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刑岳平视着我,试探道:“亦拙文采灼然,刑部尽是些囚籍律条的案头公文,屈了亦拙之才。皇上之意,可是要将他调回国子监修文馆?”
我笑了:“大将军错了!他若不行,到哪里都不行,何必再调回修文馆!”
刑岳:“”
他眼中如轻云拂过,终于看不透我心所想。
我点点头命道:“刑部上下失察之过,就依相国所言罚俸半年。至于杜亦拙,依旧在刑部降品留用,贬去看守城门罢!”
去年西市独柳刑场前来护驾的臣工百姓皆得重赏厚封,唯独刑岳和杜亦拙被刑天所累,未得封赏。而今杜亦拙又因过失被贬去看门,昔日制举状头、天子门生,至此一落千丈。
堂中一时无人敢言声,只有刑岳不动声色问道:“但不知皇上准备让亦拙去看守哪处城门?”
“城西,开远门。”
于是刑岳也不再做声,可从他的神情来看,明显也认为我这惩治过重了。
开远门是什么所在?
那是中原通往西域的重要门户,西域诸国使节来朝必经此门,故此过门之客多是外邦达官胡商,守门兵将皆是粗犷豪放儿郎。
贺隼任职礼部主客郎中期间,负责邦交礼仪,经常在开远门城楼迎送宾客。
当初仇弟避乱来投时我就发现,贺隼通晓西域各国风俗,兼之为人周正交友重义,故尔颇为胡人客商及监门兵将所敬重。
此番贺隼惨死在刑部狱中,杜亦拙难逃干系,所以他被遣去做开远门的掌钥门吏,无疑要吃些苦头了。
但我不得不如此决断,开远门,将是最适合杜亦拙自我修炼的所在。
城门之下,每日往来奔波者如过江之鲫,难以计数。这些人或为生计或因名利,却都是风尘仆仆、去国离乡。杜亦拙心怀天下苍生,我既然不可能将他外放,那么不如提供给他一个可以脚踏实地去了解民情疾苦的地方。
身处官场外围,面对形形色色的过门之人,周遭尽是漠然与敌视的目光,杜亦拙只有迎难而上,一步一个脚印的走回朝堂,才可真正的成君佐辅、为天下宰!
所以,开远门,是我亲自为杜亦拙选定的,仕途起点。
我点点头,突然问道:“朕如此决断,御史台以为如何?”
姜逢拱手正要作答,我只作未见,抬眼望向崔子梓:“御史台?”
御史大夫崔子梓正自捧着一枚花煎锦酥吃得香甜,见问不由慌神,一口点心渣好巧不巧的呛入喉管。他想咳却又不敢,憋得脸色通红,幸好被身旁的小管尚书递在手里一盏茶。
崔子梓呷下一大口茶,哑声道:“陛下圣裁,臣、臣以为甚是公允。”
“崔大夫很饿?”我语气像是在同他闲话家常。
这时崔丞相朝儿子使眼色使得眼睛都快抽筋了,崔子梓竟似全然未觉:“回陛下,已近午时,臣确是有些饿了。”
“都这时辰了么?”我侧首看看案旁滴漏,对随侍的政事堂小吏吩咐道,“如此,可依例赐诸位贤卿廊下会食——顺便再将朕的午膳悉数取来,给崔大夫享用。”
崔子梓忙揖手谢恩,却又不解道:“陛下的御膳都赐给了臣,难道陛下就不进午膳了?”
我轻哼了声:“今日发生这样的事,朕如何还吃得下!”
崔子梓总算察觉到我的不满,诚惶诚恐着避席告罪。
我瞪他一眼,而后举目环视众位臣工:“此案既已查明,就该及时发下明旨,晓谕诸贡生及太学生才是。”
崔煊抢在唐紫雕前,起身询问:“敢问陛下圣意,政事堂当如何拟旨?”
