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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莞打工妹:一朵飘零的花-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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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外,多数企业既未定期组织员工进行职业性健康检查,也未对有毒有害作业场所进行定期的职业病危害因素检测。有些企业的员工职业病防护知识缺乏,自我保护意识差,未按规定使用个人防护用品,有的甚至用有机溶剂洗手和衣物。

    看到这里,我忽然感觉心堵得要命!

    什么叫“员工职业病意识淡薄”?什么叫“够胆用有机溶剂洗手”?什么叫“员工职业病防护知识缺乏,自我保护意识差,未按规定使用个人防护用品,有的甚至用有机溶剂洗手和衣物”?

    当打工者的基本生存都成困难时,当打工者以能进一个工资稍高、出粮稍准的“好厂”为最大理想时,当厂方不提供任何洗手和防护措施时,请问我们还有什么能力去自我保护?我们还有什么能力去按规定使用个人防护用品?

第81章() 
第五天,严秀秀匆匆回来过一次,她是回来问留厂的老乡借钱的。据她说,严云云当天就被转进了省职业病防治院,但病情并未见明显改善。医院第二天就发出了病危通知。闻讯赶来的家人去严云云厂里交涉,厂方却以放假为由拒不给严云云出医疗费,如果没钱,严云云将无法进一步治疗。

    留厂的很多人听到这个消息,都自发地将钱送到严秀秀的房间,我也给了她一百块钱。严秀秀望着那一张张的钞票,一次次泪流满面。我很内疚,所有的钱都寄给家里了,希望能早点盖上平房,不可能有钱去解她燃眉之急,唯有默默在在心里祝她们平安。

    大年三十晚上没有加班,我正要向饭堂走出,李梅和胡海波从后面追了上来,李梅真诚地说:“海燕,陈刚走了,丽娟嫁了,沈洲也回家了,你就跟我们一起过年吧。我姐姐和姐夫、大哥和他女朋友都没回家过年,早就做好饭等着我们了呢。”

    我暗想,人家一家人,和我又不是老乡,我真的不好意思去凑热闹。正犹豫间,胡海波不高兴了:“真不把我们当朋友,要是丽娟和陈刚,你还要他们请?自己早跑过去了。”

    李梅也噘起了嘴,娇嗔地说:“就是嘛。”

    我心中不由一暖,紧紧摇着她的胳膊:“去就去,谁怕谁啊。”

    望着李梅一副幸福的小女人样,我忽然有些后悔当初的选择。虽说沈洲各方面都比胡海波出色,但对我不冷不热的,都发生过关系了也从不提和我外出租房子,这算什么事呢?

    到了李梅的出租屋才知道,丽娟和陈刚当初租的房子现在是胡海成和她女朋友米娜租的了。米娜我认识,是财务部会计,我们去领工资的时候常看到她。脸上有几颗小雀斑,一笑就露出两个酒窝,十分可爱。李清老公乔健在另一家厂电镀厂做工程师,看上去非常斯文腼腆。

    李清也住在附近,房间虽然很简陋,但相对来说比较宽敝,也很干净,还有一台电视机,年夜饭就摆在他们的房间里。看着六个人都是一对一对的,只有我形只影单,很是郁闷。好在快吃饭的时候,好久不见的李萍进来了。

    我心里一阵高兴,终于有一个人和我作伴了。可细细打量她,我忽然产生一股说不出的感觉。如此冷的天,她竟然是穿着低腰黑色牛仔裤,上面是一件露着肚脐眼的黑色吊带衫,吊带衫外面套着一件短短的黑色小棉袄。脸上的妆容化得十分精致,原本细长的脖子上挂着一颗色泽很好的绿色玉石。

    她与我们迥异的装束使房间里的气氛立刻异常起来。李清勉强笑道:“李萍来了,坐下吧。”

    李萍并不坐,将一张银行卡放在桌上,愧疚地说:“我上次寄回家的钱被爸爸退回来了,姐你帮我再寄一次吧,没有我的地址,他就无法退了。”

    李清叹了一口气:“先吃饭吧,吃了饭再说吧。”

