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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啸大汉-第2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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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短短五息,三轮射击后,包括王宪在内的左校精兵灰飞烟灭。而最前面正起劲破坏工事的炮灰兵如鸭子听雷,全傻了。数息之后,全队崩溃,狼奔豕突。

    枪声此起彼伏,火光明灭,每一次喷吐火焰,都带走一条性命――距离如此之近,命中率想不高都不行。

    这是一条血肉之路,也是一条尸路,面积不大的山坡每一寸都被鲜血浸润,满目尸体不见黄土。两个不过百尺的普普通通山头,此刻直如鬼域。

    八千士兵,逃回来不足三千,许多人带着伤,别说再战,能不能活下来都是未知数。

    “龙!火龙降世啦!”

    观战的王匡军那边不知谁喊了一嗓子,顿时引起一阵骚动。随后恐慌以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扩散,战场上开始出现逃兵,而且越来越多,止都止不住。

    不知所措,是刘秀此时内心的真实写照。他不是没见过火枪,也亲手开过枪,但从没想过,几千支火枪,在精准的指挥下所展现出的威力是如此之恐怖。眼前的战争模式已完全超出了他的常识,他已不知该怎么办,更不知接下来要怎么打。身后一众将领,也是集体失语。

    浑身浴血的军司马铫期,跌跌撞撞来到望楼下,号泣伏拜:“铫期无能,请主公行军法。”

    刘秀长叹:“次况(铫期字),敌劲如此,非战之罪”

    刘秀正想着如何给铫期开脱,突然被一阵鼓噪打断,而且有越来越大声的趋势。刘秀一惊抬头,脸上的表情也如同身后诸将一般,变得说不出的怪异。

    新汉军,他们又想干嘛?

    产水与霸水河面上,各出现二十余条大船,一看就是从昆明湖弄来的新朝水军船只,但此刻却高高飘扬着新汉军的赤色大旗,尤其那硕大的“甘”字将旗分外醒目。

    刘秀的智囊冯异忽道:“撞桥!”

    刘秀打了个激灵:“没错不对!霸水上有桥,但产水无桥啊,为何”

    在几十万双惊疑不定的目光注视下,甘承祖一抹大胡子,豪笑冲天:“儿郎们,让土鳖们开开眼!”

    早已饥渴难耐的炮兵们齐声大喝:“起!”

    霍霍霍霍霍霍!

    炮衣扯下,露出一门门型号不一、口径迥异的青铜大炮,黑洞洞的炮口分别指向刘秀军左翼与右翼。由于这两翼过于靠近河岸,结果成为炮击首选目标。

    轰轰轰轰轰轰!

    火舌喷涌,声如雷霆。子母弹、开花弹、葡萄弹、六斤弹,漫空呼啸,铺天盖地,把整个战场变成血池火海。

    当一枚六斤弹呼啸着命中刘秀所在的望楼,这场合战的命运最终被锁定。

    这是热武器对冷兵器的碾压;这是新战争模式对旧战争模式的颠覆;这是一支征战中亚、横扫西域的百战精兵,对一支农民军亮出的锋锐爪牙。

    后世伟人那句话说得好――“枪杆子里出政权”。

    枪炮轰隆声中,一个新的政权,即将诞生。

终 章 【故国重游】() 
王莽、王临、王邑、王巡等新朝君臣在霸城门说是观战,其实啥都看不见。只闻隆隆之声不绝于耳,一个个面露惊容,不知所以然。

    驿骑往来战场与长安,穿梭不休,前方战报流水价传来。新朝君臣那种紧张,比前线指挥的张纯诸将帅更甚。

    听闻两军排阵,贼势甚大,新朝君臣无不忧心忡忡;待听到刘秀军发动攻势,而新汉军毫无动静,新朝君臣更是惊怒唾骂,纷纷斥问“公孙铁骑何在?为何不侧击敌翼?”

    可惜,他们的责问与诉求,通通被前线挡回。新汉军态度明确,想了解战争进程可以,想干扰指挥,呵呵!

