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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延寿讶道:“比鸣镝还好?”
张放耸耸肩:“要说声光效果——是的,比鸣镝好得多。”
陈汤含笑:“论及巧技,汤对张议曹深信不疑。”
张放谢过,回首对府卫道:“再领两匹马,全副鞍镫,全速奔驰,不要怕跑坏马,抵达就是胜利。去吧。”
“喏!”二府卫扯转马首,双足一夹,飞驰而去。
陈汤目注张放,正色道:“张议曹可随汤前往,但有一条,不可离汤左右。”
张放扣了扣胸甲,点头:“放心,不会令副校尉难做。”
张放的身份确实敏感,也容不得半点差池,否则陈汤也好,甘延寿也罢,恐怕仕途要就此终结。
陈汤呵呵一笑:“汤也请张议曹放心,我们出动三千人马,俱为诸国王将统率的锐士,又数倍于敌,此战,必胜。端看是击溃还是全歼罢了。”
这时扬威校司马纵骑而来:“副校尉,人马已聚集,只等下令。”
陈汤长鞭北指:“扬威校前曲之焉耆、后曲之车师前部共一千精骑为先锋,左曲都护府兵千骑为中军,右曲车师后部、蒲类前部千骑殿后。出击!”
东、南、北三处辕门大开,千骑奔腾,滚滚如雷,如出鞘之剑,杀奔向北。
大军出击,并不是随心所欲想怎么跑就怎么跑,想跑多快就多快。需要保持一定队形,前锋、中军、殿后互相呼应,殿后部队还要保护辎重,而辎重兵与役夫多为步行,这一块会明显拖慢行军速度。
因此,陈汤让前锋分出三百精骑,先行驰援。这支精骑的任务只有一个:缠住康居人,咬住康居人,直到大军合围。
而比这支精骑更早抵达目的地的,是富平侯府的两名府卫。当血腥随风飘来,当惨号令战马不安,他们知道,康居人就在前面。
咻——砰!
旗火一支支冲天、爆炸,好似********,满天火树银花,中断了康居人的必杀攻击。包括汉军辎重队在内,所有人都呆呆仰头,茫然无措,谁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即将会发生什么。
“那……那是什么?”高震喉咙发干,一手抓过水囊,却迟迟不拔塞子。
噗通,奚奴直接给跪了,双目发直,语不成声:“神……迹。”
只有杜勋瞪大眼睛看了半晌,想起以前听过类似的传说,似有所悟。猛地跳上粮车,一脚将其上的康居人尸体踢飞,环刀高举,嘶声振呼:“我们的援兵——来了!”
这吼声滚滚传开,直入康居人阵中。
永远都是一脸阴鸷表情的伊奴毒,神色终于变了,望着这天空的异象,惊疑不定,连属下数番请示都无法下达命令。直到天空异象消失良久,伊奴毒才咬咬牙,下令:“去看看,究竟怎么回事。”
伊奴毒控制下属,一向心狠手辣,胆敢抗命的,一概断腕,死不了的罚为奴,因此一向令行禁止。但这一次,命令下达好一会,身边扈从居然一个个你望我我望你,面有惧色,没有一个像以往那样争先恐后。
伊奴毒大怒,拔刀指向一扈从:“你去!”
那扈从脸色刷一下灰了,哭丧着脸:“大都尉……”
伊奴毒恶狠狠打断:“不去,我断你双腕!”
扈从面如死灰,看看那边幽深的山林,仿佛藏匿无数未知恶鬼,再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浑身抖得不成样子。
喳!光刀一闪,血溅三尺。
扈从双手扼喉,咯咯有声,但任他捂得再紧,也止不住鲜血滋滋标射。身躯一晃、再晃,啪地摔下。战马不断用鼻去拱主人,可惜,主人再也不会应答。
“这样的人,不配做我的扈从。”伊奴毒毫不理会奴隶伸出的拭血布巾,沾血的刀伸出,左右移动,寻找下一个饮血对象。
扈从们一个个如寒号鸟一样缩着脑袋,不敢对上主子的眼光,生恐自己是下一个倒霉鬼。
就在这乱糟糟的时刻,远处驰来一骑,扯着嗓子大叫:“大都尉,那些怪响是两个汉军弄出来的,他们是巫祝!”
