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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锟从贴身衣服里掏出光复会陶瓷徽又摘下脖子上玉佩道:“我这两个东西不知道刘教授可以出些什么名堂来”
刘师培见光复会徽不禁精神振在灯下仔细了半晌又摘下眼镜了玉佩道:“为什么不早拿出来!”
“刘教授难道您知道这玉佩来历?”陈子锟也些激动
刘师培摇摇头:“玉佩只是羊脂白玉昆吾二也摸索不什么线索不过这枚光复会徽则可以大做蔡校长和我是光复会出身虽然退出已久但故人依旧遍布天下蔡校长手封你去江浙带寻访光复会旧人能寻得你父母”
陈子锟大喜给刘师培鞠躬致谢又道:“我国成绩可以过关了么?”
刘师培笑道:“何止可以过关简直可以轻而易举考取任何大学了你不必再来我这里浪费时间了”
“谢谢老师事不烦二主何必再去麻烦蔡校长您帮我写封介绍信就是”陈子锟道
刘师培却摇摇头:“我不行你如果觉得自己人微言轻我替你去求蔡校长好了”
陈子锟自然欢天喜地走了刘师培将身子陷在藤椅里点燃支烟思绪回了十余年前那个风起云涌年代……
俱往矣他深深叹了口气将烟蒂掐灭猛然咳嗽了声拿开手帕上面赫然嫣红片
……
陈子锟从刘师培家里出来天色时间差不该交班了便拉着洋车回车厂路上下意识就溜达了石驸马大街林宅附近碰碰运气
刚把洋车停下就林宅门开了人悻悻出来指着大门破口大骂:“个酒钱怎么了这是规矩懂不?不给那就瞧好吧”
张伯从里面出来气满脸通红“给我滚!”
“老子跟我叫板是不?信不信我打死你个棺材瓤子!”那人撸起袖子抄起个长柄勺子状东西虚张声势张伯往后退了步被门槛绊倒了个倒栽葱跌了进去那人哈哈大笑起来可是笑完就被来自背后记飞脚踹了墙根
陈子锟收脚骂道:“欺负老者算什么事”
这脚踢得够重那人疼爬不起来眼睁睁着个大个子走过来把自己提起来扫脸就是四个大耳帖子打得他眼冒金星鼻青脸肿
打够了之后陈子锟才走进大门吓跳赶紧把张伯扶起来:“张伯你怎么了你头破了我带你去大夫”
他嗓门大大呼叫把林妈也招来了张伯头上血淋淋顿时吓得尖叫妇道人家遇紧急事情了主张只能任凭陈子锟把张伯抬上洋车奔着诊所方向去了
熟门熟路直奔花旗诊所碰巧斯坦利医生出诊帮张伯清洗包扎给开了片药诊疗费块半大洋也是陈子锟给垫
张伯头上缠着雪白绷带躺在诊所病床上陈子锟忙里忙外缴了费用拿了药又讨了杯送张伯手上关切道:“张伯喝水”
张伯抱着搪瓷缸子老泪纵横他感动原因来是因为从未受过这样体贴照顾二来是因为照顾自己人竟然是自己瞧不起、不上陈子锟
“张伯您这是咋地了?”陈子锟大大咧咧问道
“陈张伯对不起你”张伯抓住陈子锟手用力摇晃着
陈子锟憨厚笑了:“张伯您这是哪里话咱爷们处不是挺好么再了我见不得欺负老年人了您放心那子起码三天爬不起来对了那子是干嘛?”
张伯道:“是个挑粪从年前就来过家里粪坑马桶满了臭气熏天他今儿个来了张嘴就酒钱红包我气不过就挤兑了他句这子反倒挟起我来了”
陈子锟道:“这样”
张伯伤势不算严重观察了半时之后就离开了诊所陈子锟依旧用洋车把他送了回去
“陈坐会喝杯茶吧大爷这里好茶高碎管够”张伯热情挽留他搁以往陈子锟肯死皮赖脸留下来可是今天他却变得极其腼腆:“不了张伯我该回去交班了回见了您”
望着陈子锟身影远去张伯感慨道:“好伙子”
林先生回家后听了这件事吩咐张伯:“换家挑粪吧哪怕给个钱也行”
……
陈子锟回车厂之后先去后院瞄了瞄和他猜测样自家院子粪坑也满了幸亏是大冷天是三伏天这苍蝇不得成千上万就是这样也受不了污水流进院子了
找薛平顺打听他听了原委之后笑道:“你问我可算问对人了咱们北京城粪业可瞧不得得罪了他们别管你是当官是做买卖别个好”
陈子锟奇道:“帮挑大粪这么牛逼?”
