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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榷马司执迷不悟,依旧勒令百姓继续运送草料,京畿烟火四起,我趁机颁发诏书,以劝农为名让农户回归田稼。至此,榷马司已是疲敝不堪、大势去矣。
商贾习性使然,杨明远笃信财可通神,三公九卿朝中高官内廷近侍,谁没得过榷马司的好处?我宫里正在用的鎏金牡丹式样的茶盏,便是榷马司贿赂馎饦,馎饦嫌其艳俗,我却喜其精致,于是便抢来自用。
庙堂之高,金银固然重要,但远非全部。衮衮诸公久在朝中惯会观风,平日无事时同杨明远称兄道弟。而今从旁眼见得榷马司朝不保夕,便无人敢再受其厚赂。
杨明远这几日上下奔走,也只有管尚书因商贾出身,兼之与榷马司副丞薛元亨的世交情谊,才肯手书一封,谁料这家丁被管公子送客,直送进了宫城!
眼下杨明远也只得寄希望于王青蚨、薛元亨两位副丞了。
虽说王、薛二人职责所在,难免也被关押在刑部狱中,可两族本就煊赫,又才刚得圣旨赐婚,择榜眼李榭、探花使崔子梓为婿,虽受牵连但不会伤损根本。
王青蚨、薛元亨同杨明远原是因利而交结的朋友,必然也会见利而背弃旧时盟友——只要我让他们见到更大的利益!
“臣启陛下,臣自十月初一承旨察谋刺一案,臣不敢怠慢,今已鞠审结案。”
御门朝会,我听着刑部侍郎禀奏,经营百余年的榷马司随着主丞受制、内部瓦解、牵涉秘辛的文档被查抄一空,终是灰飞烟灭。
“臣自榷马司查获其文籍册簿,其中多涉杨明远与朝臣及内廷近侍私交。侍仆口供主丞杨明远曾对陛下心存不满,另外两位副丞王青蚨、薛元亨指认杨明远有谋刺之心,刺客杨枝对刺杀一事供认不讳”
火光烛影里,满朝文武诸卿面色愈显苍白,唯恐被榷马司牵涉进去。
刑部侍郎呈上查获账簿:“陛下,刑部查获榷马司厚赂朝中官员及后宫内官的账册记录,请陛下御阅,示臣如何定罪。”
言讫已有不少衣紫服绯的公卿重臣忧心忡忡垂首待罪。殿前侍监接了簿册转呈御前。
我摩挲着有一定厚度的账册沉吟良久,冬晨冷风嗖嗖,如利刃刺肤。终于我仰头看看阴云密布的青黑色天空,顺手抛出账簿,御座侧侍立的汤圆随手接住。
“刺客闯宫,以致朝中京中人心不安。朕不愿横生枝节,只问主犯及榷马司之罪,余者不计。君子爱财,此为人之常情,但也要取之有道,诸卿切记。”
汤圆随即将账册扔进鼎式香炉中。
在文武百官的谢恩颂德声里,我准刑部奏请:依律榷马司主丞杨明远族灭,刺客杨枝腰斩。
“陛下,原榷马司副丞王青蚨、薛元亨,依律当处流刑,然王、薛出面指认杨明远逆行,深自痛悔与贼为友,如何判责请陛下圣裁。”
李榭和崔子梓出班道:“请陛下开恩!”
户部盐铁使管鎏叩请:“臣启陛下,臣自受命掌盐铁事,常唯恐才薄难胜重任。薛元亨、王青蚨祖上一为盐商一掌铁矿,臣敢请以此二人为臣之副使,咨议筹谋盐铁之务。”
管裕均恰于此时急视其子,愤恨、恐慌兼而有之。
“准奏!”我轻声道,王、薛与杨明远荣辱生死天壤之别,一如当年的刑氏与秦氏。
管鎏谢恩后,风姿翩然退回朝班。原先曾围拢在管裕均身边的豪商巨富,已悄然向管鎏靠拢。
我忽觉手上丝丝凉意,忙仰头望天,晨光熹微中雪糁如盐粒洒落。
我喜道:“昨日司天台冬官还曾奏表,去岁多雪伤田苗,忧心今冬无雪亦伤田苗。好在天佑我大夏,及时降下瑞雪!”