我笑了笑:“不劳相国,修文馆博士都是去岁制举进士中的佼佼者,朕看由修文馆颁布诏书给青年士子,才更合适一些。”
崔丞相只得坐下,勉强笑道:“陛下思虑周全,臣愧不如。”
我含笑对崔煊点点头:“杀鸡焉用牛刀?”而后转头对唐紫雕说道:“卿可即刻草诏。”
政事堂书吏忙布置下书案文房,唐紫雕坐于案前,持搦待命。
我皱眉想了片刻,说道:“原礼部侍郎贺隼,为官不能洁其身,收取太学生夏可文厚赂,私许状头之位。如今贺隼已死,开恩不予追究其族人。臣工及诸士子当以此为戒,不可不慎!自即日起,关闭长安、洛阳二都所有回鹘质店!诏禁宗室及衣冠子弟借贷金银绢帛!太学生夏可文,坏我朝廷法纪,拟斩!”
“陛下不可!”
我话音未落,便有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却见礼部尚书周琰、户部尚书管鎏急急起身,一同行至御前。
管鎏神情是我从未见过的惊慌失措,他一揖到地:“请陛下慎思慎刑!”
“怎么?”我抬眉冷笑,“两位尚书,莫非觉得朕这纸诏书很是昏庸?”
其实我心知肚明,夏可文罪不至死,回鹘质店则没有任何过错。我之所以这样决断,只独独为了发泄我今日不得不受制于人的愤懑!
周尚书躬身道:“臣惶恐,臣不敢!陛下,夏可文并未入仕为官,我朝早有先例,贡生及太学生纵然贡举舞弊,刑罚最重不过流徙。况且夏可文为宗室子弟,还请陛下念及同宗之情,开恩赦其不死!”
第282章 撒泼()
我又虎视眈眈,斜睨管鎏:“管尚书也认为朕不应斩杀夏可文?”
管鎏正色道:“臣以为,夏可文不可杀,回鹘质店更不可禁!陛下,财货流通,便如河水流动,只应疏浚河道、引导流向,绝不可强行遏抑其流通!陛下这道旨意太过武断,臣恐将贻害军机政务”
“危言耸听!”我越听越怒,忍不住狠狠掷出手中的马蹄金。
金锞子砸在管鎏身前的厚毯上,管鎏下意识后退两步,抬起头时已吓得面无血色。
“陛下息怒!”他慌忙撩袍跪倒,双肩瑟瑟发抖。
一旁的刑岳若有所思道:“管尚书所言,似有几分道理。”——他越是这样说,我越觉得管鎏之言不可信。
我直接站起身,若无其事的整了整前襟:“回鹘质店,朕偏要禁!夏可文,朕就是要杀!唐卿照朕说的拟旨就是!”
说完我拂袖而去,径直登辇回了后宫。
我知道我这样率意任性,像个孩子在撒泼耍赖,全无道理!所以当我回到北阁殿坐定后,再回想在政事堂的言行,都不由摇头苦笑。
鹿脯进来时恰好看见我在笑,于是跟着赔笑道:“主君,宫闱令在外请示,今日上巳节曲水流觞时,静充媛接了主君的觞酒。主君今日晚些时候是否要传召静充媛来用晚膳?”
我笑容一滞:“朕不想见她!”
鹿脯迟疑着应了声“是”,就要出去传谕。
“鹿脯回来!”我出声叫住他,低头出神片时,恹恹道,“罢了!知会内侍省,今晚召静充媛来紫宸宫侍驾。”
当晚掌灯时分,静充媛姗姗来迟,盈盈福礼:“臣妾见驾,恭祝皇上长乐未央。”
我见她盛妆华服,牡丹髻上还特地簪了我刚刚赏赐的蝶戏芍花步摇,打趣道:“充媛用心妆扮,才会来得这般迟晏?让朕好等!”
静充媛歉然笑道:“皇上恕罪,只因景明宫出了一桩怪事,臣妾”她这时刚巧抬头望我,立时惊得睁大双眼,“皇上的脸上,怎会有伤?!”
我才刚抬袖想要掩鼻,却又放下,轻描淡写道:“小伤,无甚大碍。”
静充媛还想嘘寒问暖,却被我含笑牵起她手,引至食案前相对而坐。
这时两行侍女手捧食盒鱼贯而入,驼羹鹿脯近前布菜。我似不经意问道,“充媛刚刚说,景明宫出了一桩怪事?”
