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第175章()
我赶忙跳下自行车打招呼:“大婶,今天怎么没去鞋底厂上班?”
大婶狠狠瞪了祥祥一眼,没好气地说:“赶集卖羊呢,总不能真的让这个小讨债鬼到外面打工吧?听说外面乱得很,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这辈子还真的就没指望了。”说到后来,她的声音分明就哽咽起来。
我知道,这几只羊是祥祥姐弟俩利用课余时间薅草喂养的,也是他们家零用钱的主要来源之一。再说,这大热天的,卖羊也不赶时令,羊价一般要到中秋过后才能涨上去。
但农村家庭,除了卖羊及一切能卖的东西,还真的不知道怎么凑够那6000块钱呢。
相比大婶来说,我这两万块钱来得就太容易了。想到这里,便也释然了。还好,时老师没有食言,我只交两万块钱择校费就换来了那张珍贵的重点高中录取通知书。当那张薄薄的纸拿在我手上时,我感觉有千斤重。
接下来的时间,我开始准备去东莞的车费。
我爸虽然去世了,但他的口粮田还在,所以相比别人家来说,我家的粮食还算比较充足。我一走,妈妈和弟弟也吃不了那么多,于是我先是卖了一半的小麦和稻谷,又卖了那几只还怀着小免子的母兔子。
很多人听到我要出去打工的风声后,纷纷来找我妈,要我带他们去打工。其中大多数是落榜的或交不起择校费、建校费及高额学杂费的初中生、高中生甚至还有几个小学毕业生。我自己尚且不知道何去何从,哪里敢带他们?
但不带又要得罪人,于是我妈回绝人家时就说:“我一时还不想放海燕走呢,她都多大的人啦,再出去一趟怕是真的嫁不出去了。”
我妈的话说得合情合理,来找我的人渐渐少起来,又重新去寻找别的外出打工的门路了。
让我没想到的是,丽娟二嫂竟然也找上门来了。望着她腊黄的脸,我不由大吃一惊,简直和以前那个面色红润的女老板判若两人!
二嫂一进门就说:“海燕,你一定要带我走!”
我妈对她当初没给我介绍档口一直心怀不满,阴阳怪气地说:“你可是服装店的女老板呢,哪里需要到外面受那个洋罪?”
我也奇怪了:“二嫂,你为什么要外出打工呢,你店里的生意不是一直挺好的吗?”
二嫂哭沮着脸说:“海燕,当初不是我不帮你,是因为我家也出了事,你二哥他学坏了。这不,连服装店都赔进去了,档口刚转让给别人,还欠了一屁股的债。”
听了这话,一直对这些花边新闻特感兴趣的我妈立刻来了精神,幸灾乐祸地问:“他二哥怎么学坏了?”
二嫂咬牙切齿地骂道:“他有两个钱就认不得自己是谁了!”
原来,刚到县城时,二哥确实很能吃苦,对二嫂也好。但进完货,他便没事可做,于是就结识“中兴商场”里一帮情况相同的朋友。在那些朋友的怂恿下,他不但学会了赌博,还经常去发廊找小姐。县城有一条街,街两面全是灯光昏暗的发廊,那条街人送外号“小香港”,是县城着名的藏污纳垢之地。
二哥开始只是早出晚归,后来发展到把进货的钱拿去找小姐。他骗二嫂说是赌博输的,二哥虽然性格暴躁,但人还算老实,二嫂也就信了。但随着他输的钱越来越多,二嫂便怀疑了。直到有一天,二嫂从一间灯光昏暗的发廊床上把他扯起来,他还说是洗头累了,到床上休息一下。
我妈撇了撇嘴:“这你也信?洗头怎么会洗累?洗累了不能回自家屋里躺着吗?偏要躺在发廊里?”
二嫂恨恨地说:“谁说不是呢?那段时间,他好象是鬼迷心窍了,我前脚走他后脚就去那种地方,连下身得病了也去,后来把我也传染上了。‘小香港’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再有钱也禁不住往哪里填呢。再加上花钱治病,这不,连整个服装店都填进去了。”
我妈说:“你就和他闹呗,反正这种事说到天边他也不占理。”
二嫂无奈地说:“吵也吵过了闹也闹过了,没用的。更让我生气的是,他还以为他占理呢?他说现在除了窝囊废,哪个男人不打野食?别说是他,就是农村那些男人,手上一有闲钱了,还会几个人偷偷包车去‘小香港’找小姐呢。我真是服了这些男人,和那种烂女人拿钱上床,还以为是多有面子的事似的。我一说他,他就反过来劝我,让我想开点,说现在都什么时代了,改革开放了,再也不能象以前那样过苦日子了。”
我脱口而出:“改革开放是开放经济,又不是开放裤腰带!”
我妈狠狠白了我一眼,喝斥道:“这哪象一个女孩子家说的话?”
我脸上不由发起烧来,赶紧讪讪地站到一边。
二嫂却道:“海燕说得对,可现在的男人也不知道怎么了,象种了邪似的,偏偏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就象我家那个不争气的,跟吃鸦片似的,好象都上瘾了。唉,不知是他们张家哪辈子造的孽啊?”
我妈旁观不嫌局大地问:“那你怎么办?还能跟他离婚?”