崔丞相郑重行礼,笑得双眼微眯:“陛下曾融血于墨书罪己诏,拳拳护民之心感动天地神明,故尔天降瑞雪以保农时,此天佑我大夏!天佑圣天子!”
崔煊痛发谄媚言辞的同时,我偷眼打量崔子梓,恰见他耳尖儿泛红。
这一日朝会便在雪花飘飞中退朝,然而随着榷马司的瓦解,我和刑岳的对峙开始针锋相对。
东陵山之马落于谁手,将是我和他的首轮交锋。
刑岳的骠骑府兵和我的右骁卫兵在东陵山遥相驻守,六万将士把东陵山附近围堵得水泄不通。如无大将军虎符,则不能调开骠骑府兵;同样若没有我的天子玉牌,也无法调拨右骁卫兵!双方对峙,就连长安城中最迟钝的人,都意识到事态严重。
初雪降临,眼看一日冷似一日,然而我和他都是按兵不动。其实道理很简单,宁可马饿死冻死,也绝不拱手相让!
第208章 欢会()
制举进士初入朝堂,人皆呼作“新贵”。金榜提名继之洞房花烛,何其得意煊赫。
故此京洛豪富巨商争相联姻,又得管鎏巧舌如簧与之盘桓周旋,新贵依制举榜名次及授官品阶明码标价。我只要颁发赐婚恩旨,之后便准备大秤称银即可。
转眼间十余位妙龄少女与各位新贵得蒙赐婚,依礼递上名帖进宫拜谢皇后。
难得皇后雅兴,顺势邀请各位佳丽在御园的凸然轩赏梅花雪。恰逢休沐日,我便也乘兴邀了诸进士在凹意阁里围炉炙羊烤鹿,顺便观雪。
“奴才听说,薛红婂得知被主君赐婚李三郎后,当即哭晕了过去!”饼饵语气中略带些埋怨。
我不悦道:“管鎏不愿娶她,难道她还怨朕不成!陇西李氏簪缨之族,也不算辱没了她!况且薛红婂若当真对管郎矢志不渝,今日就不会递帖谢恩了!”
馎饦从霜橙手里接了灰鼠裘氅替我披上,面无表情道:“奴才也以为主君这赐婚未免鲁莽,万一薛小姐誓死不肯领旨”
“你几曾见过长袖善舞的女子会有烈性?!”我没好气的打断他的话,略整一整袍带,迈步出殿,“走吧,还要去凤仪宫接了皇后,同往御园。”
馎饦和鹿脯昨日回宫,杜亦拙并未与之同归。
两人回来后禀奏,杜宅被焚毁严重。这几日杜亦拙和馎饦鹿脯都是借宿在亦拙族伯宅中。
然而令人匪夷所思的是,杜妻并非死于火中——大火熄灭后,族人在灰烬里遍寻不到杜妻死尸,后来却是从井里打捞出来。乡人窃议或许杜妻是为取水救火,不慎落入井中淹死
料理了妻子及一双儿女的丧事后,杜亦拙称神思哀伤,要过几日才能回京陛见,馎饦和鹿脯只得先行回来。
我昨晚听过二人的描述,默然独坐直到就寝时候,其实只要刑氏对杜亦拙起了心思,杜妻就再难活命,正如管鎏所言,太尉府明言要人就不会善罢甘休!
我径自迈进凤仪宫丽正殿门槛,就见皇后手腕放在脉枕上,正由御医焦斗请脉。当我进殿的一瞬,分明看见皇后眼中的忧色。
“祯祯,朕来接你同往御园!”我笑着快步经过跪下行礼的御医,弯腰搭住皇后腕脉,作势把脉。
皇后倏然抽回手腕,勉强笑道:“结发一年,臣妾竟不知皇上还通晓医术?”
“朕怎会通晓医术?不过是装样子罢了!”我笑容可掬与她同坐贵妃榻,方施施然问焦斗道,“皇后胎象如何?”
宫中服侍帝后的御医向来由亲贵府邸选进,侍御医焦斗便出自太尉府。
“回圣上,皇后娘娘脉象平和,凤体安康。”
我手掌轻柔的覆住刑蕙祯手指,对御医的训示却是声色俱厉:“若皇后龙胎出现差错,朕诛你全族!”
焦斗俯伏的身子瑟缩了下,与此同时我感到手掌下皇后的手轻轻颤抖。我扭头对她宠溺一笑:“朕吓着祯祯了?”
