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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过年是赵大海领着孩子们放炮今年赵大海不在家炮仗是大海媳妇给买只可怜巴巴串鞭挂在树梢上如同死蛇点着了噼里啪啦炸就算完了点也不过瘾
“你真笨应该拆散了零着放那才意思”果儿虽然十八岁了但心性上是个孩子见鞭炮下就放完了忍不住责备起赵子铭来
赵子铭年纪不懂事顿时哭丧着脸找娘钱买炮仗去却被陈叔叔拦住
“炮仗咱！”
满满洋车炮仗从屋里拉了出来不光鞭炮和二踢脚西洋礼花这是陈子锟掏钱买果儿和赵子铭眼睛亮了
于是遍开开心心放起炮来两人手拿点燃香烟放不亦乐大杂院门口枯树下红色纸屑铺了厚厚层鞭炮声把四邻压了下去
西洋礼花是好灿烂烟花在空中化成五颜六色光怪陆离片宛若天女散花整个胡同人出来西洋景张张面孔长大了嘴巴目瞪口呆
大杂院门口也满了人大海媳妇喃喃自语道：“我天这得花少钱”
陈三皮接话道：“这种洋人炮仗根就得个大洋大锟子这会儿起码放了二十块钱”
“妈呀真能糟蹋钱”大伙儿乍舌不已不过心里却挺舒坦能糟蹋钱也是个事明人家大锟子出息了
忽然陈子锟人群中张熟悉面孔闪而逝便推上茅房走开了绕了圈终于又找那个人跟着他来个僻静角落
“大海哥回来咋不进家？”陈子锟问道
那人正是赵大海在外面逃亡了段时间他人变瘦了胡子拉茬身上也脏兮兮双眼睛却加闪亮
“我来过次胡同里总鬼鬼祟祟人盯着所以就给家里添乱今天过年我寻思那些人该走了吧哪知道在真他妈敬业对了烟么？”
陈子锟干脆将盒大前门递了过去赵大海点了支美滋滋抽了起来：“唉过年了真家”
“那你准备怎么办？总这样在外面晃荡也不是个事儿”陈子锟道
“办法我眼就得走组织上任务”赵大海吸着烟望着胡同里点炮儿子满眼是不舍与怜爱
“大海哥你是什么组织人？”陈子锟问道
赵大海顿了下是答道：“我是**员”
赵大海终于是回家因为警察厅和宪兵队人直在柳树胡同盯着他只是隔得远远深情望了家人眼就消失在夜幕中
陈子锟把赵大海曾经来过消息诉了他们家人赵大叔气老泪纵横：“这是造反前清那阵子菜市口杀革命党少大海这个不孝子我这个儿子！”
大海媳妇哭天抹地大海娘是嚎啕大哭仿佛儿子已经走上条不归路赵子铭歪着脑袋不解望着大人们拉着陈子锟衣角问：“我爹干啥坏事了不敢回家？”
陈子锟抚摸着赵子铭脑袋：“你爹干坏事他只是凭良心做了该做事情”
大年初陈子锟在睡梦之中就被叫醒
“老板上海来电报”是单身汉王栋梁在院子里叫唤昨天晚上陈子锟从大杂院回来后见王栋梁个人在厢房里坐在炉子边喝闷酒便陪着他喝完了坛酒自己晕着呢王栋梁早就起床劈柴烧水打扫院子了来这子酒量相当不错
陈子锟急忙披衣起来签收了这封电报电报是鉴冰从上海拍来上面只行：年乐速汇款
阵头大陈子锟下意识摸摸兜里空荡荡昨天晚上他把身上部钱给赵大海了现在身无分
自从鉴冰跟了他之后陈子锟才算知道这世界上居然这么会花钱女人用鉴冰话她衣柜里永远缺套行头在上海当花魁时候就置办了上百件锦绣绸缎衣服远赴美国之后这些衣服不了又买了许时髦洋服现在那些洋服过季了不流行了又遇旧历年不得重买套上得了台面行头
虽鉴冰在上海李耀廷照顾但那总归是叔子不能样样指望人家陈子锟只好去找宝庆钱宝庆二话不当即从柜里提了二百块现大洋出来问他：“够不够？”
