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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户籍证明。”
一位家长接过看了一眼,当即叫起来:“这份户籍证明是伪造的!”
金自立好脾气地笑笑:“对不起,这是学校的事情,我们又不是警察,是不是伪造我们查不出来。”
家长们相互望望,刚才的愤怒全部变成了沮丧。
从他们的唉声叹气和金自立几个人的窃窃私语中,我了解到事情的大概。这些孩子清一色的农村学生,因为学费昂贵,他们上不起正规的学校。而所谓的职业中专正好钻了这个空子,以低学费及包分配为诱饵把他们吸收进学校,然后伪造户籍证明,以勤工助学的名义把他们骗出来打工。
以前工厂对这种童工还不太敢用,但自从“民工荒”后,这些学生便供不应求了,反正户籍是由学校伪造的,童工报酬比成年工人更加廉价,出了事厂方还可以推得一干二净。
为了防止闹事,即便进的是同一个工厂,童工们也会被分配到不同车间。他们每个月最低也可以挣到四百元,高的可以拿到六百。但所有工资卡都事先被老师收了上去,名义上称是为学生存下半年的学费,实际上,所有的钱都流进了他们的钱包。学校的这些伎俩,和我在火车上遇到的那些去广州“实习”的学生如出一辙。
今天这些家长之所以赶来,就是有孩子实在受不了没日没夜的加班,偷偷打电话告诉家长的。家长中正好有两位曾在深圳打过工的人,便联合十几个同样境遇的家长赶过来了。
现在,家长们把所有的愤怒都转嫁到学校身上了,有一个家长竟然低头哈腰地问金自立:“孩子们身上都没钱,今天可不可以给他们结算工资?“
金自立立刻变了脸:“绝对不行,上班时候不听劲阻强行外出,己经违犯厂规,他们全部被开除出厂了,开除出厂是没有工资结算的!”
家长们懊悔得连连跺脚。
有的说:“到学校去,要他们退回学费!”
有的则说:“算了,自认倒霉吧。”
他们的声音越来越小,很快陷入了沉默,不一会儿,就拉扯着孩子们走了。
这群人很快就消失在我的视线里,可我的心,却郁闷得喘不过气来!金自立可真狠得下心啊,原来他在同意童工们强行翻越电动门时,己经想到了这个结果!
金自立一脸得意,苗先婷却破例没有附和他的得意,表情复杂地和张声翔面面相觑。
我这才想起刚才胳膊流血了,抬手一看,血迹己经渗到手腕处了,赶紧把文件夹和档案柜上的锁匙还给苗先婷,心急火燎地跑到洗手间。我本想去工厂的医务室,但早听说医务室黑得很,花钱不说,也怕没病被治出病来。
血迹己经和衣服连成一体了,衣服浸得血的地方也硬硬的,很是硌人。我好不容易才把那只袖子褪下来,小心洗去血迹,赫然看到一个寸把长的月牙形的。我叹了一口气,将里里外外的衣袖洗净拧干,重又把胳膊套了进去,这才若无其事地走进办公室。
办公室的气氛似乎有些不对,大家连走路都是轻手轻脚的,苗先婷更是从没有过的沮丧。我悄悄问刘文茜:“金自立和张声翔呢?”
她“嘘”了一声,小声说:“正在挨相本骂呢。”
我也赶紧噤了声。
不一会儿,相本、管帆、金自立和张声翔鱼贯而出。金自立一脸得意,张声翔面色却很难看,显然是刚才被骂了。虽然没有人抬头,但所有人的眼光都盯着他们,令我惊讶的是,相本肥胖的身材向一座小山似的朝招聘组这边移过来,并在苗选婷桌前停了下来。苗先婷立刻诚惶诚恐地站起来,脸上堆满笑容。
相本恶狠狠地盯着她,苗先婷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相本冷笑一声,“叽哩咕噜”说了一大堆话。苗先婷听不懂他的话,但脸上依然是恭敬的笑。
终于,相本说完了,苗先婷求救地望着管帆,管帆迟疑了一下,小声说:“他在骂你,骂的是一些不堪入耳的脏话,我没法翻译。”
听了这话,苗先婷脸色立刻变了,但很快又恢复到满脸笑容,所不同的是,这笑容比刚才更加谄媚。我眼晴的余光扫了扫张声翔,扫了扫刘文茜,甚至扫了扫金自立,我看到所有的人都在强压着怒气,张声翔更是紧紧咬着嘴唇。但所有的人都和我一样:敢怒不敢言!
相本更加放肆了,又“叽哩咕噜”说了几句话,说完后,竟然冲着所有人哈哈大笑起来。
张声翔再也忍不住了:“管帆,他到底在说什么!”
