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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放道:“欲留七百汉民及近百汉军于赤谷城,请大昆弥拂照,一应用度,自由放出,只请贵国提供住所避寒即可。”
安国显得很惊讶:“那汉使何往?”
张放向西边莽莽群山一瞥,悠然道:“我还要赶路,前往摘星城。”
“摘星城?!”
从安国及左大将、翕侯等人的惊讶表情看,他们是知道摘星城的。
张放心头一动,忍住马上打听的冲动,决定等进赤谷城参加大昆弥的宫宴时,再私下打听为好。
“没错,就是摘星城。”张放再次重复,语气坚定。
尽管已进入十月初冬,时有飘雪,但伊利草原仍然可通行。此时继续西行,的确有一定的风险,但张放若就此裹足不前,他就要在赤谷城呆到明年三月甚至四月,整整半年就废掉了。
半年,呆在赤谷城就是废,但呆在摘星城,能干出多少事啊!
因此,张放考虑再三,决定冒险上路。不就是三千里吗,一人三马,轻装简行,一个月内,老子要在摘星城楼顶观星!(。)
第三百零五章 【踏 膝】()
长长的车马队伍,慢慢行进在结满白霜的离离草原上。凛冽寒风,令人将皮袄裹得更紧,皮帽、护耳、面巾全上阵,浑身上下只露出一双眼睛。一眼看过去,几乎人人都一样,认不出谁是谁。
这时候,最舒适的莫过于乘坐马车了,虽然难免颠簸,但比起承受肆虐的寒风,实在好太多。
厚厚的车窗帘拉开,探出一张精致的脸蛋,香腮泛着几分烘烤的潮红。刚吸了一口寒气,车窗边人影一闪,一个骑士傍窗而行,拉下面罩,脸出一张毫不逊色的俊朗面容。
“啊!是家主。”昭君慌忙顿首致意。
张放微笑道:“车里暖和,为何要开窗,想透透气么?”
昭君轻声道:“婢子想看看赤谷城什么样。”
昭君将与所有汉民一起,被留在赤谷城。对于这座将要带走她半年青春岁月的塞外古城,心存好奇,意欲先睹为快,这心情,张放也是能理解的。
张放一勒战马,向侧旁驰出数步,不再遮断昭君的视线,长鞭向北一指:“喏,那不就是。”
昭君瞪大美目,平缓广阔的草原上,一座雄伟的山城,映入眼帘。
冬日淡淡的阳光照在红色的山谷,深蓝色的天空下,那金色的雄伟城堡在夕阳下傲然挺立在一片红色沙石山谷之中,仿佛融为一体。依稀能看到,几条如蛇阶梯依山势而建,蜿蜒而上,交汇于山巅。而那山顶那城堡尖,呈少见的纯白色,远远望去,似是天山雪莲,飘落其上。
“赤谷城,就是红色山谷之城。”张放鞭梢遥点,“那最顶的白色尖儿,就是乌孙王宫。”
昭君出神望了半晌,轻声问道:“昭君听到一个传说,这是当年乌孙昆弥猎骄靡为迎娶细君公主而建的城池,是这样么?”
张放含笑:“既是传说,你就当传说来听吧。”
一国之都,功能只有一个——保卫君臣国民,防御外敌入侵,怎可能是为了迎娶一个公主而建?就算是中原皇帝,要讨某个妃子欢心,也不过就建个宫室高台,没见谁建个城池。更何况,当年的细君公主嫁到乌孙之后,只是个右阏氏,地位尚在左阏氏匈奴居次(公主)之下。迎汉公主要修一个城堡,那迎匈奴居次是不是得建个“小龙城”?
