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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铃还须系铃人,榷马司之事既由我起,就当由我一手终结!”胡大郎满身酒气,可眼中却是一派清明,“右骁卫和骠骑府兵按兵不动,可山下之马持续冻死饿死,终究不是常法。”
我也知道这不是常法,因此这几日烦愁不堪。
当日我命榷马司不论优劣雄雌悉数打马入京,这便是大夏的全部主力马匹。一旦都被冻死饿死在山中,那么至少三年之内,铁骑将无从组建。若有战事,难道要大军骑牛上阵杀敌?
何况榷马司瓦解后,先前养马的农户尽被劝农,回归田稼。如何经营马务,又该由何人养马、训练,都是相当棘手又亟待解决的问题。
我已经为此思量多时,可惜依旧一筹莫展,于是拱手求教:“大哥计将安出?”
“时近寒冬,不如及时将马群一分为二,你今上与大将军一人一半,可好?”
不好!当然很不好!
我视线从脚下的雪泥慢慢移至胡大郎脸上,无比认真道:“大将军若是赞同,我想,今上定会抚掌称赞!”
刑岳当然不会同意,这根本就不是解决之道。
胡大郎喉咙里发出一声沉哑叹惋,既有怒意又觉失望,当即豁然起身。
我以为他准备愤然离去,谁料他突然问道:“御马厩中可放得下东陵山中那许多马匹?”
他的声音自头顶传来,我耳尖微动,下意识答道:“翠华厩、承华厩和天马厩、绿耳厩分布在长安城外,未央宫里有未央厩,行宫还有雪龙厩,尽数放下还戳戳有余。”
我边说边起身,疑惑的望向胡虾蟆浅蓝色隐有笑意的眼眸。
“大哥要帮我抢马?!”
可东陵山下道路几乎被两军对峙堵得水泄不通,难道要让山中的马插翅飞出?
我正自想入非非,胡虾蟆又问道:“仇弟曾送来百匹汗血马,不知石兄能否割爱,用这汗血马去换东陵山的马?”
“不过身外之物,有何舍不得?”我笑笑说道,“胡大哥准备怎样”
“时候到了石兄自然明白,你我兄弟难道这点默契都没有么?”胡大郎抬头看看天色,随意拱手与我作别。
我一头雾水,还待再问时,胡大郎已挥手远去。
第215章 嫁娶()
我回宫后,对胡大郎为何如此痛快答应帮我,依旧百思不得其解。
虽然我当日曾真心结交他与仇弟,痛饮至沉醉忘怀的地步,但大醉酩酊时的生死意气,随着我的酒醒也就剩不下几分了。
这是否为胡虾蟆与刑岳合谋为我设下的圈套,我不是没有怀疑。
兵部和御马厩的草料持续运进山里,但马群还是陆续死去;与此同时司天台为昭明殿婚仪卜得的嫁娶之期也已悄然临近。
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婚礼前,我和东光长公主站在一排精致的香车金辇前,因我事先曾在朝会时明谕,昭明殿婚礼新妇皆以长公主金辇遣嫁,故尔太仆寺协同将作监赶制了这十余驾香车金辇。
东光公主因隐儿被抱进大将军府一事,漫天泼醋,自此便久居宫中,不肯回府。
她当年出降刑岳,与我册刑蕙祯为皇后如出一辙,都是皇室与刑氏的政治联姻——即便貌合神离即便同床异梦,在人前也要假作夫妻和乐,阿姮姐姐这般醋意任性,迟早要被朝野议论是非。
因此我借刑琅芝此番也在新妇之列为由,召刑岳进宫同来看视金辇,顺便接回他的骠骑夫人。
阿姮姐姐并不知晓我心中盘算,今日她心情甚好,抬手摩挲着金粉描绘鸾凤的朱红车壁,回身笑对我道:“这辇车可真香啊。”
一旁随侍的太仆寺卿从旁禀道:“回陛下、长公主殿下,这金辇是以六种香木制成,辇顶由鸡骨香雕镂宝相花。四角缀五色锦香囊,上饰珍珠玳瑁等八宝,以金丝为流苏”
“新妇坐着这般精美的金辇,自朱雀门出嫁,可以想见会是何等的香浮街巷、晶光耀目”,东光长公主凝神望向金辇,眼神渺远怅然似是忆及她大婚时的光华夺目。
我对太仆寺卿赞许地点头:“卿等连日辛苦,朕甚满意,明日便可将这十余驾辇车送进行宫。”诸位新妇皆是前一日暂住行宫,待婚仪当日通过夹道复壁,到未央宫昭明殿成礼。
太仆寺卿诺诺告退。
我看看东光公主:“三姐在想什么?”
