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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我后知后觉是被这厮耍了!
我怒瞪过去,他笑着拂开我桎梏在他腕上的手掌,顾自站起身来,平视向我。
“臣还记得幼时曾受母妃谆谆教诲,得失荣辱皆为天意命数,不可强求。所以臣三岁时母妃见背,可没过多久父皇就将我领进了母后的凤仪宫;不到一年时间父皇也去了,可上天又给了我一个雪团也似的弟弟”
“所以母妃说的没错,得到了是上天之赐,要懂得感恩;得不到时,是没有缘法,弃过一旁即可,无须因此生怨。皇上,若说臣没有憧憬过皇位上的风光,那臣就是欺君!但臣年十六即出镇洛阳,于今白云苍狗匆匆八载光阴过去,臣已早不是那个因父皇爱宠而恣意不羁的小殿下了!”
“臣在洛阳,侧望京中暗流涌动,庙堂高处风光虽好,却也不胜险峻。皇权之路荆棘毒刺不可预知,巍峨宝座下为白骨撑拄,所以臣很庆幸此生得为富贵闲人,品酒平康里风流洛阳道。”
这会是夏斯阙的心声么?
我歪头审视他,此刻他脸上早没了笑意,目光异乎寻常的明亮,诚挚里夹杂了几分委屈。
我心中一软,终是相信了他。
我揖手赔情:“冠礼在即,却总有人居心不良意欲阻拦,这段时日朕过于疑神疑鬼了,六哥海涵!”我话语中不自觉流露出伤感,“我这傀儡天子,也不知当到何时是个了断”
“到了亲政大典,自可了断。”夏斯阙施施然道,“想当年父皇遗旨,要我十五岁时行冠礼,出封东都牧、掌河洛军政之权。太尉初时也是不允,后来迫于压力,拖延了一年多才为我行冠礼。如今刑氏故技重施,十弟还要再忍耐几日。”
我冷笑,夏斯阙说得轻巧,他哪里知道我这皇帝的真实处境——平日只要言行稍有不慎,轻则辱骂,重则捶楚加身!
我深吸一口气,空气里弥漫了落花流水的暮春气息。三两片梨花瓣无意飞过,沾染衣带飘香。
“走罢”,我扯起夏斯阙的袖口,“今日必痛饮几碗农家腊酒,才算不虚此行。”
夏斯阙看看坟前供品,又看看我,一语不发。
“在想什么?”我头也不回问道。
他心照不宣地笑:“十弟眼光不错,适才那位小娘子堪称绝色。”
“多谢六哥夸奖,可惜与我无缘!”
“你可是连人家名字都唤出来了,还说无缘?莫非她出身为工、商之类、不能入宫?”
这时我们重新踏上山道,我长话短说,捡能说的都告诉了夏斯阙。
至此夏斯阙方才恍然大悟:“原来十弟请表哥饮宴,只为分他那万两赏银。可是明白和他说出来就好了,何必给刑岳下药?”
那是因为我后面给刑岳安排了一出温香暖玉的美人计,可除非是我疯了才会道出实情。
我佯怒转移话题:“可恨刑岳狼子野心,竟然把太皇太后赏的银子,全部拿去邀买军心了!”
夏斯阙跟着痛惜摇头:“着实可恨!若是十弟讹到银子,我还能分上五千两银!”
我和他大眼瞪小眼,眼含愠怒。一对难兄难弟,而今变作穷兄穷弟。
夏斯阙动动眼珠:“十弟要想让绝色小娘子入宫,愚兄这里倒是有个好主意。”
“六哥计将安出?”我拱拱手随口问道。
夏斯阙搓手扬眉:“你先找人栽赃嫁祸,再给那姑娘的爹寻个罪名,最好是谋反买盗之类的杀无赦的罪名,家中男丁斩首,女眷藉如掖庭司为宫奴婢。如此不用花一文钱,美人就是十弟的了,到时记得请我喝喜酒!”