    接下来驿骑通报突然中断,把新朝君臣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还以为是被新汉军留难了。事后才知,其实是驿骑看傻了,后来,更是被那流星火雨一样的炮击吓呆了。

    新朝君臣也不需要驿报了,他们眼睛看不见,但耳朵听清清楚楚,那响彻天地的绵密枪声,那惊天动地的隆隆炮击,连长安城都为之震颤,可想而知战场之恐怖。

    长安十数万百姓蜂涌登城,高呼“雷神降世”,望东而拜。

    半个时辰之后,枪炮声渐渐稀疏。远远一背插三角信旗的驿骑飞驰而来,到得白玉长阶下,滚鞍落马,跌跌撞撞奔上城门,边跑边用沙哑的嗓子竭力大喊:“大捷!大咳咳大捷”

    军报呈上时,王莽已顾不得保持帝王仪态,一把抢过,展开,眼睛瞬间睁大,下一刻,老泪纵横,白须颤抖:“贼,败了!”

    大司空王邑接过军报,在簇拥过来的朝臣期待目光中,激动念道:“贼刘秀部遭汉军炮击,全军崩坏。刘贼及诸贼将所在之望楼中弹坍塌,诸贼首或殁于乱木之下,或没于乱军之中,侥幸者寥寥。贼王匡部胆寒,不战而溃,被汉军强骑衔尾追杀,伏尸数十里”

    王邑念到这里,嘴唇直抖,颤声道:“二万破二十万!”

    太子王临抚掌狂笑:“昆阳之事重演矣!然主客易势,贼终咽苦果。痛快!痛快!哈哈哈!”

    昆阳之战,四十二万新莽军,只因主帅轻敌,只以一万人马迎战,结果战败,副将被阵斩,就造成全军崩溃。此时更始军的情况,也是一毛一样。现世报来得如此之快,如此痛快,无怪乎堂堂太子也为之失态。

    这一刻,新朝官员几乎都沉浸在巨大欢喜中,弹冠相庆,跣足而舞,远比太子更失态。

    狂欢的人群里,却传来一声不合适宜的叹息:“太阿倒持,强汉入室,是祸是福,犹未可知。”

    这叹息声虽弱,却如雷贯耳,群臣的狂欢,渐渐平息下来。

    一片沉寂中,王莽沧然长叹,转身离去,背影落寞。

    一个月后,新朝君臣宴请新汉军将帅,席间欲下杀手。不成想张纯等先下手为强,新汉大军包围未央宫,限三日内投降,否则玉石俱焚。

    三日后,王莽向汉皇子张纯献出国玺宝印及虞匕,宣告退位,旋即被囚于长乐宫。

    汉皇元年十月,即半年之后,王莽病逝于长乐宫长秋殿,享年六十九。

    新灭,汉兴。

    就在王莽退位的同一日,玉门关前出现了一队军容严整的队伍。五百金盔金甲的骑兵环护着一辆金珞饰顶、四壁鎏金钢板、金壁辉煌的驷马四轮大车。

    近段时日,玉门关城门丞见多了入关的新汉军、汉国商旅,甚至西极黄发碧眼的胡人,但军容如此鼎盛、装备如此华丽的还是第一次见。

    城门丞早已接到消息,知道汉国有大人物来访,想必这就是了。当他迎上前时,目光却不是看向金盔金甲的骑将骑兵,而是投注在一位随伴在金轮大车侧旁的人身上。

    此人黑发黑须,面色红润,看不出多大年纪。从面相看似乎是中年,但那双洞悉一切、阅尽世间百态的眼睛,却又分明透出属于老人的沧桑。他只穿着一袭简单的青衣,但任何人都能在各种耀眼的金光中第一眼就看到他。

    “敢问”城门丞刚开腔,眼前金光一闪,一金甲骑将横身截断了他望向青衣人的目光。

    “国师不与俗人言语。”金甲骑将说着从革囊里取出一卷盖着印信的札书交给城门丞。

    城门丞看毕,连连告罪,抬头正想说什么,突然眼神一直――他看到了金轮大车里的人。

    华帘掀开,一张气质儒雅又揉和着难言威严的俊逸面孔从车里探出,仰首望着“玉门关”三个大字,淡淡欣喜。他身旁傍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孩童,粉妆玉琢,十分可爱。

    城门丞正想着“这对父子倒是挺像”,那孩童一开口,却吓了他一跳。

    “阿爷,进了这玉门关,就算是进了汉境了么?”