管帆面无表情地翻译道:“相本副总说,办公室的这些女职员太丑了,特别是苗先婷,简直丑得没法看,一定要换掉,下次你再去人才市场,一定要多招些漂亮的姑娘进来。”
这句话深深地刺伤了办公室所有女职员的心,我真想冲上去狠狠揍他一拳!但我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只是暗中握紧了拳头,不断告诫自己忍气吞声!与此同时,我听到身旁传来清脆的“咯咯”声,回头望去,只见张声翔握紧了拳头,正紧咬着牙齿呢。
第214章()
我以为苗先婷会比我们任何人都忍不住,但她的反应却出乎所有人意料,在片刻的难堪过后,她竟然哀求道:“尊敬的相本副总,我刚刚贷款买了房子,我老公前几天失业了,要是我再失去这份工作,连房贷都还不起。求求你了,不要解雇我。”边说边声泪俱下。
相本冷哼一声,傲然地将目光扫向办公室的每一个人。当他把目光扫向我时,眼晴似乎一亮,随即不易察觉得冲我微微笑了笑。这微笑仿佛在向我传递某种不祥的信息,不由让人感到一阵心悸。
虽然相本是说要将办公室所有女职员都换掉,但除了苗先婷,别人都没点名。理所当然地,苗先婷在樱之厂没多少时间了。
当天下午,苗先婷就收到了金自立写的《辞退通知书》。两人的关系一直不错,但这个时候,金自立反而刻意和苗先婷保持一定距离,有几次苗先婷似乎有话要和他说,他却借故躲得远远的,似乎很害怕牵连到自己似的。直到苗先婷在《辞退通知书》上签名的时候,金自立才歉然说了句:“对不起,我也不想让你走,实在是处于无奈。”
苗先婷苦笑一声:“虽然当初招聘这批河南学生是我全权负责的,但我被解雇,这只是个导火线而己。真正的原因是,我在这厂里己经做了五年了,每年固定调薪都有我的份,工资升得高了。其实我的工作,请一个普通文员就能做下来,只要付我的三分之一工资就足够了,厂方请我,己经不划算。”
金自立由衷地说:“你能这样想,最好不过了。”
苗先婷却道:“我并不想这样想,但事实摆在面前了。今天是我,明天也许就轮到你了。”
金自立被说中心事,很是狼狈,讪讪地走开了。
苗先婷似乎还不解气,冲我们几个女孩冷笑:“虽然你们现在是新人,以后也会变成旧人的。再说,小日本也说要把你们全部换掉呢。我的今天,就是你们的明天!”
她还想说什么,一个高大魁梧的保安己经站在她面前了,冷冷地说:“苗先婷,跟我去办离职手续。”
苗先婷只好意犹未尽地站了起来,灰溜溜地跟在保安的身后。赵宁冲她的背影骂道:“看她那气极败坏的样子,真象一条疯狗!”
阳容容不满地说:“等到你走的那一天,不比她好到哪里去!”
赵宁本想反驳,想了一想,还是闭了嘴。
招聘组现在只有阳容容是管理员了,张声翔便指派她和苗先婷进行工作交接。这让阳容容非常高兴,所有人都知道,整个人事部,招聘管理员是最有“外水”的一个职位,掌握着员工进厂的生杀大权,可以向那些想进厂的员工收取高额介绍费。
每个入职员工根据工种不同,收取一千元到两千元不等,这是明码实价的。樱之虽然是五金厂,男女比例依然一比七。以前所有工人进厂都要交介绍费,自从“民工荒”后,不太好招人了,女工进入就不收钱了,但男工进厂照收不误。据说樱之厂在招聘高峰时,人事部一个普通的招聘管理员,仅仅半年的时间,就有存款近百万呢。
我不想要钱,只想找到齐怀义。虽然我不是招聘管理员,但每天输入新员工资料,任何与齐怀义有关的蛛丝马迹都逃不过我的眼晴。所以对苗先婷的那个职位,我并不奢望。
第二天,阳容容便兴高采烈地忙开了。但毕竟分身无术,又要招聘新员工又要给离职员工办手续,一个人是绝对忙不过来的。
而我的新员工资料早在前一天晚上就加班输完了,张声翔见我轻闲,就让我去帮阳容容办理离职手续。那天除了正常离职的三十多个人,还有22个人同时被解雇。这22个人被解雇的人就是半个月前计时组立工场罢工的坚持拥护者,经现场录象、保安举报和工人间互相揭发而被挑选出来的,他们的解雇理由都是:别有用心的闹事者。
从来没办过离职手续的我同时要为这么多人办手续,再加上那22个被解雇人员一直拒绝在《辞退通知书》上签字,我很是惶恐,拿着几十份离职书不知该做什么。
正在这时,阳容容也在为不熟悉招聘程序来找张声翔。张声翔苦笑地看了看我们,忽然一拍脑袋道:“阳容容,今天很忙,还是你办离职手续吧。杨海燕负责输入新员工资料,由她招聘也比较合适。”
阳容容的脸立刻拉了下来,不高兴地将手中的入职表往桌上一摔,发出很大的声响。本来张声翔和她说话时,用的是商量的口气,脸上还带着笑,看到她这样,不禁也动了怒:“离职手续本来就是你负责的,我这样安排没什么不对!”
正在这时,计时组立工场的一个科长怒气冲冲地走进办公室,大声责问:“你们人事部怎么搞的?上次罢工的人怎么还能进车间闹事?”
黄经理也在后面喊道:“阳容容,这是怎么回事?”
阳容容无奈,只好拿起那叠《辞退通知书》走了出去。
我也赶紧拿着入职表走向普工招聘点。成为一名招聘人员,现在,我终于实现我的理想了!但不知为什么,虽然我心里稍感安慰,却并没有想象中的惊喜,也许是等待得太久了。
普工招聘点象往常一样挤满了人,望着那一张张年轻而稚气的脸,我想到了五年前的自己,暗暗下定决心:我一定不收任何介绍费。
虽然我没做过招聘,但按照我进厂的程序,把自己放在苗先婷当时的位子,竟也得心应手。只是,我没有苗先婷的盛气凌人,脸上始终挂着微微的笑意,我不能温暖所有飘流在异乡的心,但最起码,我可以让他们不感觉到寒冷。
虽然现在的“民工荒”导致来应聘的人税减,应聘人员仍然远远超过实际招聘的人员,这就让招聘的人很是为难。但再怎么为难,我也不可能把所有人都招进去。于是,身份证过期的不要,年龄过大的不要,五管不端正的不要,等等等等。
即便如此,在收缴押金时,我还是有些为难。一个女孩身上钱被偷光了,不要说押金,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她哀哀地求我:“小姐,收下我吧,收下我吧,我所有东西都没偷了,真的没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