如今我对景明宫的兴趣,比对任何一宫,都来得浓重。
静充媛问道:“景明宫西北角种了几株杨树,皇上可有印象?”
我点头,今日拂晓时还攀爬过,怎能不记得!
“今晨有两名宫人发现杨树枝头竟挂了一条雪白碎绢,也不知怎就跑到那么高的树上,宫闱局已将此事禀报朱雀宫淑妃娘娘。”崔锦华说着也觉不可思议。
正自摆膳的驼羹闻言,手上一颤,银盘中的汤羹险些溅出。
我淡然道:“这有什么可费思量的?朕看,应是不知哪个宫人的遗落之物,凑巧被风吹卷到了树上,如此而已!宫闱局未免小题大做了。”
静充媛点点头:“淑妃娘娘也是这样说的,已经打发了宫闱局,臣妾才得以奉召前来。”
“哦?”我微一挑眉,“淑妃也这样认为?”
淑妃与我不谋而合,倒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了。
昨晚“小狐”凭空现身挽晖阁,又手持秦氏家传至宝,今晨慈寿宫那边便已有了动静。淑妃眼下正代皇后统御六宫,她不可能什么都没听说。
恰好这时景明宫杨树上出现碎绢,一向心思缜密的李华予,怎会看不出这之间或有联系?
然而她却选择无动于衷,是昔年的姊妹情深早成过往,还是李华予她已经猜到了什么?!
驼羹轻声禀奏,打断了我的思路:“主君、充媛娘娘,晚膳已传齐。”
我看一眼摆放在食案上的樱桃毕罗,驼羹会意,忙端到静充媛面前。
崔锦华对我笑笑,舀了一匙放进嘴里细细咀嚼,而后放下银匙柔声道:“皇上宫里这樱桃毕罗,味道鲜美之极,可惜臣妾已经好久没有品尝到了。”
她这是在委婉的怨我,已有一段时日没传召过她。
我只微笑:“今日曲水流觞时朕的赐物都送进了景明宫,锦华喜欢吗?”
她闻言忙欲起身谢恩,我含笑制止道:“朕与锦华夫妻之间,不必拘礼。”
“皇上厚赐,臣妾愧不敢当。”
我持起犀角樽,看上去心情极好:“近来政务繁冗,外朝虽有相国辅佐,却又遇上多事之时,朕无暇旁顾,以致冷落了锦华,朕以此樽酒,向爱卿赔罪了。”
“臣妾惶恐!”静充媛忙举樽一饮而尽,趁着酒意抱怨道:“皇上总说政务繁忙少进后宫,可新近不是还宠幸了后宫的郑御女和林选侍么?”
我眉心一跳,崔锦华不愧是郭夫人幺女,善妒好嫉的脾性毕肖其母。可郭夫人能将崔煊制得服服帖帖,那是因为她背后有宁远将军府!崔锦华又是凭什么?来过问我的床笫之事!
“她们不过是低品嫔御,充媛何必与之相较?”我重重放下镶银牙箸,嘴上虽还在笑,但却笑意冰冷。
崔锦华自悔失言,急得脸色通红、手足耽耽。
我冷眼看她多时,方重新拾起牙箸:“鹿脯,给静充媛布菜。”
鹿脯笑呵呵站在崔锦华身侧,殷勤服侍。
“充媛娘娘有所不知,这樱桃毕罗,紫宸宫平日也不常备。圣上不喜酸物,皆因今晚娘娘要来,所以圣上特地吩咐奴才,问长乐宫寿膳房讨要了新鲜樱桃!”
趁着静充媛低头进膳之时,我向鹿脯投去赞许一瞥。
虽说我对崔锦华心有怨念,可一想到椒丘的处境,我也少不得委曲求全。
是夕情事已了,崔锦华已沉沉睡去,我却殊无睡意。
我侧头看看今夜枕畔的崔锦华,想到昨晚与茸儿同榻相与挑逗,而前日是也难怪那个女人要说我是“一双臂膀千人枕,四方龙口万人尝”了!
第283章 慈孝()
想到这里我难免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