事实上,赤谷城是公元前161年左右建成的,而当时细君公主还没出生呢,八杆子打不着……
长长的队伍,终于来到城堡下。而乌孙大昆弥雌栗靡,也终于现身,亲自出城迎接。为了表达对汉使的敬意,雌栗靡启动了西域拜迎的最高礼节“踏膝”。
所谓“踏膝”,即两排人相对跪坐,由贵客踏其膝前行——作用类似后世的迎宾红地毯。今次雌栗靡为张放这位汉使准备的“红地毯”,就是其国之民一百零八人。
这种以人为毯的礼节,在西域很盛行。据说当年的匈奴僮仆都尉,凡入诸邦城,必踏膝。有时候,踏的还是各邦国贵人的膝。
安国的脱帽跣足,是拜会的最高礼节,而“踏膝”,则是最高迎候礼。当年张放曾对陈汤说过,终有一日,他要踏着西域诸君的膝盖走进诸国城邦,指的就是这个。今日虽然踏的只是乌孙国民之膝,他日焉知不能踏其王膝?
张放甩镫下马,掀帽解麾,持节而行,从容踏上两排伏跪于地的乌孙国民之膝,一步一步,稳稳向前。
身后汉军士兵与汉民的目光,默默追随那随风舞动的洁白旄节,以及那个挺拔而坚定的身影。
五十四步踏完,在张放靴底落地的一瞬,先是两个宫廷仆人打扮的乌孙男仆,执草叶为张放弹灰扫尘。随后,是几个乌孙少女怀抱白色广口罐,兰花指沾阳春水,向张放身上弹洒。
有几滴弹到张放脸上,嗯,并不凉,温温的,居然是温热的水,还带着淡淡芬芳。张放含笑致意,把几个乌孙少女看得脸红耳热,心如鹿撞。之后又围上来一群乌孙少女,为张放披上一件白色裘麾。之后才一齐退下。
完成一系列洁净仪式之后,望着焕然一新的少年汉使,乌孙大昆弥雌栗靡哈哈大笑,张开双臂,无比热忱地迎将上来。
张放也伸出双臂,与雌栗靡把臂言欢。
雌栗靡张口第一句就是:“久闻枭单于首级之‘青铜天将’大名,今日有幸相见,我雌栗靡今后在部族帐议时,终于可以接得上话了。哈哈哈!”
张放之所以能得到如此礼遇,不仅仅因为他的汉使身份——不是每个汉使,都能有如此高规格礼遇的。半甲子以来,能得乌孙大昆弥如此相待的汉使,只有长罗侯常惠、冯夫人冯嫽。张放,是第三个。原因就在于,他四年前击杀郅支单于之举。
汉匈争西域百余年来,何曾听说过有汉将斩单于之事?张放单凭这个战绩,就足以震动西域诸国,令雌栗靡以“踏膝”之礼相待。
张放细细打量这位乌孙国君,大约四十上下,身量颇高,体形中等。他戴着镶金丝卷毛边毡帽,须发黑亮,五官深邃,眼珠子是淡褐色。更偏向于中亚人,汉人特征不明显。
汉人特征?正是。张放出使之前,包括这一路上已做足功课,对雌栗靡,准确的说,对乌孙王族世系已有充分了解。这雌栗靡,还是真汉朝天子的外甥,他的曾祖母,正是汉朝公主——解忧公主,刘解忧。
乌孙大小昆弥分裂后,首任大昆弥,就是解忧公主与翁归靡所生长子元贵靡。元贵靡即位一年后病卒,继位者为元贵靡之子星靡,这位星靡也跟他老子一样短命,同年病卒。于是,其子雌栗靡继位。
这么一算,雌栗靡正是解忧公主的曾孙。而这位大昆弥,也总算结束了大昆弥世系的短命史,自前51登位,迄今已整整二十年。如果历史不曾改变,他的王运,还将持继二十年。
只是,摘星城畔,卧榻之旁。他的王运,以及乌孙国运,还能如此这般长久么?(。)
第三百零六章 【侧 夫 人】()
赤谷城堡做为一座依山而建的绝域,整个王宫都建在城里的一座红砂岩山顶上,全部是土石建造而成,从山麓到山顶高三百多米,建筑分上、中、下三层,依次为王宫、贵族区和民居。举目所见,到处都是和泥土颜色一样的建筑群和洞窑。
虽然是初冬,但耐寒的西极人浑不以为意,城里到处熙熙攘攘,买卖兴隆,人与牲口的热气,把整座赤谷城的温度烘热了好几度。
