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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啸大汉-第2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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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骜轻咳一下,清清嗓子,道:“母后之意,给你两个选择,一是到北地郡任都尉,二是离京就国——只能去富平。”

    张放真不知该笑还是该叹息——历史羁绊真是强大啊!真没想到,兜了一个圈,还是没能摆脱历史上“张放”的宿命。就国(回富平封国)是不可能的了,兖州那边不是他的基地。而摘星城虽也是封国,但听刘骜的话就能明白,朝廷绝不会让自己再回摘星城。可以预见,在自己离开中枢之后,王凤必定会让刘骜召回甘延寿、陈汤,另派国相、都尉,最后让摘星城头变幻大“王”旗。

    “臣选择北地。”张放的回答,与宿主的历史选择并无二致。

    刘骜叹了口气:“少子,我向母后求情了,但是……”

    张放深深一揖:“陛下回护之情,臣感铭五内。臣今后无法伴君左右,望陛下多加保重。”

    刘骜身体前倾,嘴皮一动,刚想说“你放心,我一定想法子找由头把你调回长安”,但话到嘴边,脑海里闪过那日上林苑的情景,还是咽了回去,心道:“母后说得没错,张少子太过胆大妄为,还是得敲打一番,就让他在北地呆一阵子好好反省吧。”

    张放一脸萧索离开宣室殿,一路上碰到的内侍宫婢,无不远远躲着这位脸上写着生人勿近君侯。直到走出北阙,猫腰上车,刚放下车帘,张放便捶垫大笑不止。

    这叫什么?瞌睡送来枕头!很好!好极了!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北地郡似乎还不够远,若能再远一点、路线再直一点就更好了,譬如……

    这时车外响起一个声音:“富平侯,皇太后有召,请君侯前往长乐宫。”

    张放先是怔了一下,然后打了个响指,太后啊太后,这是连被子都送来的节奏么?

    王政君为什么召见自己,张放不用猜都知道,为了爽呗。终于捏住自己的小辫子,终于革去自己的卿位,终于把自己逐出长安——这算是王政君与他多年暗斗以来,最扬眉吐气的一次。做为胜利者,迫不及待要看看失败者的沮丧。嗯,这样的心情,可以理解。

    嗯,既然这么想看,那就让你一次看个够!

    长乐宫前殿,端坐垂帘之后的皇太后王政君,透过珠帘玩味地欣赏了半天,才悠然道:“据闻卿少年时曾游历北地,不知风光如何啊?”

    张放一脸感激:“北地很不错啊。诚如皇太后所言,十年前臣就曾在北地游历不短时日。臣之妻班氏,便是臣游历三水时相识;臣之数位忠仆,亦是北地人氏。臣早就想故地重游一番,只是政务缠身,不得其便……如今心愿达成,臣多谢皇太后。”

    “是么?看来我倒是做了件好事。不知富平侯要怎么谢我呢?”王政君语气戏谑,眼神如针。

    张放歪了歪头,认真想了一下,道:“听说红阳侯家还有位二公子王融,今后我得与这位二公子多多亲近——皇太后觉得这样的谢意如何?”

    此言一出,王政君惊、呆、了……

    这位皇太后做梦也想不到,居然会有一个臣子当面赤果果威胁自己。这、这还是臣子么?眼里还有自己这个皇太后么?!

    “张、羿、啸!”王政君气得发昏,浑身颤抖,一字一切齿念出这个名字。

    “北地已是极致,皇太后总不能把我逐到敦煌去吧?哈哈哈!”张放大笑着昂首而出,全然不理会殿内已经石化的内侍宫婢。

    “敦煌?!好!很好!张羿啸,你等着!”