见皇后掩饰的轻轻摇头,我方转向御医:“你要尽心调养皇后凤体,不得怠慢!汤圆,赏赐御医焦斗赤金二十锭,蒲桃纹缎帛十匹。”
赏赐已算丰厚,然而我看见焦斗谢恩起身时偷偷拿袖口擦汗。
御医退下后,刑蕙祯犹自怔忪不语。
我视而不见,含笑推她肩道:“你不是邀了小姐们在凸然轩赏雪品梅花么?还不快些!”
刑蕙祯只得略整妆容,披上一领紫狐的雪氅,被我牵引同出凤仪门外。在辇车前她突然止步,回眸轻声:道:“表哥,九妹还在臣妾宫中”
我闻声正要扶她登辇的手蓦地止住,随即若无其事的笑笑:“皇后怎不早说?”我回头对皇后侍婢道,“阿欢,速去请琅芝姨妹,同往御园欢会。”
我和皇后同辇迤逦前往御园,诸位公子仕女皆在凸然轩前候驾,如银雪色中愈显袍服鲜丽,明眸善睐。唯有薛红婂身穿雪锦素袍,很是憔悴支离。
凸然轩外一棵老松枝干遒劲,一树白梅暗香潜浮,正是赏雪观梅的所在。
我看看松梢积雪,又看看老树寒梅,便挥袖招呼新贵们踩浮桥前往凹意阁。唐紫雕犹自同邹琰儿并肩而站如一对檀郎谢女,竟未听见招呼,却被崔子梓和李榭合力扯走。
凹意阁位于湖心,与凸然轩隔湖对望,中有浮桥相连。
雪地湿滑,兼之湖上的冰尚未冻实,稍有不慎就有可能滑落到冰湖里去。
故此当我们这一路小心翼翼缓行至凹意阁时,嗅到弥漫在阁中的松香和炙烤羊鹿的香气,顿感饥肠辘辘。
于是围炉而坐,啖膻饮酒。
李榭和唐紫雕坐在我的左右,唐紫雕自放下心结后,与邹十娘日渐情浓。司天台已卜得佳期良辰,我将在昭明殿为诸新贵主持婚仪。
想到此我向李榭举杯:“小叔满饮此杯,几日后小叔即将外放陇西郡,还望珍重!”
李榭道谢后,仰首饮尽杯中酒。我想,凭李榭的机敏,定已猜到薛红婂心念管鎏。他如此傲骨,不知婚后能否善待妻子。
我正要出言劝慰,就听隔岸的凸然轩传来笑语欢歌,如莺莺燕燕婉转啼闹不休。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正是酒足饭饱的时候,阁中郎君闻声恨不得立即飘到对面的凸然轩里!
唐紫雕心猿意马,正在烤的一条鹿肉已冒出焦糊气味,他兀自拿铁钎翻卷。
崔子梓“哎呦”一声痛呼,急急自唐紫雕钎下救出鹿肉,痛惜的拨去焦处,蘸上胡椒颗粒,放在嘴里嚼几下,微眯起眼品味一番,方才舍得咽下。
“内侍!把这凹意阁的窗子尽数打开!”我坏笑吩咐一声。
唐紫雕终于舍得回神,向我投来疑惑的眼神。
风入阁中,稍稍淡去了松香和胡椒的香气,我微笑拥紧氅裘:“风向恰好往凸然轩那边吹去,皇后携诸位细君赏梅观雪虽是雅事,可朕偏就不信,她们若嗅道炙羊烤鹿的香气难道不为所动?恐是要恨不得嚼梅花、喝雪水!”
第209章 红蔓()
清丽笑语遥遥传来,凸然轩不知何时也是轩窗浅敞,暗有俏影徘徊。
“主君,皇后那般似是遣人朝凹意阁这边来了!”汤饼望着浮桥笑道。
阁中诸郎君立即停杯投箸,这时阿欢已捧了两枝红梅白梅飘然进阁。
待内侍接过梅花,阿欢向我盈盈一拜:“圣上,皇后娘娘亲自折梅,遣奴婢送来请圣上及诸位郎君赏玩。轩中无所有,聊赠一枝春!”
“你这明明是白梅红梅两枝梅,怎能说聊赠一枝春呢?”我故意难为她。
阿欢眼珠轻转,笑道:“回圣上,奴婢窃闻道生一,一生二,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