我:“”
与此同时,就听身后汤饼汤圆同时笑了。
夏斯阙站住,斜睨二人:“圆圆、大饼,孤说的话有那么好笑?”
我突然想起皇太后不止一次说过,兄弟四人中,六郎性格最似皇帝。当真是一言真相!
想想我那还算殷实的御库帑银,再看夏斯阙为了五千两银就愁眉不展,我不禁起疑:“六哥做了六年郡王,怎会拿不出五千两纹银?”
夏斯阙立时听出我话里有话,支棱起耳朵问:“难道十弟能一下子拿出千两纹银?”
何止千两,万两赤金我都拿得出来!
我翻翻眼皮,心下计算。郡王王俸万两白银,再者皇太后游幸东都时也是赏赐颇丰,夏斯阙每年的进账少说也有二万两银子,难道都被他挥霍了么?
夏斯阙仰天悲叹:“若不是郡王的银册银印熔不了几两银子,我早就命人给熔了!”
大夏向例,亲王册封授予金宝金册,郡王册封授予银印银册。夏斯阙将筹钱的算盘打到册封郡王时朝廷颁赐的银册银印上,也是穷到一个境界了!
我好心提醒他:“册封亲王用的是金册金宝,但是”
夏斯阙两眼开始冒光,打断我道:“要不皇上封我做亲王好了!”
“六哥,朕还没说完”,我笑容和煦,“亲王郡王的册宝重量、成色均记录在案,凡遇爵位变更,礼部依律收回册印,核实记录后熔化存库。若是册宝被熔了、丢了或者卖了,都属大不敬之罪,要被杖责,发配三千里外。”
“这样哦,那还是算了”
我夸张地叹口气:“都说皇帝是金口玉言一言九鼎,朕现在就说,要珠宝从天而降,怎么还不降”
我正在说话,猛地一个绣球大小的东西从天而降,向我砸来。
“公子当心!”汤圆推我一把,绣球才没砸中我脑袋。
我:“”
夏斯阙很好奇:“是什么?”
我抚了抚领口,很好的掩饰了适才一刹那的惊惧,回顾汤饼汤圆。
二汤会意,汤饼忙拾起包袱,双手捧起。汤圆三两下打开包袱。
我还没看清楚,就听夏斯阙“哗”的一声,扭头以瞻仰神明的虔诚看向我:“十弟,你这还真是金口玉言!一言九鼎!”
被打开的包袱里,一片珠光宝气。
我虽也心花怒放,面上却装得静若止水,只是低头略扫了一眼,便抬手将包袱的一角掀回,刚好覆在一个青锦囊袋上。
而后我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迈步就要继续前行。
“十弟!为何还往前走?”观夏斯阙神情,大有原路折返之意。
我回首看他:“不是说好要去后山喝酒么?”
“可是我们捡到这东西”
我微笑:“正好,沿途也好找一找失主,找到了就还给人家。”
我看一眼汤圆,汤圆会意,果断将包裹卷得严丝合缝,收入袖中。
夏斯阙失望到近乎失魂落魄:“那要是,没人找来呢?”
我率先向前走,掩饰住嘴角的笑意:“丢了这般贵重宝物,怎么可能没人来找?”
夏斯阙走在我身后,若有所失:“哦”
第26章 无赖()
“新丰美酒斗十千,咸阳游侠多少年。相逢义气为君饮,系马高楼垂柳边。”
后山小酒肆的招幌遥遥在望,恰在此时山道对面行来一醉酒壮汉,且歌且行,低沉醇厚的歌声于山中引得回声阵阵,倒也自得其乐。
我们本该是陌路相逢、擦肩而过的路人,谁料他竟挡在我和夏斯阙的面前,截住去路。
“两位公子请略站片时!”山道不宽,他就堵在我们眼前,不站住也过不去!