二嫂叹了一口气:“都三十多岁的人了,孩子也这么大了,离什么婚呢?丽娟给的那十万元早折腾没了,这不,我想和海燕出去打工呢,站住脚跟再把那个不争气的东西带出去,也许到外面他就能改掉这臭毛病了呢。”
我知道,聪明如二嫂,之所以和我妈说这么多,就是想让我带她去东莞,可不是我不愿意带,我真的没有那个能力。
正在我不知所措时,我妈再次重复那句不知向多少人重复过的谎言:“我一时还不想放海燕走呢,她都多大的人啦,再出去一趟怕是真的嫁不出去了呢。”
我赶忙点点头,二嫂遗憾地叹了口气,又寒喧了几句,便失望地走了。
因为快走了,我哪里也不想去,每天都在家里陪着我妈。海鸥的毛衣己经织好了,我又买了一斤毛线,在给我妈织毛裤。有关节炎的人,是最怕腿脚受凉,她现在冬天穿的毛裤,还是用跟我爸结婚时的毛衣改织的。尽管大热天抱着毛衣很不舒服,但以后又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我还是想在离家前织完。
来来往往我家的人很多,张大维那高大的身影却再也没有出现过。虽然我很生他妈和他妹的气,却依然不能忘记他。尽管前段时间我一直躲避着他,但我原以为他很爱我,不会轻易放弃的,没想到现在连他的人影儿都不见,我对他越发死了心,也更坚定了离开的决心!
直到那些要我带出去的人通过别的途径走得差不多了,我知道自己也该动身了。但动身的前几天,李芹却带着东东过来了,说要请我吃饭。
第176章()
我心存疑惑,不年不节的,她请我吃什么饭呢?难道是张大维有话要和我说,他害怕到我家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所以约我到李芹家见面?这样一想,我便满口答应了。
但到了李芹家,张大维并不在,这让我有些失望。李芹很快端上来一大桌菜,顾斌依然象上次那样热情,不住地劝我吃这吃那。菜还和上次差不多,以鸡为主,但我再没有了上次的好胃口。想起不久前四个人在一起吃饭的情景,现在却少了一个,心里很不是滋味。
望着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样子,我感叹道:“你们真幸福。”
顾斌笑笑:“我也觉得挺幸福的,可李芹偏不知足,总嚷着要出去打工呢。”
我探寻地望着李芹:“是真的吗?”
她娇嗔地瞪了顾斌一眼,不好意思地说:“海燕,我正想和你说呢,听说你又要出去打工了,把我也带出去好不好?”
顾斌便笑嘻嘻地向东东示意什么,东东奶声奶气地说:“杨阿姨你不要带我妈妈出去好不好?妈妈打工了,我就和隔壁的强强一样没妈妈疼了。强强好可怜,经常吃不上饭,脏得象个小皮猴。”
我逗他:“那强强爸爸妈妈呢?”
顾斌说:“强强爸爸妈妈都出打工了,两年没回来了呢。”
父子俩挤眉弄眼,一唱一和,这让李芹很不高兴:“我走了,你不就多忙一些吗?你看看,村里有那家象我们家似的,夫妻俩都窝在家里不出去?”
顾斌反唇相讥:“那你也看看,村里人有那家象我们家似的,一家三口人能天天见面?”
李芹也不甘示弱:“今年鸡总是生瘟,你去数数,上次买的那批鸡现在还剩几只?一家三口人天天见面怎么啦?还不是穷死!”
顾斌急了:“总说穷死、穷死,你哪顿缺吃缺喝了?”
我怕他们吵起来,赶紧打圆场:“李芹,顾斌说得对,他对你这么好,东东又这么乖,你忍心走?我以前打工的工厂里有好些年轻妈妈,孩子留在家里了,常常想孩子想得哭,妈妈在电话这头哭,孩子在电话那头哭。再说外面,并不是你想象中那么好。”
李芹不服气地说:“可每次在外面打工的人回来,一个比一个穿得光鲜呢?”
我简直是苦口婆心了:“你只看到穿得光鲜,你知道他们在外面受的苦吗?再说,也是为了撑一下门面,讲讲排场啊。”
李芹不说话了,只是爱怜地抚摸着东东的头。
我知道她不会再提和我一起打工的事了,暗中松了一口气。
从李芹家回来,我竟然在村口遇到了好久不见的申小英。小英头昂得高高的,看上去气色很好,穿得也比过去鲜亮了许多,自行车前面挂着一大块肉,还有一条活蹦乱跳的鱼。
我试探着问:“买了这么多菜,是不是男朋友来了?”
她炫耀地说:“还真被你猜准了,就是上次跟你说的那个,真奇怪,我除了学历比他高,个子比他高外,你说我有什么好啊?可他们一家人就是看中我了,也不嫌我家贫穷。不过从现在开始,我家贫穷己经成为历史啦。”
她似乎对未来充满了憧憬,可我是个没有未来的人,她的得意更加衬托出我的失意,便敷衍道:“哦,那就好啊。”
她愈发滔滔不绝了:“他们家怕我变心,婚事早就定下来了,打算今年底结婚呢,你一定要来喝喜酒哦。曹菊说过,到时候会送我一个大大的红包呢。她男朋友真好笑,只比我妈小两岁,一到我家就喊我妈大娘,还要我弟弟喊他大哥,差点把我妈笑死了。”
我回家这么久,曹菊从来没有到过我家,现在却带着财大气粗的男朋友去了小英家,可见是看不起我的了。我心里一冷,便不想再谈曹菊,讪笑道:“一定去的。怪不得呢,你男朋友应该对你很好吧,看你,变得又白又胖的。”
她摸摸脸,得意地说:“那当然,白胖白胖,人一白就会胖,以前可是黑瘦黑瘦的呢。相由心生,现在我的处境当然和以前不同啦。”
我酸溜溜地问:“是不是高升了?”
她立刻笑逐颜开:“也算是吧,我男朋友帮我交够了学费,我终于拿到毕业证书了。通过关系,镇上很快就会送我去县里培训,培训完就到镇上的计划生育办公室做主任,你以后要是想多生孩子、办准生证什么的,就去找我。那次你和淑芬留在我床头的钱,我还没谢你们呢。”
我尴尬道:“一个准生证不知要多少个20元呢。”
她爽快地挥挥