陈子锟苦笑着摇摇头按照鉴冰花钱速度二百块只够她两个星期开销
这下宝庆傻眼了心大锟子你找这是啥媳妇简直就是天火败家星二百块大洋够户人家年开销了你这儿居然过不了个月
这也办法旧历年期间中国银行休息存款提不出来就是汇款也东交民巷外国银行去办理
无奈陈子锟只好拿着这二百块钱去了东交民巷汇丰银行办完事出来见对面日正金银行里出来两个人男矮墩墩西装革履春风满面女个头高挑貂裘满身气度不凡两人钻进汽车呼啸而去陈子锟不禁愕然那女怎么这么像姚依蕾
第六十二章 庶务科小中尉（）
第六十二庶务科中尉
汽车绝尘而去陈子锟怅然若失四年过去了刁蛮任性而又不失纯真可爱姚依蕾已经在他脑海中渐渐淡去可今天突然见个如此相似女子他才发现其实自己从未忘却那段记忆
又过了日大年初七春假期结束政府各部门开张办公陈子锟假期虽然剩余天但他已经厌倦了这种闲散生活索性销假去陆军部报了
陆军部仍在铁狮子胡同就是陈子锟曾经带兵扫荡过那个地方不过时过境迁徐树铮等帮皖系干将早就烟消云散了现在执掌陆军部大权是北洋元老张绍曾这位张总长是日士官学校毕业当年曾经过“士官三杰”美誉前清时期就当过统制后来又加封侍郎衔宣抚大臣论资历吴佩孚老了
按照正规程序陈子锟来总务厅报档案递交上去之后接待军官立刻对他另眼相好烟好茶伺候着过了会儿个中校军官推门进来向陈子锟敬礼道：“可是洛阳来陈长官张总长”
陈子锟随着这位中校来张绍曾办公室张总长袭笔挺灰蓝色制服金色肩上缀着三颗将星见陈子锟前来竟然从办公桌后面绕出来热情和陈子锟握手嘘寒问暖番后又询问起陈子锟留学情况陈子锟侃侃而谈张总长频频点头对他大加勉励
“陆军部正需你这样后起之秀陈我好你哦”张绍曾微笑着拍了拍陈子锟肩膀道以这句话结束了接见
陆军总长如此重自己陈子锟不禁些洋洋自得起来回总务厅接待军官诉他档案已经移交军衡司任官科了军衔铨叙和具体工作安排不会那么出来让陈子锟明天再来
陈子锟便客气辞了走出陆军部大院时候正遇老熟人王庚校友相见分外亲切聊了会儿约下个周末王庚家里坐陈子锟这才离去当他离开后五分钟辆庞蒂克轿车驶入了陆军部大门
第二天陈子锟如约来陆军部总务厅官员些不好意思诉他负责铨叙官员不在军衔不能确下来就法委任职务所以是再等等吧
无奈陈子锟又等了三天终于得消息自己军衔和职务下了兴冲冲赶陆军部摆在他面前纸陆军第三师少尉军官陈子锟留学归国按照陆军部第某某号件铨叙军衔为陆军步兵中尉任命为陆军部总务厅庶务科三等科员
虽陈子锟对军衔职务什么虚名并不是太在可是落差如此之大时间让他接受不了好端端上校怎么了陆军部下降了四级变成中尉了是什么庶务科三等科员那不就是打杂么？
这口气实在咽不下去陈子锟立刻找军衡司法对方显然早准备捧出大堆件慢条斯理和他讲起道理原来陈子锟除了张西点“肄业证”之外拿不出任何凭陆军部授予他中尉军衔已经是破格照顾了而此前吴佩孚给他上校衔并未经过陆军部铨叙所以只能算临时军衔做不得数
陈子锟哑口无言人家把条条框框摆出来了副公事公办铁面无私样子自己总不能腆着脸我是吴佩孚心腹你们这样给我鞋穿就是不给吴大帅面子他相信对方肯知道自己来头不这样对待自己就是给吴佩孚点颜色呢官场险恶不留神就会成为别人棋子若是换做四年前自己兴许当场发飙但是现在他唯笑而已
“你什么疑问么？陈科员”军衡司任官科上校科长心平气和问道
