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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常猪肉羊肉牛肉就不了杏儿为了照顾陈子锟口味特地办了些关东货鹿肉、野鸡、冻鱼；水磨年糕、冷笋、玉兰片等南货
穿戴也置办了身顶缎面瓜皮帽件蓝布棉袍外面大褂可以拆下来夏天单穿件黑马褂两双白底单脸儿布鞋贴身穿褂、袜子、是崭尺寸正合适
另外线香、锡箔、门神、灶王爷、供佛蜡烛、纸花、蜜供除夕夜放鞭炮、二踢脚、麻雷子、太平花
了杏儿操持车厂也点年味了除夕白天陈子锟给车厂个伙计放了假让他们早早回家过年去薛大叔也让他撵回家去了偌大院子就剩下陈子锟和王大妈两个人
虽然是白天爆竹声已经此起彼伏了陈子锟去年除夕在山里和弟兄们大碗喝酒大块吃肉情形不禁些黯然
忽然大门被敲响王大妈赶紧去开门来竟然是杏儿家人和顺子姐弟俩六个人穿着出客衣服除了陈三皮之外个个是喜笑颜开
“大锟子俺们陪你过年高兴不？”嫣红今天穿了件簇红袄喜气洋洋自从顺子去了六国饭店当西崽她也就不当暗门子了在邻居们面前也能抬起头了
“高兴高兴”陈子锟兴奋直搓手他是个人来疯就喜欢人
来了这么人家里下热闹起来杏儿娘俩和王大妈下厨做饭果儿拿了把二踢脚胡同口找那些孩玩去了顺子陪着陈子锟坐在正房里聊天陈三皮畏畏缩缩在角落里凑过来似不太敢
“大锟子尝尝这个”顺子递过来支烟
陈子锟接过来闻闻“什么烟？”
“三炮台六国饭店里近流行这个”顺子拿了个绿色金烟盒娴熟在盒底弹了下支香烟跳进了嘴里随手拿了跟红头火柴在鞋底上点燃先给陈子锟点上又给自己点上翘起穿着黑皮鞋二郎腿吐着眼圈得意洋洋
陈子锟拿起放在茶上烟盒招呼陈三皮：“大叔你也来支”
陈三皮赶紧屁颠屁颠过来双手接过烟架在耳朵上谄媚笑着
等他搭讪陈子锟就掏出块大洋来：“麻烦大叔帮我买些鞭炮二踢脚来顺便买点胡同口炒花生”
“得嘞我这就去”陈三皮转身出去了
顺子撇撇嘴：“块钱他能黑五毛下去”
陈子锟道：“就算黑了也只块钱我是他别扭故意打发他出去”
“这样”顺子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讲起六国饭店轶事来什么某总长家少爷中哪个交际花了什么某督军家姐跟人私奔了之类花边闻
“昨天晚上六国饭店开舞会姚次长家姐大发雷霆把徐次长家公子臭骂了顿……”顺子眉飞色舞乐在其中
陈子锟打断他问道：“交通部姚次长？”
“咦你怎么知道？”顺子纳闷
“瞧我不是北京大学图馆助理员那是我朋友报纸随便内阁里个姓姚次长我不清楚么”
陈子锟这话点吹牛毛助理是他朋友不假但报纸可不是那么容易借阅
“呵呵对就是交通部姚次长他家那位千金脾气真是厉害真不知道徐公子是怎么受啧啧”顺子摇头叹息似对达官贵人家八卦感兴趣
“徐次长是那个部？”陈子锟问道他忽然起徐庭戈来听徐二他家不就是什么次长么
“那来头就大了陆军部徐树诤徐次长陆军上将是次长他这个次长可姚次长厉害不过徐公子是侄公子关系稍远层这样又旗鼓相当了”
“哦”陈子锟吐出个烟圈忽然理解了徐二为什么那么嚣张原来是上将家车夫
正着陈三皮抱着大堆爆竹进来了满满大包旧报纸包炒花生放在茶上道：“办齐了胡同口那个老头真可怜我把他花生买了让他也回家过个好年”
