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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提供厕所的。
就这样,人一批批被抓进来,又陆陆续续被领回去。阿玲是早晨被厂里领回来的。惨的是她老公,以前从来没有因为没办卫生证被抓过,也从来没有人要他们办过卫生证,所以昨夜被抓时,他火气一上来就跟治安队的人吵上了,结果被几个治安队员打得鼻青脸肿,最后,要不是其中一个治安队员是他们一个县的老乡,还不知道要被打成什么样子呢。
被关在治安队的人,超过三天还没有人拿钱去赎的就要被送到樟木头干三个月苦力,然后再被遣送回原籍。那三个月苦力是一分钱也没有的,据说那是遣送回原籍的费用。平时正常情况下办理暂住证是80元每人,但如果被抓起来再去赎就不是80块钱的事情了。态度好且有关系的,一两百块钱就可以了,态度不好或没关系的,就是不等了。但做传销和做小姐的钱一般比较固定,前者1200元每人,后者800元每人,少一个子儿也不行。
他们蹲在治安队大屋中的还算好的,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愣头青”,除了罚钱还要被打。阿玲从治安队出来后,害怕老公在里面被打,便请假赶紧问老乡借钱赎人,幸好她一个老乡认识本地人,再加上他们只是没有卫生证,不象没有暂住证和结婚证那样问题严重,所以只用250元就把她老公赎回来了。
他们还算好的,那些未婚同居的就属违法行为了,几乎都是按卖yin论处的,那就不是几百块钱的事情了,而是成千上万的事情了。说这话时,阿玲和她老公眼里闪过一丝庆幸。
听到这些,我和丽娟忍不住毛骨悚然。如果昨晚我们也一并被抓了去,说不定现在还在里面蹲着呢,这多亏了王磊。王磊早上刚走,现在他的上铺己经又有了行李,那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疲惫地躺在床上,一脸愁苦。
陈刚对我们找到的工作很不以为然,他说阿玲找的电子厂工资太低,而我所找的那家厂根本就是“黑工厂”,就是靠压榨工人工资赚钱的。不过好歹有了一个安身的地方,最起码吃住有了着落了。最后商定,他们厂每年初都有一次大批量招工的机会,那时候我们再过去。至于我那个厂呢,等我脚好后再跳到丽娟那个厂里,两人同在一个厂,到时候也有个照应。
第二天一早,我向陈刚借了一百元钱,便搬离住了半个多月的出租屋,和丽娟提着大包小包各自进厂了。
保安还是昨天那个,他将我领进另一幢楼房的二层。楼梯虽然又窄又脏,但我依然感到很新奇,因为这是我十九年来第一次走楼梯。上了楼梯就到了二楼,长长的走廊两旁分别是一个个的房间,我被分在206房间。房间比我想象的大得多,里面有八张上下铺共十六个床位,只有最角落的上铺有一张空床。房间里的人都去上班了,我刚把行李放上去,保安就催我赶紧去上班。
上班的地方就是昨天我去面试的那个大房间,招我进来的赵小姐还坐在那张办公桌前,今天她穿了件白色的连衣裙,头发披散在肩上,非常漂亮迷人。这样乱嘈嘈的灰败房间似乎丝毫掩饰不了她的光芒,我以为这就是所谓的白领吧,对她非常羡慕。
赵小姐收了我三十块钱和身份证,然后把我领到一张空的桌子边,交待一个短发的大眼睛女孩让她教我,自己便走开了。桌子就是简单的木头拼成的,凳子一边高一边低,坐在上面身体随时都可能失去平衡。
大眼睛女孩叫她阿香,阿香很热情,眼睛滴溜乱转,一副很聪明玲俐的样子。活计其实好简单,桌上的金属小零件也只有两件,我们要做的事情就是把这两种小零件用手小心连接起来,连接的时候最好放在腿上链接,因为不小心小零件就会从中断开了。其实说白了,连成的东西就是手表链,是那种我们家乡叫“坦克连”的一种手表链。
我现在才知道,房间内的那三台机器就是打链子用的,一般我们把小零件连接到一米左右,便放在桌上,每隔一段时间会有专人来收,然后计数。他们收去后就放在那几台机器边,再由机器压紧,机器压过就不会断开了。
我们的工资就是计件的。我问阿香多少钱一件,阿香说她也说不清,但熟练工每月可领到两百多块钱,最高的领到两百四十元。当然,象我们这种新手开始一百多块钱,但做两个月也就可以领两百元了。厂里大多数是做这种表链,有时也会接一些项链、手链做。我听后倒吸了一口凉气,怪不得陈刚厂里有时赶货赶到死他还说那厂好呢。每个月两百元,简直就是喝人血呢!