“谢谢长官”陈子锟敬了个礼转身出去了
上校科长脸上浮起笑意慢吞吞走了出去来楼上挂着次长室牌子办公室里张大白脸正坐在办公桌后面肩膀上三颗将星闪耀
“金次长办好了”科长毕恭毕敬道
“哦他发牢骚？”大白脸问道
“他问清楚原委之后什么”科长答道
“好你下去吧改天家里打牌尝尝我买普洱”金次长心情似不错
陈子锟正式陆军部上任了北洋政府陆军部俗称“发饷部”意思就是除了发饷之外管不了少事各省督军是各行其是谁也不鸟陆军部
部里设总务厅、军衡、军务、军械、军医等八大司养了大票闲人而陈子锟所在总务厅庶务科就是专门给这些人跑腿服务
庶务科科长是个长着酒糟鼻子胖中校姓白他分派给陈子锟个艰巨任务庶务科下属茶房归他管理了
陆军部以前是和敬公主府在原先厨房位置设了个低压锅炉冬天暖气平时茶水由茶房供应茶房共两个锅炉工轮换着烧火个仆役负责端茶送水这就是陈子锟部手下
二月底三月初季北京依然是天寒地冻少不得暖气供应哪怕温度平日低上那么丁点老爷们嗷嗷叫冷每天开水是必不可少因为老爷们闲事干就泡茶品茶万茶兴上来水开那庶务科就挨骂了
按这个活儿不算复杂可是架不住衙门里人事关系复杂就连烧锅炉这俩工人也是谱儿大不得了听二位爷是当初前清时候在练兵处干过工人可谓两朝元老别陈子锟了就连庶务科长指挥不动他们那个仆役听也来头是某科长舅子表叔之类亲戚
陈子锟上任第天先锅炉房视察了下然后回办公室无所事事半时后总务厅长怒气冲冲过来训斥道：“暖气怎么不热了不去”
白科长赶紧指示陈子锟去锅炉房查等他赶地方茶房门虚掩着推开工人不知去向锅炉压力表显示压力降低怪不得暖气不热了
等了会工人老马优哉游哉过来了嘴里哼着西皮二黄陈子锟质问道：“你不在这儿烧锅炉跑哪里去了？”
“人三急陈科员你不知道么我上茅房去了”老马慢条斯理戴上手套打开炉门往里面铲煤陈子锟盯着了会儿才离开
了下午庶务科又遭投诉开水了陈子锟赶锅炉房温度表显示水只八十度而老马居然捧着《七侠五义》滋味着
“马师傅水烧开您知道么？”陈子锟已经些窝火了但语气保持着和善
“知道这不正在烧么？”老马继续捧着
“马师傅这年月找个工作不容易你不愿意干外面大把人等着呢”陈子锟毫不客气训斥道
“行了知道了”老马懒洋洋丢下七侠五义烧火去了
陈子锟回办公室向白科长抱怨番白科长语重心长劝他：“陈老马在咱们这儿兢兢业业干了十年了以前可不是这样你初来乍就辞退人恐怕不太合适吧”
着白科长奸诈笑容陈子锟似明白了什么合着自打进了陆军部就人给自己下套呢连个茶房管不好只明自己是个废物不但丢了自己人丢了吴大帅脸面
第二天果然又出事了这回别暖气和开水了锅炉房直接停火啥也了总长和次长办公室里单独火炉子点不受影响其他司长科长们可就遭了殃个个冻得直哆嗦纷纷跑庶务科里质问
陈子锟来茶房鼻子差点气歪老马和老牛正坐在那儿抽烟聊天呢见陈子锟气急败坏过来竟然毫不慌张张嘴便道：“陈科员煤烧完了”
“怎么不早报！”陈子锟怒不可遏
“我记得报过了昨天就过了煤剩下不该买了”老马故作惊讶状
老牛附和道：“对是报过”
陈子锟明白了这俩家伙完把自己这个中尉放在眼里这是成心捣乱呢如果向上面投诉话遭殃是自己连两个烧火杂役管不了谈何带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