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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无头鬼靠着母树;望着远方逐渐融化的冰川与河流。
一切都显得静谧;就连妖魔的脚步声亦是放得很轻,甚至,这片世间死境在沉寂万年后,有了三分盎然生机。而这份生机,都归功于忙得脚不沾地的迦楼哥。
迦楼把我和刑天这两个麻烦安顿好之后;便去处理幽冥的事情去了。自我跟在迦楼罗身边起,我从没见迦楼哥这么忙过;也不曾见他对除我之外的任何事;这样上心过。
“你真的不去见她吗?”我转过头;看向背靠着我的无头鬼;“玄女上神她在红枫林中等了你很久,她一直在等你回去找她,而我想;你也应该很好奇她蓄起长发的样子。”
无头鬼摩挲着手里的板斧,闻言沉声道:“小善;我和玄女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我犹豫了一下,终是老实道:“不好意思;我偷看了红枫林中你遗留下来的执念,你们从前的过往我大概能知道十之三四。”
无头鬼道:“我的头颅和身体是分开的,我的记忆和我的情感是分割的。我记得从前的点滴过往;可如今积聚在我身体中的那些情感除了恨意外便所剩无几。我不愿见她;我也不能见她;也许曾经的战神爱过兵神;但是在过去被关押在十八层地狱里时,我却深深地恨着她。”
一滴水泽蓦地打在了板斧光亮的斧刃上,轻易地就被化作了两半,滑向不同的方向。
我沉默着望着远方的雪山,不知道是否应该告诉无头鬼,停留在羊肠山红枫林中的宿怨里最久的,不是其他什么而是当初玄女下山时红衣娉婷的背影。
玄女千年如一日地等待着刑天的魂魄,殊不知爱人在地狱里受尽折磨;刑天日复一日地打磨着自己对神族的恨意,然而曾经缱绻的爱意仍旧停留在枫林中不朽的残念里。
良久,我长出了一口气:“那好吧。”
无头鬼朝我的方向微微侧了一下身子,失笑:“我还以为,至少你会劝说我。”
我扯了扯嘴角,露出颊边酒窝:“这是你的决定,我无权干涉,也没有资格去干涉。”
毕竟,于羊肠山被割去头颅的,是刑天;
被困于地狱日夜受尽折磨的人,是无头鬼。
如果设身处地想的话,我恐怕也无法做出最正确的抉择。
我微微松开手心,戚烫出的血泡已经结痂,看起来恶心极了:“虽然闯下了弥天大祸,也许上面已经闹得天翻地覆,但是我不后悔把你从地狱里带出来。”
无头鬼身子一僵,没有说话,沉默的样子像极了远方正在无声崩溃的冰山。地狱作为承压着幽冥的载体,当鬼门坍塌、万鬼出逃,来自无间地狱的压力瞬间减少,而幽冥解封的速度便更加快。过不了多久,当幽冥所有的冰川融化,幽冥的妖魔将会成为威慑天地的一股强悍力量。
也许是无意促成,又或者是有心推动,天地运行的轨道正在偏离它原本的方向。
少女抚摸着身后干枯如老妪皮肤的死树,恬静说道:“虽然我隐隐觉得老梧要做的不会是什么好事情,但是我想曾经威震上古的战神,不应该呆在那暗无天日的地方耗尽余下的岁月。何况,若是母亲还在的话,她一定会支持我这样做的。”毕竟,她是婆娑母树,是守护幽冥至死也不肯倒下的神明。久久不见无头鬼言语,就在我以为他睡着的时候,才听他缓缓道:“谢谢。”
天上本来墨色沉金的冥河被母树枝丫间放着的灵光映得像是七彩的云霞,而我站起身来拍了拍衣裙上的灰尘,认真地问道:“之后我就要去红枫林向玄女复命了,你既然不想和我一同去,那你有什么话想让我带给她吗?”顿了顿,我补充道,“你可别让我骗她说你已经死了,毕竟这件事情我可是向玄女上神拍着胸脯保证过的。”
干戚一瞬间流过赤色流光,像极了染血的泪水。坐在树下的无头鬼没有脑袋,也没有表情,但是那一刻,他的整座身躯都透露出一种浓郁绝望。
而那个时候的我还不明白,能让战神绝望的到底会是什么。
他说:“永生永世,我不愿再见她。”
我一愣,想到红枫林前玄女颔首哽咽的样子:
我想在结束这漫长无期的生命前,再见他最后一面。
于是,我再三确认:“只有这句话要转告她吗?呃,就没有其他的要说的话了?”
