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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王中郎之决断,唯君之马首是瞻,请君决断。”
王立现在有点晕,本来说好的赔罪,怎么绕来绕去,变成自己决断了?说是的话,府上三个仆人就会当着自己的面,被那胡崽子一人一箭;说否,就变成自己要向对方赔罪……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了?
王柱比父亲还晕,惊怒交集,戟指张放:“你、你……”半天“你”不出个所以然。
张放看都不看王柱一眼,盯着王立道:“王中郎好家教。”
王立正憋着一肚子气,闻言眼神一厉,猛地挥手,玉如意正正敲在儿子乱指的手背上。
啪!玉如意碎了一地,王柱捂着手,一脸惊恐痛苦望着父亲。
王立抬膝缓缓站起,他想直视张放的眼睛,但不知怎地,目光一触就辣眼睛,实在受不住,只得很不甘心地避开,冷冷道:“少君之辩才,王立领教了。今日之事,立铭记于心,不敢或忘,来日必报。送客!”说罢头也不回拂袖而去。
张放知道,他赌对了。王立根本不会在意那三个家奴的死活,但丢不起这个脸。
张放携众扈从走出王邸,正要弯腰登车,身后传来初六迟疑的声音:“公子,事情是我惹的,其实把我交出去就好了,犯不着得罪皇后的胞弟啊……”
张放止住身形,扭头望着初六,认真说道:“一、这事我们占理;二、还记得东庚烽燧么?”
初六用力点头:“此生难忘。”
“我们曾并肩作战,那就是战友,我张放不会出卖战友。”
……
当一行车驾经过京兆尹寺衙前时,车厢外传来一个声音:“可是富平少君?”
张放有过耳不忘的能力,立即听出这是万章的声音,当即喝令停车,抬手掀帘,果然看到寺衙石阶上万章躬身行礼。
“正要过府拜会少君,没想到在此相遇。”万章边说边步下石阶,走近车驾,左右看看,低声道,“已经查到刺客下落,可否借一步说话?”
张放很干脆:“上车。”
车帘放下,马车继续前行,万章从袖兜里取出一卷简牍,交给张放。
张放安坐不动,问道:“公文?”
万章明白他的意思,低声道:“是誊抄本,万章再大胆,也不敢私取公文,少君放心。”
张放点点头,伸手接过,展开。
这是一份验尸格,在霸陵城北,有人在一户人家发现一具尸体,报官后经按检确认是自杀,现场搜查出禁用兵器劲弩。死者名青,年约三旬,刚租住不到两个月,邻里多不识,身份来历成迷。
“光凭这些,自不足以确认真凶,之所以认定此人就是刺客,皆因有少君提供的碎布条。”万章说着从怀兜里取出一块灰布,将张放昨日交给他的碎布条一拼,裂痕部分严丝合缝。
“这是从尸体身上剪下的布料。”万章将灰布捧上。
张放接过,细细对比,确认无误。不得不说,万章破案的效率相当不错。只是刺客身亡,所有线索中断,此次刺杀的缘由及幕后又一次成迷。
不管怎么说,张放算承万章之情,拱拱手:“辛苦督贼曹了。”
万章露出一丝苦笑:“辛苦的事,可不止这一桩。”
“嗯?”
“方才刚接到一桩凶案,在东市一家食铺,两个醉汉因事口角,互相斗殴。一人失足,跌下楼摔死。经查,死者,是少君族人家奴。”
张放原本倚着车壁,闻言不禁挺直身躯:“是谁?”
“是贵府二房长公子家奴,名唤丁甲。”(。)
第一百七十章 【原来是他!】()
(感谢大盟、菜猪、小胖、夜真凄凉、瘋狅的柠檬、竹露t、随‖风飘‖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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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修来了,坐吧。”
“谢家主。”
在张放左首跪坐的青年,年方弱冠,眉清目秀,就是身体单薄点,与他父亲一样。这就是张氏二房张平庶长子,张昱,字孟修。
杜陵张氏年轻一辈中,除了张放之外,就数这张昱比较引人瞩目。至于张承彦,是近半年来才因孝行声名鹊起,后来居上,算是张氏又出一才俊。张昱目前在太学入学,明岁便有望入朝为郎官,前途大好。他唯一的短板就是出身不好,是侍妾所生,虽长而庶。若不是这个出身,当初差点接替未归的张放行大殓扶殡的人,就不是张承彦而是他了。
以前的富平少侯是如何与这位堂兄相处的,张放不知道,也不需知道,他找张昱来,不是为叙旧,而是寻找真相。
“家逢不幸,放自回府以来,奔波劳碌,心哀若死,一时未能顾及孟修,直至今日方有闲暇会晤,望兄见谅。”
张昱顿首道:“家主言重。昱添为二房之长,未能替家主分忧,着实愧煞。”
张放摆摆手,问道:“孟修在此居住月余,可还满意?”
张昱点头:“甚好。”
张昱早在其祖父时就已分家自立,在灞水一带有两处庄园,在香室街有一座府邸,此外在平原富平封邑,还有数顷田产。虽比不得富平侯,却也算是富贵人家了。
张昱平日是住在自家府邸的,近两个月来,因富平少侯守制,主母入宫休养,若大侯府,家令张敬臣独木难支。故而暂居于此,与张承彦一道,帮忙打点应酬。
客套完毕,张放话锋一转,直切正题:“丁甲是孟修府上家奴吧?”
“丁甲?”张昱愣了愣,怎都没想到家主莫名问起一个仆人来,定定神,道,“是,是我的僮仆,他怎么了?”
“此人现在何处?”