但我是新员工,这些话我是断断不敢说的。把那些小零件连接在一起不需要什么太深奥的技巧,一学就会,关键是熟练程度的问题。阿香和周围的人做得都很快,上午我连接了五条,阿香他们大多连结了10条,据说一个上午12条就是快手了。
第18章()
时间很难挨,做事时又要始终低着头,一个上午下来,我真是腰酸背痛的。好在上班时间可以说话的。只是赵小姐在的时候我们都低声交谈,声音一大她就要喝斥。不过她出去时我们可以大声说话甚至唱歌。阿香说,晚上加班的时候,就是赵小姐在我们也是可以大声唱歌的。说这话时,她大大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满足。
好不容易挨到中午,当下班的铃声终于响起时,我们象一群被关在笼子里的困兽般,急不可待地冲出了厂房。我因为脚疼走在后面,看到冲在前面的有几个也是和我一样腿脚不灵便的。
吃饭的碗和筷子都是我从家里拿来的,并不需要另买。老员工的碗和筷子也都是放在宿舍的,因为他们是放在行李外面,回到宿舍拿着碗就直奔饭堂堂,动作比我快得多。饭堂在一楼,也就是我们宿舍的楼下。饭堂并不大,我们打饭都要在外面排队。厨工穿着肮脏的白色工作服,从一个窗口给我们打菜。然后我们就端着盛了菜的碗按各自的饭量到大桶里打饭,饭是可以随便打的。
我排在最后,等了好久才打到。菜只有一份,且很少。我到宿舍时,宿舍内的人己经吃起来了。我是睡上铺,下铺己坐了两个女孩子了。我正不知如何是好时,阿香忽然在另一张下铺叫我,原来她也是和我一个宿舍的。
我很高兴地坐到她床上,她一边吃一边夸今天的饭菜不错。我真是哭笑不得,什么不错啊,就是猪油渣炒辣椒。那些猪油渣被榨得黑黄黑黄的,根本看不到一丝油星,就这种油渣,每人碗里也不过小小的四五块。辣椒则一点都不辣,皮厚厚的,咬在嘴里没一点味道。原来这就是所谓的菜椒,并且这些菜椒大约只是在锅里滚了一下,咬上去还“咯吱咯吱”响,哪里吃得下?
万般无奈之下,我从行李包里拿出从家里带来的酸菜。几个女孩看了赶紧围上来,她们使劲吸着鼻子,夸张地说:“啊,好香啊。”
我只好客气地说:“一起吃吧。”
女孩子们好象得到命令般,立刻筷子翻飞。这时从别的房间也有女孩闻讯赶来,她们甚至招呼都不打了,筷子就伸了过来。看着酸菜很快被消灭了一半,我心疼死了。她们那筷子仿佛不是夹在酸菜上,而是夹在我心上。吃完后她们齐声夸我大方,我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一个女孩边吃着我的酸菜边口齿不清地说:“真香,外面好象也有卖这种酸的呢。”
阿香看到别人吃我的酸菜,一直很不高兴,听她一说便没好气地问:“那你自己为什么不买?”
女孩“嘿嘿”笑了两声:“贵呗,一块八一包,谁吃得起?我又不是富婆!”
另一个女孩接口道:“其实我们可以买菜自己腌的,又不要花多少钱,可又要买坛子什么的,要好多钱的呢。”
她这样一说,别的女孩也随声附和,她们边吃边议论着各自家乡的酸菜腌制方法,个个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笑容,倒也其乐融融。
我真没想到,一顿酸菜都可以让她们这么兴奋。
下午,我的动作稍微快一些。阿香不住赞我手快,就连和我在同一桌上的其他老员工也连连称是。其实并不是我手快,而是我在连接这些小零件时,因为心思灵动,很快就在看似简单的动作中总结出了技巧。
我是个新人,他们对我很好奇。我没有告诉他们我考上大学没去上,但她们还是知道我是高中生的,对我很是羡慕。其中一个脸上有块巴掌大胎记的女孩冷冷地说:“高中生又如何?我还是大学生呢,再说你还是个跛子。”
整整一天她都很少说话,在说到“跛子”两个字时故意抬高了声音,很多人朝我们这边看来,其中包括一个腿脚同样不灵便的男孩,我羞得恨不得有个地缝钻进去,小声分辩道:“我不是跛子,我只是脚心不小心硌破了,走路才成这个样子的。”
她却冷笑一声:“你说你不是跛子我们就信了?我说我脸上的东西自是故意搽的胭脂,你们信吗?”
我脸色顿时发烧,气得浑身发抖。阿香暗中用胳膊碰了碰我,我只好强忍住了。奇怪的是,她的话虽然可笑,但在座的人好象没一个听到一般,全都顾左右而言她。后来我才知道,这女孩确实是大学生,听说还是什么重点大学的,就是因为脸上的那块胎记,外面那些正规的工厂连员工都不让她做。可能是因为心里委屈吧,说话非常地尖酸刻薄。有一次厨工给她打菜少了,她将菜倒在那个厨工脸上,从那以后人人对她敬而远之了。
原来进这个厂里的人,不是刚从家里来的就是因为这样或那样的原因找不到工作的。但唯独阿香是个例外,因为她男友是操作那三台机器的三个男孩之一。操作那三台机器不需要技术,非常简单。在东莞,没有什么技术的男孩子找工作非常难,要是没有熟人,很难进得了厂。她男友在这里每月可以拿到五百多元,离开这个厂就很难找到工作了。
连接表链这种简单的手工操作虽然并不累,但时间长了真的是非常枯躁乏味的。虽然很多人在一起说说话可以让心里轻松一些,却不能改变枯躁乏味的本质。
到下班时,我又连接了七条,也就是说我今天共连结了12条。一个做了一年多的老员工帮我算了一下,以我现在的速度,第一个月拿180元是不成问题的。虽然180元太少,但很多新员工第一个月最多只能拿150元的呢。我苦笑一声,心里闷闷的。
晚上的菜是绿豆芽,虽然依然是少油无盐的,但总归比中午那半生不熟的大菜椒要好吃些。晚上我没有把酸菜拿出来,而是按照阿香的叮嘱,我们两个各自挟了一些便快速藏了起来,这让别的人很是失望,对我也不如中午那样热情了。
晚上吃饭时间和中午一样,只有一个小时。我们每天的伙食费是两块钱,我进厂时赵小姐说的包吃包住并不准确的,这所谓的包吃每月要从我们工资里扣60元钱的。
我问阿香:“既然什么都不发我们,为什么还要我交30元押金呢?”
阿香无奈地说:“那是半个月的饭钱,你要是做不满半个月就走人是没有工资的,走的时候这30块就是你半个月的饭钱了。”
我更加纳闷了:“我做了半个月肯定不止30元,为什么还要扣我这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