为了迎汉使,乌孙人清空了主街。张放与雌栗靡并肩而行,在乌孙人的引领下,前往王宫。而汉民及屯兵则被安顿在城内专门划分出的区域。
王宫在山顶,入宫的道路有两条,一条是正常通道,一条是军事通道。
张放等人自然走的是正常通道,但也不妨碍他到军事通道参观。
军事通道是条暗道,像一个打仗的地道,每上一二层,都会向外挖一个窗口,不仅可以看见外面,对外防御,还能让自然光线照射到地道内部。地道里有暗门,有谷仓,有饮用水储备,还有军械库。当然,巡守的士兵更是不能少。整备之充分,令人叹服。
张放想起建造此城的乌孙开国君主猎骄靡,这是一个连匈奴极盛时的老上单于都不敢轻视的马上君王,其人军事素养,也能从此城的格局略窥一二。
乌孙位于山顶的王宫,准确的说,是议事宫,相当于汉朝长安的未央前殿。而王室的寝宫、内院、后宅这些,则位于山腰。
张放无论是作为汉使,还是贵客,当然只能去议事宫。
通过门禁森严的宫前山道,来到议事宫前平台,这里几乎是最高处了。由此往下看,均是陡峭的悬崖,仅有一条通道与山下相通。极目远眺,整座城堡尽收眼底,那种拔地悬空,层层阻隔,让人既感巍巍壮观,又森然生寒。
“汉使,请。”雌栗靡肃手请入。
张放这边,由于只有他一个正使够份量,其余没一个身份能上得了台面的,所以他只得一个人入宫。张放示意随行扈从留在外面的等候室,手持节杖,与雌栗靡相携而入。
这乌孙议事宫虽是王宫,其实跟一般的王帐也差不多,除了面积比较大,大约有一个篮球场大小,其余设施都是差不多。
地上铺着软绒的安息地毯,墙上装饰着康居玉器,中央的柱子则是罗马型制,短案上的纯金餐盘杯具来自大月氏……不过,这王宫最醒目的,却不是这些贵重之物,而是正中位置墙上挂着的一张白熊皮,以及两把镶满宝石、交叉悬挂的弯刀。
“这是敝国开国大王亲手猎杀的白熊皮,以及他所使用的宝刀。”
听了雌栗靡介绍,张放对着白熊皮与宝刀欠身行礼,算是向乌孙大王致敬。
由于张放代表汉天子,他的位置,在雌栗靡右边。而通常在这个位置的相大禄安国,则屈居下首。其余乌孙大小重臣如左右大将、三大翕侯、左右都尉、左右大监、左右大吏等等悉数到场。
这大监可不是太监,而是监察诸官之意,职位类似汉朝的御史大夫。大吏则是管理官员升降事宜。乌孙这规格不可谓不高,真是高官满座了。
张放在宴席上大谈大汉与乌孙两国渊源流长的“甥舅之谊”,反复宣扬汉乌两国关系正常化的重要意义,一再表达汉天子对乌孙君臣国民的问候等等。而在张放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大谈特谈时,宫外宾室里,班稚正苦逼地与乌孙负责安置汉民的官员艰苦谈判。为争取更多的利益,这位使节团里目前唯一的文官,简直心力交猝了。
这场宴饮,一直持续到晚上。但还没完,雌栗靡吩咐,请王后及诸官女眷入夜宴。
白天的宴席还带着政治性,算是严肃场合,但到了晚间夜宴,基本上就以轻松享乐为主了。不少乌孙官员心里活动开了,眼下这位汉使不光是英俊少年,还是汉朝列侯,更是汉家天子的表亲,既富且贵,听说还没娶妻……这样的俊彦到哪找去?但凡自家有女儿的谁不琢磨?就算当不了列侯夫人,当个侧夫人也好啊。
心理素质那么好的张放,被一道道炽热目光盯上,也有脑门子冒汗的感觉,急忙借口如厕,暂时避开那些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