    李萍却得意地说:“不了,佟老板的车还在等我呢,我们在酒店订了年夜饭。”然后她说了东莞一家着名酒店的名字。话音刚落,不远处果然响起汽车的喇叭声,她嫣然一笑,道了声“新年好”,便风姿绰约地走了。

    吃饭的时候,我才知道,因为是乙病毒携带着,李萍被金秋厂拒绝后,外面稍稍象样一点的厂也不要她,本来她在乔健的帮助下进了他所在的电镀厂,因为厂小且待遇不好,很难招到人,所以并不需要健康证。可李萍嫌气味难闻,工资又低,吃得也不好,就瞒着李清他们,跟一个老乡进了洗脚城。本来是说只负责按摩、推拿的,谁知没做两个月就被常去洗脚城的佟老板看中,她就辞了工作,住在佟老板给她租的房子里。佟老板每月给她三千元零花钱,平时还常送她衣物首饰,另外还给她请了一个保姆照顾她的饮食起居。

    听到这里,胡海成叹了口气说:“其实也怨不得她的,稍好一点的厂都不要乙肝携带者,即便是并不传染的小三阳。不能进好厂,回家又赚不到什么钱,走上这条路是必然的。”

    一直在喝闷酒的乔健显然喝得有些多了,他一反刚才的腼腆,情绪激昂地说:“为什么中国会变成这个样子?农村的漂亮女孩都来城市给男人按磨、推拿?农村的男人给城市人修路、挖地、背砖头,还要什么狗屁的暂住证!老天啊,为什么这么不公平啊!有人生下来就要忍受贫穷,有人生下来就是既得利益者!”他边说边捶着桌子,最后竟趴在桌上放声大哭起来。

    所有的人都面面相觑,李清冷冷看了他一眼,不满地说:“乔健,大过年的,你有完没完,当着这么多弟弟妹妹的面,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

    没想到听了这话,乔健不但没有丝毫的收敛,反而对李清怒目而视,用食指指着她的鼻子破口大哭:“你在我面前装什么装?结婚五年了你连只鸡蛋都没给我下,你还有脸说我!”

    李清气得浑身哆嗦,回骂道:“不下蛋是我的原因吗?那是因为你自己没种!早就叫你不做该死的电镀了,可你说除了电镀厂你找不到工作!是谁说的,自己厂里好多男工生不出孩子,其中包括管生产的副总!”

    乔健立刻暴跳如雷,“腾”地站起来,随手拿起盛汤的碗就向李清砸去,李清急忙一闪,那只汤碗“砰”地一声砸在对面的墙上,摔了个稀巴烂,碗里的汤汤水水溅得到处都是。李清立刻蹲在地上,呜呜咽咽地哭起来。

    李梅看到姐姐哭了,连姐夫也不喊了,大声责备道:“乔健,亏你还是个大学生!你在广东这几年什么都没混到,在外面象只狗熊,回家就打老婆,你看我姐都瘦成鬼了,你还是人吗?”

    乔健反手就扇了李梅一个耳光,胡海波立刻扑上去当胸给他一拳,骂道:“你想找死啊?”

    乔健没提防,立刻摔了个仰八叉,连带桌子也差点翻了。乔健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张牙舞爪就要向胡海波扑过来。胡海成立刻和弟弟站在一起,冷冷地说:“是你打人在先,你要是再敢耍酒疯,别怪我不客气了。”

    我和米娜也愤怒地望着他,他眼珠一转,很快恢复了刚才的腼腆斯文,“嘿嘿”一笑道:“我喝多了,喝多了,吃饭,吃饭。”

    屋内只有我和米娜没有卷入这场家庭纷争,看到他们几个都各自生着闷气,我和米娜赶紧去收拾碗筷,并拿到厨房洗涮。我想起每次领工资都签两次名的事,虽然沈洲给我解释过,但我总是不相信。现在终于有机会亲口向米娜证实了,我怎么会错过?所以,我悄声问:“米娜,为什么我们领工资时要签两次名呢?要是不方便说就算了。”

第82章() 
米娜微微一笑:“这又不是什么秘密?你是新来的吧,其实老员工都知道。我们每月要做两份工资,一分是发给你们的,一份是应付上面检查的,为了少缴税。公司所有帐务,包括财务、物料等等,都有两份帐的,一份是厂里的真实情况,一份应付‘上面’检查。”

    我惊讶地问:“那‘上面’会相信吗?他们不查吗?”