薛平顺道:“我当巡警时候和他们打过交道你别瞧这个行当这可是康熙年间就形成行业咱北京城十万人口吃喝拉撒那可是个大数家家户户马桶、粪坑街头巷尾路边马拉狗屙野屎谁来管?政府不管巡警不管就是这伙人管掏了大粪挑城外卖给农民从中渔利以前叫粪夫后来做大了开了粪厂雇了工人就成了粪阀了”
陈子锟道:“真是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挑个粪能挑成门阀”
薛平顺笑了笑:“可不是大粪阀手底下百个工人十条粪道条粪道就是五六百大洋收入可开车厂拉洋车赚钱这里面门道旱道水道之分旱道就是背着篓子拿着粪勺子刮粪水道就是帮人家清洗马桶赚点费除此之外跟挑道专门收集刷马桶粪水卖给城外农民干好了也能够家人嚼谷”
陈子锟听得目瞪口呆:“赚钱条龙不咱也去掏大粪吧”
薛平顺道:“北京城粪道早就划分好了那可是条条人命填出来谁也插不进去就连巡警话不好使早先掏粪是免费现在不但收钱给人脸色得罪了他们十天半个月不给你家掏粪你找别人谁也不敢来后得求他们”
陈子锟这下明白了林宅遇就是这种不讲究粪阀
“咱家粪坑也满了是不是给他们红包也不来掏了?”陈子锟问道
薛平顺道:“他们按年结算咱们宅子去年费用赵镖师结清了今年人上门来谈”
陈子锟明白这帮掏粪恃无恐以为这行旱涝保收所以才了今天林宅门前幕
……
第二天早林先生刚走出大门就滑了跤爬起来地上层污浊冰隐约粪便痕迹不知道是谁趁深夜浇了些屎尿在自己门口硬是冻成了冰
林先生感觉受了侮辱勃然大怒也不上衙门了直接奔警所去了位巡官接待了他林先生递上自己教育部片子把事情巡官啪个立正信誓旦旦表示严办此事
回来后林先生又再次吩咐张伯换家掏大粪来务必把卫生问题解决
可是当他从衙门回来后却发现家门口又滩屎尿而且是鲜臭气熏天不连走路
林先生彻底震怒再次去了警所投诉这回接待他是位年轻巡警他直截了当诉林先生挑粪从你家门口过洒些粪尿也是在所难免掏粪和户主之间是雇佣关系人家不乐意帮你家掏粪巡警也管不着
林先生虽然读了不少呆子听了这话自然明白回府上果不其然张伯报人愿意来府上掏粪后宅胡同是孙老板粪道旁人不好过界
“这帮苦力当真王法了”林先生又愤怒又无奈家里粪坑问题必须解决难道能自己亲自出马掏粪不成就算亲自掏粪那掏出来粪如何处理如何运输问题个接着个根无法解决
家门口臭气熏天后院茅房粪满为患太太喋喋不休唠叨张伯头上缠着绷带林先生哀叹声准备再次前往警所巡警出面和该给少钱就给少钱自己认了
正出门却见粪夫上门高高个子背着篓子拎着粪勺脸上遮着块布
第四十六章 为粪而战()
第四十六为粪而战
林先生正在着急上火忽然粪夫上门自然满心欢喜掏出两块钱吩咐张伯道:“好好招呼该给少别吝啬我事先走了”
张伯道:“先生准给您办妥妥”
送走了林先生张伯才问那粪夫:“陈你怎么来了?”