    豁啦!帘子被狠狠扯下,莹白浑圆的玉珠洒落一地。

第四百一十五章 【不死不休】() 
阳朔元年三月中,朝廷爆出一条重磅消息,天子有诏,光禄勋张放,因“建昭旧事,私窥宫闱”,黜免光禄勋之职,出任敦煌郡守。 。最快仍保留列侯之爵及侍中之衔。

    作为最年轻的列卿之一,张放一直被内外朝看好:出身勋贵,皇亲外戚,简在帝心,自身又有能力,年纪轻轻就侧身列卿……若干年后出将入相妥妥的。唯一能影响这个结果的就是,他一直与王氏不对付,也不为太后所喜,这使得这位年轻的勋卿前程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果不其然,当仕途达到他这个年纪所能到达的顶峰之后,打击终于到来。

    “建昭旧事”是什么事?当时还是先帝在位啊,张放惹了什么乱子?为何到这时才翻旧账?还有,“私窥宫闱”这四字也给人遐想空间很大啊。而诏书里对这一切都是含糊其辞,没有明说这也正常,宫闱之事,岂可示众?不过看这惩处力度还真不小,一下由中二千石的光禄勋贬为二千石郡守。最重要的是,被逐出中枢……看来问题还挺严重。

    富平张氏倒霉了,这是朝臣的第一反应;得罪王氏就是这般下场,这是朝臣第二反应。如此年轻有为的朝廷新秀,连天子都庇护不了(或是不想再庇护?),再一次让朝臣领略了王氏之威。在光禄勋人选还没定下的那几日,每当大将军提出各种议案,朝臣们看着空缺的光禄勋之位,无不噤若寒蝉,满朝无半句反对之声。

    而被贬黜的富平侯,也如同所有遭此境遇的官员一样,从接到诏书那一刻起,上了道谢罪表,旋即闭门谢客。除了丞相王商、武库令杜钦两拨来客得入其门之外,余者皆被拒,连张氏几房长者都不例外。

    朝臣在感慨之余,不禁暗暗摇头:少年得志,仕途太顺,心态难免不稳,果然受不住挫折啊。富平张氏,恐怕要走下坡路了。

    几家欢乐几家愁。张放吃瘪,王氏这边乐开怀。

    长乐宫里,皇太后与大将军少有的置酒对饮。

    王政君一杯下肚,笑声刺耳:“大兄,那日你是没瞧见那张氏小儿的嚣张样,不但当面威胁我,要对六郎中子下手而绝其嗣,更放出狂言,量我无法驱遂其至边荒。呵呵呵呵,现在如何?真想看看,张氏小儿在接诏时脸上的表情何等模样……哈哈哈哈!”

    王凤感叹:“若六郎还活着,看到这情形,非开怀大醉一番不可。”

    王政君笑容一敛,凤目含霜:“大兄,六郎之仇不能不报!”

    王凤没有说话,只是重重点头,仰脖一饮而尽。

    王政君只是单纯的想着报兄弟之仇,而王凤则想得更多。张放、王商,是反对阵营里的两个标杆人物,一旦打倒就必须往死了踩。所谓趁他病要他命,没有宥恕的可能。否则以此人的年纪、才能、家世,谁敢保证日后不会复起?张放既是政敌,也是仇人,二者具其一就足令他全力打击,二者皆具,则是不死不休之局。

    王凤断然道:“张放一出长安,这辈子就别想再回来!”

    王政君顿时来了精神:“大兄,计将安出?”

    “需借重太后之力。”

    “要我做什么?大兄但请直言。只要能叫张氏小儿死在外头,就算与皇帝翻脸也无妨。”

    王凤眼神阴冷,猛地掷杯于地,击案吐出两个字:“矫诏!”