来骑是布置在周边预警的康居巡哨。
一听这话,扈从们胆气顿壮,原来不是鬼神,而是巫师整出的巫术啊。只要把汉军巫师的脑袋砍下来就成了。这一下,不用伊奴毒下令,一个个踊跃争先了。
很快便有十余骑脱阵而去,冲进密林,截杀那两个汉军巫祝去了。
伊奴毒的笑声远远传开:“没错,你们的援兵来了——是两个玩障眼法的巫祝!”
“哈哈哈……”数百康居人一齐大笑。
笑声未歇,远处密林突然涌出十数骑,正是刚刚冲进密林的扈从。他们仓皇奔来,边跑边喊:“是汉军!焉耆人!还有车师人!有好几百!”
车阵那边欢声雷动。
伊奴毒脸色阴沉。来援的汉胡联军人马与他们相当,再打下去绝对占不了便宜,更何况后面一定还有大队人马,只能撤。
左右扈从一听撤退顿时急了:“可是那些牛羊驼马,还有粮草怎办?”
康居人抢的大批牛羊粮草虽然早已上路,但大量辎重行动迟缓,肯定跑不过追兵。到嘴的肥肉生生吐出来,谁舍得?
并不占优势的对手,大量到手的辎重,尚不见踪影的汉胡大军……伊奴毒要如何选择?
第一百零九章 【擒 酋】()
(感谢大盟、小胖、同乐村落、霜染枫叶红、ysl1234。今天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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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风呼啸,汉旗猎猎。
麾盖之下,一袭朱色大麾,玄甲耀目的陈汤按剑而坐。在他身侧,便是赤盔朱甲,英气逼人的张放。二人身后,是一群群扈从甲士,从一具具精良铠甲与锋刃耀目的兵刃厚盾可以看出,这是汉军的精锐。
这是一座孤峰,不高,但视野开阔。从这里可以清楚看到下方平阔的原野上,数千胡骑围杀康居骑兵的场景。
正如陈汤所言,这场战斗,必胜。端看是击溃还是全歼罢了。
伊奴毒最终还是抵受不住丰厚战利品的诱惑,没有第一时间快速脱离。他选择了且战且走,为战利品的转输争取时间。而汉军主力迟迟不至,也给了伊奴毒错觉与信心。
最终结果是,伊奴毒达成了他的目标,迟滞汉军,战利品成功转输。而汉军也达成了预期目标——先遣骑队咬住康居人,主力大军侧翼包抄,完成了对康居人的合围。
半个时辰以前还是猎人的伊奴毒,现在沦为猎物了。
视线所及,整个荒野都成了战场。烟尘滚滚,千骑奔突,旌旗狂舞,人嚎马嘶,羽檄弦震声不绝于耳,金铁交鸣声响彻荒野。每一刻都有人从马背摔下,每一息都有怒血泼洒。若大草原,如同一锅烧开的水,沸反盈天。
从陈汤,到张放,甚至大多数汉军都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大规模激战。无不看得心驰神摇,震撼不已。
张放几次欲伸手入袋,想掏出笔册,把眼前这震撼一幕与心头所感记录下来,终究还是忍住。此地此景,实不宜做这样的举动。
陈汤瞥见张放的举动,捋须笑道:“如此场面,汤也是首次与见,确是激人气血,筋脉贲张,恨不能拔剑催骑,侧身其间。呵呵呵!”