无头鬼沉默道:“再没有了。”
我挠了挠脸颊,对于这对怨侣的爱恨情仇丝毫没有办法:“那好吧。我去找迦楼哥告别,那你呆在这里好好休息吧。”说罢,玄衣少女便转身化作一条白光转眼消失在幽冥之中。而身后的无头鬼动了动似是想要说什么,但最终还是静默成一座雕塑,与这片天地都融为一体。
“迦楼哥!”
听到身后少女熟悉的呼喊,迦楼转过身,嘴角抹开一抹宠溺:“小善,怎么了?”
我跑过去,挂在他胳膊上:“这些日子以来,你就在幽冥训练这些妖魔?”我环顾四周,觉得这片我印象里为一片死境的地方正潜移默化地变化着变成迦楼梦境里容纳一切的故乡。十几只独眼兽正在搭建树巢,因为好奇所以往玄衣少女身上多瞟了几眼,却被迦楼嘘了一声,立刻调转了个身子老老实实地干起活来。
我惊叹道:“那些妖怪都很听迦楼哥你的话诶!怎么,哥打算把幽冥开辟成一个世外桃源吗?”
迦楼得意挑眉:“我只不过是想把它重新变回原来的模样,等母树再次归来时,她看见这里还是和从前一样想必一定会很开心。”
“母树?”
少女下意识地看向远处支撑着幽冥的死树,“这就是你同老梧做的交易?”不过也对,能让金翅雕放弃自由归入他麾下的理由,除了母树之外还能有什么。
迦楼道:“那个老怪物答应我说,九重天的天命镜能让时光倒转、死物重生。”
风华绝代的男人转身握住我的肩膀,眼神里充满孩童般的期待,“只要拿到了它,幽冥就可以重新迎来它的主人。而小善,你也可以亲眼见到你的母亲。”说话之时,灵山金光倒映在他浓烈的眉眼上,那是迦楼对于信仰与神明的执念。
我怔怔地看着迦楼哥,想要提醒他,不要轻易同魔鬼做交易。然而他却松开了我的肩膀,转身眉目轻触地望着婆娑母树的方向:“只要能让母树重生,只要让我能再见到她,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哪怕是要我的命,我都甘愿。”
迦楼罗何其聪明,我不过一个皱眉他就知道我想说什么,却不动声色地表明了他不可撼动的决心。远处冰山融化时,一大块雪顶坍塌发出轰隆的声响,我瞧着融化了七八分的冰山,不由得问道:“魔神到底要做什么?迦楼哥,你不要再把我当做一个小孩子,干戚中的阴兵,幽冥里的妖魔,如果魔神只是单纯地想要解救他们,我是绝对不会相信的。”我想起老梧的那双眼睛,犹豫地抿了抿唇,“他绝对不会做无用的事情。”
迦楼哥嗤声笑道:“他就是个疯子。”
我扭头望着他,担忧道:“可哥,难道你没有发现,现在我们不管是主动还是被迫,都在陪着他一个人疯。”而我不知道,迦楼哥和刑天将在魔神的阴谋里扮演着怎样的角色。甚至,从银灵子对待迦楼的忍耐态度上,我能感受到在魔神的棋盘上,他已经把迦楼哥放在了一个重要但危险的位置上。
迦楼哥微抬下巴,露出瘦削而坚硬的下颌线,而金线描边的眼睛里尽显狂傲之意:“他要天地易主,我要母树复活。他是疯子,可小善你要明白,我也是个疯子。”
他转过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小妹,在这件事情上,但凡有一丝一毫的机会,我都不会放弃!无论是谁,都不能阻拦我!”