“臣在想,皇上当真看重诸位新贵进士,自拨付帑银制造这些香车金辇。”东光公主勉强笑了笑。
“朕虽是看重贤士,但朕更敬重三姐”,我负手微笑,“姐姐若想再嫁一回,朕定命太仆寺制造更华美的宝辇,赐姐姐乘坐。”
“皇上何意?”东光长公主当即怔住,长眉紧蹙,朱唇轻轻颤抖。
我佯作一本正经:“先嫁得校尉,后嫁得骠骑,否泰如天地,足以荣汝身。”东光公主初嫁时,刑岳品阶仅为昭武校尉。
“十弟就知道拿三姐取笑!”东光公主明显松了口气,我的话让她误以为我有意让她再嫁。
我躲闪着她作势捶过来的粉拳,坏笑道:“朕不过略作试探,便可探知三姐你舍不得姐夫!”
身后蓦然响起熟悉的脚步声,东光公主脸上笑意霎时凝结,我知道是刑岳到了。
“启奏圣上,骠骑大将军奉诏入见。”紫宸门侍监引刑岳趋前禀奏。
“十弟!”东光公主见到刑岳,立时明白我的意图,清傲容色浮上眉宇之间。
刑岳与我彼此见礼后,转而对其妻拱手为礼,持重道:“公主。”
东光公主眼角余光一直瞟向刑岳,迟疑有顷终是敛衽为礼:“将军。”
刑岳听出她声音里的哽咽,闪开眼望去,就见妻子眼中已有泪光,不由哑声唤道:“阿姮”
人有相见之情,何况他二人做了七载的恩爱夫妻,别后相见俱是百感交集、相对忘言。
“长公主和大将军,莫非要举案齐眉不成?”我翻个白眼,“这里又不是朝堂宗庙,不必恪守礼法。朕与皇后也曾数月不见彼此,再相见时还不是小别胜新婚。”
我侧头望向装饰华贵的香车金辇:“表哥可还记得,阿姮姐姐乘坐金辇进你府邸时的样貌?”
“时隔久远,臣已记不清了”,刑岳认真道,“成亲仓促,当时臣急于奔赴西北,投忠武李将军麾下为校尉参军,所以只能记起阿姮临别时牵住臣的衣角,低头垂泣”
东光长公主背身抹去眼角泪痕。
回肠荡气的海誓山盟,全然与刑岳绝缘。然而越是这般出自烟火日常的平淡话语,反见色授魂与,仿佛于无声处乍听惊雷。
然而刑岳却浑然不觉,淡然补充:“当时阿姮的眼神,臣想忘都忘不去”
东光公主已情不自禁迈步走向夫君,我伸个懒腰,呵欠连连:“朕要午睡去了,二位自便吧。”
刑岳声音里有暖意:“臣恭送皇上。”
“大将军不必送了,这是在紫宸宫,朕认得路!”我下意识侧头扫一眼他腰间虎符。
我正待离去,却见紫宸门侍监匆匆近前禀奏:“奴才启圣上,京兆府及万年县有急奏,正在紫宸门下跪求见驾。”
今日休沐,我不悦地皱眉:“急奏?”