“陈大叔心了”陈子锟赞道块钱能买这么东西来他确实黑钱
“那啥我去把地扫扫”陈三皮受鼓励心情似大好拿了把大扫帚在院子里卖力扫起地来
“杏儿爹也不是坏骨子里”陈子锟感慨道
“那是是穷人家出身能坏不是染上酒瘾和赌瘾杏儿家也不至于过这么惨对了过两天六国饭店烟花晚会放是西洋烟花和咱们二踢脚可不样绝对好时候你来”
“吃花生”陈子锟招呼道打开报纸包里面花生又香又脆个个饱满他随手摊开旧报纸瞧了瞧这是张去年十月份《时报》上面头条消息是国府外交代表团赴巴黎参加战胜国和会下面条闻是北京大学蔡元培校长宣布放假三天学生上街欢呼游行
“啧啧咱国家也成了战胜国了”陈子锟弹着报纸
“可不是现在和前清那时候不样了让人家骑在头上打现在咱是民国堂堂战胜国你知道么欧洲大战把男人打光了现在从咱中国运男人过去帮他们传宗接代呢”顺子神气活现
陈子锟怔：“这事儿鲜难道人家男人死绝了？”
“死绝了不至于反正是不够用了我在六国饭店听他们这回大战英国死了百万法国死了二百万是正当年壮伙子你那得少寡妇不够用必须进口咱中国男人”
着这里他四下里瞅瞅压低声音故作神秘：“听欧洲那边就大宅子住四五个女人伺候着我不是走不开也去”
陈子锟哑然失笑：“得了吧谁信”
顺子急眼了：“骗你是狗这是我在六国饭店听人绝对错不了咱国家已经派了六十万壮丁过去了嫌不够段执政又编练了十万参战军准备打欧洲去德国和奥国听这个消息你猜咋滴投降了嘿嘿咱打赢了咱中国也是战胜国了”
陈子锟报纸不在六国饭店混过不过他只好埋头吃花生顺子讪笑两下道：“六国饭店准备庆祝中国年和欧战胜利弄个大型烟花晚会时候北京名流来我能搞票大锟子你来玩吧见识下六国饭店气派”
“你自个留着吧”陈子锟
饭菜香味飘来杏儿娘俩和王大妈端着热气腾腾盘子碗走马灯样来回穿梭着不大工夫就把大圆桌摆满满鸡鸭鱼肉样样诱人是那盘盘猪肉陷饺子即当饭又当菜蘸点高醋香油就着蒜瓣再来点二锅头那个美给个神仙不换
家人围坐在圆桌旁王大妈躲厨下去吃被陈子锟劝住硬是留在桌上对着满桌子酒菜大伙儿竟然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后居然是杏儿大方端着酒杯起来：“亏了大锟子咱们今年也能过个像样年了酒菜饺子……”
才起了个头她就些哽咽杏儿娘是拿衣襟擦了擦眼睛嫣红低头不话王大妈也黯然神伤陈三皮是羞愧恨不得将头埋在裤裆里
倒是果儿两只眼睛紧紧盯着盘子里油光光鸡腿喉咙里恨不得伸出只手来顺子也急抓耳挠腮恨不得赶紧开席
陈子锟接过话头：“以后咱年年这样酒菜饺子可劲造管饱！”
杏儿噗哧声笑了外面密集鞭炮声响起年味愈来愈足陈子锟举起酒杯：“走个”
众人举起酒杯男人们仰脖下了肚女眷们是浅浅抿了口脸上就浮起了红晕
终于开吃了顺子和果儿象两条恶狼扑上去抓了条鸡腿就猛啃被嫣红和杏儿娘好顿数落再陈子锟也好不哪里去双手捧着猪肘子撕咬着那副德行和活土匪差两样
大家就吃吃笑起来大锟子吃相霸气威风
顺子假装生气啥事鸽搁大锟子身上就好搁我身上就不好上哪儿理去
“事你也打败于占魁”果儿顶了他句
大家哈哈大笑起来
……
除夕夜在鞭炮声中结束当夜大伙儿走年长聚在起唠嗑守夜年纪出去放炮玩玩累了就睡觉
大年初薛平顺家人早早来了给大伙儿拜年顺带着上工大过年各行各业歇业但胶皮团可不能歇年期间是大伙儿走亲戚频繁时候出门就是买卖天下来能赚大块谁也舍不得歇