这话似是玩笑实为点醒,张放当然听得出来,便知陈汤误解了。张放的革囊悬于左胯,与剑同侧,陈汤以为他想拔剑呢。
张放叉手叠腹,笑应道:“征战沙场,博取功勋,或减赋晋爵,或授田赐金,或封妻荫子。这样的荣光,应当交给大汉的吏士,或附军远征的盟军。我就不参与了吧。”
陈汤赞许点头:“张议曹能这样想,当真再好不过。”
“我不需要什么功勋,不过……”张放转头望向身后一众扈从,“他们需要。”
陈汤在官场中也是经过沉浮的,自然明白。西征行动,他需要张放的武器支援,将来功成事了,他需要富平侯为他说项、脱罪。所以西征路上,他需要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尽可能满足张放一些要求。
陈汤点点头,从旗令官那里取来一支三角黄旗,正容道:“邓展、陶晟。”
“在。”二人一齐出列,拱手平推,向陈汤致礼。
“令你二人率十骑生兵驰援,加速灭胡。”
“诺!”邓、陶二人接过令旗,脸上的喜色怎都掩盖不住。
西征军十倍于敌,如此压倒性优势,根本不是垂死挣扎康居人能抗衡的。现在派他们出击,等于指着一群快累趴的人说“你们去砍下他们的脑袋吧,到时给你们算军功。”
这是喂到嘴边的肥肉啊,怎不令二人惊喜?就连陈汤所率的中军左曲都护府甲士,都露出艳羡之色。
邓展、陶晟除了带上所有府卫,还点了韩骏、韩重、石牛三人。邓、陶二人也是有眼力见的,这三个少年仆从与少主共患难,关系匪浅,身份虽低贱,但前程未可限量,现在有机会示好就别错过。
韩氏兄弟与石牛热切地看向张放,张放只微微颔首:“去吧,回来时,你们就有民爵了。”
韩氏兄弟、石牛大喜过望,齐齐躬身,转身,按刀抻弓,奔向马群。很快,十人翻身上马,呼啸而去。
邓展等人一去,张放身边的护卫就空了,但有这重重叠叠的几百甲士在,还有什么不放心?
荒野战场,此时也已近尾声。康居人左冲右突,拼命冲杀,短短半个时辰,死伤大半,终于胆寒。已经有许多康居骑兵弃械下马,举刃投降。而诸胡卒杀红了眼,往往不管不顾,飞驰而过就是一刀。直到山顶那边传来号角声,同时有表示纳降的旌旗低伏,如是者三,诸国胡卒这才收敛杀意,开始收缴兵器马匹及财物,捆绑俘虏。
快到山脚的邓展等人一看就急眼了,再不快些连汤都喝不上了,一个个打马如飞。
这时忽闻一阵欢呼雷动,就见许多胡卒拚命朝西南某个方向飞奔而去,依稀可见那里有一面熊掌怪旗……
“是虏酋伊奴毒的旗号,这家伙被包围了。”陶晟引颈遥望,不无遗憾,“咱们是赶不上了,只能捞些虾兵蟹将了。”
“有得吃就不错了,还有什么可抱怨。”邓展狠狠一鞭抽在马臀,“这可是少主为咱们争取来的,你们……”
话音未落,蓦然一旁的树林里冲出一彪人马,看装束正是康居人。
变生仓促,邓展等人来不及取弓,纷纷拔刀迎上。
金铁交鸣,怒吼惨叫,人仰马翻。双方交错而过,各倒下数骑。
山顶上,张放看得真切,手伸向腰间——这一次,是真的按剑。
人马混乱中,传出韩骏的焦急大呼:“幺郎!有没有事?”
“二兄……我……无事。”韩重柱刀,用力撑起,抹去嘴角的血,满面喜色,“我斩杀一人!”
这队突然杀出的康居人俱是精锐,无论骑术、杀法、骑战经验都远在富平侯府卫之上,但交手结果,却是各有损伤,平分秋色。原因无他,府卫这边以完善的三件套马具,弥补了这方面的差距。以至连韩重这样半年前还是农民、骑战训练不过数月的少年,都能斩杀一个精锐骑士。
“拦住他们!”邓展发觉对方并未纠缠,而是夺路而逃,当即大呼,催骑冲近,一刀劈向一披斗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