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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行我试试”陈子锟脱口而道脑海中又浮现出那个纤细蓝色身影来
“这就是缘分”他心里美滋滋着嘴上却：“谢谢薛巡长”
“这孩子客气个啥以后大杂院就是你家街坊邻居们互相照应那是应该”薛巡长上下打量着陈子锟又：“你这身行头可得换换了”
陈子锟自己狗皮帽子、老羊皮袄高筒毡靴副关外老客打扮似是和北京城环境点格格不入北京天气也关外那么苦寒穿这身显得点过了
邻居们伸出了援手大嗓门赵老头把儿子套青布棉袄送给陈子锟穿薛巡长送他双结实皮头布鞋顺子又赞助了顶毡帽杏儿打了盆热水拿了香胰子和毛巾让陈子锟好好洗了把脸他这张脸日子洗了硬是洗出盘黄汤来
“这胡子也得剪剪了”薛巡长领着陈子锟胡同口剃头铺子里花三个铜子把胡子给刮了整个人起来精神了也年轻了
打扮停当薛巡长拿出张名片给陈子锟：“拿这个去宣武门内石驸马大街后宅胡同林宅就是周先生介绍车夫”了又拿了张地图给他“你识吧？这张地图拿着咱北京路是东西南北走向好认”
“谢谢”陈子锟给薛巡长鞠躬这老头儿热情细心真是个好人呐
路溜溜达达来石驸马大街后宅胡同找街坊打听了下找搬来林宅门口如意大门油了黑漆两个铜门环锃亮砰砰砰敲了通佣人来开门上下打量他番“来车夫？”
“对我是周先生介绍来”
“跟我来吧”
进了大门佣人让他在倒座房门口等着自己进去报不大工夫果然林先生陪着个穿长衫戴眼镜留胡子中年人出来林先生显然认出陈子锟就是在火车送钱包那个人简单问了他句话后就：“可以你就在我家干吧先把李先生送北京大学去哦今天反正什么事你再接李先生下班”
陈子锟不乐意姐见着先拉糟老头子真晦气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忍陈子锟把洋车从库房里拉出来故作娴熟抽出毛巾掸了掸那位李先生上车
李先生和林先生道了别坐着陈子锟洋车往北大方向去了路上嘴不闲着问长问短哪儿人大了个月赚个钱够不够吃之类废话大堆不是他人挺和善陈子锟才不愿意搭理他呢
北京大学位于紫禁城东北角地方好找是栋四层红砖楼李先生就在这里工作
“陈你把车停在门口就行丢不了你进来暖和暖和”李先生
陈子锟跟着李先生进了大楼迎面过来些大学生尊敬称呼李先生为“李主任”
李先生办公室在东南角些学生正聚集在这里议论着什么李先生进来人起喊道：“李大钊先生来了大家静静”
他们坐在屋里激烈讨论着什么哲学、思之类玩意陈子锟蹲在门口就觉得满脑子苍蝇在飞起来四下里游逛大楼里学生们穿着藏青色学生装铜扣子锃亮学生帽端正教员们或西装革履或长衫马褂唯独陈子锟身格格不入粗布短打旁人见了为之侧目只他不以为意
陈子锟溜达间教室门口透过门缝讲台上着位斯斯先生头发丝不苟金丝眼镜儒雅大方毛哔叽双排扣西装笔挺正对下面道：“不是我不允你实在是北京大学自己制度所以您出去”
再台下前排坐着个身材高大年轻人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头发向后背着下巴上颗痣穿是半旧蓝布棉袍和周围学生相略显寒酸他面带愧色正起身却听门口传来冷冷质问之声：“北大就这德行？”
所目光投向门口只见个穿旧棉袄苦力在那儿忿忿不平样子