陪着薛大叔和宝庆爷俩了会话陈子锟屋里大座钟：“我该拉活儿去了”
薛大叔：“今天就歇天吧你是舍不得车份就让宝庆帮你拉他诊所也歇业了”
陈子锟：“我这个活儿别人替不得”
完就拉着洋车出门了
“这孩子真是个劳碌命”年长这样叹道
谁也不知道陈子锟拉着空车出门遇见叫车根不搭理直接奔着林宅去了往胡同口停开始眼巴巴等待
过了会儿林宅门吱呀声开了探出个脑袋四下里了悄悄钻出门来身素蓝淡雅无正是陈子锟梦中情人林静
第三十二章 灰姑娘（）
第三十二灰姑娘
林静出来陈子锟赶紧抖擞精神招呼道：“林姐车么？”
“嘘”林静见是陈子锟眉眼间顿露喜色做了个噤声手势碎步跑过来往车上跳：“走走”
陈子锟二话不撒开两条长腿拉着车嗖嗖就出了胡同林静这才捂着心口心余悸道：“真惊险差点被张伯”
“姐您这是离家出走是咋滴？”陈子锟边跑边问
“嘻嘻阿叔你真会笑米姨带着阿弟去赴牌局了爹爹饭局家里就剩我了我和王月琪约好今天去踩高跷对了阿叔你生意好吧”
“挺好吃穿不愁姐你咋起问这个了？”
“因为带我们出去玩连累你被米姨辞退我直和你声对不起呢”
“哈哈事”
王月琪家就在两条街外了王宅林静下车道：“阿叔你能等我会儿吗？”
“问题”
“谢谢”林静蹦蹦跳跳进王宅去了过了不十分钟就和王月琪起出来了王月琪陈子锟任何意外只是疑惑了下：“你家换车了”
林静也不破和她同上了车奔着大钟寺就去了每年正月初是大钟寺庙会开幕日子唱戏、玩杂耍、踩高跷各种廉价而美味吃简直应尽
了地方之后王月琪给了陈子锟两个大子儿拉着林静玩去了陈子锟把这两个大子儿给了路边摆茶摊老头：“老者帮我着车子谢谢您”
把车子安顿好他就跟在了两个女孩后面庙会上人头攒动摩肩接踵地痞流氓混混是少不了两个青春年少女孩子自然被人盯上了两个无赖色迷迷瞧着林静纤细背影擦擦嘴边口水就跟了上去
无赖行动哪里瞒得过陈子锟火步上前抓住个无赖胳膊向下猛拽登时脱臼疼他惨叫声豆大汗珠往下滴同伙手足无措哪顾得上跟踪美女
听后面惨叫声林静回头张望王月琪见惯不惊：“事许是踩着谁脚了对了明天六国饭店开焰火派对你去么？”
“什么我不知道”林静愣
“去北京名流会场这将是1919年盛大焰火晚会为了庆祝欧战胜利和中国旧历年每个客人穿着盛装在焰火盛开夜幕下翩翩起舞简直就像是童话样”王月琪眯起了眼睛做陶醉状
“噢”林静只能乖乖应了声这段时间她直被关在家里反省哪里知道外面发生事情
“我打听过了次长以上官员会收柬不过段内阁这些官员亲日派较宁愿留在府里打麻将也不去凑热闹所以柬容易搞我已经让徐学长帮我搞了”
“帮我也搞张好么？”林静眼巴巴
王月琪犹豫了下是答应了：“好吧我办法不过不能保证哦”
陈子锟躲在不远处将她俩对话偷听清清楚楚
两个女孩在庙会上逛了会玩尽兴之极正回家时候陈子锟拉着洋车及时出现了
“两位姐回去”
“你来正好先送我去顺承郡王府再送你们姐回家”王月琪这话时候透着股骄傲
大年初街道上车马稀少陈子锟甩开两条腿猛跑路来郡王府这门脸真叫气派三开间大门左右各三开间掖门形成毗连九间正门气势宏伟门口两座石狮子是面目狰狞威风凛凛不过牛气是在大门两边八个卫兵水蓝灰色军装皮子弹转带盒子炮腰杆挺得笔直
王府门前大块空地停满了汽车、马车、洋车墙根太阳地里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