粪夫打扮人正是陈子锟他换了身又脏又破衣服戴着旧棉帽背着荆条篓子和平日里干练整洁车夫模样大相径庭怪不得林先生认出来不过可瞒不过张伯
陈子锟:“咱们街上粪夫实在不像话我气不过就自己动手了听您老处找掏粪我寻思掏家也是掏两家也是掏就过来帮忙了”
张伯大受感动把他拉进门房:“天冷先别忙干活喝碗热茶暖暖身子”
陈子锟掏出两个纸包:“给你带了两包茶叶也不是啥好您凑着喝吧”
确实不是什么好茶叶茉莉花茶不过起张伯平常喝高碎来是高了个档次当时张伯就又哽咽了他只是简单提过自己喜欢喝茶人家伙子就记在心上买了两包茶叶来孝敬自己茶叶贵贱不难得是这份尊老心
再联起自己两个不孝顺儿子张伯就是越陈子锟越觉得喜欢恨不得能个女儿好把这伙子招了当姑爷
喝饱了茶叶张伯领着陈子锟去后宅掏粪经过厢房时候陈子锟特意朝林静房间瞄了眼正好心上人坐在窗子后面读颗心顿时砰砰跳了起来
“咦你不是那个车夫么?怎么又成了掏粪了?”林妈迎面走来发出质疑陈子锟乔装打扮并瞒过她火眼金睛
张伯赶紧把林妈拉边低声解释现如今北京城掏粪工不愿意接咱家活儿就人家陈古道热肠来帮忙你是把他撵走了我可再也找不来第二个
林妈虽然素来讨厌陈子锟但也是个拎得清角色茅房里臭气熏天太太早就叫苦连天了再这样下去倒霉可是自己
于是她赶紧换上笑脸:“我搭把手么?”
两个大老爷们在自然用不着她帮手但林妈是热心拿来扫帚和铁锨闲扯了句就躲边去了
通常四合院里是不设茅房住户出恭上胡同里官茅房但林先生家人是南方来又是衙门里上班斯体面人怎么可能去外面和那些平头百姓起挤茅房呢所以林家在东厢房南面设了个茅房这个位置在风水上是“煞”位用茅房污秽之气可以镇住
茅房就是个露天屋子里面用砖头砌了个粪池子白天可以直接在茅房出恭晚上就在房里用马桶解决然后倒进茅房再由掏粪工把这些秽物掏走往常掏粪工三天来次逢年过稍微慢点十天半月次掏粪工们也会借着这个当口向主人家讨些酒钱红包之类确实算是惯例
可林家是南方人向来给刷马桶红包规矩而张伯以前也给人家过大门所以就得罪了那掏粪工来二去造成这副局面张伯并非把年纪活在狗身上只是脾气倔了点而已他当然明白此事和自己脱不开干系所以卖力帮陈子锟干活
林宅人口不所以产量也不算太高远紫光车厂茅房里景色壮观再加上冬天冷秽物冻得挺硬用铁锨和粪勺铲篓子里再用水冲刷遍撒上石灰茅房旧貌变颜林妈进来参观顿时眉开眼笑
张伯也高兴把林先生给两块大洋塞给了陈子锟陈子锟推辞不得只好收下背着粪篓子走了
张伯送大门口目送他远去再次发出感慨:“好伙子”
陈子锟背着粪篓子意气风发走在胡同里活好像三伏天吃了冰镇西瓜终于又可以光明正大出入林宅了为了能林姐眼再苦再累值得
他兴高采烈走着注意路边官茅房里出来个粪夫狐疑瞅了他半天又林宅大门似明白了些什么推着独轮粪车走了
粪夫回了位于外城天桥北龙须沟附近粪厂这里靠近臭水沟地方空旷居住是赤贫百姓于记粪厂就设在这里老于家是山东人自打乾隆年间进北京干掏粪行当至今已经不少年头了也从个掏粪工渐渐演变成偌大个粪厂手底下十条粪道百个粪夫
所谓粪道不但指旱道水道跟挑道这些门路也指粪业资源条胡同片街区就是条粪道北京城里掏粪主儿了去了起码千把两千号人是谁乱去别人地盘上掏粪那规矩就乱了所以了粪道区分不同粪道粪夫是绝不可以跨过界不然势必引起流血冲突
石驸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