    米娜“切”了一声,并不自觉地说了一句粗话:“查个屁!哪个厂不是这样?厂里每年都要送给他们好多好多钱,你以为那是白送的?你真天真!”

    天真就是傻瓜的代名词,为了防止她直接说我傻瓜,我赶紧闭了嘴。这时碗筷也洗好了,我们小心将碗筷捧出后,又手忙脚乱地收拾好了桌子。

    可再坐在桌子边,人人都没有了食欲。只好胡吃了几口饭草草收场。虽然家里乱成一团,但李梅还是和胡海波将我送到了厂门口,年底正是东莞最乱的时候,他们不放心我一个女孩子走夜路,让我非常感动。李梅让我放假三天都到她那边吃饭时,想到刚才吵成一团,他们心情肯定也不好,便没有答应她。

    虽然其余的三天我在厂里买了饭票,因为在饭堂吃的人很少,大多数是去亲戚朋友或老乡处租房子做饭吃了。所以厨房的人也很怠慢,饭都冻成了疙瘩,菜里也结着一块块的油块。每次吃饭时,我们都把饭和菜放在一起,然后冲热水进去,冲一次倒掉一次,直至饭菜有些热气了再吃。

    宿舍里除了我,还有两个人跟我一样是在饭堂吃饭的。一个是车位组的张珊,一个是包装组的柳翠花,大家都叫她柳姐。平常我们的关系也是淡淡的,这两天就我们三个人长期在宿舍,反而亲热了起来。因为除夕和初一早晨打电话的特别多,直到下午磁卡电话前的人才少了些,我才和张珊结伴去打电话。

    前段时间,大姨家的“小霸王”因一件小事把海鸥暴打一顿后,妈妈便和海鸥般回我们家,暂时住在柴房里。我的电话是打到村里一个“包工头“家的,全村只有他一家装了电话,电话号码是年前海鸥写信给的。“包工头”倒还热心,很快叫来了我妈妈。

    当好久没叫的“妈妈”两个字冲出喉咙时,我感觉嗓子硬生生地痛。妈妈刚叫了一句“海燕”,便催促我挂电话,我知道她是心疼电话费。在我的一再坚持下,妈妈只好说:“你寄回家的钱还没有到一万,但我还是决定过了年就开始建房子,反正差的钱也不多了,你领了工资再寄过来。只是,只是苦了我女儿了。”说到这里,妈妈泣不成声了,我只好恋恋不舍地挂了电话。

    回头再看身后的张珊时,只见她满眼是泪,哭得甚是伤心,我吓了一跳,关心地问:“你,家里还好吧?”

    她边擦眼泪边哽咽着说:“电话是我五岁的小侄女接的,刚听到我的声音,她便哀号起来,她说,‘姑姑,叫我妈妈别打工了,我要妈妈啊。’我就哄她,‘傻孩子,妈妈在外面给你赚钱呢。’没想到她哭得更伤心了,‘我不要钱,我要妈妈,我要妈妈。’为了省钱,我嫂子都两年没回家了。”

    张珊越说越伤心,回到宿舍,正在织毛衣的柳姐问明原因,不以为然地说:“你还只是姑姑就哭成这样,要是象我一样把亲生儿子留在家里三年五载的,你还不要哭死?”

    我好奇地说:“三年五载?那他还认你这个妈啊?”

    她叹了一口气:“你还别说,不但那小兔仔子不认我,我更是不认他了。我来这边打工时,我家猫儿才八个月。两年后,趁着不是过年,车费便宜,我就请假回家去看他。才刚到村口,满村的孩子都过来问我要糖吃。我们那儿就是这样,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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