“这位工友你为何对北大此成见？”双排扣西装先生倒也不生气客客气气问道
陈子锟点也不怵朗声道：“大学之大者不在于名气大校舍大而在于人心胸之大乡间私塾允许读不起孩子听课堂堂北京大学却容不下个旁听生么？”
教室里顿时炸了窝学生们交头接耳议论起来讲台上双排扣西装先生和煦笑了：“你对大学就大学胸襟毛同学你可以坐下听讲了这位工友如果你兴趣不妨起上课”
陈子锟瞅瞅黑板上五个粉笔“中国学史”顿感无趣正拒绝忽然教室角落里坐着个蓝色纤细身影顿时眼睛亮昂然进了教室
毛同学率先鼓起掌来然后是教室同学起鼓掌后连双排扣先生也微笑着鼓起掌来热烈掌声是为这位敢于走进大学课堂工友所鼓是为北大宽容北大胸襟和气魄而鼓
陈子锟洋洋得意在毛同学身边找了个位子坐下
“幸会湖南师毛润之”毛同学向他伸出了手
陈子锟些踌躇对方报出号自己是不是也把双枪腿白龙号报下？转念这里可是北京大学斯所在是低调些吧
“久仰边城浪子陈子锟”陈子锟随口杜撰了个较拉风号伸手和毛同学握了握问道：“这老师是谁他课好听么？”
毛同学：“这是胡适之教授白话革命倡导者”
陈子锟点头道：“哦~~不认识”
旁边同学将手指放在唇上：“嘘声点”
两人赶紧不再话认真听讲
胡教授在台上引经据典同学们听津津味唯陈子锟心思不在听课上装模作样坐着双眼睛不停地往林家姐身上踅摸
林姐今天穿套玉白色棉袍教室里暖和白围巾就围手捏着钢笔手托着腮入神盯着台上英俊潇洒胡教授浑然注意双贼眼正着自己
不大工夫下课铃响了毛同学起身对陈子锟道：“我事辞了”
“哦辞”陈子锟心不在焉拱手目光却黏在林姐身上那个纤细身影蹦蹦跳跳和两个女同学起出去了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尾随过去搭讪两句今天行动才算成功陈子锟暗出了教室路跟在林姐身后穿过长长地走廊却见那三个女学生进了扇门门上木牌子写了两个“女厕”
陈子锟面红耳赤急忙回身却和人撞了个满怀睛是个校工
“大个子李主任找你呢楼图馆赶紧过去吧”
“好嘞”陈子锟恋恋不舍回望女厕眼下楼来图室却发现了位刚认识朋友毛同学正在动作麻利整理报纸
“毛同学你也在这里”陈子锟打了个招呼眼睛四下里寻找着李主任
“其实我是图室助理员机会就去蹭课听”毛同学湖南口音颇重但在陈子锟听来却任何障碍
“我问你呢湖南师是什么号？湖南陆军第师么？”陈子锟问道
毛同学并未耻笑陈子锟孤陋寡闻认真答道：“湖南公立第师范学校简称湖南师我就是那里毕业”顿了顿又感慨道：“师是个好学校”
陈子锟虽然听不太懂是严肃地点了点头：“哦原来如此”
忽然远处传来爽朗笑谈声：“蔡元培过此思自由之通则而大学之所以为大也个人力车夫竟然和鹤卿同样见解怪不得让胡适哑口无言呢”
原来是李大钊和陈独秀起走了过来李大钊笑问道：“陈你如此见识不上学可惜了对了只知道你姓陈你名么？”
陈子锟：“我叫陈子锟”
李大钊顿感兴趣这可不像是苦力名他招招手把陈子锟叫张桌子旁拿出毛笔和宣纸：“你能写自己名么？”
“会”陈子锟捏住了毛笔鬼画符在宣纸上写下了自己名李大钊却暗暗摇头他拿笔姿势就知道根受过教育
虽然陈子锟三个趴在宣纸上像是三个屎壳螂但陈独秀是赞道：“不错锟者宝剑也不如我送你个吧姓陈名子锟昆吾守常兄你如何？”
李大钊笑道：“仲甫兄取得岂不好之理昆吾既贵重之石之意又宝剑之意实乃好陈不谢谢陈教授”
陈子锟心惊道这教授果然事大竟然能猜我脖子上玉佩刻当真了不起他躬身道谢：“谢谢陈教授赐”