我眼神狠狠一晃,被满身戾气的迦楼哥吓住了。而下一刻,迦楼却是低头一笑,揉了揉我脑袋:“如今的幽冥不安全,小妹你还是赶快离开吧。”
少女满目惶惑地望着迦楼的离开,这才惊觉——
原来母树不仅是迦楼哥的软肋,更是他不能触碰的逆鳞。
无人敢碰这片逆鳞,因为无人敢承担金翅雕愤怒的代价。
…
山林篝火,四野寂静。
趁着三个徒弟都上树睡着了,玄奘悄咪咪地放下了手中的儿歌三百首,手指比划出一个灵活的姿势,便有金色萤火从他掌心中冒了出来,转眼变成两只千纸鹤。和尚那双葡萄眼倒映出千纸鹤的模样,黝黑的眼仁里像是盛着璀璨的星河:“嘘,动作小声一点,别惊动悟空他们,要乖乖去找小善,不要像其他千纸鹤一样偷跑出去玩。”
睡在高处的孙悟空打了个喷嚏,玄奘立刻像藏宝贝一样将两只千纸鹤捂了起来。
等到再次安静下去时,玄奘才呼出了一口气,将两只金色千纸鹤偷偷放了出去。等到两只金色小纸鹤消失不见时,玄奘才转过身满腹心事地拨弄着篝火。然而和尚以为睡得死沉的三个徒弟此时不约而同地探出脑袋,并排着盯着下面那个不停唉声叹气的光头。
沙僧耷拉着眼皮:“看,那秃驴又有心事。”
八戒打了个哈欠:“不用看都知道他在想女人,啧,你说他干嘛不还俗啊?”
沙僧一针见血:“你忘了师父当时剃度是大师兄亲自扯的头发,估计再也长不出来了。”
悟空恼羞成怒:“这都多少年前的旧账了还提!”
八戒伸掌接住悟空的拳头:“得得得,不提还不成嘛!”
悟空撇嘴道:“俺老孙就是纳闷,那死秃驴找那小白骨精干嘛要背着我们啊?”
八戒见怪不怪:“你不懂,人那是情趣!”
沙僧瓮声瓮气地说道:“你们为什么不好奇,师父既不担心自己的真经泡河里去了,也不担心自己的舍利子去哪里了,反而关心小善的下落吗?”
八戒两手一摊:“这不就是死秃驴的正常反应吗?”
悟空有些无语:“死秃驴要是不这样,我还要担心他不正常。”
沙僧:
与此同时,两只金色千纸鹤在荒野里扑闪着翅膀,虽然移动得极其迅速,但是却极其晃眼。只听‘咻’的一声,那两只金色千纸鹤便仿佛被什么射中一般,从半空中猛地坠落在地上。
有人踩过干枯的树叶,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脚步声停在千纸鹤前面,半响来者轻笑着对身后的暗色道:“金蝉子的千纸鹤一向飞得很快,不过你飞花摘叶的功夫似乎比他的纸鹤更好。第二十八只了,射得不错。”然而一片夜色中,除了一道暗影之外,便再无回答。
明月从乌云中缓缓移动了出来,绸缎般的月光飘落人间,照在荒野之上。而一个雪团也随着月光,从月亮上窜了下来。山崖上,两只千纸鹤被齐刷刷射下半只翅膀,正在挣扎着另一只翅膀却是根本无济于事。一袭黑袍头戴兜帽的男子站起身来踱了两步走到山崖之旁,而山崖之下刚好可以看见拨弄着篝火的玄奘。
“呵,好戏要开场了。”声音清冷如海冰,可语气却是戏谑的,仿佛躲在暗中的捕猎者。
几点鬼火再次从山野中飘过来,黑袍人不耐烦地盯着那几团像是狗皮膏药的幽绿鬼火,对着身后的暗影冷冷道:“你先隐蔽起来,本座需要你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