    ……

    “公子,这是最后一份清单。”韩重将一本账簿交到张放手上。

    案上、左右,堆满各种账簿,一叠叠摞得高高,有些散落掉地。处在账簿包围圈中的张放丝毫没有外界猜想的那样沮丧颓唐,反而神采飞扬而且还是一夜未眠之后。

    张放接过最后一本账簿,看了一眼满脸疲惫的韩重:“幺郎,你也熬了一夜,去休息吧。”

    韩重摇头:“公子也熬了一夜,不也没休息么?而且彪解、羽希也各有任务,无法护卫,我更不能擅离职守。”

    张放没有再劝,低头继续审查账簿。

    外人印象里,富平侯数代积累,家资巨万,一度是长安首富。能在长安这等权贵富豪云集之地称首富,可想而知其财富之惊人。然而如果他们能看到这些账簿清单,只怕会惊掉下巴。

    富平侯的资产,确切的说,在长安的资产,已经到了破产边缘。

    无论怎样的首富,把本属于国家行为的移民承揽到自己身上,在六、七年时间里,先后移民近五万人,行程数万里,安置移民总数近八万人,不破产算是底子殷实,经营有方了。

    虽然朝廷也有补贴,但补贴终究是有限,多数以开放盐铁的方式补偿,这些补偿已经转化为摘星城的军队装备。一支数千人(明面是三百)的军队装备开支维护经费有多大?想想就知道。

    张放在长安所有的店铺、作坊、酒楼等等基本上都已经通过各种手段抵押出去,抵押人数涉及面之广,几乎占了半个朝廷。年底如果他还不能还款,他在长安的九成产业都会变更主人。目前唯一还全权掌控在手里的,只有瓷器与茶叶两项而已。而正是这两项的巨利,勉强支起若大一个侯府的日常运转。

    也就是说,张放这位富平侯,在长安就是个空壳子。他的资产、财富、人口、技术,全部转移到了域外摘星城。这个资源转移过程持续了六、七年,大部分是通过移民消耗,少部分是以通商的方式,派出一支支由侯府家仆组成的商队西出阳关,最终大多有去无回或多去少回。

    整个转移过程光明正大,朝廷更给予了支持,即使是视其为眼中钉、挖空心思挑毛病的王氏一党,也没能看出什么不妥来任他们打破脑袋也想不到,堂堂朝廷重臣,世代公卿,居然早早就有计划舍弃长安繁华,移居西极苦寒之地只有疯子才会这样想、这样干吧!

    是的,这个时代的人,哪怕发疯也不会这么做。但张放不一样,他来自后世,他没有“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观念。更不会自大的认为中原就是天下之中,他胸怀的是世界,而不止天下。

    宁为鸡首,不为牛后,也该到摆脱一切束缚,打出属于自己一片天地的时候了!

第四百一十六章 【最后一日】() 
阳朔元年四月初六。

    一大早,老家令张敬臣就接到家主的近卫韩重通知,家主有召。

    与十年前相比,年过六旬的老家令已两鬓斑白,背都有些佝偻了。一路走来,无论男仆女婢,见者无不恭敬施礼——当了整整二十年的家令,张敬臣在富平侯府的威信,仅在家主与主母之下。

    从张敬臣所住的宅子到家主所在的东园,不过二、三百步,张敬臣一路行来,心里默数,总共只遇到两拨男仆,一拨婢女,不过六人而已。这一刻,老家令只有唏嘘。

    曾几何时,侯府十步一队巡卫,百步一群奴仆,鼎盛时期,阖府奴婢超过三千人……而今还剩多少呢?身为家令(大管家),张敬臣对阖府人数再清楚不过——三百二十七人。

    若大一个侯府,就只剩三百二十七人。人都到哪去了?有的随商队远行到西极封国;有的被调往北地张氏坞壁;有的被派到西域乌垒城、乌孙赤谷城,为迁徙的流民做各种辅助工作……人一天天少,但家道一天天兴旺也好啊,可是看现在……

    张敬臣只想到凤栖原老主人的墓前大哭一场。

    张敬臣此刻想哭,然而当他看到家主时,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笑脸。

    “王大将军病了。”张放晃了晃手里刚传来的消息,满面笑容。

    张敬臣怔了怔,呃,确实算是个好消息。只是那位大将军积威久矣,哪怕在背后议论,张敬臣也是不敢,只有唯唯而应。

    这时张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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