我轻轻摇头,暗示汤饼汤圆不可轻举妄动。
“何事?”我一向不习惯任何人靠近,当下退后两步,漠然问道。
男子看看我,又看看夏斯阙,一双浅蓝如湖水的眼珠儿,沉染醺醉,似乎在费力想着要说的话。他一张脸虽然被络腮胡子遮挡了半边去,却轻易就可辨识出高鼻深目的胡人相貌。
“二位公子可曾见到”他刚一张嘴,便是扑面而来的酒气。
我皱眉,挥舞袖子驱散嗯,我终于发现步仙袍的一大妙用,可以当扇子用。
“见到什么?”夏斯阙不悦喝问道。
“一个包裹”,壮汉醉意朦胧,一边比划一边口齿不清地形容着,“大概有人头大小,是用驼色绫锦包裹的,上面的纹饰好像是蒲桃还是缠枝,记不清了!”
我:“”
夏斯阙:“”
万没想到,我今日竟要将金口玉言进行到底,才刚逗弄夏斯阙的玩笑之语,这么快就应验了!夏斯阙那厮忙将汤圆紧紧护在身后。
我略作沉吟,慨然应道:“我兄弟二人确曾拾获一个驼色包裹。”
夏斯阙:“喂!你”
络腮胡子大汉明显松了一口气:“太好了!”
可惜他高兴的太早了。
我稍一偏头,汤圆绕过夏斯阙,走到我侧手位置,从袖管里亮出驼色绫缎绣球大小的包袱。
胡人男子忙跌跌撞撞的揖手行礼:“公子高洁,实在令人钦佩!在下胡虾蟆,家住万年县虾蟆陵下,请教两位公子”说着就要上前取走包袱。
“且慢!”我伸臂拦住他,“胡胡”我总不能真的叫人家胡虾蟆吧,这是什么名字!
“虾蟆!‘家在虾蟆陵下住’的‘虾蟆’!”他爽朗大笑,用力拍打我的肩膀,“公子若是不嫌弃,干脆叫我一声大哥吧!以后有事只管到长安城西市找胡大哥!”
我当然嫌弃,更不习惯他这天生的自来熟,于是冷声道:“我不惯与人称兄道弟。你说这包裹是你的,可有凭证?”
胡虾蟆又茫然良久,方才明白我的意思。
“这要什么凭证?我说我丢了一个包裹,你说你捡到了一个包裹,包裹的颜色质地大小都对上了,自然就是我的!”
“这话不对!”我哂笑道,“这包裹或许为他人所遗失,你只是捡起又不慎丢失。又或者干脆就是你偷了别人家的东西,一时仓皇不慎丢失也未可知!”
他听了这话脸色登时涨如紫茄,神情慌乱,不会真的被我猜对了吧?
“谁、谁偷别人家的东西!”胡虾蟆蓝眼瞪得溜圆,“分明就是我的,快些还我!”
说话间他欺身上前,就要自汤圆手里抢去包裹,却被汤圆闪过,扑了个空。
他勃然作色,我却笑得一派春风:“你且说说,包裹里都有什么?说对了自当璧还。”
他眼珠转动,费力回忆:“好像有玉环几对,珍珠玛瑙念珠几串,还有几块赤金花锭,还有”
觉察到此人的语焉不详,夏斯阙问话也有了底气:“玉环几对?念珠几串?花锭又有几块?”
他只不过重复了对方的话语,但是却统统变成了问句。
胡人男子打了个酒嗝,梗着脖子道:“谁耐烦去数阿堵物!”
于是我笑得颇有诚意:“如此,东西便不能给你了。”
我堂而皇之得了包裹,既不算偷也不算抢,可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胡虾蟆又急又怒:“包裹本来就是我的!你们这是巧取豪夺!”
虽然平白捡了一个包裹,虽然包裹里又恰好有他说的那几样东西,虽然我就是不想还他但是贵为天子,被人指着鼻子尖儿骂成“巧取豪夺”,我还是会动怒的。
我冷然斜睨向他,胡虾蟆立时傻眼——我刚学会坐、还不会走的时候,就被太皇太后独自放在龙椅上,接受来自文武群臣的朝拜,这里面既有累世阀阅公卿,也有叱咤镇关将领。我早已学会如何一个眼神过去就能让对方噤若寒蝉。
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