    阿爷?!这人究竟多大年纪了?

    那人目光仍投注在玉门关三字上,深深点头:“对,进入汉境了。奋儿,就要见过你阿父了,开心吧?”

    奋儿一个劲点头,兴奋问道:“那到长安还有多远啊?”

    那人伸出一根指头。

    “十日?”

    “一月。”

    “这么远!”奋儿吐了吐舌头,摸摸屁0股,眼珠一转,“奋儿要骑马,就骑飞翼。”

    “问你太师公去。”

    奋儿立马向车旁的青衣人露出一个甜甜笑脸。

    青衣人难得一笑,抬手一招。

    奋儿立即来了精神,钻出车厢,单足一顿,居然从车上纵身跳到马背。小小孩童有这身手已够惊人,更骇人的是,那青衣人在同一时间,仿佛移形换影般出现在御手车驾旁。

    那城门丞看了,舌头伸出,半天收不回。

    金轮车主人笑笑,正想对奋儿说什么,忽闻城门旁传来一个惊奇之声:“请问,尊驾可是富平侯?”

    富平侯!既熟悉又陌生的爵名,多少年没人这么称呼自己了。

    金轮车主人制止金甲骑士动作,目光投向说话之人,见是一古稀老者,当下微笑点头:“在下正是张放,敢问足下是”

    老者神情激动,拄杖长揖:“原来真的是,君侯这些年,居然未变多少我是三子啊!”

    三子?!

    张放略加思索,抬望玉门关三字,豁然而笑:“三子,是了,你是三子。老吴可好?对了,还有一位平叔。”

    老者泪水滂沱:“君侯居然记得呜呜”

    这老者,居然就是当年张放征西归来时,有过一段际遇的新兵三子。当时与三子一起的还有燧长老吴和老卒平叔。一甲子岁月过去,张放容颜不改,三子却已面目全非,而老吴、平叔

    “燧长和平叔,早在三十年前就已作古了。”

    张放嗟叹良久,问:“你早已退伍,为何还在这城关?”

    三子的回答,令人感慨:“守了一辈子城关,每天不来坐坐,这心里啊,总是空落落的。”

    张放从身边取出一镶嵌着宝石的匕首递过,含笑道:“你我三度相遇,也算有缘,赠君此匕,佩之守关吧。”

    在三子捧着匕首怅然目送下,金甲骑士簇拥着金轮大车渐渐远去。

    半个月后,落日黄昏时分,武威郡与安定郡交界处,一条滚滚奔流的大河边。

    骑士们或忙乎着煮食饮马,或洗漱濯足,一派旅途小憩的悠闲。

    张放走到上游处,俯身掬起一捧清水,一饮而尽,抹去嘴角水渍,发出赞叹声。

    奋儿见状,也有样学样,喝下后却直皱眉:“这水也不咋样啊。”

    张放一笑:“你可知这条河叫什么名?”

    奋儿得意笑道:“阿爷可问不倒我。至一地,察其形,观其势,溯其源――奋儿都记着呢。刚才打听过了,这条河名很简单,就叫‘河水’。”

    张放凝神望着滔滔碧波,悠然道:“曾经,在某个未来,它还有个名字,叫黄河。”

    奋儿讶然:“为何叫黄河,这河不黄啊!”

    “是啊,黄河不黄,也不应该黄。”张放盯住奋儿的眼睛,认真道,“好好看清这条河,记住它现在的样子。我和你未来的责任之一,就是让这条大河,永远保持现在的模样。”

    奋儿似懂非懂,不过阿爷说的,他一定会牢记心中。

    “就算是为了这条河,我们也要”张放轻摩奋儿的头,仰首,向东一指,“――进长安。”

    (全书完)

    (感谢凤萌!感谢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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