“是,圣上”,侍监躬身道,“万年县称,东陵山的马,好像是染了马瘟”
“什么?!”我如遭晴天霹雳。
“马瘟!”刑岳趱步上前,与我异口异声。
他曾在军中见识过马瘟的可怕,是以眼中有惊恐神色一闪而过。
当日晨起,有司禀奏万年县,东陵山马群里有数十匹马出现浑身抽搐、口吐白沫的症状,请相马人看过后,称疑为马瘟。
刑岳当即告退,率领京兆府万年县前往东陵山检视。
马瘟传播迅速,一旦发现病马应立即扑杀。然而那些马是帝国军马的全部储备,若遽尔扑杀,后果不堪承受。
我忧心忡忡之时,刑岳也是一筹莫展。
他治军严整,驻守东陵山的骠骑府兵定期换防,如此马瘟极有可能在他的骠骑府里传播。而我不懂这些,右骁卫常驻山中,就近歇宿,倒不必考虑马瘟传染。
不过两日,骠骑府便有十余匹马染病,府兵只得退开东陵山马群一段距离。我得报后思索了半日时间,令右骁卫进入骠骑府兵退出的空地。
第216章 酸脍()
我亲政时刑氏并未授我虎符,我至今无权调度地方兵力。
因此我唯有争取得军马的屯养,才有可能在军事上制衡刑氏。我命右骁卫逼近东陵山,便是孤注一掷,哪怕右骁卫的军马会染上马瘟。
然而真实情形,远比我的预想更为严峻!
昭明殿婚仪前夕,扯絮搓绵也似的大雪降临长安城。
“也不知这雪要下到几时!”我双手笼在白狐暖手筒里,抬头望着廊外雪片纷纷降落。
饼饵快步走进庭院,站在廊外躬身唤道:“主君。”
见是饼饵,我原还算适意的脸色僵了僵。
我侧身歪坐在北阁外的亭廊里,勉强维持心平气和,深吸一口气问道:“说罢!今日右骁卫又有多少匹马染上了马瘟?”
“回主君”,饼饵叉手禀奏,“至昨日酉时初刻关闭城门时,右骁卫军中已有三百余匹马染上马瘟,还有军伍士卒中有人出现头痛呕吐,马瘟好像开始传播到兵士身上了。”
我张张嘴,马瘟怎么会传播到人身上?!这已是三日来我听到的最坏消息!
“主君,右骁卫上将军魏止戈请示主君,是否命军士稍稍退后一射之远。”
我望着廊外飘雪说道:“此事朕会与大将军商议。”
若右骁卫退离一段距离,就意味着刑岳的骠骑府兵要退至青城门一带。饼饵应诺退下。
我起身步下亭廊的阶石,漫天飞卷的雪片扑面而来,我微眯起眼睛,身后有同我保持步调一致的踩雪声。
我头也不回道:“馎饦,再过三日,若还是没有起色,朕想撤回右骁卫军了。”
我内心少有的出现动摇,即便马群不死于马瘟,可就算不因而病死,如何能熬得过这朔风飞雪天寒地冻?
右骁卫军马染病陆续死去,如今竟传染到士卒身上,我怕若再坚持下去,军心不稳易生哗变!
我深吸一口气,寒凝冷气顿时吸入肺腑,我过于紧张东陵山,心弦绷紧几乎至于断裂。
“主君慎思”,馎饦说道,“主君的天马厩距东陵山不远,其中养有百匹西域汗血马,都是马中珍品,主君是否要将之暂移至稍远的承华厩?”
西域宝马汗血马,头细颈高、体态柔韧优美,步伐轻盈奔跑如风。
仇弟即康国王位后,曾遣使送来西域蒲梢、龙文等名马十万匹,其中便有百匹汗血马。
“不必!”我陡然想到胡大郎曾特意提及汗血马,直觉还是不动为好。
当晚就寝时候,雪依旧没有停。我还道昭明殿婚礼后诸位新妇恐是要雪中遣嫁,谁料翌日清晨起来,就见云销雪霁,晴空澄澈如碧色琉璃。
晨起更衣时我心情不错,笑言司天台卜得极好的吉期良辰,要重重打赏。
言笑间就见饼饵跨进北阁寝殿,直接禀道:“主君,许是昨日大雪缘故,马瘟似已控制,但骑曹一名队正和三名兵卒染瘟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