传来锣鼓声声,我撇撇嘴角,回身坐正,顺手拈起一枚馎饦掰开,把已切割好的羊腿肉沾上胡椒颗粒塞进馎饦里。直到将一只圆瘪的馎饦撑起半个球型,我咬一口,喷香流汁的羊肉配上胡椒特有的香气,几乎让我忘乎所以。
我将一碗甘蔗甜酒饮尽,说道:“这家食肆的馎饦尚可,带些回去给馎饦他们吃。”
“嗯!嗯!”汤饼汤圆半跪坐于席前,满口羊肉说不出话,只好点头眨眼。
我没好气瞪他们一眼,让店伙取来湿手巾擦擦手,继续看楼下的动静。
伤寒初愈,今日出来时,霜橙执意将出玄狐皮氅要我穿上。我于食肆临轩要了一张大席,拥裘而坐,引得往来之人尽皆注目。想来不是将我认做往来长安与西域之间的皮货商人,便是常年游走于平康里、鲜衣怒马的纨绔子弟。
若是有人看我,我也不做理会。但不知为何,有一个青年男子,面孔黢黑、长发披散、胡须如野草纵横及胸,衣衫单薄褴褛、襟肘部位已破如丝缕,他从我身边来来回回经过三四遭,每一次都用一双鹰似的眼睛盯视我,但当我回视过去,他便即刻掉转过头。
如此反常之举,就连沉浸在炙烤羊肉香气里的汤饼汤圆都觉出异常。
二汤对视一眼,极有默契地扔掉手中羊骨,就要起身。
“坐着别动!”我以眼角余光注意到那青年在隔席坐下,便轻声吩咐道。
汤圆汤饼看向我,以目提醒我多加小心,我微笑,轻抬下颌,二人于是抄起羊腿继续啃,却俱是全身绷紧,准备应时而发。
我依旧保持一份轻松神情,初冬的暖阳笼在肩上,又连饮几碗甘蔗甜酒,我身上已稍有汗意,我有些后悔穿出这袭玄狐氅了。
“公子快看!”汤饼指向楼下,“胡大郎正在展示悬赏宝物!”
我望过去,人群围绕中,一魁梧大汉正高举一物,于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