李大钊和陈独秀相视笑觉得干了件意义事情
“对了陈我这会儿不回家你先把林府姐送回去吧”李大钊道
陈子锟不由得虎躯震
第七章 林家车夫（）
第七林家车夫
盼什么来什么陈子锟幸福差点扑上去亲李先生口但年从事土匪工作经历让他养成了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性格
“好林姐在哪里？”陈子锟淡无问道
“就在门口哦你不认识林姐吧我让老张带你去”李大钊找了个校工让他领陈子锟门口
林姐和另个戴眼镜胖女学生正在门口廊下像个女孩戴着绒线帽子和挂在脖子上棉手套冷直跺脚
“林姐您家车夫来了”校工把陈子锟领跟前介绍了句就离开了
“原来你是我们家车夫”林姐轻轻惊叹了声兴奋地晃着旁边眼镜女生肩膀：“王月琪就是他番话赢得了胡适先生掌声被邀进课堂听课呢”
林姐南方国语嗲嗲糯糯陈子锟骨头酥了不由得挺直了腰杆单手叉腰摆了个自以为英伟造型
王月琪扶了扶眼镜口北京话流利无：“林静你爸爸哪里找来这么化车夫？赶明儿我家也找个”
林静骄傲地：“我爸爸当然厉害了不过这样化素养车夫可不好找兴许北京就个呢”
王月琪撅嘴道：“那我不管下回把车夫借给我用用”
陈子锟瞧着王月琪胖脸上雀斑心中暗骂：借你妹！不过二柜他老人家曾经讲过圣彼得堡贵族们泡妞规矩征服个女人必先征服她闺蜜来对这个雀斑妹采取怀柔政策才行
“林姐上车吧我送您回家这位王姐如果顺路话不妨起”陈子锟微笑着他向来对自己笑容颇为自信少大车店戏双人转戏班子里老娘们为此神魂颠倒可自己直守身如玉等就是林姐这样天使女孩
可是两位姐居然对自己迷人笑容视而不见自顾自上了车王月琪心肺地笑道：“林静你家车夫真意思会借花献佛呢他怎么知道咱们是邻居”
陈子锟准备好台词又派上用场在他构中林姐应该羞答答问他：“你叫什么名？”然后自己就可以冷酷装逼我叫陈子锟昆吾是陈独秀教授帮我取
可惜这成了泡影两个女孩根兴趣知道个车夫名径直上了洋车吩咐道：“阿叔回石驸马大街后宅胡同”
阿叔又是阿叔陈子锟心碎了心我胡子刮了怎么阿叔苍天老子可是风华正茂青年
行那老子就让你们这俩妞见识下什么叫飞毛腿陈子锟拉起洋车飞向前奔去王月琪咯咯笑着：“车夫跑点追上前面那辆车”
陈子锟抬头前面辆紫漆洋车拉得飞车厢后面块铜牌上写“徐府自用”样
哼你个胖眼镜妹也敢对老子发号施令陈子锟心头火起不但加速反而脚步放慢下来从飞奔变成了慢跑
“林静你家车夫是不是吃饱”王月琪故意揶揄道
林静轻声道：“阿叔麻烦你点前面是我们同学我们事情找他”
陈子锟这才加了脚步蹭蹭蹭追上了前面那辆洋车和它齐头并进车上坐着位英俊少年黑色哔叽学生装七粒铜扣锃亮学生帽下是张质彬彬脸
“徐庭戈徐大学长你怎么走这么？”王月琪尖声道
英俊少年扭头了她俩眉头皱：“事么？”
“我就是问你礼拜辜鸿铭先生课你去听么？”
“哦辜先生课我是会去听”
“太好了我们也去”
“你们预科生也喜欢听辜先生课么？”
“学贯中西通九国外语拥十三博士学位奇人传经授业谁不喜欢”
徐庭戈和王月琪着话林静却低着头言不发陈子锟心里阵欣慰：是我们家静儿教养懂规矩大街上男女公然对话成何体统这王月琪当真不是好孩子
他却注意徐大学长车夫已经开始和自己较劲了拉包月车夫通常是年轻力壮汉子尤其是给大宅门拉车是人力车界精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