张昱想了想,这才记起:“今早丁甲向我告假,说家中有急事,要返家处理,归期倒没说……怎么?此人可是触犯家法?”
张放道:“昨夜我召见府中卢妪,询问些事。卢妪离开后,被这个丁甲截下,以金饼诱之,套问我所询何事……”
张昱吃惊地瞪大眼睛,又惊又怒:“这个泼奴,好大胆子,竟敢如此!”
张放淡淡扫了张昱一眼,道:“孟修家资果然丰厚啊,给家仆发工钱都是用金饼结算。人说富平侯富甲长安,嘿嘿,却也是自愧不如啊。”
张昱额显汗迹,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半晌才呐呐道:“这金饼,不是我给的。”
张放眼神犀利:“他可是你的家奴。”
张昱咬咬牙,顿首道:“请家主稍待一二,我立刻让人把这泼奴抓来,一问便知……”
“晚了。”张放微微一叹,“他已经死了。”
张昱是太学生,习儒学,平日很讲究礼仪,举止端庄,但在这一刻,竟不自觉张大嘴巴,两眼瞪大。
张放遂将万章所言之事如实相告,末了说道:“手里有来历不明的钱财,阴探主上,突然告假,死得不明不白……孟修,你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么?”
张昱汗湿后背,已经说不出话了,最后只能是惨然一笑:“昱无话可说,请家主责罚。”说罢伏身于地,甘领责罚。
张放叹息起身,摇摇头:“孟修啊孟修,你是真不知此事的后果啊!”
当张放从张昱身前走过,直出大门时,身后传来张昱的声音:“请家主责罚。”
张放脚步一顿,回头说了三个字:“不是你。”转身离去。
留下一脸懵圈的张昱,反复咀嚼“不是你”三字,百思不解。
的确不是张昱。张放虽然没有使出大招,但凭着测心之眼,他已经能确定,张昱不知情,他的否认是真实的,他没有说慌。这个丁甲,是个烟雾弹,是那个幕后之人用以转移视线的手段。不得不说,此人心思缜密,手段狠毒,失去利用价值的人,能毫不犹豫除去。那刺客如此,丁甲也如此。
不过,张放知道,现在他已经比对手快了一步。
首先这个人一定是富平侯府的人,然后他一定看到自己唤张昱入见,然而他一定想不到,自己这么快就排除了张昱的嫌疑。毕竟所有证据都指向张昱,这位堂兄根本无法自辩,只能请罪——当然,张昱绝对没料到事情的严重性,这可不是区区一个家奴刺探主人**那么简单。
如果张放入彀,少不得要在张昱身上大费周折,浪费时间精力不说,更会动摇家族根本。轻则兄弟阋墙,家族失睦;重则指鹿为马,误伤手足——端是好毒的心计。
既然已经抢到先手,就要善加运用,在对手没反应过来之前,先行出击。
“邓展、初六、阿罴、宗巴。”
“喏!”
“在!”
“主人有何吩咐?”
“备车,随我出府。”
长安东北洛城门到宣平门交叉的大街,属平民区,虽然只占长安面积十分之一,却是帝都内唯一可容平民居住的区域。能在此有一席之地的,最少也是中产阶级,更多的是商人——商人有钱不假,但社会地位一如平民。在这另类的寸土寸金地面上,能有一座宅院,在普通百姓眼里已了不得了。
便如张放一行来到的这个宅子,看上去不过后世三居室的面积,顶多百来平米,引路的里长却一边称赞一边惋惜:“丁甲一家不过五口,又执贱役,能住这样的宅子,挺不容易了,四邻八舍都羡慕得很,偏偏遇上这等祸事。唉……”
张放驱车所至,正是丁甲的家。由于丁甲横死,尸体还放在京兆尹的殓房,丁家还来不及办丧事,因此只闻哭声,并未悬缟。
以张放的身份及丁家眼下的情况,他不便入内,便让邓展唤丁甲之妻应门。在闾门之前,里长见证之下,询问丁甲的情况。邓展所提问题,都是张放事先拟定的,而张放也坐在车里,隔帘细听。
邓展还没问完,车里的张放已经摇头,知道没什么收获了。
少顷,邓展返回复命。里长也一个劲赞道:“公子当真宅心仁厚,还送来殓礼,丁甲当了张府的仆人,也算是他的福份。”
张放没报身份,这里长也就想当然把他认做丁甲的主人张昱了。
张放从车窗缝隙看着丁甲的宅子,看不出,这丁甲竟然生财有道,随口道:“这宅子不错,是租的吧?”
里长也不无艳羡:“所以说丁甲运道好,这是两个月前,一位公子送给他的。”
张放眼神一凝:“哪位公子?”
里长摇头:“没见过,只听丁王氏提过,不过她也不清楚是哪位公子。”
张放立即对邓展道:“回头查查这宅子原主人是谁。”
里长却笑:“哪用查啊,小的知道,这是阳都侯的私产……”
张放目光暴涨:“你说什么?阳都侯?”
里长吓得浑身发软,差点坐倒,语不成声:“是……是啊……”
再看邓展,也是一脸惊容。至于初六、阿罴、宗巴等人,则一脸茫然。
张放虽然恶补了不少长安权贵的封爵名称,但并不是所有的都知道,尤其一些早已佚爵除国的名号,这阳都侯,就是其中一个。但可以这么说,张放别的爵号不知道无所谓,这个却一定、必须知道。
“哈哈哈哈!”张放拍栏大笑,车身震得直晃,“好心计!好手段!原、来、是、他!”(。)
第一百七十一章 【真凶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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